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泰祖

    時間一點點過去。

    本源空間一聲龜吟，蘇禾緩緩睜開眼。

    四片甲片吸收完了。

    與山甲的聯繫頃刻間再無阻礙。

    蘇禾笑了起來。

    果然，不是吸收同源的四片甲片，就能煉開始化山甲。是泰祖在重新祭煉山甲前，就將這四片甲片當作啓動山甲的鑰匙了。

    這是早在七十三萬年前就決定要他來繼承山甲了。

    在他還沒出生的年代，皇太子的位置已經定下了。

    同情洛叔！

    蘇禾臉上升起古怪的笑，這事兒被洛叔知道，會揍他吧，畢竟洛叔的理想就是族長之位來着。

    唔，應該不會！

    便是不用山甲和道祖指骨，這次返回後，洛叔應該都打不過他了。

    便是不看明鑑，蘇禾也能感知到，內世界在急速進階。

    用不了多久就能開五重天了。

    本源空間的浸染也初見成效。

    蘇禾身下凝聚的海洋已經呈汪洋之勢。頭頂雷聲陣陣，大雨一刻也不曾停歇。

    咆哮的大道長河，被大海生生擠了出去，大海邊界，濃郁的本源氣息翻滾着。

    蘇禾雙目一亮，耳中傳來白音聲音：“還不夠！再等等。”

    本源世界的核心已經開始顯現，但遠遠不夠。等它何時凝聚成形，才算是能被搶奪的核心。

    蘇禾按捺下躁動的龜爪，點點頭，看着不知何時跑到他海洋裏來的白音，想起一事來：“族姐，最多再用這些時間，核心就會凝聚出來。到時候就要返回了……族姐記得來救我啊！”

    他外面至少三位仙尊等着的。

    白音眨眨眼，猜到了幾許。嘻嘻一笑道：“救不了！等死吧！”

    蘇禾一臉可憐，白音捏着他龍角，笑的沒心沒肺：“小族弟，你才面對什麼場面？幾個仙尊而已，打不過逃跑便是了，誰還能留得住你不成？你可知姐姐是從元尊一族神廟進來的？”

    那才要老命了，那是元尊一族真正的核心！

    那神廟恍如一個完整小世界。奇妙至極。

    她出去不一定面對什麼修羅場呢！

    而且，神廟奇特，她此刻竟然卜算不到了！

    怕不是有數位仙尊已經專門守着她了？

    或者蘇禾參與進來了，攪亂天機，她卜算不到了。

    一人一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情。

    同情對方。

    呀？同命鴛鴦？

    白音莫名其妙就想到這個詞兒了。

    “小族弟！好好修行！爭取再進一步，出去後大殺四方，然後來救我哦。”白音拍拍他腦袋，嘻嘻笑着一步踏出蘇禾海域，又落在外界大道長河之中。

    蘇禾身上道韻奇妙，但不太適合她此刻。

    外界被拆分開的大道倒是難得的修行聖地，可以藉此機會嘗試多掌握幾條。

    蘇禾目送她離開，心神一動，山甲套在龜殼上。

    剛剛徹底掌握山甲，自要探索一下。

    山甲一落在身上，便主動與蘇禾意識相連。恍如親手祭煉獨屬自己的法寶。

    山甲內的機密可肆無忌憚的查看了。

    好奇自然而然的生出，蘇禾循着山甲牽引，意識直接遁入。便見一片大海波濤洶涌，就像道宮中傳承海一般。

    一頭老龜百無聊賴的趴在海中。

    見他進來四目相對。

    蘇禾：“？？？”

    “！！！”

    “泰祖！！”蘇禾叫出了破音聲，臉上鱗片都炸了起來。

    海中趴着的，赫然便是泰祖——現世那頭老龜！不是現在的小不點兒！

    雖然是意識體，但凝練到了極致，恍如真身所在。

    若非蘇禾是山甲主人，甚至都不能區分。

    “安，安！”泰祖揮了揮爪子：“我雖然老，但不耳背，聽得見，不用喊那麼大聲！”

