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人身何在

    外界的反應蘇禾自然不知。

    他此刻正帶着驚喜的看着紀妃雪。長月府裏與紀妃雪同居時，他才開天一重尚未真正踏上玄武道途。

    入了玄黃洞天開天二重，太古一行歸來才真正踏上玄武道途，彼時紀妃雪卻進了大日墳墓，沒有機會請教。

    倒是回到這個時代，有了意外之喜。

    仙尊境的紀妃雪，固然更加強大，但她的人龍轉換，蘇禾根本看不懂了——紀妃雪在他面前可不止一次轉換。

    這個時代兩人境界相當，才剛剛好。

    蘇禾驚喜着，點着頭。

    紀妃雪手掌一翻，一道結界將蛤蟆和狐狸推了出去，她的人龍轉換，涉及到了自身根本，法不傳六耳，魂獸也不行。

    蛤蟆眨眨眼看向狐狸：“咱又被歧視了？”

    狐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應該是。”

    蛤蟆鄙視一眼，它被歧視就算了，狐狸作爲紀妃雪的魂獸，自身都被歧視，以後在魂獸界還怎麼混？

    紀妃雪的結界擋不住魂獸，只要它倆縱身一躍就能返回各自主人意竅識海。

    但真那麼做，恐怕就離死不遠了。

    一狐一蛙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一茬，縮在一邊，狐狸又把背上新生玄界放下來，寶物一般抱在懷裏，恨不得舔上兩口。

    結界內，紀妃雪單掌印在蘇禾眉心，聲音帶着幾分清冷：“莫反抗，隨我來。”

    隨着話音蘇禾便覺得意識被引了出來。

    就像當初在長月府，蘇華年帶着他感悟星空一般，只是這一次紀妃雪將他意識引入自己體內，讓他感悟自己的修行。

    境界相當，但論手段蘇禾比起紀妃雪來就差遠了，這種引出旁人意識的本領蘇禾就沒有。

    修行時間太短，單單是掌握龍龜神通就耗盡心力和時間了，到現在連孔雀真身開天二重的神通都沒傳承掌握。

    感受着兩人意識相連，蘇禾弱弱傳音：“媳婦，你這引出旁人意識的手段，能教我不？”

    “不能！”紀妃雪冰冷意念傳來。這手段用了幾分鸞鳳和鳴術中的“引神”，才使兩人神識、意識相融。

    鸞鳳和鳴術，雙修道法，她怎麼可能傳給蘇禾？

    “莫要多言，仔細感悟，只這一次，今次過後不再傳你！”紀妃雪傳音過來。

    這一次引導回報龍龜在第三層幫她擋下沉月爆炸。

    這種事情不可能再有下次。

    蘇禾不再說話，紀妃雪身形一轉已經化作白龍真身，蘇禾意識隨之轉變，仿若此刻自己就是一條白龍一般。

    紀妃雪龍身，果然不是蛟，是實實在在的龍！

    界珠、內世界！一切完備。

    只是蘇禾看不懂紀妃雪的內世界，分辨不出她是開天幾重。

    紀妃雪的內世界並沒有像蘇禾天界、幽冥、人間的劃分，也沒有一次又一次開天形成的明顯痕跡。

    就是天空之下一望無盡的大海。沒有陸地，只有大海！

    連開天神器都只有一樣。

    那是一顆湛藍的圓珠，就像海眼一般遊蕩在大海之中，圓珠外還有與海水截然不同的水流纏繞。

    “你只有一件開天神器？”蘇禾傳音問道。

    紀妃雪沉默片刻回道：“我的獸身與神獸不同。”

    嚴格來說她其實不算神獸，當初渡劫成功臨門一腳沒有跨入，轉身做妖。如今她自己的準確定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世界大了，無奇不有，總有特例的——連穿越時間的人都可以存在，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大海中游魚躍水，又噗通一聲落進海中。

    有生靈，至少開天三重——最起碼至少相當於四靈神獸開天三重。

    一件開天神器，卻生生將內世界開闢到這般地步，果然凡是能走到諸天萬界真正頂端的，就沒有一個不是妖孽的——除了他！他是靠作弊上來的，連作弊都是媳婦幫忙，不是自己努力。

