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龍龜二盜歸望山

    一股寒氣從紀妃雪身上升起，剎那之間整個大殿都被冰封。

    好似落鳳谷遷移在了大殿之內，連空間都凍徹。

    殺意蒸騰而起，連玄庭山外都能感知到這股殺意，四十九座懸空島不再是霞光璀璨，一道道氣勢翻涌起來，配合着沖天殺意。

    似要將這天地都掀翻。

    歸望山上，四位道人同時向玄庭山顛望去，目露驚詫。相視一眼，飛身而上，便聽一聲鼓響，洞虛道人身形一閃，已經登空而起，瞥向歸望山向他們搖了搖頭。

    四人同時停下腳步，向着洞虛道人微微躬身。

    這一位整天嘻嘻哈哈沒有正形，卻是歸望山真正的老古董。

    登仙鼓猶在道主之前！

    登仙鼓守在歸望山外不知多少年了，雖然門人皆稱他師兄，但登仙鼓認真了，便是道主也要顧及三分——傳言在道主兒時，曾被登仙鼓攆着打了三天三夜，差點兒就被煉成鼓槌。

    登仙鼓現身，自然無需他們再做什麼。

    四人又落下遁光返回歸望山。

    洞虛道人看向玄庭山頂，眼中竟有幾分忐忑，表情似在渴望，又在擔憂。

    他登山速度極慢，依着他這速度怕是三四個月都不能登頂。

    玄庭山之高，高不可攀。若非此地特殊，山尖兒已經插進星空之中了。

    洞虛有意放慢了腳步。

    大殿之中有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非玄庭弟子不得入玄庭諸殿，整個歸望山只有三人能入玄庭諸殿：洞虛、道主、掌教。

    千萬年不曾改變。

    玄庭大殿中的東西，洞虛知曉，甚至知道青龍雙目有記憶留下，但卻從未曾見過是什麼記憶。

    他引不出其中記憶。

    那是紀妃雪父親親自封印的，清醒狀態的紀天宸封留記憶，諸天萬界也沒誰能強行提取出來。

    尋常人沒那本事，有那本事的不會去做這事兒。

    記憶不顯，除非有資格觀察記憶的人到來。

    紀妃雪便是那人！

    洞虛道人走的極慢，給足了時間，讓紀妃雪一點一點的探查。

    大殿之內，紀妃雪看着還在不斷播放的畫面，看着畫面中傻子一般的書生，拾樹枝、哄青龍，摸着龍蛋喃喃自語。

    隱藏在畫面之內的聲音已經落了下去。

    紀妃雪微微低着頭，一身衣衫掛滿了冰霜：“與你爭鬥的是何人？”

    紀妃雪想象不到，一條龍如何成爲戰場？有人要殺母親，下毒？詛咒？父親抗爭三千年？

    她問完，卻沒有迴音傳來。

    父親並不在這兒，只是在這留下了留言。只要她來，自動播放。

    紀妃雪鼻翼微微扇動，清冷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和母親在何處？她化虹……是死了，還是離開？”

    這是紀妃雪早就想問的問題，卻尋遍諸天萬界都不知該問誰——孟樂化虹，就在她面前，連她都不知道，又該問誰？

    問那條一閃即逝的龍？

    可他是誰紀妃雪都不知道，同龍族關係差到這般程度，與她幾番暗中調查龍族不無關系。

    那聲音並未回答她，自顧自講述着：“丫頭…好好修行，強大點兒，再強大點兒！我不知那場戰鬥是否影響到你……”

    三千年的爭鬥，紀妃雪就在這期間降生。

    書生聲音帶着自責與歉意：“阿爹查不出你的異常……阿爹狀態不對，護住你母親已經傾盡全力，阿爹怕是等不到你顯出異常那一天了……你…可能得靠自己了……”

    聲音顫抖。

    紀妃雪呼吸粗了幾分，瞳孔微縮，卻沒有說話。

    卻聽那聲音又道：“抱歉了丫頭……這麼多年，一人走來，可恨爹爹？”

    不能看着女兒長大，這種感覺才是最大的刑罰，那聲音遺憾中帶着不捨，還有幾分撕心的感覺：“可曾再見過我？我……不記得你了吧……”

    我愛你時，你尚未破殼。你見我時，我卻不認得你了……世間殘忍，莫過於此。

    紀妃雪提劍的手，微微一顫，沒有說話。

    她見過，追逐過，可書生只想給她刻雕像。

    書生聲音呵呵笑起來：“丫頭，這記憶中我放了一道傳承，你無需再去文昌殿，在這兒就好。你在這兒，你母親能感知到你……”

