第71章 仙門

    鎮邪道宮中，一道溫潤聲音落在白音耳中。

    “小丫頭，不怪你！能爲玄黃開路，妖族死得其所！”

    妖尊聲音溫潤，卻見白音做了一鬼臉，嘻嘻一笑：“當然不怪我！怪那個亂放煙的呀！怪我幹嘛？！”

    事情真的發生，她反而放下了負擔一般，又一身朝氣，灑脫精靈！

    不似那些老家夥，暮氣沉沉。

    妖尊的聲音明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聲音便飄渺起來，隨即……消失。

    星海中一聲巨響，龍魚被天帝一腳踏入星辰深處，卻不曾反抗，反而死死盯着玄黃大世界。

    不僅僅是玄黃的妖族，連其他世界的妖族都應召而來。這些妖精好像一下子就分清了主次重點。

    玄黃不滅，諸天才有生機。

    隨着妖族融入玄黃，不但將衝向玄黃的寂滅灰氣擋在外界，連已經融合在玄黃中的寂滅之氣都被一一拔出。

    灰霧在玄黃上空凝聚、盤旋卻始終不能入內。柳枝隨風飄搖，將所有寂滅氣息盡皆抵擋在外。

    以元的境界一眼就看透了妖尊的手段。

    妖族天然與這世界聯繫緊密，以自身靈性入玄黃……他們不是將毒瘤剔出來了，只是用自己替代了毒瘤。

    妖族也是一種劇毒，就像他一樣將自己融入這世界罷了。

    只是妖族不曾侵吞這世界，反而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彌補、修復世界。

    或者說妖族這毒背叛了自己，種在世界上非但沒有毒殺世界，反而在幫玄黃。

    世界總有這樣那樣背叛自己的人。就像每個生靈體內，都有無數其他生命。有的想侵害這生靈，有的在幫生靈抵擋外界，修復自身。

    他就是那個侵害的，妖族則相反。

    便是死敵，便是妖尊壞了他的事，元都禁不住驚歎！

    區區妖族，竟真的成事了！

    目光落在撐起玄黃天幕的柳樹身上，心底竟升起無限的嫉妒。

    蒼天何薄！

    何等善待玄黃，一代代天驕不絕，一代代捨生忘死！他只想求一道生機，卻接連九次屢屢受挫！

    元看着面沉如水，殺意已經衝破天地的天帝，咧嘴笑了出來。

    身爲天帝，卻看着自家子民一一赴死，這般心情，越是霸道君王越受不得！

    “你贏了！但我沒輸！”元咧嘴笑着。寂滅之氣確實被拔出了，但僅僅只是玄黃大世界的被拔出了，諸天萬界不曾！

    便是被拔出，依舊飄揚在玄黃大世界上空。這世界不滅，卻已經殘了，諸般種族十不存一，便是活下來的，也將活在寂滅氣息的籠罩下，終日煎熬！

    天帝不言，面色極沉。

    若天庭還在，可集天庭之力，將這寂滅氣息鎮壓天庭之下，以天庭衆仙之力億萬年緩緩煉化。

    但此刻天庭在亙古之前。

    元哈哈笑起來，看着柳樹，看着柳樹上亂跑的諸妖精靈，那些虛影是他們存在的痕跡，比真靈都不如。

    充其量算是……自身故事、經歷的凝聚？

    就像人已經死去，記載他的一本書罷了！連投胎轉世都做不到。

    “雖然欽佩，但他耗盡生命、族羣守護的世界，我還是想毀掉啊……”

    “嫉妒！”

