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家宅難寧

    龍龜善戰，無需諸多手段，無需太多神通，真正的龍龜所用神通並不太多，便是青雷古洛他們，常用的不過也是那幾種罷了。

    善用、用好，自可縱橫諸天萬界。

    丫丫只會兩個，山神印、神威。

    足以！

    在青雷破開空間回來時，便見一隻小龍龜周身雷電閃耀，趴在半空中，身下天星門弟子跪了一地。

    兩位化妖六重還未徹底涼透，屍體砸在地上，還時不時抽搐一下，天空中大雪紛飛。試圖掩蓋所有。

    青雷撕開空間一隻青鳥便從他頭頂飛出來，喳喳叫着向丫丫飛去。

    沉靜在半空中的小龍龜，聽得聲音，一個激靈轉過頭來。

    “傻鳥兒！”丫丫眼睛一亮，縱身一撲化作人身，一把將青鳥抱在懷裏。孃親魂獸沒事，那孃親就不會有事！

    “傻鳥兒！傻鳥兒！”丫丫叫着。

    青鳥一臉糾結：“小屁孩，魂獸主人一體，便是你不叫聲娘，也該叫聲青姨！”

    丫丫腦袋搖成撥浪鼓：“不行，青姨被蛇姨佔了，你就是傻鳥兒！”

    “孃親呢？”她擡頭，希翼地看着青鳥。

    青鳥不滿的向長楓城看了一眼，這蛇一點兒禮貌都沒有，趁着它不在，不知不覺就將青姨的名號奪去了。

    它落在丫丫胳膊上，拍着丫丫腦袋：“沒事，修行呢！入道了，就像你冬眠一樣，怕你擔心叫我回來陪你。”

    丫丫神色低了幾分，孃親要是沒事，應該借青鳥和她說話的，這會兒連話都不能說。

    她低着頭，聲音很小：“阿爹呢？”

    她方纔意識進山海玄界了，但是阿爹和孃親都不在。

    看出丫丫的低落，青鳥緊忙回道：“在，在！那龜就在你孃親旁邊，守着呢！”

    蘇華年化作雪雕前，傳過來的景象，隱隱約約隔着風雪能看到蘇禾的，但那龍龜好像在捱打？被人壓在地上了。

    似乎不讓他衝進落鳳谷。

    龍龜掙扎劇烈，看上去很在意蘇華年的生死——不過龍龜再在意，比得過它？它和蘇華年才是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蘇華年出事，它就死定了！

    不知勸過多少次了，後來甚至蘇華年都將它封在意竅不許它出來了，只怕它向龍龜通風報信。

    丫丫眼神稍稍精神了幾分。

    青雷鑽出通道：“放心吧乖囡，雲夢澤長公主也在！”

    剛纔還沒走到，空間通道就被紀妃雪一把抹平了，讓他哪兒暖和哪兒待着去，應該是怕他突然出現，氣機影響了山谷中的蘇華年。

    青雷返回，隨後便發現青鳥所在，一併帶了回來。

    丫丫眨了眨眼，“嗚呼”一聲跳了起來，好像一瞬間孃親已經好過來了一般。

    “大娘在，那就沒事了！”比起阿爹，那位從沒見過面的大娘就靠譜多了，比龜爺都靠譜。

    丫丫一下子歡快起來，跳起來又咬着牙向潭城方向看去，丫的打起！想飛去，剛起身便被一隻巨爪壓在地上。

    青雷低着頭看着她：“小丫頭，先告訴龜爺。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堂堂成年龍龜。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瞞不過，這世界就太可怕了！

    丫丫眨了眨眼：“沒發現啊，但是那座山對我太好了！我開心山就開心，我被打了山就生氣~”

    我沒發現，是你自己跑出來啦！

    青雷沉默不語，這不對！莫說到他這般境界，便是普通化妖境也不會讓人隨意感知到自身情感的。

    每頭龍龜都有自身的天賦，這小囡仔天賦是什麼？

    ……

    風雪甚大，落鳳谷內卻一片寂靜，只有谷外風雪打着旋兒嘶吼着。

    紀妃雪坐在蘇禾身上，蘇禾望着山谷，許久之後轉頭向紀妃雪道：“娘子幫我開個空間通道好不？”

    “要去看你女兒？”

    蘇禾點點頭：“我能感應到蘇華年出事，丫丫也一定能感應到她孃親出事，這會兒必然急壞了。”

    紀妃雪輕笑一聲，何止啊！都把青雷派來了呢！

    果然隔輩親，孫女兒的話，比侄子好使，蘇禾現在都指使不動青雷了呢！

    紀妃雪這會兒沒有逗蘇禾，成熟的女人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什麼時候該照顧男人的心理。

