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道侶

    “老婆！”

    “老婆！”

    蘇禾臉皮極厚，哈哈笑着，邊叫邊跑。

    蘇華年仙劍驟然出竅，一劍劈向那可惡龍龜，蘇禾神機一閃消失跑掉了。龜已經逃走，卻依舊傳音賴皮過來：“娘子~”

    蘇華年臉色冰寒，劈出的仙劍落在湖泊中，斬出滔天巨浪大水落下，湖水翻滾。還劍歸鞘。愣在原地半晌，卻又嗤一聲笑了出來。

    霎時間春暖花開。

    湖水裏有鮫人拍着尾巴委屈的遊走了，剛搭好的石居被夫人一劍湖水砸的粉碎，但不敢言更不敢怒……還得拍手叫好。

    夫人能生下小龍龜，她就是真正的神！

    蘇禾逃走，轉了一圈卻不見丫丫，神識探出便見園子後邊，小院中幾位鮫人正一臉爲難的撿着柴火，院子當中一隻青銅大釜被架起來，下面點着火，釜內湯水滾滾。

    丫丫正把一堆蛋殼一片一片的丟進青銅釜中，釜內有蛤蟆送的蝦狀玉佩，竟不曾沉底而是隨着湯水翻滾。

    這是在煮自己的蛋殼？

    蘇禾縱身湊過去，就聽丫丫不住唸叨着：“毛蝦爬蝦大白蝦，緣虎紅尾小河蝦，丫丫不挑食都行的！”

    這是龍龜本能告訴她，該把這蛋殼吃了。但是蛋殼味道一言難盡，有蛤蟆玉蝦，這會兒想法子製作美味來了。

    丫丫口味隨他，不是所有龜最愛都是蝦的，小魚、瘦肉、螺類……各有所好。

    “神！”幾位鮫人遠遠的向蘇禾行禮。

    蘇禾揮揮爪子：“叫老爺！”

    神這個字總暗戳戳的戳着蘇禾心臟，總覺得在被詛咒一般。

    “老爺！”鮫人畢恭畢敬。鮫人眼中龍龜便是神，金口玉言改個稱呼而已，自然遵從。

    白靈的鮫人還叫她大師姐嘞，古槐心理扭曲，據說手下鮫人都叫他“父”。

    “叫我陛下……女皇也行，女帝也可以！”丫丫趁機擡頭，定下自己稱號。

    咚！一道真元打來，將她打了個趔趄，蘇華年自院外轉來，清聲道：“長大了，有自己眷屬，想叫什麼我不管。現在叫小姐，也可叫丫丫！”

    “小姐！”幾位鮫人從善如流。蘇華年的地位，在鮫人中已經約等於龍龜。

    丫丫嘟着嘴，小聲嘟囔：“明兒就跑出去，真建個朝廷，哼！”

    “龜殼吃下，沉睡消化，然後去找青姨，每日抄書讀經，不許落下。”蘇華年語氣不容置疑。

    丫丫頓時一臉喪氣，轉頭看向蘇禾。蘇禾擡頭看天，別看我，我沒有教育權。我都決定好好讀書了！

    這段時間不做別的，讀道經！此世道經無數，大抵皆源自道門祖庭歸望山。雖不是修行功法，卻是功法的基礎。

    闡道、衍道、證道、創法……具皆離不開道經。

    當然作爲龍龜，道經佛經不拘一格，皆當涉獵。

    丫丫哼一聲，龜爹好沒用，都不敢硬抗孃親。

    蘇華年輕笑拜託幾位鮫人看好她，不許丫丫胡來。又轉頭看向蘇禾：“你隨我來。”

    她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蘇禾看着丫丫，蘇華年聲音自前方傳來：“只你。”

    蘇禾心中隱有預感，知道要面對什麼，莫名的升起幾分膽怯，舔了舔嘴脣，爬行着跟了出去。

    一人一龜一前一後，行在長月府中。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有小雨落下，淅淅瀝瀝，不知走了多久，蘇華年輕輕開口：“我修不來龜身。”