    略微感悟，若兩人生死搏鬥，他是不是很可能打不過此時的紀妃雪？

    龍龜真身可以與紀妃雪人身不相上下，孔雀真身卻很難抵過龍軀啊！

    這般一想，難免幾分欷歔。

    紀妃雪沒再同他說話，龍身盤繞一座小山，遨遊結界內，漸漸的化作人身。

    她演示的極其緩慢，以界珠內世界爲中心，內世界先化作修士的洞天世界，凝聚人身虛影，充斥龍身，繼而從內到外一步步轉化。

    化作人身落在地上，蘇禾意識依舊放在她的內世界——內世界沒了，已經變作了修士的洞天世界！

    踏天境第一重便是開闢洞天世界。

    紀妃雪沒有開闢洞天世界，她將獸身的內世界直接化作洞天世界。人龍轉換是以世界爲根基的。

    蘇禾怔怔看着。

    腦海那道靈光轟然炸開。

    口中呢喃起來：內世界…洞天世界！

    修士洞天世界便是模仿神獸內世界而來，是踏天境修士力量根源。

    只是內世界與血脈相關，源自界珠要在混沌中開闢。與真實世界更加相似。

    而洞天世界，是修士一點點修行，在化妖境時凝妖胎，過天人境引天地法則，又渡雷劫凝練法則，隨後於法則中開闢。

    相比較而言，修士洞天世界更接近於魂獸的玄界。

    紀妃雪則將獸身的內世界與人身的洞天世界合二爲一。

    蘇禾以前一直在往前世正統道教的修行方式去考慮。玄武越修行，越有幾分前世傳說中的練氣士的意味，煉自身精氣，煉自身神意，逆反根源……

    像極了傳說中的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

    泰和宮中與泰祖探討過的。在泰祖看來，此道可行，但不是唯一途徑。甚至不是最佳的途徑。

    練氣士此界曾經也有，傳聞天庭之前尚能見到。但那條路不適合如今世界——不是練氣士不好，而是世界變了！

    莫說練氣士，連蛻凡、化妖、踏天這條修行道途都不太順當了。已經兩三千萬年不曾有人推開仙門，踏足仙境了。

    天地間有些元氣只在玄黃洞天才有了，更別提更早的修行方式。

    而玄武之道甚至四聖獸之道，走的與修士更加接近。神獸的開天地法，在玄武修行上根本走不通，這是蘇禾第一次切實看到自己玄武道途的方向。

    內世界化作洞天世界，還能來回轉變，玄武之道可行！

    “姐姐，你最初是怎麼將內世界轉化爲洞天世界的？”蘇禾強忍着激動，詢問道。

    “姐姐？”紀妃雪愣了一下：“在後世你是這麼叫我的？”

    倒是比媳婦聽着順耳，爲何到這兒來反而一口一個媳婦？

    蘇禾：“……那個不重要，現在是在修行！”

    紀妃雪哼了一聲，但還是回答道：“你第一身第二身各有各的內世界？”

    蘇禾搖頭：“不是，兩身共用一個內世界。”

    “那爲何要想着將內世界化作洞天世界？”紀妃雪聲音平靜，恍如授課的老師傅：“界珠在龍龜身，生龍龜真元，在孔雀身生孔雀真元，若有人身內世界自然就做洞天世界之用，何須你多事？”