    元輕笑着，龍魚一聲咆哮，盤繞在諸天萬界的寂滅之氣，霎時翻滾起來。從灰色變作黑色，如煙如塵。

    煙塵滾滾凝聚成一條條巨索，向玄黃大世界捆去。

    不滅此界誓不罷休！

    天帝登時大怒，這孽畜賊心不死，還想破滅玄黃！帝刀陡然一轉，一刀劈向龍魚。

    玄黃大世界一聲龍龜咆哮，便見冥祖一身幽冥之氣，竟比外界的寂滅氣息還要黑暗，一身龜殼盡碎，爪下鎮壓着一條舌頭，擡頭衝着天空一聲咆哮。

    北冥如淵，旋轉着向絞殺玄黃的黑煙撞去。

    那黑煙圍在玄黃外界，衝不破妖尊柳樹的封鎖，卻一次次碰撞想要消耗柳樹力量。

    妖尊化道，迴歸本源。柳樹空餘一身力量，卻無妖尊神魂操控，只能本能抵抗。

    孽畜，安敢傷他好友！

    冥祖咆哮一聲，縱身而起，一頭撞向一條巨蟒般的黑煙，那黑煙卻真如蟒尾一般抽在冥祖龜殼上，只一擊便將冥祖抽回玄黃大世界。

    鎮壓元一條舌頭，已經讓這老龜重傷。

    老龜轟然砸在一片山地中，翻滾起來，咆哮着還要沖天而起，便覺身旁空間異樣。

    扭頭看去，卻見玄黃洞天大門竟在他身旁凝聚。

    小泰祖顫巍巍的馱着玄黃洞天大門正破開虛空而出。

    古泰今日很忙，先前馱着鎮邪道宮遊走諸天，在四方佈下鎮邪道宮氣息節點，收集元尊一族各大仙尊的存在氣息。

    才將鎮邪道宮送入星海，又立刻隨着冥祖入混沌開天地，天地未曾開闢結束，便見到了妖尊以身入玄黃，整個族羣都融入玄黃。

    便在這一刻，腦海裏就多了一些東西，不知爲何他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這種見鬼的感覺很不好，彷彿他的龜生早被人安排明白一般。

    但此時此刻，又哪裏管得了太多……況且，結合突然冒出的記憶……一個很不好的感覺在腦海升起，這是自己留在腦海中的記憶吧?

    前世？

    龍龜也能有前世？

    若有前世，他前世必然處在抵抗元尊的最前線，必是大能！

    古泰咆哮一聲，自虛空之中徹底鑽出，將身一抖，玄黃洞天大門轟然落地。

    古泰轉身撲在大門上，兩爪向門環一搭，一聲咆哮，未至玄黃洞天開啓時，但大門卻轟然洞開。

    隔着大門能看到洞天內處處道場散發着霞光。

    但屬於妖尊、妖后、野和尚的道場卻黯淡無光。玄黃洞天道場本是爲玄黃衆仙尊留的一條後路，他們仨的後路——斷了！

    古泰推開大門，便又一頭鑽到門下，四爪翻騰，馱着大門衝向玄黃界外。

    一聲咆哮。

    大門自動浮起，轟然撞進無盡黑煙中，緊接着好似瘋了一般，一股莫大吸力出現，將四周黑煙盡數吞噬。

    然後，整個星空，就像出現了漏洞，佈滿諸天萬界的黑煙、灰霧，就像遇到了天敵，翻滾着掙扎着，卻於事無補，被玄黃洞天向內一吸，滾滾吸入。

    玄黃洞天內黑霧滾滾，一座座道場淹沒在黑霧之內。

    “泰！”星海之中，元怒吼出聲！歇斯底里。

    是他！又是他！才復活轉回，纔剛入仙尊境，就已經開始壞他好事！

    “泰！”元嘶吼着。想要縱身而下，卻見一旁道主太極圖一展，也擋在他身前。輪迴門沒有徹底收回……只收回部分力量罷了，但足以配合天帝將他徹底擋下來。

    連蠻王都揮舞斧子再次衝上來。力量也在節節攀登。

    鳳祖歸來，重融世界，不但放出了七十二將，連蠻王留在十萬大山，託舉天地的力量也一併釋放出來。

    真正的蠻王即將降臨。

    玄黃世界外，古泰擡頭隔着星海看着元，嘴角微微一撇：“爺爺在此！”

    既是生死仇敵，既是不死不休，還懼他作甚？

    “終有一日，我要擰下你腦袋！”古泰呲牙。他從不懷疑自己的能耐，剛入開天五重便能進階仙尊，待他開天七重時，無論如何也該有此刻冥祖甚至蠻王的力量了。

    至少都能真正參與到這般戰場中來！

    元呼吸急促，看着不斷吞噬寂滅氣息的玄黃洞天，看着不斷散射光華的擎天柳樹。

    玄黃洞天是什麼他太清楚了，這是當初他搞出本源空間，泰彎道超車做出來的東西。

    若是當年的泰在，甚至妖族不用舍了自己，單憑泰操控玄黃洞天就能將所有寂滅氣息吞噬。

    今日這小龜只是打開玄黃洞天大門，操控不得玄黃洞天，全憑玄黃洞天自己吞噬。

    若是沒有妖尊化道，他會像先前那蛇軀女子一般，不能盡全功！

    但妖尊化道，將寂滅氣息阻擋界外無處依附，玄黃洞天卻必能將籠罩諸天的寂滅氣息吞噬殆盡。

    便是那些已經與三千大世界融合的寂滅氣息，不管鳳族出手還是妖族氣息蔓延，或百萬年、或千萬年，終究能徹底洗清。

    這一戰輸的徹徹底底！

    龍魚盤繞着迴歸人身，看着天帝，看着道主，眼中歇斯底里的瘋狂，瘋狂到極致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咧嘴輕笑了起來：“諸位贏了！”