    紀妃雪驟然擡頭，向四方看去。

    卻沒感知到母親半點兒氣息。倒是傳承被她看出些許端倪。

    只是紀妃雪沒有在意，只看着記憶中的青龍和書生，還有一旁安靜的龍蛋。

    大澤翻滾，澤水中有符文盪漾，是兌卦在涌動。每次盪漾，便將一汪純淨水元衝向龍蛋。

    紀妃雪好似不見，只看着畫面中的一家三口，癡迷了一般。

    金烏換玉蟾，皓月逐大日。

    時間一天天過去，從紀妃雪踏上玄庭山已經十日過去，外面氣氛詭異，蘇禾估摸時間，沒有着急出去。

    閉關十日。

    狀態：健康，發情。

    境界：開天三重（9%），玄武（入道），

    人身：玄武（37%），朱雀（￥*&），白虎……

    品質提升的水珠甚是霸道，玄武進境極快，已經超過三成，依舊能保證一天提升百分之一的進境。

    至於朱雀——明鑑依舊不能顯示具體，蘇禾自身也不能清晰感應。孔雀對人身，是矛盾的存在。它不可或缺，卻又拖累人身。

    人身不單單是修出人形那麼簡單，更是將化獸篇各身的力量匯聚。

    已經凝聚孔雀真身，孔雀力量必須匯聚人身，否則力量不均，人不成型。可孔雀又沒有凝聚人身的能力。

    到最後只能是，力量過去，卻拖累了玄武凝聚的人身。

    除非有法子讓孔雀真身短時間內走上朱雀道途。或者凝聚白虎真身，在人身上拉一把。

    蘇禾意識落在內世界中，瞥了眼慵懶的幽冥白虎。

    開天三重了，這傢伙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不吃不喝只會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沒太陽，就淋着大雨。

    這傢伙軟硬不吃！不能煉化，不能馴服，不能吞噬。便是把蛇身扔進來，饕餮食法咬一口，都會從內世界重新凝聚起來——從它入身的那一剎那開始，他就是蘇禾的一部分了，吞自己吞不掉的。

    蘇禾瞥一眼便不再多看它，目光再次落在內世界上。潭下閉關數天，不但玄武人身暴漲，連內世界都提升到了9%。

    幽冥界有了天砮一族的沂河，進階速度陡然加快起來。三界雛形初成，相輔相成。

    幽冥界的鞏固，連帶着人間和天界一併加速進階。

    蘇禾一直覺得人間該是三界基礎，人間最先開闢，太阿山主體也在人間。

    但此刻整個內世界已經達到9%，卻又感覺幽冥——極其重要，甚至幽冥崩塌，人界斷無存在的可能。

    它們的重要程度，從來不分主次。

    尤其臨近10%的大關，蘇禾更能感知到幽冥的重要程度，天地間的生機，以幽冥爲節點！

    是起點，也是終點！

    生機隨雨水而落，滋潤大地，散於天地，卻又在幽冥凝聚。

    一點點凝聚，極其純粹。盤踞幽冥，已經蠢蠢欲動，隨時要破出幽冥，落於人界，化作無盡生靈。

    蘇禾閉關進階神通，便是被這生機生生震醒的。

    內世界的滂沱大雨，雨點兒愈加的急促。噼裏啪啦地砸在大地上。

    這是寧靜前的瘋狂，大雨要停了……

    內世界的進階，終於到了一個關卡。雨停，生靈也該真正凝聚，而不是單單一片水草。

    蛤蟆早早的便落在內世界，源石成片灑落。

    “分寶巖中有收穫麼？”蘇禾撥動雨水，同時問道。

    他沒忘了這次的重點，修行是迫不得已的捎帶。真正的重點還是分寶巖中的寶物。

    蛤蟆搖搖頭：“沒有任何發現——至寶雛形倒是發現好幾個，可要偷過來？”

    至寶雛形，皆是有機會變作鎮族至寶的，當然能成功的萬中無一。

    蘇禾搖頭：“處理完泰祖交代的事情再說——順手的話，也可以。”

