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龍

    冥祖擋在蘇禾身前，看着前方女子。

    已經三十四五歲的外貌，徐娘半老，別有韻味。

    身上龐大的氣息，更引人注目。

    道主說過好多次，諸天萬界還隱藏着這麼個傢伙，今日才第一次見到她現身。

    超越仙尊的境界啊！

    老龜渴望好久了。不知這一戰能不能讓他也突破一下？

    最次，當年的山祖撐死也就他此刻的道行罷了。山祖崩滅自身，還能崩掉那一位一根手指。

    那還是那一位親自出手！

    此刻只是一根不完全的手指罷了，大不了也崩滅自己，不信不能拖着她一塊兒入滅！

    冥祖身下幽冥氤氳翻滾，好似水浪託着他一步步向上而去。

    “龜仔，她老祖攔下了，想法子放出歸望山的牛鼻子吧！”

    玄黃仙尊，一個蘿卜一個坑，少不得！

    而且，他不信這女子將道主封住，是爲了鎮殺蘇禾或者剿滅玄黃！

    玄黃一代代道主之間，總有空窗期，卻不見這女人出手。

    這次寧可將自己斬做兩段，也要封住道主，必有更大圖謀！

    黎低頭看着冥祖，雙目微微閃爍。

    “幽冥！”

    她開口說話，身子一閃撞了下來。

    冥祖雙爪向上一掀，幽冥氣息如波濤巨浪，浩瀚黃泉一般，奔騰着向黎衝撞而去。

    與黎轟然撞在一起，掀起驚濤駭浪。剎那間黃泉蒸騰，整個星空都充斥幽冥氤氳。

    前方被黎洞穿的元祐，身形一轉，對胸口傷勢不管不顧，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仙劍一點便向蘇禾刺來。

    老龜的說話他也聽到了，雖然頭頂那位差點兒戳死他，但此刻當然是阻止蘇禾召回道主。

    主次分得清！

    蘇禾腳下一踏，身形回退。

    “澹臺！”蘇禾叫一聲，一聲劍鳴，澹臺提劍擋在元祐身前。

    “小心！他盾牌專爲你而煉！”蘇禾提醒。

    澹臺瞥了眼元祐手中化作碎片，又緩緩凝聚的碑形盾牌，露出一絲不屑。

    連那石碑本身都奈何不得她，八萬年了尚且不曾將她仙劍逼出。

    藉着石碑煉化的盾牌，能奈她何？

    澹臺提劍斬殺。

    蘇禾身形一轉，愈加後退。退出安全距離，才擡手一指點在虛空，本源空間扭曲着打開。

    道主卻沒出現。

    只一抹紅光擋住了洞口，就像先前道主太極圖封住本源空間不讓黎進去一般。

    此刻黎的半身封住本源空間，不使道主出來。

    連蘇禾打開的空間通道，都剎那便被封住。

    只隱隱約約傳出道主聲音：“青龍問月！”

    論開本源空間，黎比蘇禾權限高多了。

    本就是元所開闢，蘇禾不過是偷渡罷了。

    只有青龍問月，是真正洞開本源空間的手段，那是道主手段。

    借青龍問月，破開本源空間，是真正的通道，不會瞬間關閉，他自能衝出！

    頭頂一聲龍龜咆哮，冥祖鮮血揮灑。

    又有鳳鳴九霄，一隻覆蓋天地的鳳凰自十萬大山而起，剎時穿越星空撞入那無盡幽冥之中。

    鳳鳴、龜吟、黎的冷哼，響徹幽冥氤氳中。

    這一刻元尊一族徹底瘋了，一道道光芒向玄黃砸了過來。

    玄黃上劍光飛起，仙人成陣，殺出關卡。

    原本只是一場尋常的黃陵之集，雙方對峙一下。

    卻不知怎的就變成了兩界大戰。

    有鳳羽在幽冥中燃燒。

    便是鳳祖與冥祖聯手，也不是黎的對手。

    蘇禾探手內世界，向外一拽，半條龍屍被他拽了出來。

    “抱歉，借屍身一用！”

    “出！”

