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天欲使其亡

    外人絕難想象對一頭神獸而言，突然冒出個血脈後代意味着什麼。

    若做形容，蘇禾說他要星星，雲煜此刻立馬殺出玄黃洞天，衝入星海，盡最大能力給他摘最漂亮的星辰。

    難怪先前就莫名其妙的覺得蘇禾親近，分明纔剛認識，卻已經允許他騎在自己背上，有過懷疑，但只想着是面對同族晚輩，允許晚輩放肆一些，理所當然！

    就像丫丫連泰祖背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攀爬。

    鎮壓諸天萬界，那是對諸天萬界而言的，自家同族有什麼關係？在丫丫眼裏，泰祖也罷，雷爺、洛爺也罷，就是可以撒嬌耍賴的老烏龜而已。

    雲煜深呼吸，竭力壓下心底的震驚。

    靜心！

    平意！

    他壓下咚咚跳動的心臟，看着蘇禾竭盡全力擺出祖輩的威嚴：“小家夥……”

    “外公好！”

    他才開口，想詢問一下蘇禾具體身份，就聽蘇禾開口。一句外公，瞬間破防，讓他調整了半天的心境，剎那失守。

    “好…好！孩子…孫…好，你好……”他翅膀一下子不知該怎麼舞動，兩隻爪子手舞足蹈。

    一身儒雅氣質，飄到了九霄雲外。

    想到了什麼，他爪子在虛空之中一抓，打開自己的衍生空間，諸般寶物一樣一樣的抓出來。

    萬載的靈芝、極北的不老泉、親手種出的極品竹米……

    一股腦的掏了出來，討好似的向蘇禾遞來。

    “外公無需如此。”蘇禾笑了起來：“我不缺寶物，我們先定位姥姥位置？”

    這才是蘇禾現出孔雀真身的真正原因。

    雲煜立刻點頭，但並沒有將取出的寶物收回，一股腦塞進蘇禾懷中，看着蘇禾雙目都要柔出水來了。

    玄鳥一族人丁單薄。玄鳥在亙古之前本就是鳳凰亞種。

    鳳凰不提，證道鳳凰難度太大。能證道玄鳥，何不選擇孔雀、青鳥或者大鵬？與鳳凰血脈更近，有可能覺醒鳳凰真火。還可直接傳承鳳族神通。

    玄鳥少，繁衍而來的更近乎於傳說。

    蘇禾…蘇禾不是玄鳥，但卻是他實打實的外孫！他和鳳祀有了女兒，女兒又生兒子——接連三代繁衍傳承。

    娘子果然不曾騙人，她的天賦真的可以提升自己和後人繁衍機率！

    蘇禾笑起來，他現在有點適應神獸在面對血脈後人時的表現了。就像當初的洛叔雷叔，就像他看到丫丫時不受控制的心理。

    蘇禾收起寶物，看着玄鳥，眼中隱隱有幾分憂慮。

    按着時間線，外公…沒了！

    連整個玄鳥一族都沒了！

    這般一想，呼吸忽然就緊了起來。蘇禾壓下心底不適，緩緩閉上眼睛，已經發生的過去不能改……

    但玄鳥的過去，對蘇禾卻是未來啊！

    時間是什麼？

    蘇禾能破開時間，但靠的是自己穿越者的先天優勢，而不是對時間真的有多大理解。

    對時間的理解，白音才是此中翹楚，她才是這世界，真正打破時間的人，能跨越三千萬年，將蘇禾拉到太古時期。

    蘇禾甩掉腦海所想，涉及時間，太過深奧，遠非此刻的他所能掌控的。

    修行！再修行！

    他才開天三重，想這個做什麼？白音說，傳聞天庭時期，仙尊盡可破開時間，遊歷時光長河，或許是誇大其辭，但利用時間的手段必然是有的。

    他才開天三重，龜身已經有開天五重的戰力，現出人身更無限接近開天六重。

    只要一步步修行，玄武、朱雀、白虎……

    再開天七重，日後成就必然超出想象。說不定能將不可能變作可能！

    例如……玄鳥一族或許不是滅亡？是被他從古代直接拉回了現代？

    在時光中流浪數十萬年？

    這般一想，蘇禾都激動了起來。

    雙翅一拍，調動血脈之力，感應鳳祀所在。

    正在這時，雲煜寵溺的目光才回神過來，略作沉吟，道：“孩子，只感應你姥姥所在便好，莫要讓她感知到你！”