    他低頭，便見蘇禾呼哧呼哧地喘息着，雙目緊緊盯着他，瞳孔驟然收縮，不能接受他的存在一般。

    泰祖呵呵笑起來，露出老年人特有的頑皮：“族兄怎的這般目瞪口呆？”

    就喜歡伱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蘇禾好似沒有聽到泰祖的調侃，只乾嚥一口，問道：“老祖，你跟着我穿越了？”

    泰祖呵呵笑起來：“大自在都能一縷存在附着在你身上，借靈山穿越，老龜比他差哪裏了？”

    蘇禾一怔，泰祖說的好有理，讓人無法反駁！

    “老祖跟着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麼？”蘇禾小聲問道。

    泰祖搖搖頭，笑着：“本想藉此機會，回憶一下我的青春年少。結果，來了才發現……”

    他整顆龍首都坍塌了下來，難得的絕望頹廢起來：“來了才發現，我意識出不去，只能縮在山甲內，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外界場景。”

    知道蘇禾已經穿越成功，還是憑藉山甲上透入的時間之力判斷的。

    “爲什麼？”大自在都成功了啊！大自在那一片意識都跟着他進入了大日墳墓，還差點兒給他惹出麻煩的。

    泰祖緩緩擡頭，憂鬱的看着天空，好一會兒才喟然長嘆：“你家老祖…太強了啊！”

    便只是一段意識體，遁出山甲頃刻便會被這方天地發現。

    這天地必然傾盡全力來抹殺他。

    他若反抗，引發的天地震盪，定會連累同是偷渡的龜仔。

    若不反抗，就那麼被抹殺…這是老祖的性子？

    蘇禾：“……”

    好氣！被老龜裝到了。

    果然，待會兒出去，應該找到古泰，吊起來抽一頓的。

    蘇禾輕輕嘆了口氣：“老祖……要不把意識切片，只一小片出去？”

    太強了那就手動消弱一下唄。

    泰祖看着他，微微搖頭道：“不是把金子切下一小片來，就會變成青銅的。”

    他意識體的強大，不只是量的多少。

    “況且……怎麼切?除非你家老祖我真身在這兒，否則誰能將我意識切開？”

    他這段意識，自己都分裂不了自己。

    就像當初冥祖想要逼出一絲真血，孵化泰祖的蛋，都要散開一切防禦讓澹臺去斬他一劍一般。

    太強大了，想自傷都做不到。

    蘇禾閉眼轉頭不去看這老龜，這個顯聖太耀眼，不能看。

    泰祖哈哈大笑起來。

    小家夥兒意識體狀態，心思更好看穿，一眼看去什麼都藏不住。

    包括方纔想出去揍他的心思。

    這個暫且不說，等迴歸正常時間，他這段意識體融入本體之後再和他這位“族兄”論論大小。

    賣個乖，蘇禾又轉回頭來，再看泰祖已經是壓不住的驚喜。能在三千萬年前見到現世的泰祖，蘇禾整個人都覺得舒暢起來。

    一瞬間膽氣都壯了起來。

    哪怕只是一段意識體，泰祖給他的感覺也是絕對安全，泰祖在，哪怕天崩地裂元頃刻降臨也無所謂一般。

    泰祖給他的安全感，比這個時代超越仙尊的道主都要強……強的多！

    哪怕泰祖出不了山甲，看不到外面！

    蘇禾左右看了，目光又移到泰祖身上來：“老祖，山甲內記載的諸般機密呢？”

    他現在可正兒八經的族長了！

    泰祖喃喃嘴，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吃了！”

    蘇禾怔愣。

    泰祖聳聳龜殼：“你不進來，這裏便一片昏黑，好生無聊。嗑着那些符文玩兒，不小心全吃了。”

    蘇禾：“……”

    “老祖別鬧！我都煉化甲片了，族長能知道的機密，該告訴我了！”