    還是要親自出去一趟，在青銅盆中觀看，和親自走一趟到底不一樣，尤其分寶巖中還有透明結界和地底溶洞這樣的特殊空間。

    說不得泰祖要的寶物，就在這些地方。

    “先提升內世界！略作鞏固便去分寶巖。”蘇禾定下方向。

    運轉世界之力，內世界中一枚枚源石反重力的漂浮起來，滴溜溜旋轉着肉眼可見的縮小。釋放出大量的世界本源，被內世界快速吸收。內世界強壯，煉化源石的速度又更上一層。

    修行便是在滾雪球，越滾越大。大到能明顯感知到內世界氣息的上升。

    天上烏雲翻卷，天地間諸般異象顯現。

    海上明月初生，便見金烏馱日。

    日月同輝！

    瑞氣千般，霞光道道。

    日月聚在，卻又有星辰顯於天空，照耀整個世界。

    金龍吸水、綵鳳長鳴，又有天花亂墜，這一刻整個天地恨不得將所有異象都顯露一遍。

    極光、流星、錦繡山河……

    甚至連太阿山都散出了厚重山影，小六十四卦大放光明，鋪滿整個內世界。

    天空之上一聲雷鳴，烏雲散開，不知下了多久的瓢潑大雨，停了下來。

    紫氣東來！

    霎時間內世界源石消耗速度提升數倍。蛤蟆肉痛的將源石成片丟出，已經匯聚成河滾向內世界各地。

    境界：開天三重（10%），玄武（入道）

    內世界提升了百分之一，但這百分之一比起原先的百分之三十、五十，動靜都要大。

    開天三重是內世界質變的一重，是四靈區別尋常神獸的一重。

    內世界大雨停歇，生機流轉，就見東海之上，那片青翠的水草，蔓延至海岸之上。從水草化作草地。

    只片刻間便一片翠綠，緊接着翠綠中一點嫣紅。有花兒盛開。

    然後……

    草長！林生！

    內世界的山林自然不會像現實世界一般，萬年、十萬年的演化。生機所在，萬物滋生！

    幽冥世界積攢的生機，驟然爆發，一陣光華閃過，緊接着銷聲匿跡，就見剛剛生起的叢林中，雛鳥破殼，小鹿呦呦……

    在第一聲鳥鳴，第一聲幼獸吼叫傳出的剎那。衆生之力，滾涌而來，匯入真元流轉全身。

    蘇禾身上在同一時間爆發了百獸吼叫。

    蟲鳴、鳥叫、狼嚎、虎嘯……

    蛤蟆大笑聲在內世界升起來。光禿禿的世界看了半個世紀，今兒終於奼紫嫣紅！

    終於百獸齊出！

    獸兒迎風見長，摘果兒、喝泉水。

    撕咬、捕獵……

    第一代獸，多少有些靈異，不是神獸、異獸的靈異。而是法則的詭異，本無成鳥卻有鳥蛋出現。本無成魚，卻有魚子誕生……

    第一代生靈，皆是天地生機演化，這種演化，隨着時間推移，天地遊離的生機減少，自然漸漸消失，迴歸血脈傳承的正統道路上來。

    一頭蒼狼一口咬死一隻兔子，縮在一旁大快朵頤。

    兔子身上一點光芒凝聚，隨即消散。

    幽冥世界中，一隻虛幻的兔子出現，驚恐的看着左右。大概小腦袋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世界發生了什麼！

    它從哪兒來？爲何在這兒？又要到哪裏去？

    蒼狼進食結束，野兔生機復歸天地，卻不再遊離，殘留屍身落在大地上，腐爛、消融，滋養草木。

    靈魂生機散入幽冥，幽冥中那一抹紅花，隨之綻放，繁衍。

    幽冥氣息凝聚，凝固兔魂，虛影化實，遵循本能吞下一株紅花，雙目頃刻呆滯，隨即又散做一團光芒消散。

    人界兩隻剛剛體驗過兔生樂趣的兔子，無力的縮在一旁，雌兔腹部肉眼可見的大了起來……

    生靈才顯，生死迅捷，連輪迴都快的可怕。

    呼——

    吸——

    潭底之下，水府中，蘇禾一呼吸一間，腳下水草滋生，花開爛漫。整個水府霎時間生機盎然。

    衆生之力有幾分控制不了。

    蘇禾面色一變。蛤蟆已經出聲：“龜仔，作死？會被歸望山發現！”

    生機是最奇妙的力量，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最顯眼的存在。頭頂淤泥雖然遮住了生機氣息，可淤泥中卻開始生長水草！

    這般變化隨時會引來目光。

    但蘇禾壓制不住內世界生機的爆發。他內世界的衆生之力，遠遠超過尋常四靈開天三重。

    他的生靈，不是唯一。是一片世界！

    青銅盆邁着小短腿跑了過來：“不作死，不作死！”