    這孩子竟然越叫越順口了。

    先前蘇禾面對至親都隱瞞了身份，甚至用出了假名。恐怕穿越時間有頗多顧及。

    鳳祀性情淳樸，沒有太多的心思。還是不讓她操這個心了。

    況且鳳祀天真，一下子見到自己外孫，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來的，說不得不用萬載，諸天萬界就都知道她外孫能穿越時空了——鳳祀沒笨到自己宣揚的地步，甚至爲了外孫拼了性命隱藏祕密也實屬正常。

    但鳳祀已經開天七重，接觸到的修士都是諸天萬界頂尖的大能。這般存在，除了神獸靠血統狂吃就可達到。

    無論人、妖能修到這一步，都是心有九竅，竅竅玲瓏之輩，鳳祀不說，他們便推測不出來？

    推測出來，又會有多少佈置針對蘇禾？

    好的也罷，壞的也罷！

    做外公的自要時時注意，爲孫輩計深遠！

    “在她面前需要現獸身時，我會爲你掩護。”雲煜輕聲道，他說着話艱難的凝聚出一枚符文，復雜程度讓蘇禾看一眼便腦袋生漲。

    那符文凝聚出來，向回一衝撞進雲煜腦海。他閉目感應了，隨即睜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不錯，符籙之道，又有進步！”

    符籙一道悟性與勤奮缺一不可。大約見到親孫，福至心靈，就升了一個臺階。當然雲煜知道，不僅僅是外孫的事情，蘇禾身上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道韻，這道韻才是真正的機緣。

    難怪鳳祀說，紀妃雪這一年進階迅捷，出乎她的意料。

    雲煜看着蘇禾，笑道：“此符名曰‘斬思’本是走絕情絕性道途之人所用，被我改了內裏。”

    此符會壓下他對蘇禾的記憶和天然的情感，只有蘇禾在身邊，才會想起這是自己外孫，才會有真情流露。

    蘇禾不在身邊……道友古洛？僅此而已。

    蘇禾懂了雲煜意思，咧嘴笑了笑，借用血脈力量尋找鳳祀，卻又掩蓋血脈，不使鳳祀感知到他。

    片刻，蘇禾睜眼。

    “在頭頂，有三重相隔，不知是頭頂三層，還是也在其他祕境中。”

    “咱們去找她倆！”

    蘇禾說着，振翅而起。

    雲煜飛在蘇禾身邊，笑道：“到我背上來，孔雀不擅飛，稍後我傳你玄鳥飛行之道。”

    蘇禾看着他，拍着翅膀有幾分怪異。

    畢竟與雲煜的關係，不像古洛他們，古洛看着他踏上龍龜道途，一路看着他成長，天然就是長輩。

    雲煜…先前可一直以道友相稱，突然點明身份，驚喜過後，多少有幾分尷尬的。

    這個時代的雲煜才二十萬歲左右吧！也不知什麼時候，蘇禾就形成一種奇妙心理，神獸萬歲做年。二十萬歲的神獸，在蘇禾心裏，就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

    外公…

    雲煜瞥他一眼，有幾分生氣的模樣：“怎？我雲煜外孫，還需要親自趕路？”

    蘇禾：“？？？”

    他果斷落在雲煜背上。這一次人身時間太久虧損太大了，即便有紀妃雪真元支撐，都已經達到極限，整個身子早已疲軟。不是憑一口氣撐着，已經軟癱了下去。

    確實需要好生修行一番。

    他孔雀身並不大，僅比尋常孔雀大了幾號，收翅落在雲煜背上，就像一隻雞仔落在母雞背上一般。

    若是和此時的鳳祀相比——蘇禾可以肆無忌憚的在鳳祀背上打滾。

    “你來此世多久？怎惹了那禿驢？”雲煜順着蘇禾指引，振翅一震便向天而飛。

    蘇禾沉默一下，真不是他招惹大自在菩薩的，說招惹他最多也就招惹了苦然和尚。

    但下面人爭鬥，便是打死了，大自在菩薩這般存在也不該親自下場。

    嶽祖入滅，泰祖也只打大自在，卻不曾親自返回，抹平佛界。

    “剛來一年，我不曾惹他，但那和尚要搶紀妃雪的婚書。”蘇禾聲音帶着幾分咬牙切齒。。

    飛行中的玄鳥，頓時大怒，煞氣沖天而起：“禿驢找死！！安敢欺人！”

