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便是錨

    “喂！龜崽！送我們進去呀！”

    白音衝着水中嬉戲的小龍龜叫道，那龍龜氣息並不強大，連一重天都未開闢，大約與丫丫境界相仿。

    蘇禾看上去，竟然沒有讀出小龍龜的名字！

    這是一頭貨真價實的龍龜，但是名字並沒有顯露出來，就像紅祖被泰祖摘了名字一般。

    那小龜轉頭向白音和蘇禾看來，眨眼道：“你們是誰？”

    小母龜！

    蘇禾驚訝。

    母龜，活的！第一次見！

    “丫頭，不得無禮！”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河水盡頭是山崖，山崖上有洞口，水流出焉。

    聲音便自洞口而來。

    近在咫尺，卻給人遠在天邊的感覺。

    蘇禾饒有興趣的看着。

    “咦？你這呆呆的樣子，後世堤山沒有這天涯洞？”白音傳音過來。

    蘇禾回聲：“堤山已經封禁，從我證道龍龜，都沒去過堤山。”

    知道祖地堤山，卻從未曾接近過，荒祖要送紅祖歸去，還得提前衝擊境界。

    “這樣麼？”白音眼珠一轉，道：“告訴你，天涯洞奇特，看似就在面前，其實除了龍龜誰也到不了，誰也過不去。這條河流永遠走不到盡頭，連四方仙尊都過不去。”

    給龍龜介紹龍龜祖地，似乎戳到了她的點，興趣一下子就提起來了，說玩四方仙尊都過不去，她衝着蘇禾眨了眨眼：“悄悄告訴你，我能破了天涯洞。”

    她說着話驕傲的挺起了驕傲的胸膛。

    蘇禾偷瞄一眼，白音愈加驕傲。

    說話間就見天涯洞中，一頭龍龜分水而出，體形之大，竟比荒祖還大三分。

    磅礴的龍龜威壓盪開，若非蘇禾早習慣這般氣勢，已經昏迷了過去。

    那龍龜出來，微微點頭：“仙尊駕臨，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一頭文質彬彬的龜。

    白音不滿道：“喂！你是龜！又不是學宮那幫傢伙，說一大堆詞不如給我烤兩頭狕來着~”

    狕是堤山除了龍龜最著名的獸類，狀似豹子，沒有什麼神異，就是好吃！非一般的好吃！

    那龍龜哈哈笑起來：“這個管夠！仙尊還有這位…道友隨我來！”

    他好奇的多看了蘇禾兩眼。

    這分明是個凡人，卻有不亞於開天二重龍龜的神念，偏偏這神念又不曾撐爆腦海——這是哪個存在附身自己血脈身上，來找龍龜了？

    但是他從蘇禾身上又感知到飄飄渺渺的親切，就像看到了血脈晚輩一般。

    蘇禾也驚訝着看着老龜。

    一樣沒有名字顯示。龍龜特殊見龍龜而知起名，但今天見了兩頭龍龜了，都不知曉名字。

    但看白音模樣，似乎這才是正常狀態？

    觀龍龜而知其名，是日後才出現的特性？

    河裏的小龜御水而起：“文祖有肉吃帶我呀！”她跳起來，身下水浪翻滾落在前方老龜背上。

    老龜哈哈大笑。

    龍龜從來不介意小龜在他們身上撒嬌打滾。

    白音牽着蘇禾，跟在老龜身後往天涯洞內走去，但蘇禾分明看見，她凝出一段氣息落在文祖氣勢中，瞞過文祖感應。自身卻落後一步不被文祖氣息籠罩。

    然後帶着蘇禾一步一步向內走去，忽快忽慢果然不靠龍龜護持，全憑自身闖了進去。

    天涯洞無甚奇特，只是走在其內，好似走在鎮邪道宮的通道，頭頂石壁上，星光閃爍。

    映襯着下面水流中星辰點點。好似一片星空中一條星河流淌。分不清到底是石映水中星，還是水映石星。

    “這兒封禁了一片星空！”白音傳音解釋道：“不是諸天萬界，而是遠古天庭的一片星空，等龍龜一族什麼時候能封禁一顆真正的太陽，就真的立於不敗之地了。”

    這片星空好似有某種奇異力量，闖入者稍有不慎就會被星空鎮殺，白音每一步落下都踩在節點上。到後來索性將蘇禾往身邊一拉，在蘇禾目瞪口呆中，將他橫抱起來做公主抱，跑跳着踩着星辰，前方文祖全然發現不了。