    蘇禾低喝，半條龍屍橫在虛空。

    龍屍自然而然漂浮頭衝皓月。

    圓月高懸，但卻沒有如在朔月界一般，形成青龍問月的場景。

    朔月界龍屍重要，但世界更重要。那裏本就有祭壇、有陣法，並不是單單靠着一條龍屍。

    蘇禾沉默，手上道祖指骨微微閃爍着光華。腦海急速回憶着朔月界的陣法。

    以龍屍爲材，整個世界都是陣法，蘇禾或許能照貓畫虎佈置出來，但此刻龍屍早不夠用了。

    只有半條！

    殘留龍屍佈置不出那溝通皓月的陣法。

    溝通…皓月？

    蘇禾靜了許久，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青龍問月……

    問月門！

    道主當日雖然沒有解釋，卻也點出來了。問月門與本源空間有關！

    “來！”蘇禾向着虛空一抓。

    歸望山就像本源空間一般，所在何地衆人不知，只有歸望山入口開啓，外人可從入口進入罷了。

    但蘇禾作爲道祖親傳，後世又有太阿山落下，豈能不知它在何處？

    向着歸望山一抓。

    歸望山內，問月門顫抖一下破空而來。

    真如一座石質拱狀大門，橫在蘇禾身前。

    就像當初在朔月界青龍、月亮與人三點一線一般。

    此刻蘇禾、問月門、圓月也成一線。

    月光自問月門中透了出來。

    果然與月有關！否則安能自動懸浮在身前？

    蘇禾甩手，青龍如鞭，纏繞在問月門上。

    就像繞柱神龍。

    問月門閃過一道光華，空洞的門洞中真有一扇大門緩緩顯形。

    卻是緊緊閉着。

    蘇禾擡手一指點出，洞開本源空間的手段，向問月門點去。

    那門吱呀一聲打開。

    其內諸般景象閃爍。

    不知勾連了多少地方，並不僅僅只是本源空間的大門。

    “先殺蘇禾！”幽冥氣息中，黎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焦急。

    元尊一族中，數位仙尊同時向蘇禾殺來。剎那間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向蘇禾壓下。

    蘇禾橫刀一甩，一道刀光向元尊仙尊斬去，逼退兩人。

    卻一道長槍，化作星芒一槍戳來。

    這一槍突如其來，直奔蘇禾眉心，只爲殺人。

    蘇禾不及反應，只能強撐山甲，便聽背後一聲弓弦，一支金箭擦着耳邊射來，撞在那長槍上。

    將長槍逼退，又接連數箭，箭箭直擊要害。

    逼得用槍仙尊一步步後退，直退到元尊領地。

    蘇禾轉頭，便見北方仙尊，彎弓搭箭，面色凝重。

    “還有！”他聲音冰冷。

    蘇禾點頭，橫刀驟然向問月門前點去。

    嘴角一絲冷笑。

    他與仙尊戰鬥最拿手的便是隱身刺殺。

    卻有人想隱身在他這裏佔便宜，想什麼呢？

    一刀刺出，空間一片盪漾，問月門前一位仙尊被他點破身藏身。

    索性不再隱藏，一拳向蘇禾打來。

    與其他元尊一族眉心一根獨角不同，他有兩根！

    狀如犀牛。

    “退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卻是劍宣一手抓着元尊一族那位軟柿子四境仙尊，不知從何處破空而出。

    看着蘇和面前之人，急聲道。

    那是元尊一族不在官方、軍系的七位仙尊中排名第二的赤嶺仙尊，不是元尊族人，乃是一座火山成精。

    仙尊六境的存在！

    蘇禾拔腿便退，卻在這時，問月門中一道光芒射出。貫穿赤嶺仙尊與蘇禾。

    一陣吸力傳來，光芒落盡，兩人一併消失。

    問月門也徹底寧靜了下來，門洞中間不再景色變幻，通向四面八方，只留一道純白，是連接本源空間的。

    劍宣面色微沉，一劍斬向方纔衝來的元尊仙尊。

    四先生若出事，他今日必入七境，殺穿元尊！

    本源空間。

    道主看着洞開的門戶，看着擋在前方的黎之半身。

    面色極沉。

    “你不是要殺我歸望山四先生，你想喚醒那道破碎的意識！”

    世界意志那兒，被蠻王崩碎的意識！

    元本體意識！

    黎之半身一言不發，只拼盡一切將道主擋在本源空間。

    道主拂塵一甩，又向黎半身打去。

    既不肯離開那打碎便是！

    要快！

    黎在這邊將他擋住，外面另外半身必然會盡全力困住更多的玄黃頂級仙尊。

    是要元尊一族其他仙尊喚醒元那道破碎意識？

    多少次了，還不死心！

    外界，黎行走幽冥氣息之中，一步一指，一指點出便是一道殺招，冥祖與鳳祖聯手之下，傾盡全力方能擋住。

    “我，記得你！”黎看着輾轉騰挪的鳳祖，突然開口。

    “當年，有你！”

    雖然換了樣子，但這鳳凰就是當年崩碎五指中的一個！

    只是道行不如當年了。

    鳳祖一聲鳳鳴，雙目之中鳳凰真火閃耀，定定看着黎。

    “手指？”