    她跳下龜身往空中一點，一道通道顯現，紀妃雪的通道同她的性格極其相似，並不能直接看到另一側的情景，朦朦朧朧好似一團雲霧遮擋。

    “娘子，等我陣法掌握完畢，教我開傳送門可好？”蘇禾轉頭向通道爬去，邊走邊向紀妃雪道。

    神獸撕裂空間的手段，就是單純的硬莽！紀妃雪的顯然不是，蠻王煉界術學完，蘇禾還是分得出這點兒來的。

    “好啊！”紀妃雪笑着點頭。小夫君好學，她有的是東西可以教，不關正經的還是不那麼正經的。

    蘇禾一頭鑽進空間通道，聲音飄向身後：“娘子等我回來，教我修行！”

    龍龜的修行，都是拿到傳承，自己莽就對了。打的架多了，該會的自然就都會了。

    畢竟長生種，容錯率太高了。

    蘇禾一頭鑽出，已在長風城外，銅鏡內看過太多次，但還是第一次來這兒。與先前在銅鏡中所見已經截然不同。

    一場戰爭毀了長楓城大半相貌，城內還好，城外目之所及盡是沙漠，沙漠上忽而有火，忽而有水。

    什麼人活膩歪了，跑長楓城來撒野？

    蘇禾皺眉，就聽一聲歡喜的驚叫：“阿爹！”

    一隻小雷龜撲了上來，咔叱一口咬在蘇禾脖下，小尖牙卡着龍鱗，整隻小龜吊在脖子下甩了甩去的。

    擡頭望着蘇禾，兩隻眼睛通紅。一身雷電都噼裏啪啦地爆着委屈。

    阿爹來了！阿爹來了！

    蘇禾一股水流捲起，將她卷在身前，龍頭頂着她小龍首：“丫丫哭了？”

    這眼睛是才流過淚的，蘇禾聞到眼淚的味道了。剛纔一瞬間這小家夥兒不知嚇成什麼樣子了。

    小龍龜點着頭，擡起頭來看着他：“阿爹，孃親呢？”

    阿爹回來了，但孃親沒回來！

    “閉關了。”蘇禾笑着拱了拱她：“等她出關，咱倆去討伐她！”

    一聲不響，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就該吊起來打。

    “嗯！”丫丫倔強的點着頭：“等她出關，咱不要她了！趕出門去，阿爹要大娘就好！”

    蘇禾滿頭黑線。小丫頭跟誰學的說法？身下水浪一翻，凝出一顆拳頭來，向她腦殼狠狠敲去。

    拳頭還沒落下，就覺得背後殺氣襲來，扭過頭去是青雷要殺人的眼神。

    蘇禾：“……”

    娃娃都是這麼慣壞的！

    丫丫還原人形，吐着舌頭躲在蘇禾背後看向青雷。青雷一臉傷心，果然爺爺怎麼也比不過親爹！

    虧得在城外陪了她一兩年，蘇禾一過來，這小家夥就衝過去了，感情明顯更傾向親爹嘛！

    青雷伸出一根龜爪戳了戳丫丫腦袋，山一般的腳趾戳下來卻舉重若輕，落在頭頂沉甸甸的舒服：“你爹爹來了，阿爺得走啦！”

    原本就決定等長楓城戰事結束，去看看古洛的。那家夥沒破殼就算了，連半點兒意識都不曾傳遞出來，去瞅瞅。

    若是死了，正好學凡人辦一場葬禮，收一波禮錢。這兩年可在長楓城學了不少凡人知識，以前都不曾接觸過的。

    丫丫一手抓着蘇禾鱗片，一手向青雷擺手：“龜爺，下次再來記着現身，不要變成大山再躲在一邊，現身陪丫丫玩呀!”

    青雷哈哈笑着，撕開空間縱身而去。

    小家夥有小家夥的心理，親爹沒來他便是最親的人，要靠着他緩解心中的擔憂。親爹來了，其他人再在身邊就礙事了。會惹人煩的。

    嗯，這是他爲了帶好孫女，觀察了不下上千帶娃場景，總結出來的經驗。

    青雷縱身離開，丫丫便放開了似的，盪到蘇禾背上，順着龜殼滑在龜脖子上，抱着脖子搖起來：“阿爹阿爹，我想要個錘子！”