    “嗯？”蘇禾心臟一揪，擡頭看向她。

    只見蘇華年停在山崖邊，望着崖下雲霧輕聲道：“我心竅有劍，先天便有。故而走了劍修道途。我嘗試走化獸篇，凝聚第二身，但我心竅已有神物，散不開凝不了龜。”

    蘇禾呼吸一緊，腦海裏莫名想起玄清觀試練幻境破碎時他喊的話。

    “我修不成人，那你修成龜可好？”

    “你修成龜可好……”

    蘇禾呼吸急促了。試練幻境時，其實算是被坑了，那試練測的是參與者的軟肋。

    龍龜軟肋是好色，是繁衍。而在當時蘇禾雖是龜身，卻是完完全全的人類審美，大半的人類思維。

    而他所見女子，前世今生加起來蘇華年獨一無二，無出其右者。自然而然落在幻境中。若是幻境是在蘇禾從白靈龜墓中出來才進行的。白靈龜身十有八九也會出現。

    那時對蘇華年喜愛自有，更多卻是雄性衝動，有幾分非分旖旎幻想。

    或者說，少年慕艾。

    這般仙子，是個男人就會多幾分衝動。

    真正讓蘇禾心動、走進心裏，卻是七絕祕境歸來，小世界中朝夕相處。每日對戰，捱打、逃跑，笑過、疼過、怒過。

    蘇禾覺得他當是真的動心了，但偏偏沒了祕境屏蔽記憶，沒幻境壯膽，他連表白都不敢了。

    一個是龜，一個是人，天壤之別不過如此！

    最多口頭上賴皮佔佔便宜，真正非分之想反而沒有了。

    蘇華年忽而輕笑，轉頭看向蘇禾，似調笑，似認真：“你能修出人身嗎？”

    蘇禾心臟一緊呼吸愈加急促，龜爪扣進大地，碾碎了石板，這話問出，蘇禾還不明白，便是真的棒槌了。

    他喘着粗氣，乾嚥一口，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大，大約可以，但我猜很難，近乎不可能的難！”

    龍龜修不出人身，這是定論。

    但是……玄武！

    白靈的人身，蘇禾不是沒見過。不過蘇禾連玄武道途該怎麼走都不知道！而且不知爲何總有種自己把自己坑了的感覺。

    化獸篇！第二身！

    化獸篇完滿共有四身，第一身人身，第二身蛻凡境凝聚，第三身化妖境凝聚，第四身踏天境凝聚。

    四身齊聚才算完美，才能真正發揮出化獸篇的威力。

    傳言走化獸道途，四身融合可開仙門。

    蘇禾第一身龍龜，第二身孔雀，想要完美必須凝聚第三身和第四身。若玄武真能修出人身，恐怕也被化獸篇耽擱了。

    怕不是要四身凝聚四聖獸，才能最終化作人形？真能做到這一步，是電視劇都他娘的該大結局了！

    大約誦讀道德的餘韻尚在，這種感覺分外明顯。

    也許終生難以成就人形，也許要達到此世極致！四聖獸在此界沒有傳說，怕是有存在不允許四聖獸的存在。

    鳳朝飛說，踏上此途，從此襲殺無數。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

    “可以修出？”蘇華年清冷的模樣都窒了片刻，隨即一抹輕笑浮起：“我等你！”

    她笑着：“若你不能，我便打散了心竅神物，廢了此身道行，從頭再來，改修化獸篇。”

    蘇禾心臟猛地一揪。擡頭直直看向蘇華年。

    卻見蘇華年身子微微顫抖，仙子不能接受自己說出這般露骨大膽的話。

    她低着頭，沉默半晌，才輕聲道：“我可以等你，但……我已經有女兒。”

    “我閨女！”蘇禾搶道。丫丫這閨女他很滿意，非常滿意！龍龜一族都極其滿意！

    蘇華年輕笑，笑未罷，卻臉色驀地發白，連嘴脣都慘白無色：“我曾……嫁做人婦！”