    而白音身上竟然散發出龍龜氣息，薄薄的一層氣息，不讓前面文祖感應，只與天涯洞連成一片，不使星光攻擊。

    蘇禾呆若木雞，從他這個角度，白音蹦一下，她的驕傲便在蘇禾身上撞一下，伴隨着酥軟和溫潤，淡淡的體香傳來，惹人心猿意馬。

    還未仔細感應，白音已經帶着他順利走出天涯洞。

    一出來便將蘇禾丟下，和落在文祖氣勢中的氣息融合，然後轉頭向蘇禾挑挑眉毛。

    眼中一道光芒：“怎？姐厲害吧！”

    說能破了龍龜一族的天涯洞，就一定能破了！

    蘇禾悵然若失，豎起大拇指：“族姐就是我的驕傲~”

    白音昂首挺胸，帶着他向內走去。

    跨過天涯洞面前景色豁然開朗，蘇禾愕然一怔。此地竟然與山海玄界極其相似，地形地貌近乎一致！

    大海、島嶼、陸地、高山……目之所及無邊無際。

    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地是真實世界，白音進來沒有變成龜。

    “昂！”一聲長吟，有龍龜在雲端顯現，緊接着大地、山體、海洋、火焰中，皆有有龍龜浮現。

    仙尊到臨，龍龜舉族歡迎。

    粗略一數，竟有不下四十頭！

    蘇禾目瞪口呆，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呼吸急促，愕然看向白音：“族姐，龍龜……怎會有這麼多？”

    這麼多的龍龜，帶回玄荒界，都夠踏平諸天萬界了！

    白音詫異轉頭：“龍龜長生，又喜愛睡覺甚少作死，多不是理所應當？”

    這都不全，加上鎮守其他地方的龍龜，總數要比這還多。

    龍龜一族，比其他四靈加起來都多了。這幫傢伙，沒事連堤山都不出去。

    若沒這麼多龍龜，憑什麼龍龜一族的龜殼能擎天地，將元尊一族擋在玄黃大世界之外，寸步不得入內？

    她說完才悄聲傳音問道：“後世多少？”

    蘇禾依舊沒有從滿世界的龍龜帶來的震驚中清醒來，麪皮抖了抖道：“我證道前，你死之後，只有七頭。”

    這不對，這完全不對！龍龜傳承道宮裏，傳承龍龜背上的龍龜道影，除了蘇禾和丫丫外只有十七頭龍龜！

    這裏大半龍龜都不曾在傳承道宮中留下身影！

    或者說全部？

    蘇禾環視一圈，竟沒見到一頭面熟的龍龜。

    直至一聲長吟，有一頭龍鬚已經垂地的龍龜從天邊探頭出來，向下看着笑起來：“小澹臺啊！有道侶了？”

    蘇禾：“……”

    白音點頭如搗蒜：“是嘞，是嘞。帶我夫君來見見你，老烏龜好久不見。”

    那龍龜愣了一下，老眼昏花的眼睛有了幾分亮光：“白音？你這小家夥又調笑老龜！”

    他轉頭看向蘇禾，雙目陡然一凝，古井無波的眼中，竟有幾分驚詫：“真活過來了？”

    尋常人沒見過蘇禾的模樣，龍龜老祖怎麼可能沒見過？沒他們，澹臺仙尊也做不到隻身殺入元尊老巢，搶走蘇禾屍身。

    他一隻爪子落下，一片星空閃過。蘇禾和白音面前景色瞬變。已在一座大山之前，四周星空籠罩，好似星空中一座大山，大山上一條通道幽幽不知通向何方，那老龜半截身子從通道內探出來。

    低頭看着蘇禾，上下打量着，似乎要將他看的透徹。

    看了半晌，口中呢喃着：“時間、因果、宿命……”

    他轉頭看向白音：“三條大道一條半是修士禁區，丫頭，值麼？”他這般說話時，語氣竟有無盡唏噓落寞。

    白音哈哈笑起來：“所以，修士做不得啦，老龜，咱不做人啦。你收留一個唄？”

    蘇禾擡頭看着這頭龍龜。

    這龜他見過！

    傳承海，傳承龍龜背上有三頭最大的龍龜，一頭是泰祖，另外兩頭蘇禾不認得。

    這龍龜便是其中之一。

    蘇禾聽着他倆的言語，轉頭看向白音：“你…是不是……”