    天帝和道主同時眯起眼睛。

    這一戰關係着元的根本，他勝，便斷了老師歸途。他敗，老師必然回來。

    待老師歸來，他便再沒有重生的機會。

    元怎可能不垂死掙扎？！

    這般笑臉——元最後的絕殺，來了。

    “小師弟！斷時空通道！”天帝沉穩聲音傳下星海。蘇禾也想到了什麼，一聲長吟時空通道徹底崩斷。

    卻見元微微搖頭：“放心，另半身不會過來！”

    他太瞭解自己了，既然在亙古之前還有一個天帝，這半身又亡於這個時代，另外半身便不會驟然闖進來。他必然會認爲泰就在這個時代！

    甚至會想辦法阻止天帝打開時空通道！

    他要做的，是爲另半身某一條路，一條不死的路……最起碼要能蟄伏，等待下一次機會……

    元呵呵笑起來，隨手一揮，諸天煙雲消散大半，已經融入身體的寂滅世界竟然再次顯露出來。

    隨着寂滅世界再次出現，身上氣息越來越強，如瞬華一般，他將這一身力量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自爆。只是自爆方式與衆不同。

    “咒怨！舍我今生，斷玄黃仙途！”

    元開口詛咒，聲音如九幽滲出的詭異呻吟。一道詛咒氣息，以元爲中心爆發開來，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着，卻讓諸天萬界所有人都汗毛倒豎。

    彷彿這一刻仙途斷絕。

    “咒怨！舍我前世，斷玄黃真道！”

    “咒怨！舍我來生，斷玄黃傳承！”

    ……

    隨着他的話，元身體一點點崩碎開來，就化作漫天詭異符文，隨風消散，散於諸天，散於星海，散於處處角落。

    寂滅氣息毀不得玄黃世界，便以自身詛咒整個玄黃。這不僅僅是這半身的詛咒，他以自身爲代價，那是完整他！

    “我入寂滅時，玄黃當百病纏身！”

    “我入寂滅時，玄黃當衆生罹難！”

    “我入寂滅時，玄黃當永墮黑暗……”

    天帝與道主同時色變。天帝一刀斬去，便見元一隻手插入胸腔，一把將自己的心臟挖了出來，笑着甩了上來。

    那心臟咚咚跳動，血管翻飛，竟一時間擋住他二人。

    “我寂滅時，玄黃難存，衆生斷道，仙人難出……”

    他一道道詛咒出口。

    詛咒化作枷鎖一條條籠罩在整個世界上。

    元的手段衆生領教過！

    蠻王崩碎元的意識，搶奪世界意識，自那時起堂堂蠻族便再無仙人誕生。

    一道道詛咒落下，這是元的垂死掙扎，舍了自身也要斷了玄黃未來！

    隨着詛咒，他背後的寂滅世界竟越來越凝實，片刻間便如真實世界一般，充滿着詛咒、哀怨、腐朽、墮落的氣息。

    這是詛咒的源頭！

    元將這小半寂滅世界的衰死氣息徹底化作詛咒，就像一顆病毒庫懸在星海。

    那世界中一道道詛咒向外散發，元身軀一點點崩碎，走向寂滅。

    道主面色一變，瞬間撤退。

    輪迴無敵，卻碰不得這詛咒，詛咒落在輪迴中，玄黃真的就永遠沉溺於詛咒中了。

    對付詛咒，二師姐才最拿手。不管他還是大師兄，都不太擅長。

    道主向天帝看去，便見天帝眼中怒火翻滾，手中帝刀顫抖，劈也不是，不劈也不是，憋屈至極！

    一刀劈開，恐怕詛咒頃刻爆發，不劈，難以消磨詛咒！

    兩人一時沉寂，便在這時，只聽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就見星海一僧人走出，卻是滿臉便祕的不修和尚。他不是白龍和古泰，着實不擅長這般出頭。

    此刻卻也緩步走了出來，擡頭看向玄黃方向，依着他仙人四境的道行並不能透過星海看到玄黃，但他確信玄黃聽得見他的聲音。

    “貧僧自幼入了佛門，能入仙人四境已是極限，此生恐怕難再突破，倒是不怕斷道的詛咒，不過這一戰，貧僧才初次見到武祖，以武入道，不開仙門不修真元。卻叫貧僧看到一條通天坦途。”

    他說着話，一掌拍在天靈，自身仙門顯現出來：“元尊老祖既要詛我玄黃斷仙道斷絕，不如從貧僧開始？畢竟仙門乃大道彙集！”

    那仙門飄搖着便向九天而去，撞入漫天詛咒之中。

    就聽不修和尚又道：“武祖，貧僧棄了仙道，不知能否隨着武祖改修武道？貧僧木訥，但勝在實誠，不怕艱辛！”

    不修和尚說着話，仙門之上道韻璀璨，區區四境仙人的仙門，竟真的擋下大片詛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