    婚書怎能轉移？又非太古之時，那時婚書無主，夫妻誠心便會引出婚書賜福。

    太古後期，婚書已被一位仙尊煉化。想搶奪婚書，便是斬殺了蘇禾和紀妃雪都不行，便是磨滅了他倆神魂、本源，婚書也只是變成無主婚書，會頃刻消失。

    婚書只在夫妻之間，才可流轉。

    那不是要搶婚書，那孫子想搶他家外孫媳婦！

    禿驢該死！

    雲煜雙目殺意閃過，雙翅一振，速度瞬間翻倍，雖不是空間轉移，卻也與空間轉移相差無幾了。

    飛行中，順着雲煜鳥羽，一滴玄鳥精血飄起，撞進蘇禾眉心。

    “你是孔雀，不得玄鳥傳承，以我血爲引，激活你玄鳥遁法！”

    那血滴入體，好似一陣疾風驟雨在蘇禾血脈之間颳起，身上孔雀翎羽，竟閃爍起玄鳥獨有的青光。

    並沒有將他孔雀血脈拉低，只是激活了什麼。

    ……

    一片沙漠之中，紀妃雪素手一點，解下身上白素，從鳳祀爪子上落下來，四方觀測，黛眉微微皺起。

    此地乾旱，天上地下竟不存一絲水元之氣。

    這般環境對她和鳳祀不利！

    原本到她們這般境界，外界環境已經無甚影響，只是對手是大自在菩薩的話，一絲不利都可能被無限放大。

    “唳！”鳳祀在空中盤旋一圈，落了下來。冰霜梧桐栽下，冰寒之氣蔓延，迅速將四周環境改變。

    才舒爽了幾分。

    她低頭看着紀妃雪：“婚書封印，可能破開？”

    有婚書他們就能和各自夫君相會，四人聚一起才不怕大自在菩薩，哪怕他復活歸來，也才有一戰之力。

    紀妃雪搖搖頭：“封的是因果，須因果之道造詣足夠才能解開。或者與蘇禾相見，引出婚書本身氣息，衝破封印。”

    解封很簡單，因果之道，超過大自在分身，或者與蘇禾並排而立，婚書自發衝開封印。

    “走！”鳳祀向紀妃雪道：“方纔傳送，我記下一絲空間波動，或能找到他們所在。”

    紀妃雪搖了搖頭：“等！”

    一絲空間波動，推斷傳送位置，至少會有幾十處。天南地北，生風樓上下一十八層，每一層都是一個世界。在這裏目光、神識受限，地毯式的搜索過去，便是百年也搜索不完！

    “等？”鳳祀驚詫。她看紀妃雪安然踏實的模樣，有幾分詫異。這妮子似乎將一切問題都丟給小情人了。

    什麼時候堂堂紀妃雪有了靠男人的心思？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紀妃雪瞄了她一眼：“他能找到這裏來。”

    說完話，紀妃雪也微微愣了一下。

    有事靠蘇禾，這種感覺，在心底竟然真的不排斥……

    好像理所當然！就像在一起這些日子，蘇禾照顧他飲食起居，剛開始還不適應，可漸漸的便習以爲常了。

    想着那頭龜，那個悄咪咪就想拉她手的傢伙，紀妃雪嘴角微微挑起，升起一絲笑意。

    手中捻着被封禁的婚書，眼中又閃過一道凜冽。

    大自在！

    紀妃雪眼中冷芒閃過，陡然一劍斬出，撕裂黃沙，黃沙下腥臭的氣息傳來，一頭長街大的蜈蚣拱了出來，掙扎幾下，砸在沙漠上，一動不動了。

    眉心五顆蝕日閃爍着，沒了光芒。

    五蝕日的異獸，在外界近乎於傳說，這一頭異獸埋在地下，凝聚的元氣，足以支撐一座不小的門派，延續上萬年。

    紀妃雪四方望去，能感覺有氣息涌動，還有異獸源源不斷向這邊涌來。

    鳳祀低頭看着她：“還要等？”

    “等！”紀妃雪又一劍點殺一隻池塘大的蝙蝠，聲音沒有任何變化。

    ……

    三重樓層之下，一道鳳凰真火沖天而起，天空之上諸般符文攜刻。蘇禾純金色的鳳凰真火，就轟在符文中央留下的空洞之中。

    真火被符文加持，一聲碰撞連天空都被燒穿。

    便在這一剎那，雲煜一聲鳴叫，帶着蘇禾衝出破洞。

    一陣清泉流水聲傳來。

    兩人同時回頭，便見一片瀑布，瀑布之下一塊卵石，閃着白光將鳳凰真火排出，卵石上針尖大的破洞，癒合如初。

    方纔那方冰雪世界，竟然只是瀑布下一塊卵石！在外看去，看不出卵石有任何特殊之處。

    衝出卵石，便能看到極遠之地，貫穿上下樓層的金光。

    蘇禾回頭，歪着頭看着那卵石，躍躍欲試。

    卻聽雲煜聲音傳來：“別作死！那是生風樓的一部分，留個標記，日後進去尋寶便是，想整個兒帶走，便是要劈下生風樓一部分，泰祖來應能做到，你…活着挺好，別尋死。”