    “噓！”白音一根手指豎在嘴脣上：“咱想做什麼，就沒人能攔得住！”

    蘇禾沉默了，他一直沒考慮過一個問題，將一具其他世界的屍體，凝聚真靈送入本世界輪迴，除了困難外，是否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聽老龜所言，這代價很可能不小？

    那老龜沉默片刻，眼中竟有笑意升騰，越升越濃，終於張口大笑起來，笑的開心至極。

    “好好好！丫頭，隨老龜來。”他笑着，極其開心的看着白音，又轉頭看向蘇禾，一雙眼中充滿慈愛：“小家夥且在此地稍等片刻，有人來找你。”

    蘇禾一怔，就見白音撒開他的手，急速向老龜所在通道跑去：“快走，快走！那冰坨子不講理，肯定要打我！”

    她嗖一下鑽進通道中，消失不見。老龜向着蘇禾點點頭，也向通道縮去。

    又搞神祕！

    蘇禾急忙問道：“前輩，您是龍龜哪一位老祖？”

    通道內，一個聲音傳來：“冥！”

    隨着聲音落下，那通道陡然坍塌下來。徹底消失不見。通道對面一股狂暴的氣息一閃而逝。

    冥祖！

    白澤榜上和泰祖齊名的存在。

    瞭解的多了，蘇禾再看白澤榜與初識白澤榜時自然不同。白澤榜很準，但這個準僅限於三十名之外。

    像洛叔、雷叔他們，完全可以靠白澤榜判斷他們的戰力高低。

    但越往前越難以理解，尤其前三十名，連先後順序都沒有了。更有像白靈、紀妃雪這樣從白澤榜上摘除名號的存在。

    很多東西很難理解。

    從方纔情形來看，這位冥祖怕不是不在仙尊之下？

    他看白音，竟有看晚輩的意思。

    蘇禾胡亂想着，就聽不知何方陣陣龜吟。

    他是被冥祖拽過來的，目之所及便是一片星空，好似不在堤山一般，看不到其他龍龜。

    只聽龍龜長吟，便見一道劍光刺穿星空射了進來。

    銳利無比！

    整個世界除了星辰便只有劍！

    平平淡淡的一道劍光，卻好似要將天地分開，然而這般威力的劍光射入，卻沒有傷到蘇禾半點兒。

    他一個凡人，哪怕意識海已經過來，不至於看到劍光便死，也該撐不住才對。

    進來之人對自身真元、劍氣掌控已經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劍光落下，化作一位女子。一身雪衣隨風而擺，落在星辰之下，好似廣寒仙子踏入凡塵。

    背後劍與冰雪已經凝聚成一個世界的幻象，化作法相一般的存在。

    她進來，低頭向蘇禾看去。

    與蘇華年一般無二的相貌。

    澹臺仙尊……

    蘇禾看着她，忽然間竟有幾分手足無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白音的聲音在星空中響起：“冰坨子，我把你夫君還你啦！但是他佔我便宜啦！他可是這個世上，第一個接近我三丈以內的男人，更是第一個拉我手，碰我身子的男人！”

    蘇禾：“……”

    別鬧！後面的話不打緊，但澹臺仙尊根本不認得他，這般存在，那一句夫君，會死人的！

    蘇禾苦笑，正不知如何開口。就見澹臺仙尊凌空一點，一道劍光閃過，星空中的聲音霎時消散。連頭頂星空都有隱隱變成劍界的趨勢。

    她一步踏出，已經落在蘇禾身邊，並無憤怒，亦無不喜。只是不知從哪兒摸出一面大紅錦書，凌空漂浮起來。

    婚書？

    這是紀妃雪當日騙他簽過的入贅婚書！不會認錯，這就是那一張！

    這東西……法寶？

    澹臺仙尊看着蘇禾清冷道：“手，放在上面。”