    這幾天它自然知道自己跟了個賊，主子居然真的是來歸望山盜寶的——它就是被盜的寶物之一，只是不討厭這種感覺罷了。

    小短腿邊跑邊叫：“跟我來，跟我來！”它奔跑着，一頭撞在坍塌的草屋上，將草屋撞離原地，露出一片星璇來。

    透過星璇能看到外面的情景。不是分寶巖外，而是歸望山之外！

    蛤蟆不可思議的看着青銅盆，青銅盆伸出胖胳膊來，努力叉着腰——盆底：“上代掌教，私會情人逃跑的通道！”

    蛤蟆不可思議，陣陣驚歎：“從這兒出去，還能回來嗎？龜仔可是來盜寶的！”

    青銅盆啪啪拍着胸口，一副包在它身上的模樣，以前天天幫老掌教避開那只討厭的鼓，悄悄逃出去的。

    豈會只能出不能進？

    “走！”蘇禾將心一橫，縱身而出。

    蛤蟆縱身一跳，落在蘇禾身上，緊隨而出。

    蘇禾一步落下，背後傳來丁玲咣啷的青銅盆撞地聲。青銅盆翻個身子，邁着小短腿笨拙的跳起來，盆口往星璇上一兜，就像舀水一般，將星璇兜在了水盆中。

    “漂亮！”蛤蟆驚歎一聲，認識十天了，還不知道這破盆還有這能耐！

    這算不算偷了歸望山的門鑰匙？

    蘇禾左右觀察，此地還在東疆，離着昇仙鼓很近，數萬裏罷了。

    踏浪可至。

    “收！”他回頭瞥一眼青銅盆，外相空間一閃而逝。

    青銅盆剛收了星璇，便覺空間一變，竟被主子收了起來。

    過河…過璇藏盆？

    外相空間中，青銅盆一陣鬱悶，都是蛤蟆的錯！

    好想將星璇放出來，就這麼鑽回去，不再理會那蛤蟆了。

    但有點兒捨不得主子。

    蘇禾瞥一眼登仙鼓，確認無事舒了口氣。

    此地離着登仙鼓太近——上代掌教逃跑的手段，想來能夠瞞過登仙鼓，但他畢竟不是前掌教，一旦被人發現青銅盆，蘇禾解釋不了。

    收了青銅盆，蘇禾爪子向下一踏便落下一片結界，結界之內又有蛤蟆丟出的沉淵大陣。這才落在沉淵之中，放開竭力壓制的生機。

    真元運轉，內世界世界之力調集，急速化解內世界的生靈大爆發。

    蘇禾身邊，草長、花開！生機盎然。

    玄庭山上，洞虛道人忽然回頭，向歸望山外望去。

    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有人越獄了一般——這種感覺只在上代掌教還在時才有過。

    畢竟除了那老不修，也沒人將歸望山當作監獄。一天都待不得。

    他向外看去，便見一個禿驢鬼鬼祟祟潛伏着想逃出去。

    又是佛界的禿驢，自從上代掌教奪回了佛母舍利，這些傢伙就陰魂不散，差不多每千年都有人悄悄潛伏進來。

    還從無長進，都是靠大自在小兒的佛光。若非上代掌教和佛母大明王菩薩有約，豈會允許他們將歸望山當傻子？

    洞虛一眼看去，將和尚上上下下看了個遍，這和尚實慘，舍利沒盜到，反而丟了一臂一腿。

    洞虛道人調動登仙鼓，任他逃走。身上連寶光都沒有，入了分寶巖連一二寶物都拿不到，也是福淺命薄之輩。

    頭頂黑雲籠罩，離死不遠了。

    看一眼，洞虛便不再關注。

    擡步向玄庭山頂而去，速度比原先快了許多，山頂氣息不對，不止先前的殺意和冷意，還有了幾分讓他心驚的感覺。

    不知道紀天宸那家夥到底留下了什麼東西，總覺得應該監督一二。

    那家夥神智不輕，別將玄庭山的天才給毀掉了。

    他唸叨着，縱身而起，身上一聲鼓鳴，片刻飛至山頂，剛想落下就被一座懸空島一擊撞飛。

    一聲鼓鳴，一道人影轟然撞向山下，噗一聲插進了大地之下。那聲音恍如鼓面被撕破一般。

    歸望山上，四位道人稽首行禮：“師兄大義！”

    虧的師兄攔下他們。

    連師兄都登不上玄庭山，他們更不可能了。那懸空島可沒有客氣，若這一擊撞在他們身上，至少都得百年修養才能恢復了。

    片刻之後，人形坑洞下洞虛跳了出來，抖了抖身子，抖掉一身塵土，擡頭望着山頂咬牙切齒。

    好個紀天宸！這是不許他上山？他果然在搞事情！

    於此同時，玄庭山大殿中，紀妃雪眼前畫面漸漸停了下來。書生喋喋不休的聲音也到了最末。

    “丫頭…歸望山是可信的，但是那只大鼓莫要信他，尤其不可從他那裏接取任何任務！他敢提，打碎鼓身，轉身就走……那任務與你無關！”