    蘇禾抓狂，別啥事情到他這裏都出幺蛾子啊！

    泰祖哈哈笑着，笑罷了又低頭看着他：“真吃了，不過……龜仔，你正在親身經歷那些機密，在創造山甲中記載了幾千萬年的機密，看不看又如何？”

    蘇禾怔住了。

    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現在所經歷的，便是山甲中記載的？”

    老龜點點頭：“差不多！”

    不全是但也相差不遠了。

    蘇禾龜殼頓時塌了下去：“那老祖更該給我留着啊！知道後續，拿着攻略龜生才能走捷徑啊！”

    泰祖哈哈笑着，一副爲老不尊，你奈何不得我的樣子：“遲了！已經吃了，吐不出來啊！而且那些機密說不出口。”

    老龜雙目笑成了一條線，眯着眼笑呵呵的看着蘇禾。

    哪有人生還看攻略的？看了攻略的人生還是人生麼？

    被攻略提線的木偶罷了！

    跳出時間聽起來很高大上，但玩弄時間者必被時間所玩弄。

    經歷過這段歷史的，是他們這些老家夥，不是龜仔。

    對龜仔而言，還未經歷的皆是未來！

    未來不當盡知，在你知曉的那一刻一切便都註定了。

    就像冥，她的卜算比白音還要霸道。白音還要自己主動卜算，冥雙目看去，未來直接顯現。

    那丫頭崩滅自身，未必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在，未來恆定一般。

    看透的未來毫無變數，倒是未知的，充滿不確定。

    “好吧！”蘇禾聳聳龜殼：“那這族長我豈不是白當了？”

    感覺對不起洛叔了啊！洛叔心心念念想做族長的。

    泰祖笑的更開懷了：“不白當！”他笑着低下頭，看着蘇禾：“龜仔，我把這山甲徹底交給你如何？”

    “？”蘇禾頭頂一個問號。

    就聽泰祖道：“徹徹底底的那種，就像四片甲片一般，徹底煉化、吸收！”

    蘇禾悚然一驚。

    山甲是保證龍龜一族繁衍億萬年不曾斷絕的神器。

    老祖隕落，以身護族。

    豈有他徹底煉化的道理？

    泰祖看着他，昏花的老眼愈加顯得昏花了。

    沉默許久才道：“龜仔，太久太久了。不管元尊也罷，元也罷，亙古之前的舊事也罷。該有個結果了。可敢和老祖真正拼一次？”

    蘇禾不明所以。

    就聽泰祖道：“元的到來，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兩次，阻止兩次，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總有失手的時候。”

    “玄黃該做的是逆流而上斬去源頭，而不是在下游築壩。”

    老龜看着蘇禾極其認真：“龜仔，可敢同同老祖一起，逆流而上？若贏萬事大吉。若輸，你我龜殼留下，便是龍龜一族新的泰甲、禾甲！”

    蘇禾沉默片刻，面色凝重的搖搖頭：“不一樣！”

    泰祖靜靜看着他。

    蘇禾嘴角一撇：“老祖蛇身只做封印用，已經融到龜身中。只能留下龜殼。我就不一樣了，我還能留下一具蛇骨，我能給龍龜一族留下兩件神器！”

    蘇禾擡頭挺殼，驕傲！

    “說不定咱的龜殼還能長翅膀，帶虎爪嘞！”

    泰祖仰天大笑起來。甚是滿意的看着蘇禾，這只龜好呀！不似古洛、青雷他們，一本正經連個玩笑都不敢和他開。

    好生無趣！

    “老祖要現在就走麼？等我搞定本源空間可好？”

    泰祖笑着搖頭：“差遠嘞，差遠嘞！等你開了六七重天再說吧！”

    他笑着龍鬚一點，一道符文落在蘇禾眉心。

    那是吸收山甲的方法。

    這手段…與饕餮食法有幾分相近，而且看起來是專門爲他所創。蘇禾笑了笑：“老祖，其實我可以用饕餮食法的！”

    泰祖鄙視他一眼：“崩斷你牙！”