    蘇禾怔了一下，不明所以，但依舊將手放在婚書上，然後就見澹臺仙尊也將手放在其上。

    婚書上一道光忙閃過，有兩個名字顯示出來，男方那邊是歪歪扭扭的“蘇禾”二字。女方那邊卻是“蘇華年”三字，三分娟秀七分劍意。

    一條紅線牽連了蘇禾和澹臺仙尊，但這紅線似虛非實，好像隔着一個世界顯現出來。

    看到名字，看到紅線，澹臺仙尊身上凜然劍意漸漸收了起來，再看蘇禾便不是拒人千裏的目光。

    哪怕依舊陌生，卻不是下一刻就要拔劍殺人了。

    她看着蘇禾，眼光微微一凝，果然是來世夫君。難怪白音隔着不知多遠都要調戲她。

    這婚書乃是天地間第一份婚書，自有法則在內。澹臺仙尊只是想借婚書親自檢測與這人的關係。

    竟不想，不但有紅線顯現，竟然婚書上還有名字！

    這是來世在這婚書上親自簽名了。第一份婚書籤了名便再無反悔的餘地。

    便是再投胎轉世，也終究會走到一起。

    “白音，未曾簽名？”澹臺仙尊看着婚書，問向蘇禾。

    蘇禾一愣，搖頭道：“我出生她已經死了。”

    白音說他的屍體就是澹臺殺入元尊一族，搶過來的。那他此刻是什麼樣的存在，澹臺一定知道。

    沒要遮遮掩掩。

    只是白音扔下他跑掉了，這片星空也隔絕天地？就像白雲宮一樣，所以白靈可以撒手離開？

    澹臺仙尊黛眉微蹙：“她轉世身呢？”

    “也死了！”蘇禾小聲道：“在我出生前六千年，就已經死了，大概是自殺？她自己不想活了。”

    澹臺仙尊點頭：“那就是沒死。”

    哪有那麼容易死掉？境界到了，就是玩脫了，想自殺解脫都做不到的。

    蘇禾看着她。

    白音和白靈給蘇禾一種，明顯就是同一人的感覺，但澹臺仙尊和蘇華年卻有很大的割裂感。

    澹臺仙尊瞥他一眼，已經知曉蘇禾所想一般，微微搖頭：“……抱歉，我狀態不對，體內融了太多元尊一族的本源，待我斬出這些東西，或許你會感覺好一些。”

    爲難她了，成就仙尊前便是一位冰美人、劍仙子，除了白音沒人敢在她面前得瑟。成就仙尊後，更無人能讓她多說兩句話，這是不知多少年來，第一次說這般長的句子。

    “元尊一族？”蘇禾皺眉，怎麼都要融合元尊一族？

    “這就是你轉世的因由？”

    澹臺仙尊搖搖頭：“不知，你之過去，卻是我之未來，未來之事連白音都說不準。”

    她停了片刻，似想起什麼，嘴角竟然帶起一絲笑意：“不過若我是借輪迴才斬去身上元尊一族的氣息。我投胎，那斬去的氣息自也會投胎。”

    氣息相連，要麼是同胞姐妹，要麼很可能成就夫妻。

    但若真要斬斷，她絕不會允許那氣息與她同胎孕育。

    她看着蘇禾：“夫妻同體，若那氣息投胎，很可能與我有一線姻緣，便是我留下後手，也至少會有個夫妻名義。你當如何？”

    雖未經歷過，但這種事情，男人都很在意吧？

    蘇禾目瞪口呆，隨即噌地跳了起來，大爺的！原來根源在這裏？他瞪眼向澹臺仙尊看去，似乎要從她身體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一般。

    澹臺看蘇禾模樣，眼底竟一絲落寞，勉強笑了一下：“無需多想……我與他同體一人，便是有名聲，也不過自己嫁給自己，你……”

    蘇禾連忙擺手：“媳婦別誤會，他死了，我殺的！”

    他只是震驚這事情，不是在意什麼。

    澹臺仙尊一怔，死了？

    也對，夫妻同體，能斬去那氣息的，只有她的轉世身或者眼前之人了。

    “媳婦…是夫人的意思？”澹臺仙尊清聲問道。

    蘇禾愣着：“抱…抱歉！”

    面前着着實實就是蘇華年的模樣，還帶着蘇華年的氣息，“媳婦”倆字隨口就從舌尖流出來了。

    澹臺仙尊搖頭：“無妨！”

    蘇禾沉默片刻，試探道：“白音說，我需要一個錨，在這個時代留下印痕，才能在這裏停留。那個……你能不能……”

    他聲音越來越小。

    留下印痕的人，要足夠重要。本身就是這個時代不可磨滅的存才，才可以。

    有什麼比仙尊還好的？

    卻見澹臺仙尊輕輕搖頭：“這一次，白音自己便是那錨，無需我。若你再有歸來時，可找我。”

    白音的研究，她雖不曾參與，卻也知道進度。自然知道錨、印痕是什麼。

    白音是錨？蘇禾愕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