    她出身原因，本就可以有人身。內世界看似轉化成了洞天世界，但其實她什麼都沒做。

    就像蘇禾龍龜真身化作孔雀真身，什麼都沒做，界珠涌出的真元自然改變。

    蘇禾再笨，此刻也是正經的開天三重。見識、知識總不會比渡劫時的紀妃雪低了太多。

    若蘇禾此刻做不到的，當時的紀妃雪焉能做到？

    “你該想的不是世界轉化，而是人身何在！”紀妃雪聲音從意識中直接傳了過來，好似一擊響雷在蘇禾意識中炸響。

    驀然間蘇禾整個兒都怔愣住了。

    人身何在……

    紀妃雪身形一轉，再次由人到龍，先前在大墓被巨掌喝斥帶來的傷勢並未盡數恢復，正好藉此機會療傷。

    機會只此一次，不是紀妃雪小氣。她能感知到，在蘇禾奇特道韻彌補之下，傷勢恢復之後，人龍轉化中的弱點，或許就要被彌補了。

    以後便是再次將蘇禾神識拉來，他也感知不到人龍變化之間的奧妙了。

    這也是紀妃雪將他拉來的緣由。

    此刻確實不熟，但畢竟後世夫妻，若能幫上，紀妃雪並不小氣。

    蘇禾意識落在不斷變化中的紀妃雪身上，腦海深處卻在不斷推論自身的道途。

    道德經不知何時響了起來，一龜一龍漸漸的陷入悟道狀態。

    紀妃雪眼中好似人身龍身同時存在，藉着龍龜身上道韻，將人身龍身之間的瑕疵一點點消融。

    而蘇禾一動不動，徹底陷入了呆滯，看着紀妃雪轉換，看着人龍融合，意識不知何時竟從紀妃雪身上退了出去。

    返回自身，看着自己依舊雨水綿綿的內世界，看着頭頂玄武星宿。

    感受着界珠的旋轉，感受這真元的涌動。

    時間一天天過去，紀妃雪療傷早已結束，但並未退出結界，化作人身守在一旁。

    不知何時，蘇禾開始在龍龜真身和孔雀真身之間來回變換。

    感受着兩身轉換，感受着突然轉換時，凝聚在界珠外的真元的細微差距。

    腦海中回憶着鎮邪道宮，玄武通道中，玄武的化人。

    不知多久，頭頂一點星光，冥冥之中似聯繫到星空四方星宿一般。

    蘇禾擡頭竟能在幽冥之地看到天空星宿。

    星空四野劃分，二十八星宿各司其職，北方玄武遊曳，遊曳中化作一位身着玄色帝袍的男子。

    南方朱雀，雙翅一展，一聲鳴叫化作一位女帝，凌空而立，丹鳳眼俯瞰諸天萬界。

    東方青龍，一聲長吟，身形盤旋也化作一位帝王，背後有巨樹擎天，鬱鬱蔥蔥整個東方都化作一片青翠世界。

    唯獨西方白虎，化作人身卻不是帝王——而是一位大將，一身鎧甲煞氣沖天。

    四位存在凝聚，整個星空都隨之翻滾起來。

    人身……

    找到了！

    其實人身一直都在！並不是修成人身才能證道玄武，而是踏上玄武道途自然會修出人身！

    就在玄武真身，就在玄武星宿！玄武本身就是人、獸兩種形態！

    其實玄武不需要開洞天世界，玄武本身便是一片星空。玄武洞天世界早就存在了，早就與內世界合二爲一，掛在內世界星空了。

    或許泰祖早就提醒他道途該怎麼走了？那老龜連這個都知道？

    蘇禾心底疑惑着，意識落在玄武星宿中，就像紀妃雪從內世界開始化人一般，調動玄武力量，一點一點模仿。

    玄武星宿化作玄武之形，遊曳星空，不知多久靈蛇融入龜身，四肢舒展化作手足，龜殼做衣，頃刻化作人形虛影。

    正是蘇禾前世模樣，一身黑袍頗有幾分俊俏。立於內世界星空中，宛如北方大帝。

    但還沒來得及將人形虛影投入龍龜真身，便感知到有什麼東西在人影上狠狠一拽，虛影轟然破碎，又還原成漫天星辰。

    蘇禾再來一次，依舊如此。

    蘇禾沉寂半晌，瞭然了。他有化獸篇，單獨的玄武，不能真正凝聚人形！

    化獸篇果然成了化做人身的阻礙。

    蘇禾意識退出內世界，又向頭頂星空看去——幽冥界原本看不到星辰。但此刻在他眼中星空依舊，還是三位帝王一位大將。

    有了玄武星宿化作人身的經驗，再看星空四人，隱隱可以辨別。這不是真正的星空，而是像星辰之力一般，是一種奇妙的力量凝聚。

    星空未曾落入幽冥世界，只是有力量投射了進來。

    這力量，涉及四方星宿的根基。

    蘇禾仔細看着，眼中的星空閃爍，向下一拉就像天星宮修行汲取星辰之力一般，他好似將整個星空都拉了下來，一點點縮小，落入眉心，進入身體。

    力量入體緩緩凝聚，化作一枚……正三棱錐。

    就像一枚水晶，晶瑩剔透。這是化獸篇的具象。

    四個頂點每個頂點中都有一尊聖獸虛影咆哮，上方玄武已經徹底凝聚。旁邊一點朱雀虛影中卻是孔雀翱翔。

    另外兩個頂點青龍與白虎完完全全就是虛影了。

    晶體中心正在緩緩凝聚一道人影。

    蘇禾瞭然了，若四聖獸齊聚，自然頃刻化作人形。

    但現在只有一個半，玄武凝聚，朱雀只有孔雀真身，白虎青龍無望，想修成人身難如登天。

    不過晶體凝聚的剎那，玄武和孔雀已經開始不斷的向中央人影傳遞力量。

    玄武凝聚人形，孔雀未成朱雀，卻在人形背後添了一對兒翅膀。

    端的驚奇。

    蘇禾看了許久，緩緩睜開眼，向着一旁護法的紀妃雪點點頭。

    雖然還是不能修出人身，但是……快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