    龜仔至今沒有自知之明啊！饕餮食法重在吞下去可以煉化，可就龜仔那嘴牙，鮎魚都咬不動，還想咬山甲？！

    蘇禾：“……”

    “老祖，我煉化山甲，你怎麼辦？”

    泰祖意識體就寄存在山甲之內的。

    泰祖呵呵笑起來：“自然要散開了，這時代看一眼便罷了，還能賴在這裏不走不成？”

    見蘇禾還要說話，泰祖不耐煩的擺擺龍鬚：“去吧！”

    蘇禾便覺一陣大力襲來，意識體已經被轟出山甲，落在外面。

    蘇禾怔了片刻，身子一抖山甲收入內世界，意識體立刻又向山甲內衝去。

    “老祖，老祖。搬個家，來我內世界住一段兒時間啊？我不收你房租。”

    蘇禾喊着，隆隆迴音在山甲內大海上滾蕩着，卻沒有得到泰祖迴應。

    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了那老龜的身影。

    “泰祖？”蘇禾怔怔叫了一聲。

    什麼都沒有，只有無處不在的泰祖氣息。

    那老龜真將意識體散開了！

    蘇禾愣了半晌，緊接着暴跳，鬧呢！

    真說散開就散開唄？一分鐘都不停留？！

    那老龜絕對是故意的！博學如他，怎麼可能想不到可以進蘇禾內世界？

    他就是不想！

    定了！這次離開，不把古泰抓起來抽一頓，絕不罷休！

    蘇禾恨恨想着，意識遁出山甲，靈蛇憤憤然衝上龜殼，將整個山甲盤繞，向內一吸。

    山甲上磅礴的氣息衝入身體，雖如涓涓細流卻在體內轟然翻滾煉化起來。

    與此同時，蘇禾不曾進入的靈山當中。一頭老龜緩緩爬行在一座座界碑中。

    綿延無盡的界碑，一分爲三，卻沒有一尊屬於蘇禾。

    這老龜在蘇禾毫不知情中，竟通過他的意識，以蘇禾靈山爲踏板，直接遁入了這個時代的靈山。

    界碑中有萬數散發着道道悲苦之意。是被大悲寺不戒菩薩所有。

    萬數散發着金剛不壞的意志，卻是這時代散修中的仙尊大能，澹臺口中的野和尚所佔據。

    泰祖爬行着，所路過之處一尊尊界碑亮了起來。

    老龜昏花老眼中一陣無奈。

    “小家夥淨給老祖找麻煩！”這個時代沒有蘇禾的界碑，但他又確確實實佔據了數百界碑。

    一旦在這個時代進入靈山。

    不同時代的靈山碰撞，會出大事兒的。

    泰祖所過之處，一點點點亮的界碑上，不着痕跡的留下一枚枚印記。

    靈山不可變更的法則，已經被他悄然改變。一旦蘇禾入靈山，自身界碑便暫時在那些不可被佔的界碑中誕生。

    當然老祖入靈山，自然不只是爲蘇禾免除後患。

    他爬行者，每一尊石碑亮起，他眼中便閃過八卦的神色。

    “咦？原來南方仙尊還曾經追求過妖後？居然沒被妖尊打死？”

    “這時代的老龍，竟然和那頭老麒麟做了兩獸能不能產生混血神獸的實驗？”

    “唔，坤卦曾在元尊一族曇花一現？”

    泰祖一步步爬行着。

    每路過一尊界碑，都能從界碑中讀出許多信息。

    靈山連接諸天僧人，僧人入內，自會或多或少留下許多記憶。

    泰祖看着，樂此不疲。

    雖然只能縮在靈山，到不了真實世界——不說出去就得硬抗天地。

    龜仔隨時都會和這個時代的自己見面，一不小心這段意識便可能與這時候的自己融合。

    這會兒的他可抵擋不住這龐大的意識，總不能自己奪舍自己！

    出不去便不出去，這些八卦夠他看一百年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