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螳螂與黃鸝

    蘇禾靜靜立着，擡起爪子向龍龜劫雲之外探去。

    無序的劫雲瞬間凝聚，化作一道霹靂劈了下來。

    噼啪！

    一聲脆響，蘇禾迅速縮回冒着黑煙的爪子。

    分明是意識體，卻傳出了燒焦的肉香味。

    凝聚虎族天劫，便要當先經受天劫？

    方纔這一道大約相當於第一道警告天劫。約麼有仙尊四境至五境的威力。

    這就作弊了。

    神獸天劫在證道神獸時候經歷，最強也達不到神獸開一重天的威力。

    仙人天劫威力有強蘇禾不知，但想來不可能超過仙人一境。

    這兒的就純粹作弊了。

    蘇禾沉默片刻，有幾分瞭然。大概，神獸也罷，仙人也罷只是在渡劫。

    而大能在這兒是搶奪世界意志，所以，這天劫是爲殺人？

    要是能劈出天罰，說不定上來直接就是天罰了。

    方纔這一道力道弱了，不是在警告。只是一瞬間來不及凝聚出更強的天劫罷了。

    便是如此，這只白虎爪子也廢掉了。

    就蘇禾現在的意識體，擦一下便傷，碰一下便死。

    冥祖說的山甲守護，大約是說他意識體一直賴皮在這兒，等將山甲全部吞噬後，對意識體的自動守護？

    現在的蘇禾扛不住這般天劫。

    嗯，要是泰祖不散，把那老龜那片意識體頂在頭頂，應該可以肆無忌憚。

    蘇禾震斷被劈焦的爪子，重新凝聚出一隻來。

    身後冥祖呵呵笑聲傳來。

    有些東西不是作弊就可以的。打鐵須得自身硬，作弊來的終歸是虛的。

    “老祖真身在做什麼？現在玄黃戰事如何？”蘇禾問道。

    難得的能聯繫到外界。

    他的意識體已經融合前世屍身被澹臺謀殺了親夫，沒有外界消息來源了。

    冥祖搖搖頭，眼神帶着幾分凝重：“在望山，擋着元尊一族北方尊主和一頭野鹿。”

    他一說野鹿，蘇禾立刻瞭然。

    就像不修和尚，元尊一族混血不在少數，那野鹿是元尊一族與龍璽族混血的產物。

    十萬年前證道仙尊，鎮殺龍璽族原老祖，帶着族羣整個兒投靠元尊。

    “老祖霸氣！”蘇禾適時恭惟，玄黃在仙尊不足的情況下還能與元尊一族有勝有敗，靠的就是幾位老祖可以一打二強勢鎮壓。

    冥祖微微搖頭：“莫要太樂觀，情況不對。元尊一族仙尊還有七人不知所蹤，或在等你！”

    蘇禾：“……”

    三位他還能嘗試強行突破逃走，七位，要命嘞！

    媽蛋的，再惹我，就在本源空間直接開時光長河，爺回走！

    冥祖看着他，輕聲道：“回去吧！莫在此地久留。”

    哪怕那位侵入世界意志的意識已經破碎，也不是好相與的。呆久了難免被影響。

    蘇禾點點頭：“等我境界夠了，來開闢白虎一族的天劫，老祖再來給我講道啊——不許再保留，今兒沒說的話，一點兒不落的全講出來。”

    冥祖一怔，哈哈笑起來。

    小家夥兒心思倒是不少，竟然看出他有所保留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了，所保留盡皆涉及那破碎的意識。

    那段意識談論便是在召喚一般，說的多了便有種要將他喚醒的感覺。

    不到仙尊七境，壓不住此地規則，他們不會多言的。

    但這種效果只有玄黃生靈才有，元尊一族不知嘗試召喚多少次了，都不曾將破碎的意識喚醒，融合。

    甚至他們一接近，就會從那破碎意識中強行汲取一絲絲力量，反而在消弱那意識。

    雖然對那意識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他們也不敢輕易接近。

    冥祖笑着搖搖頭：“境界不足，不用想太超前的，去做自己該做的吧！”

    蘇禾真正開闢白虎天劫時，早迴歸正常時間了。也用不到他來做講解了。

    蘇禾笑着撤回意識體。

    冥祖神色沉了下來。

    其實戰場不容樂觀的。已經出現的仙尊不算什麼，便是拼着重傷他們也能擋的下來。

    但是沒出現的，才給人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尋常談論元尊一族仙尊，一直說的都是二十一位……現在變成二十位了。