    她手裏天星錘扔出來，正是那化妖境偷襲她的法寶。雖然蘇禾不懂煉器，但好歹也照本宣科煉過一支開天筆，眼光還是有的。

    這錘子就是普通材質祭煉——還分一二三品那種，蘇禾已經好久沒接觸過這種材質了。成就龍龜接觸到的都是真正的天材地寶。

    想不到還有人用這種材質做出化妖境的法寶，這也能用？

    “等阿爹這次回去，找你大娘給你煉一把適合你的錘子！”紀妃雪煉器煉丹的本領才是看家手段。

    不光小丫丫，回頭找娘子幫自己也祭煉點寶貝，龍龜真身用不到，但是孔雀真身，肉身較弱，來一套鎧甲，再煉一套指套！彌補一下防禦和攻擊的不足。

    這是小丫頭第一次向蘇禾要東西，竟有種小驕傲！

    忽然間就理解，青雷他們的樂趣了，有個晚輩不停的在耳邊喊救命，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走！阿爹帶你玩去！”蘇禾挺身而起，要載着丫丫離開。小家夥卻掙扎開來：“不要，不要！我才打敗了一夥兒敵人，要去收了他的城！去晚了就被別人佔了！”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蘇禾背上跳下來，向着城內一揮手：“蛤蟆！隨我出戰，佔領潭城！”

    城牆上蛤蟆哇哈哈大笑，菸袋鍋子敲着城牆：“小的們，集陣！”

    丫丫四處搜尋，滿臉疑惑：“我獠牙呢？”

    人堆裏，野豬吭哧吭哧地跳了出來，一路小跑向丫丫跑來。

    比起在白靈小世界，這豬更大了！丫丫坐上去頗有幾分小人騎大馬的感覺，兩條腿都夠不到馬鐙了。

    有機會送閨女一隻真正適合的坐騎。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都得有！

    大概是見到了蘇禾，丫丫精神頭一下子好了起來，興奮的親自敲鼓，擂鼓聚衆，帶着幾十頭雷猿，上千戰士浩浩蕩蕩向南殺去。

    蘇禾縱身而起，便要追過去。

    一條拂塵探來，卷着他拽了下來，一個聲音傳來：“小友且等等，不妨讓我城主自行處理城務？”

    蘇禾落地，便見身側不知何時來了一老道，童顏鶴髮頗有幾分神韻。

    “前輩是？……”蘇禾凝眉問道。這老道站在面前蘇禾都感知不到，彷彿與世界融爲一體了。

    這般存在絕不是無名之輩，青雷剛走他就出現，應該先前就在。即便不是自己人，也不會是敵人。

    老道呵呵笑起來：“老道歸望山玄真。”

    蘇禾一驚：“玄真掌教？”有葛老道的事情，退出千江學習之餘，自然會向紀妃雪打聽歸望山的事情。

    歸望山是道門祖庭，這個不單單是稱號。而是一種事實！

    當初玄黃大世界時期，歸望山便是一切道法起源地，地位約等於蘇禾前世中的崑崙山。

    最初玄荒界門派排名，尚且沒有歸望山的事情。

    那會兒衆人下意識不將歸望山列入其中，聖地豈能同一般門派一般無二？

    但玄荒界的“現實化”就是從歸望山開始的，最先拋卻“道起之地”名號的也是歸望山。門中弟子最先征戰諸天，獵取其他大世界。一切以玄荒界利益爲主，曾經的名號、榮譽徹底拋卻不用。

    歸望山不似其他門派有分主脈支脈，歸望山就是歸望山。所有弟子皆是嫡傳！

    所有弟子都有機會做掌教真人。

    傳言這位玄真道長便是山下一個普通凡人家的幼童，每日砍柴跑到道觀聽講，連拜師都不曾。

    偏偏聽着淺顯道法，用着一根燒火棍，不出十年，硬是將歸望山一衆真傳打趴在地上。

    別說諸位太上長老。連隱居不出的道主都被驚動了，欽點其名。不過六百年後便隔代繼承掌教大位。

    歸望山道主地位等同於龍龜一族的泰祖，神龍見首不見尾，千年萬年都不見得現身一次。

    玄真道人呵呵笑着：“卻正是貧道。”

    蘇禾疑惑：“不知玄真掌教此來爲何？又爲何攔住在下去路？”

    玄真道人哈哈笑起來，臉上竟頗有幾分得意：“貧道現在可是長楓城護道真人，我家城主都承諾給我建一座道觀的！”

    蘇禾：“……”

    這槽我該怎麼吐？我閨女手下，見我不叫老爺，居然還敢叫小友？

    他笑着向蘇禾道：“小友切莫參與城主的戰事，除非有一日城主有了與小友匹配的敵人，否則小友還是安靜看着就好，這是城主的道。”

    道？

    蘇禾沉默片刻：“皇道？”