    “若真有麻煩，可尋龍龜一族的泰祖，我與泰祖雖只見過三面，他卻曾許諾我一個人情，任何事都可去找他…”

    “鳳族的老祖倒是熟人……找不找卻也無所謂了。不過若有鎮幽山傳人出現，只要他人品無錯，可做道友。歸望飄渺，鎮幽和玄庭，卻時時並肩作戰…”

    紀妃雪一動不動的聽着，她能聽出來，說話人聲音已經不似最初的硬朗，好似意識就要消失一般，他在強撐着，在安排後事一般。

    紀妃雪一動不動，只是靜靜聽着，從破殼到現在，第一次聽到他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同她說話。

    一天、兩天……

    書生聲音愈加飄渺，愈加虛弱。

    好容易被蘇禾攻略月餘，開朗幾分的性子，徹底清冷了下去。

    玄庭山外，一聲聲鼓響。每一聲響後，就有一道黑影被震下山頂。山腳下密密麻麻的，姿態各異的人形坑洞。

    洞虛還沒能上的山頂。

    但是快了！他能感覺到玄庭山對他的排斥已經小了許多。最多兩日就能登上去了——若不是害怕損壞玄庭山，鼓爺立刻召喚真身過來，一鼓震碎這幾座破島！

    會飛了不起？

    誰特麼不會了？

    蘇禾悠悠睜開眼睛，內世界的急速變革已經到了尾聲，生靈開始血脈傳承，散落的生機也在滋養天地，滋養幽冥，不會隨意爆發。不會影響外部環境了。

    而且——進境可觀！

    蘇禾意識歸於意竅，看向明鑑。

    狀態：健康。

    境界：開天三重（13%），玄武（入道），

    人身：玄武（48%），朱雀（￥*&），白虎……

    這幾日太過專心，連狀態中的發情都消失了，應該自省。

    內世界進階迅猛，藉着生靈初誕，衆生之力爆發，源石足足消耗了大半，以每天百分之一的速度進階。

    不過五天，已經達到13%

    還有玄武人身進度，衆生之力對人身修行也有大用，這幾日已經將進度拉到了48%。

    只是機會只有一次，此刻內世界生靈初生基本結束，接下來速度就要放緩了。

    當然，所謂放緩也是相對前幾天而言。

    事實上，整個開天三重都是內世界生靈繁衍最迅捷的時期。尋常四靈，這個時期可以延續數千上萬年。

    蘇禾覺得自己也該壓一壓境界，在開天三重多待幾年。爭取百年內不進階！

    他收了陣法和結界，活動一下身子，下意識往登仙鼓處瞅了一眼。就見一個獨臂獨腿的和尚，單腿跳着從登仙鼓下的門中逃了出來。

    前代掌教和佛母大明王菩薩的承諾，是允許佛門弟子嘗試收走舍利，可沒說要保證他們離開之後，還能安然。

    才出大門，登仙鼓便一聲鼓鳴。

    若非苦然和尚身上佛光守護，頃刻便會喪命在此。

    他藉着佛光守護，單足一踏，凌空而起。便向遠處飛去，才飛出不遠，便感知到有目光落在身上。

    很熟悉的感覺——這裏可沒有分寶巖對神識和感知的壓制，瞬間轉頭，便看到數萬裏外的蘇禾。

    和尚臉上頓時精彩紛呈！

    這龜竟先他而出！難怪留在分寶巖的手段，沒有探查到任何動靜。

    這龜入山果然就是爲了佛母舍利！拿到手立刻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看着蘇禾，苦然和尚大怒，面色一沉，做怒目金剛狀，直向蘇禾衝來。

    這裏可不是分寶巖了，無需遮遮掩掩，諸般手段皆可肆無忌憚的用出。

    龍龜，死來！

    他猙獰着。卻見那龍龜瞥他一眼，將身子一抖，一道星璇展開，龍龜轉身鑽入，緊接着星璇消失。

    那麼大一頭龍龜就在他面前……沒了！

    苦然和尚落下，臉上帶着氣急敗壞，四方搜尋卻發現空間轉移的痕跡。

    不是龍龜一族的空間手段！

    神獸空間手段粗糙至極，直接撕裂、撞碎空間離開。根本不會修復到這般完美。

    “吼！”苦然和尚身上一聲佛門獅子吼咆哮而出。

    賊子！

    小人！

    不敢與他正面對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