    但是其實是沒把那位元尊初祖算在裏面的。

    那位元尊初祖從不參與兩族征戰。比歷代道主還要神祕。

    道主還時不時現身，甚至有不止一次擊殺元尊仙尊的記錄。

    但那位存在，若不是道主說確有其人，他們甚至不知道元尊一族有那般存在。

    即便道主提到了，知道她存在的也只有歸望山和四靈近些年又加上妖尊。

    超出仙尊的存在，若傳出去，玄黃氣勢不知要低迷成什麼樣子了。

    而且甚是奇怪，有這般存在，元尊竟然沒有大肆宣傳，甚至看起來他們的仙尊都不是全知曉一般。

    冥祖沉思着。

    本源空間，蘇禾睜開眼，白音漂浮在面前，旋轉着與他大眼瞪小眼。

    見他醒來，當即開口：“你去哪兒了？”

    修行的好好的，就突然發現蘇禾意識離開了。蘇禾近乎全身心在修行，只留些許意識應對外界，那意識就全部被拽走了。

    蘇禾笑了笑：“出去留了個彎！”

    他衝白音眨了下眼睛，白音便不再多問，只是一雙大眼布靈布靈的，充滿了好奇。

    小手躍躍欲試，小刀在她指間跳躍，想將蘇禾腦袋劈開查看一下。

    蘇禾滿頭黑線：“別鬧！”

    冥祖的比喻很有意思，本源空間是心竅，世界意志是意竅。

    當初他第一次來本源空間，曾拍了一下世界本源投影。

    丫丫他們便見到一隻大手形的劫雲在長風城外凝聚。

    本源空間也能影響天劫。

    其實世界意識與本源空間並不曾徹底斷開，一直都有聯繫的吧？

    蘇禾不知能不能在這裏提到世界意志。

    他不是道主，境界所在可以無所顧忌。

    “切！”白音白他一眼，身子一轉落在蘇禾背上。

    剛纔蘇禾意識離開，好好的突然間就變成了白虎真身。

    這白虎身基本上是她幫忙凝聚的，但她卻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

    不是她所知曉的正常白虎。蘇禾的白虎身以幽冥氣息爲根基。似真似幻，色呈月白。散發着淡淡的藍光。

    殺氣內斂，不似尋常虎類王霸之氣肆虐，反而帶着幾分幽靜、肅殺。

    氣質就像……虎中刺客一般。

    “我決定了！今後你就是我坐騎了，走哪兒你馱着！”

    霸氣！

    蘇禾眼中壞笑閃過：“白天騎還是晚上騎。”

    “都騎……呸！調戲我？”白音黛眉一挑，呲着小虎牙瞪着蘇禾。

    蘇禾哈哈大笑，身形一轉已經化作人身，白音身下一空已經跌落下來，下意識便要浮空而起，卻被蘇禾一把攬在懷中。

    “色胚！”

    “別動！”

    “你……”白音面色微紅。

    “核心凝聚了。”蘇禾輕聲道。

    白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汪洋之外，本源世界的力量，終於被蘇禾逼迫難耐，不忍其辱，翻滾融合在一起。剛開始只是雜亂無序，凝重至極的力量。

    漸漸的交錯、融合、凝練，化作一枚珠子，懸浮半空。珠子內諸般景象變換不斷。

    蘇禾瞳孔微微一縮，那景象是世界意志處的景象！

    果然兩邊是有聯繫的。

    只是看不到龍龜、鳳凰之類，侵佔世界意志的存在。

    兩人對視一眼，蘇禾擡手便要點開本源空間，將劍山本源召喚進來替換核心。

    卻見道主太極圖下的繡球一聲嗡鳴，華光大作，恢復扭曲符文，如絲帶一般隨風飄散開來。

    裏面精緻到極致的女人顯露出來。

    瞬間，整個世界翻滾了起來，轟然雷鳴、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一般的聲音響徹本源空間。

    就像受欺負的小孩，終於見到親孃一般。

    好似黎的出現，讓本源空間覺得有了靠山，整個兒向蘇禾和白音壓了過來。

    真真攜帶完整世界的威壓。

    蘇禾浸染的汪洋剎那被壓縮過半。

    蘇禾外相龜山在繡球異動的瞬間已經將他和白音籠罩，山甲懸浮將兩人倒扣在內。

    白音擡手一點，八卦旋轉着放大，也將兩人籠罩其間。

    兩人瞬間做防禦姿態，與此同時蘇禾擡手點開本源空間，便將白音向外推去。

    白音卻陀螺一轉躲了開來。回頭瞪了蘇禾一眼。

    傻了？

    她出去是神廟！面前的是元尊初祖！這一位既能自由出入此地，又能掌控神廟！

    留在這裏只是面對一個黎，出去除了黎還要面對整個元尊一族！

    說不得還有數位仙尊等着。

    將她退出去送死，好娶個小的麼？

    蘇禾沉默，揮手磨滅蠕動的水幕，搖頭笑了一下：“那便死戰吧！”