    “能斷你一次，就能斷你兩次！”聲音凜冽，似是女將。

    黎嘴角微微挑起，指了一下冥祖和鳳祖：“你們，不夠！”

    便是半身，也是超越仙尊的存在！

    她聲音才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傳了進來：“他倆不夠，加上我呢？”

    就見一條漆黑如墨的黑龍，扭着身子滑入戰場，張口一道龍炎向黎噴了過來。

    黎不驚，反而嘴角又挑起一絲笑意。

    下方鳳祖雙目一凝：“退出去！”

    黑龍還未衝入，連怔愣都沒有轉身便向外退出，卻見那黎一手探前，向下一壓。

    一條峽谷展開，好似龍龜一族的太淵，巨大的吸力傳來，生生將黑龍拽了進來。

    “三個！”黎輕聲道。

    ……

    蘇禾只覺身體好似被丟入北冥中，一陣天旋地轉。

    不知多久，才被噗地吐了出來。

    咕嘟嘟砸在地上，瞬間跳起來。便看到幾乎與他同時躍起的赤嶺仙尊。

    但兩人並未戰在一起，反而同時轉頭看向上方。

    他倆上空，皓月與大日同時亮了起來。

    是一對兒異瞳。

    龍目！

    混亂、殺戮的光芒自那龍目中傳了出來。

    這是一條沒有神智的神龍。

    這龍太大了，是蘇禾見到的最大的一條神龍，好似佔滿了整個空間一般。

    一身青色鱗片，帶着悠遠亙古的氣息。似是從亙古之前封禁至此一般。

    混亂的氣息從青龍身上散發出來，絞碎了虛空。

    一雙龍目毫無理智，口中龍涎落下，砸在地上便生出一片植被。只是那植物一出來便相互撕咬，將對方咬的粉碎。

    這是……青龍！

    青龍白虎中的那個青龍！

    真正的青龍！

    蘇禾四下查看，這裏空空蕩蕩就像在巨石中挖出的一片空間。

    蘇禾一怔，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我拆過皓月……就是一個空心石頭蛋子……”

    道主的話在他腦海中再次閃過。

    空心？

    此處是皓月中的空心處！

    這裏有條青龍，道主竟然什麼都沒說！

    坑貨！

    就聽龍口發出呼嚕聲，就像發怒的野狗。帶着不明其意的獸吼。蘇禾勉強能辨認出幾個意思。

    “闖入者……殺！”

    “擾亂復活者……殺！””

    那龍咆哮着，一尾巴砸了下來，剎那間天崩地裂。

    時間、空間……所有一切都化作混亂。

    蘇禾與赤嶺仙尊同時閃身躲開。

    才落地，蘇禾便一陣汗毛倒豎，生死危機剎那升起。

    瞬時爆退，便見一枚鑽心釘釘在他先前所在位置。

    遠處赤嶺仙尊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蘇禾：“腦殘？”

    這條青龍明顯敵我不分只有混亂，這時候不聯手抵擋，還趁機偷襲他？

    赤嶺仙尊不言，只冷冷看了蘇禾一眼。

    眼中殺意絲毫不減。好似蘇禾刨過他祖墳一般。

    一擊不中，赤嶺仙尊低頭向遠處而去。

    旁人害怕混亂青龍，他卻不怕！

    他是一座山啊，山怎會引起一條混亂青龍的殺意？

    他飛奔着，身上氣息漸漸內斂。倏而只剩山意，與這世界融爲一體，再無生靈氣息。

    場中只剩蘇禾一人。

    青龍雙目低垂，又向蘇禾看來。

    混亂殺意翻滾，一爪子向下拍來。

    龍吼如雷，翻滾落下。

    “竊…寶者…殺！”

