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二十七頭

    老僧！

    蘇禾眼睛一亮，老僧他不認得聯繫不到，但泰祖定然可以！

    他腳下一踏，飛身而起便要離開，卻見雲煜身上一道光芒打來，落在他手中化作一枚符文。

    “此乃醫獸符，若事不可爲，可在玄荒界尋馬師皇后人，憑此符可免代價求其醫治一次！”

    馬師皇乃諸天萬界獸醫始祖，便是龍祖也曾找他醫治，其後人並未墮了先祖名聲，想來醫術不會差了。

    治病之事，多一道後手，總是極好的！

    蘇禾點頭，送出一道帶着感激的眼神，玄鳥搖頭，與他客氣卻是真正見外。

    “我會在此尋找馬師皇，若確信玄黃洞天沒有，便會出去一併尋找。”

    蘇禾點頭，抱着紀妃雪腳下一踏，背後羽翅震動，身形化一道流光向外衝去。

    望着蘇禾急速消失的身影，鳳祀輕咦一聲，轉頭看向玄鳥。

    方纔蘇禾飛走的遁法，是玄鳥一族的神通吧？

    神通不是術法，沒有相應血脈決不可能修行。他看看蘇禾背影，看看自家夫君，愕然眨眼。

    蘇禾身上一抹青光展開，擋在身前，擋住呼嘯而來的颶風，身化殘影，頃刻飛走。

    狐狸從紀妃雪頭頂冒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左右看了看：“喂！這不是出去的路吧？”

    要找老僧，不應該離開玄黃洞天麼？出去的大門不在這裏！

    蘇禾卻如若未聞，抱着幾乎陷入昏迷的紀妃雪，一路橫衝直撞，頭頂山神印懸浮，煞氣凜然，一路上無一人敢阻攔。

    飛馳中便現出孔雀真身，將紀妃雪固定在背上，雙翅一震，速度更快幾分。

    玄鳥遁法，還是孔雀身用出來效果更好。

    已經近乎於空間轉移的速度，蘇禾卻只覺得太慢。

    紀妃雪狀態太差了，兩種力量相撞，每時每刻都在摧毀她的身子，這中間還有跳不離間的佛力，這般狀態持續下去，便是真仙也扛不住！

    “喂喂！真的走錯路了。”狐狸大叫着，前面都到生風樓邊界了，連壁壘都能看的清楚……

    它才叫着，就見蘇禾雙翅一收，飛梭一般一頭撞向那壁壘，就那麼徑直撞了出去。

    狐狸頓時大急。

    “蛙姐姐救命！”那是玄黃洞天道場外的暗潮啊！神仙進去都要死的！

    它大叫着，就見一隻翠綠色的爪子抓着一隻髮簪從蘇禾體內鑽出，髮簪散出金光將洶涌而來的暗潮驅逐出去。

    蛤蟆爪子一翻，將髮簪插在蘇禾頭頂翎羽中，又縮了回去。

    這是蘇華年的髮簪，當初蘇禾便是頂着這支髮簪一路趕到泰和宮，見了泰祖。

    蘇禾內世界，蛤蟆一言不發，將自己肚皮口袋徹底翻了個底朝天，所有寶物都凌空漂浮在身邊，琳琅滿目無邊無際。

    雖然紀妃雪總欺負它，但它蛙爺寬大爲懷，卻不能不管不顧。

    求人辦事，總要禮數周全。

    這一部份可以算做診金，這一部分或是能用到的草藥……

    狐狸眨眨眼，看着蘇禾頭頂髮簪，看着四方被排擠出去的暗潮，驚訝莫名。

    蘇禾飛馳，越飛越高，目光卻不能透過暗潮，看不到泰和宮所在。

    感受着背上由冰涼轉做滾燙的仙子，蘇禾扯開嗓子大喊起來：“老祖！”

    聲傳四方，卻無迴應。

    只有兩隻行屍走肉機械的衝來，被他一道鳳凰真火燃做飛灰。

    “老祖！”蘇禾又叫。

    泰祖的泰和宮在玄黃洞天隨意移動，此刻卻不知在何方。

    “翠花，白雲宮在哪兒？”

    這個時代，白雲宮白虎遺蹟還在，裏面有白音意識體吧？蘇禾亂想着。蛤蟆聲音傳來：“離位，依玄鳥速度，大約要三十年！”

    蘇禾沉默下來。三十年黃花菜都涼了。

    “泰老龜！”蘇禾仰天大叫。四方暗潮不變，只有行屍走肉在暗潮中隱隱行動。

    “你再不出來，我把你龜蛋尺寸形狀都公佈出去！”