    蘇禾訕訕縮頭，重新落在外公背上，被他馱着向金光而去。

    蘇禾發現雲煜只在知曉他身份那片刻驚詫到手足無措。一路飛來沒多久卻已經適應了外公身份。

    二十萬歲，放在神獸中，確實不算年長。但一年一年的活過來，真真的便是老古董了。

    比十大仙門中好幾家存在時間都要長了。這般時間不知夠多少仙家王朝興衰輪轉了。

    兩隻鳥縱過樓層，一路向中央飛去。以最快的速度向祀姥姥她們匯合。

    上層，四人圍攻大自在菩薩那一層，極西之地，一片殘垣斷壁，能看出來此地曾是一座佛寺。

    寺中聳立着一尊尊參天佛像。時間太久，每一尊佛像都成了一片小生態。

    或拈花的手心，或頭頂肉髻，或肩胛、褶皺之中，長着輕鬆翠柏，甚至有池塘游魚。

    有蒼鷹築巢肉髻間，處處排泄着糞便，糞便聚集，將佛陀染成了花白頭髮。

    一尊尊佛陀不動如山，或慈悲或疾苦、或歡喜或隨性，表情各異，並不在意身上諸生繁衍。

    一尊佛像之下，大自在菩薩如孤魂野鬼般遊蕩着。遁入大地之下，地宮中蒐集來諸般材料，祭煉、佈陣！

    本體早在數萬年前就開始凝聚貪嗔癡，開始塑造他。數萬年的準備，固然不容小覷，卻也有幾分跟不上時代了。

    本體大約不曾想到，消失百萬年的婚書會在這個時代出現，更不會想到世上竟有人能掌握時間之力！

    那少年不知從何而來，好似突兀出現，沒有過去沒有未來，與紀妃雪一般無二，命運不可測，卦象難算。

    連宿命通都看不穿他的過去未來。

    偏偏道行詭異至極，連他都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境界，似是踏天五重，卻又沒有踏天一層層的標誌。

    不過那肉身當真完美無缺！

    而且身上有莫名的道韻，仔細感應，那道韻悠遠飄渺，竟與道祖指骨有幾分相似——龍族和紀天宸爭奪道祖指骨，諸天萬界矚目，他自能透過封禁看到指骨，感知指骨道韻。

    道祖與佛祖並列，再加上此子在靈山作爲，竟能新塑界碑！

    來歷恐怕與佛祖有幾分干係——不可能是佛祖轉世，若佛祖轉世必然大放異彩，諸天萬界都擋不住的異彩。

    或許是佛祖舍利？佛祖一道神通？本命法寶？諸如此類轉世成人。

    不管如何，他的身體……大自在菩薩想要！

    不需要奪舍，只要能斬下一半，融於復活體之中，足以！

    有這身體，再有升仙台遠古甚至太古氣息，推開仙門的把握更上一層。

    而且，拿到他的身體，稍加利用，婚書便能變成他和紀妃雪的，再斬殺紀妃雪，便是他一人獨有。比抹去婚書上固有名字，再強行煉化，要方便的多。

    甚至得到少年肉身，未必不能藉此算計龍龜和鳳凰一族。

    那少年可將這兩族神通用的極其順手！

    “阿彌陀佛！”想到妙處，大自在菩薩雙手合十，誦一聲佛號。

    強搶肉身，鎮殺紀妃雪，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除非本體能來——本體來不了，本體在捱打！

    那就要先借升仙台復活，強勢鎮殺那少年，再用一甲子煉化屍身，與自己初步融合，下一次玄黃洞天開啓，再借升仙台，徹底融合。

    若是如此，這次復活方案需要改一改了。

    他這般想着，目光向東看去。

    這次升仙台會開在彼處。

    若是尋常修士，只能憑藉道場內氣機走向判斷出幾處升仙台可能降臨的地方，但對大自在菩薩而言，一眼便能看出升仙台會在哪裏開啓。

    他手上動作更快幾分。

    升仙台結束，要搶那少年肉身，必然又要面對四人圍攻，卻要好生算計了。

    還有升仙台復活，也要規劃一下，生風樓與衆不同，升仙台散落的元氣與旁的道場有差別。

    若能將其他人驅逐，整個升仙台都爲他用，所復活之體，才更加強大……

    大自在菩薩想着，眼睛迷離幾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