    蘇禾翻身躲開，那龍爪轟然砸在地上，威力比方纔更大了三分。

    不是力量大了，這龍不知多久不曾動手，突然活動，還不順手。還在適應身體。

    蘇禾看着那龍，眉頭微微皺起。他不曾從這龍身上看到生機。

    這龍，不是活的！

    但又不是死的，死了，沒死透。想活過來，又活不過來。

    所以即沒有靈智，又沒有魂識。

    只剩本能。

    第一擊有仙尊五境的威力，第二擊已經無限接近仙尊六境。

    下一擊又在醞釀。

    遠處赤嶺仙尊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帶着一絲殘忍的笑，靜靜看着。

    同時觀察着四方，思索這是何地，又該如何出去，是否還有什麼機緣？

    便在這時，卻見蘇禾眼中一道靈光閃過。面對青龍即將攻擊下的第三擊，非單沒有躲閃。反而縱身而起，直上九霄。

    赤嶺仙尊嘴角一絲冷笑。

    想憑自己龍身去拉關系？簡直找死！

    哪怕一條死去的青龍，殘留在屍身上的本能，都可能守護同族晚輩。但這是一條陷入瘋狂，不曾死絕的傢伙啊！

    衝上去認親，只會死的更快！

    他心底升起一絲激動。

    這傢伙要死了！

    八萬年前，若非此賊，大巫也不會死！澹臺泠和白音殺我大巫，我便斬你，天公地道！

    可惜不是親手所殺！

    他心底一絲遺憾，嘴角帶着殘忍的笑。就見飛身而起的蘇禾，擡手一點。

    一道精純的生之氣點向青龍。

    “老祖息怒，晚輩是來幫你的！”

    玄武南鬥之中，存了不知多少生機，這不是單純的玄武生機。更有恆卦在其內，帶來的“恆遠”“長久”的氣息，與生機融合，連蘇禾都說不出到底是什麼了。

    逆轉生死做不到，但對這未曾死絕的青龍，當有奇效。

    一指點在青龍眉心，生機化作涓涓細流衝了進去。

    於此同時蘇禾身上其他氣息斂去，只剩龍身氣息閃爍光華。

    那青龍龍目混亂深處，一絲迷茫閃過，擡起的爪子緩緩精在空中，歪着頭盯着蘇禾。

    一時間竟忘記了擊殺。

    遠處赤嶺仙尊面色微變。

    不好！

    他身形一閃，便向蘇禾衝來，仙劍一點隔空向前點去。

    卻不只是攻擊蘇禾，還在蘇禾角度直接攻擊青龍。

    造成蘇禾偷襲青龍的架勢。

    絕不許青龍被此子喚出靈智。

    這青龍至少都有仙尊七境的道行。

    七境和六境，看起來只差一境，卻是天與地別！

    歸望山劍宣只是半隻腳踏入七境，就能同時打四位仙尊了！

    他隱去身形一劍點出，只讓青龍以爲蘇禾偷襲。

    青龍爆發，此龜再難存活！

    仙尊五境的龜，讓他親手斬殺，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手段，甚至有可能陰溝裏翻船。

    能用青龍，自然更好。

    他劍刺而過，卻見身前蘇禾如夢幻泡影，竟然噗一聲散開了。化作龍龜一族的血咒撞在他身上，剎那間將他標記。

    赤嶺仙尊隱去的氣息瞬間暴露出來。

    赤嶺仙尊面色驟變，就見青龍雙角間，又一個蘇禾現身，正半蹲在青龍額上，單章按在青龍眉心，生機不要錢的涌入。

    此刻低頭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撇，向身下青龍帶着委屈的口氣道：“老祖，他打我！”

    “卑鄙！”赤嶺仙尊變色大變，匆忙收回攻向青龍的仙劍，轉身回走。

    卻已經來不及，青龍低頭看着他，一雙龍目中混亂與殺意交錯迸發。

    凝滯在空中不知蓄力多久的爪子，一爪子拍了下來。

    殺機凜然！

    蘇禾半蹲在龍頭上，嘴角一絲傲然。

    他此生，最強的天賦既不是骰子，也不是穿越時空。

    是喊家長啊！

    在喊家長這條路上，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連死去的孟鉞都能給生生變成親爹，何況還沒死透的青龍？

    同族長輩，只要敢現身，蘇禾就敢把他變成自己親祖宗！

    昂！

    青龍一聲咆哮，一爪子拍向赤嶺仙尊。

    赤嶺仙尊回身一掌排出，一座火山影子迎面撞向龍爪。

    兩相碰撞轟然炸開。

    赤嶺仙尊面色微變，這一擊已經有仙尊六境的威力！

    這龍的力量還在恢復。

    一擊碰撞，青龍龍頭微微後縮，張口一道龍炎噴下。

    赤嶺仙尊面色驟變。

    這一剎那竟有生死危機瞬間升起。遁法全開迅速逃走。

    回頭一瞥，卻見蘇禾竟然化作一條小青龍，圍脖一般盤繞在青龍脖子上，龍首湊在那青龍耳邊，不知在唸叨着什麼。

    青龍雙目中分明還是一片混亂，偏偏龍鬃纏繞，擋在蘇禾身前，不使噴出的龍炎繚到他一般。

    不要麪皮！

    堂堂仙尊五境戰力的神獸，居然在撒嬌！

    赤嶺仙尊心中罵娘，但擋不住青龍龍炎如天雨降臨。

    七境，龍炎！

    赤嶺仙尊眼中一片死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