    這是心中最大的結。

    “我殺了！”蘇禾毫不猶豫。

    風易居或許很偉大，或許真的一心要帶領青元走上巔峯。蘇禾承認他更想聽聞風易居有諸般陰謀，諸般自私，尤其他元神長出獨角，蘇禾竟驚喜難耐。

    不過哪怕他不是這般人，又如何？算計丫丫，殺便殺了！龍龜從不講理，殺人奪妻也不是幹不出來！

    真有罵名擔着便是，哪個敢嚼舌根？

    龍龜是力量的代名詞，不是君子的！

    看着蘇華年顫抖身子，蘇禾第一次這般大膽，爪子一勾，將蘇華年勾進懷裏——龍龜沒有懷，就是勾在脖根處，龍頭一歪將她環抱起來。

    蘇華年身子驀地僵直。

    半晌才面色通紅，掙了出來，微微喘息，望着飄灑細雨，許久之後，朱脣輕啓：“我父親是洗劍池上代首座，但他並不修劍，而是走武神道途。母親出自天星宮，七百年前曾有機會成就天璇殿主，但棋差一招險些身死，逃至東雲遇到我父親。”

    說到這兒，她忽然輕笑：“他們相遇的地方，大約就在長月府附近。”

    這是要給我講家族史了？蘇禾眨眨眼，不要臉的湊到她身邊，蘇華年推了推不曾將他推離，便索性由他。

    “我生於青元，但生下不久，母親便返回天星宮，自此再未出現。我生於青元，長於青元，未曾出生便與風易居有婚約。”她臉色慘白剎那。

    蘇禾又向她湊了幾分，蘇華年搖搖頭繼續道：“兩百年一心向劍，原本當在風易居繼承掌門之位時舉行道侶大典，但在那之前母親有消息傳來，父親追去，耽擱了婚約。”

    她擡頭看着蘇禾：“直至甲子之前，我與人戰鬥，遁入七絕祕境，雷劫入體，便有了丫丫。”

    說到這兒，蘇華年輕笑一聲，當時還以爲是感雷劫而孕，恐怕是蘇禾那位族姐的手段！龍龜一族，這是早早的就將她霸佔下來了。

    蘇禾怔了怔，在心底給白靈點了一個大大的贊！族姐威武！親姐！

    蘇華年白了蘇禾一眼，繼續道：“我渡劫之後，帶丫丫殺回青元，是風易居救了丫丫。”

    蘇華年心臟驀地絞痛。救是真救，卻也將丫丫煉做大藥。若當時不曾迴歸青元，流落在外，丫丫命在旦夕時，她必然也會激起前世記憶，曉得如何補足本源……

    蘇華年搖搖頭，不再想這些。

    “自那時起，我便是掌門夫人，丫丫便是掌門千金。洗劍池、天機閣、御獸谷俱皆唯掌門命是從！”

    她看着蘇禾，神色肅穆：“我說這些，只想告訴你。我與風易居是道侶，但自來分居。你見我時我便獨住山腰小譚，未曾入住長生殿一日。不過……”

    她臉色紅了幾分：“丫丫是我親生！”

    縱然丫丫是感雷劫而孕。但畢竟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有些東西自然會改變。

    蘇禾怔愣半晌，方纔反應過來。他懵懵擡頭，問出的卻不是這個問題：“那個……咱倆從現在開始是不是就是道侶了？”

    “不對！呸！不要道侶，要夫妻！是不是就夫妻了？”道侶，聽着就生硬呆板。

    蘇華年解釋這麼多，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蘇華年一怔，着實沒想到蘇禾腦迴路在這兒。正不知怎麼回答，蘇禾已經扭捏着又道：“那個……人身龜身……洞房我不着急……”

    這玩意兒急不來，到底能不能修出人身還不一定嘞，說不得真的蘇華年修化獸篇。

    蘇華年愣了半晌，接着面色大紅。

    “噌！”一聲劍鳴，仙劍出竅，殺氣凜然！

    我和你說半天是在說這個？

    蠢龜，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