    蘇禾已經化作人形，將紀妃雪抱在懷裏，呼哧呼哧喘息着。

    紀妃雪狀態愈差了，整個人好似炭爐一般滾燙，雙目緊閉，陷入昏迷。也只在蘇禾懷中，才安穩幾分。

    蘇禾大聲威脅着，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小龜仔，是在後世老祖心善，已經不懲罰龜崽了麼？”

    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向自家老祖說話的？

    聽得熟悉的聲音，蘇禾頓時大喜，轉頭就看到暗潮之中，一頭說不明色彩的老龜靜靜懸浮着，並未像他一般藉助法寶驅逐暗潮。但那些暗潮好似恐懼一般，翻滾着竭盡全力的躲開，連一絲一毫都不敢向泰祖靠近。

    “老祖！”蘇禾心底莫名一酸，咧嘴憨笑，其實和泰祖接觸的不多，但不知爲何，泰祖就給他誰都給不了的安全感，哪怕面前的只是一具分身！

    總覺得看到泰祖，便是天塌下來也無所畏懼了。

    “老祖！我媳婦！”蘇禾將懷中紀妃雪向前遞了遞，聲音帶着幾分急切。泰祖瞥了一眼，目光似乎看透紀妃雪，落在了那黑氣之上，微微搖頭：“我知，但這股力量，我暫時不可接近，不能出手。”

    不是解決不了，是不能出手。

    紀妃雪隱藏的力量爆發，他便是來見蘇禾，也只能分身過來。

    他看着蘇禾，輕嘆一聲：“也不用去找那酒肉和尚了，這力量，此刻玄荒衆人皆不可接近，否則當初孟樂出事，也無需那書生爭鬥三千年了。”

    泰祖說的衆人，乃是玄荒界與他同境界的老祖。有能力的不能出手，能出手的沒能力。

    蘇禾一怔，原來，老祖全知道？他知道老丈人和丈母孃的事情？

    “且隨我來吧！”泰祖說着話，爪子在空中一劃，一道說不明的通道出現，悠悠然不知通向何處。

    蘇禾隨着泰祖一步跨出，四周環境大變，星光殘破卻璀璨，又有星河氾濫。竟然已在星海。

    蘇禾驚詫，隨着泰祖一路向前，腳下星光變換，只片刻間已經進入一片大山，愕然四望。

    “堤山！”蘇禾驚訝出聲。

    泰祖回頭笑了笑：“不是，只是老龜無聊，閒來堆砌的罷了。”

    他說着話，帶着蘇禾一路走到堤山兩界通道的地方，那裏一座祭壇沉寂着，正是當初蘇禾見到泰祖龜蛋的地方。

    泰祖瞥了眼蘇禾，眼神怪異，帶着他踏上祭壇，落在一旁。

    蘇禾抱着紀妃雪走上祭壇，便見祭壇情景改變，原本空無一人的祭壇，此刻一道人影出現，盤膝坐在祭壇上，有鐵索捆綁，周身符籙閃爍。

    “咦？”

    “咦咦咦？”

    狐狸最先叫出聲來，看看那人影，看看蘇禾。

    一模一樣的相貌，一模一樣的氣質，它縮了縮頭，小聲問向已經跟在身邊的蛤蟆：“你家主子，啥時候死掉了？”

    前面分明是蘇禾屍體，還被囚禁！

    這傢伙前世是絕世大妖孽？

    蘇禾驚詫了一瞬，隨即恍然。早就猜到了，白音留下他那麼多屍體分身，才不是留着欣賞的，肯定各有其用。

    蘇禾能感知出來，眼前這一具屍身，至少是三具身體融合而成。

    他目光透過屍身，落在屍身之下，那裏隱隱有什麼東西存在。

    泰祖呵呵笑起來：“證道玄武，果然不同。”

    不像以前的龜仔，龍頭都懟到屍身上了，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泰祖爪子一踏，蘇禾屍身下一道通道顯現。

    “將你娘子暫且放在這裏，你隨我來。”他說着話瞥了蘇禾一眼：“放心我本體就在星海，她不會有事。”

    泰祖說着當先向通道內而去。

    蘇禾不做多想，擡手凝出一張水牀，將紀妃雪放在上面，囑咐蛤蟆和狐狸照看好了，跟着泰祖踏入通道之中。

    通道內流光溢彩，分明虛幻，但每一步踏下，卻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只是不知爲何，才入通道便有一種，萬里赴戎機的感覺，好似一踏上便再無迴歸之途一般。