    他說着話，氣勢節節攀升起來。

    內世界還沒升級完成，只有73%。開天是做不到的，開個半成天吧。

    只要他能提升一分，就能多發揮道祖指骨一分威力。

    誰還不是根手指了？

    而且道主太極圖還在這裏，那家夥雖然不靠譜，但太極圖的強橫卻無需質疑。

    蘇禾戰意節節攀登。內世界巴掌大的小碗飛騰而起，越轉越大，頃刻間如山如嶽，碗上諸般圖案閃爍起了靚麗的光芒。

    小碗兒光芒一閃，衝入混沌中，向前一抖便將一大片混沌裝入碗中。

    外界，黎身外符文徹底消散，擡眼看向前方核心珠子，又面無表情的瞥了眼蘇禾和白音：“謝！”

    一個生硬的字從她口中透出來。並不意外本源空間核心被逼出來。

    好似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一般。

    謝字出口的同時，黎在眉心一抓，抓出一根手指，以指做劍，一劍點向籠罩她的太極圖。

    平平無奇的一劍，但蘇禾目光落在那指間，頃刻間目光撕裂，眼前化作一片虛無。

    直到白音小手當他眼前，遮住目光，蘇禾才回覆過來。

    這一劍若是劈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便是太極圖都顫抖起來，陰魚陽魚好似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從交融處緩緩裂開。

    黎拽着時空通道順着裂縫向外走去。

    鎮壓天地，當世無雙的可怖氣息，剎那間充斥整個本源空間。

    先前有道主在，感知不到這般壓力，此刻黎超越仙尊的威勢一時間落了上來。

    剎那間，蘇禾手腳都變得僵硬起來，但好歹沒成了初次面對元之一指時，連反抗都做不到了。

    “坑貨！道主！”

    說好的太極圖無敵呢！說好的黎做不了妖呢？這傢伙分明就在等他將本源空間核心逼出來！

    蘇禾不等她徹底走出太極圖，當先一指點出，背後白虎星宿閃過，星斗歸位化作至強一擊，點向太極圖裂縫。

    白音似乎早知他要做什麼。在蘇禾擡手的剎那間，八卦圖已經旋在蘇禾面前，星光恰好自八卦圖中心空白射出。

    八道不同的氣息落在星光上，星光頃刻粗壯數倍，如同一根房樑狠狠撞向破界而出的黎。

    黎擡手一點，一道鏡面在身前形成，迎面撞向星光，無聲無息，星光盡數消融在鏡面上。

    星光才點出，蘇禾已經警鈴大作，不敢有一絲遲疑，抓着白音神機而走。

    他剛離開，幾乎擦着身子，先前所在之地，無聲無息的化作一片虛空。

    落定白音身形一閃已經在蘇禾背後，擡手一點，一道水幕落在蘇禾羽翅上，化作虛無的羽毛與血淋淋的翅膀蠕動着修復起來。

    但才剛剛修復，立刻又崩滅化作原樣。

    黎與他們有本質的不同。力量層級截然不同，根本無從修補。

    便在這片刻間，黎已經自太極圖裂縫而出。

    一隻手還在向外拽時空通道，另一只手一把抓向核心明珠。

    核心才是道標，本源空間不是！

    她的力量來源於元，力量屬性相同，做不到將此地核心逼迫出來。

    除非煉化整個本源空間。但那種事兒連道祖都不曾煉化了此地，何況是她？

    玄黃要搶此地核心，便讓他們搶，她絕不阻攔，甚至爲他們壓下本源空間的反抗。

    她從不用計，不代表不會！

    黎面無表情，一把抓向核心，就在即將抓住的剎那，身後被她點開的太極圖驀地旋轉。

    陰魚陽魚恍如兩把鉸刀，切向正要被她拽出極圖的時空通道。

    時光通道似一道離體豎眼，太極圖切割上來，剎那間諸般力量同時爆發，空間、時間、因果、陰陽……

    ——

    翻頁，還有一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