    這次過來，雖然閨女還是那個閨女，但蘇禾也隱隱看到幾許不同了，丫丫身上有勢在凝練！

    小家夥本來應該有一片與屬性息息相關的領域，但此刻看來領域似乎有點兒不一樣了，有了自身勢的屬性！

    單說領域，小不點兒已經走在蘇禾前面了。

    或許連丫丫自己也不知道，但這是事實。

    玄真道人點點頭。

    蘇禾飛起的身子，又趴了下來，睜眼看向潭城方向，這點兒距離丫丫一舉一動，潭城一絲一毫盡皆入眼。

    圍城、勸降、破城、砍旗、踏碎城主府，湮滅天星門，拘束麾下士兵，安撫城中百姓……一套流程下來，小家夥居然得心應手。

    這是在長楓城得到的經驗？

    第二日，青蛇也向潭城而去了。戰事告落，城中軍事管理，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不是丫丫揮着錘子所能解決的了。

    青蛇坐車出門，路過蘇禾身前，幽怨看他一眼：“師姐閉關了，那你給我取個名字唄？”

    說好了青元大典，收入師門的。本來該那個時候由長輩賜下名號。

    但是……

    東雲山一場大戰，無相劍宗被收，朱厭死亡，連封皇宮和古靜齋都現身。

    緊接着雲夢澤又有戰事。青元大典再次耽擱下來。蘇華年再閉關，這名字徹底沒了着落。

    到現在還是青蛇青蛇叫着呢。青蛇無限幽怨。

    蘇禾縮了縮脖子，其實……青蛇這個名字就很不錯啊！

    他也不反對別人叫他龍龜的。

    青蛇白他一眼，轉身上車，半漂浮着向潭城一路而去。

    蘇禾發現，似乎除了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丫丫他們自己真把攻城略地，發展城池認真的當成一項事業了。

    丫丫、蛤蟆、青蛇，連駱駝都不回長月府了，這兒離着青元也不算太遠，依着駱駝的境界最多七八天天便回去了，但駱駝一次都沒去過，反而在長楓城內，兢兢業業的約束雷猿。甚至嘗試收服周邊其他異獸。

    一連七八天，蘇禾都在長楓城和潭城，雪隱隱身陪在丫丫身邊，看着她一點一點的將潭城百姓從恐懼變成不再那麼恐懼。

    看着小丫頭可以和城中百姓打成一片，又對天星門弟子賞罰有度的模樣，老懷大慰——雖然都是青蛇提前告訴她該怎麼做的，但小丫頭真真就做到完美了。

    便是有突發狀況也能處理得不錯。

    只是幼稚起來，又讓人無可奈何！她能趴在那兒看螞蟻窩一看一個下午，甚至纏着蘇禾讓他教她一個縮小的法子，想鑽到螞蟻窩裏去遊玩一圈。

    蘇禾一個頭兩個大，這種本事他都沒有嘞！

    龍龜沒本事隨意控制身體大小，紀妃雪倒是可以，但是那是天賦能力，不可能教給別人的，就像蘇禾也教不會其他人山神印、神威一樣。

    八天之後，確認丫丫沒有問題，已經從蘇華年生命氣息近乎消亡的惶恐和不安中走出來，確信孃親只是閉關了，徹底放心了。蘇禾才呼叫紀妃雪，開了空間通道，返回混亂地一頭扎進混沌鎮壓地。

    紀妃雪以龍身狀態，盤繞在盤龍柱上，龍尾微微垂下，龍首望着混沌不知在想什麼。

    不說話的白龍，美到令人窒息。

    “我還以爲，我回來姐姐就已經走掉了。”蘇禾略帶驚喜道。不知爲何會有這種感覺，大約評書看多了？

    總覺得出一趟門，家裏人就會有諸般意外必須離開了。

    白龍遊了過來，落在蘇禾面前化作紀妃雪，一臉幽怨：“小夫君這麼盼着我走？”

    她做泫然欲泣狀：“可是奴家真的無家可歸了呢!”她咬着嘴脣：“家裏人造反了，雲夢龍王要搶奴家手中權力，將我驅逐出來，雲夢澤奴家回不去了！”

    蘇禾一臉黑線，姐姐下次編一個靠譜的藉口，龍王瘋了腦子秀逗了，才會攆走自己的靠山！

    就算他想攆走，有那個本事嗎？

    蘇禾做義憤填膺狀：“姐姐便在這裏住着，且等我開天五重，去扒了他的皮給姐姐做涼拌菜！”

    “好啊！好啊！”紀妃雪眼睛一亮，拍着手向前一點，一道光芒射向混沌之外：“這影像我可截下來，發給他啦！”

    蘇禾一窒，忽然想打死這妖女，有她在，家宅能寧才見了鬼了。

    抱歉，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