    好似趕上戰場將背水一戰。

    蘇禾扭頭看向泰祖，卻見泰祖雙目再不似尋常的昏花，恍如暗夜明燈，精神凝聚，直直看着通道前方，好似那邊有無限美景，無限追憶。

    蘇禾沒再說話，隨着泰祖行進，只好奇的打量着身邊飄動的流光，一道道流光不斷撞擊泰祖龜殼，想要鑽入泰祖體內，卻被泰祖拒絕。

    這是…記憶？

    絕不會認錯，這是仙尊級別的存在形成的記憶流光！蘇禾曾在白音那裏見過。

    看這流光不停的奔赴泰祖，是泰祖斬出的記憶？

    蘇禾疑惑着，便已經隨着泰祖道行過半，泰祖停了下來，向前示意：“前方道途，還不到我走的時刻，我上去便回不來了，要你自己向前了，走到路口去切莫出去，只喚冥祖，要他送出青河珠便好。拿到珠子，即刻返回！速度要快。”

    “冥祖？！”蘇禾陡然瞪大了眼睛。

    那老龜果然活着！就知道那般存在，怎麼可能說沒就沒！老家夥躲在這裏做什麼？

    蘇禾要問，便見泰祖揮揮爪子：“莫問！速去，速去！”

    蘇禾咽了口吐沫，身形一搖化作玄武真形，緩緩向前走去。

    這通道太詭異，連泰祖都端正了神態，還是用獸身比較好，蘇禾更適應獸身，隨機應變能力更強幾分。

    大道堅固，通道中時間之力蔓延，向前走不覺，向回退卻要鎮壓下暴動的時間之力。

    對尋常修士而言，卻真是一條有進無退的道路。

    蘇禾一步步向前，行到通道盡頭，便沒了道路，前方一片空白，正不知所措，空白之中便有一個洞口打開，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傳來。

    “不過一年，又有龍龜過來？”

    蘇禾順着聲音看去，便見洞口之外，是冥祖山一般的身軀，只是那身軀與蘇禾在太古見過的截然不同，此刻傷痕累累，連龜殼都呈現破損。

    蘇禾心臟一揪，目光不由自主略過冥祖，向內匆匆一瞥。其內有山有水，但山河破碎，山水之上，又有一頭頭殘破的龍龜仰天長嘯，諸般神通只向天空打去。

    那裏在大戰！

    大山之上，有龜殼半沉，是死掉的龍龜殘留。

    卻不知天空之上有何物！

    蘇禾低頭要看，卻已經被冥祖碩大的身軀擋住目光，一雙龜眼向蘇禾看來：“小家夥，長大了。”

    冥祖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

    蘇禾呼吸一下子便粗了起來。

    “老祖，這裏，這裏……”

    “噓！”冥祖打斷他的詢問：“莫問，莫看！莫要將他帶回去。”

    “還不到約定日期，你還不曾開天六重，來這裏做什麼？”

    約定？

    蘇禾沒聽懂，但記着泰祖的話：“來取青河珠。”

    冥祖老眼一亮，竟然生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張口吐出一顆珠子向通道內打來，似乎害怕珠子折返，吐出明珠，立刻關閉通道。

    “小家夥，修行再快點兒！”

    通道內只剩冥祖疲憊的聲音。

    蘇禾不知所以，看着明珠，回頭看向泰祖，卻見泰祖雙目怔怔看着通道這邊。龍口張了張似乎說了什麼話，但聲音完全傳不過來，連身形都是扭曲的，好似水中倒影。

    蘇禾收起青河珠，身上星環顯露，壓下腳下時間之力，縱身返回。

    通道之中霎時雷霆流火同出，向蘇禾轟擊而來，要將他逼回去，但天威一般的雷電流火落在蘇禾身上，便銷聲匿跡。

    竟沒有半點兒阻礙。

    蘇禾遊身折返，好似逆流而上，有看不到水流沖刷着身體，遊過半截通道，落在泰祖身邊。

    泰祖笑了笑帶着他轉身向外走去。

    蘇禾不曾發現，泰祖每走一步，腳下流光通道都要破碎一般，落在他身上的雷電流火，竟被泰祖一步一腳印的踩在通道之中。

    “老祖，通道那邊……”

    “噓！”泰祖噤聲：“不可言，他會順着你的言語偷渡此間。”

    蘇禾沉默許久。

    老祖說的他是誰？另外一位源？被龍龜一族擋在通道另一邊？龍龜的對手真的是源？

    “老祖，我看到了死去的龍龜。”

    泰祖笑了笑，聲音溫和：“生靈總有一死，鳳凰也罷，龍龜也罷，哪有永世長存之輩？”

    蘇禾又沉默片刻：“不是一頭。”

    泰祖聲音就那麼停了下來，連呵呵笑聲都停了下來，走出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二十七頭！”

    蘇禾驟然擡頭。

    便聽得泰祖沉悶至極的聲音：“三千萬年，二十七頭。”

    這還不算那些未曾渡過天劫的小家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