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相

    屋內，幾個木箱子靜靜躺在地面上，箱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水，瓶身上光禿禿的，沒有貼任何標識，而且那些藥液渾濁不堪，看起來品質極差。

    角落裏，蓄着山羊鬍鬚的男子，兩名倖存的手下，加上巫醫加圖，四人縮成一團，驚恐不安地望着葉休逐一檢查那些藥劑。由於葉休在場，畏懼於異獸獵人的戰鬥實力，他們哪敢反抗或試圖逃走。

    葉休掃視完藥劑，轉過頭，目光鎖定加圖：“原來你藏了不少藥劑啊，半年前你說沒有藥水，故意對我的弟弟見死不救。”

    “不，不是這樣的！”加圖連忙辯解：“這些是我最近新制的藥劑，那時我真的藥水用盡了，我……”

    面對葉休那彷彿在說“繼續編啊”的眼神，加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只剩下囁嚅無語。

    葉休冷哼一聲：“我弟弟初次遇見你，就因他是外人，你就拒絕救治……我不知道你爲何覺得我弟弟會對你的生意構成威脅。

    但若非我出現，你可能就成功了，利用職務之便動動手腳，對你來說輕而易舉，而且很少有人會留意。”

    加圖低頭，不敢應聲。

    葉休把玩着那些藥劑，隨口問：“你賣這些藥劑賺了多少？這些藥劑的售價是多少？”

    “一般四瓶一個銀幣……”加圖顫抖着回答。

    這麼便宜？比藥劑店正常收購的藥劑成本低太多了。

    葉休算了算，略感詫異：“那這些箱子裏的藥劑，總共也才值三十多銀幣？你們藥劑師的收入不至於這麼低吧？”

    就爲了這點錢，就甘冒風險？

    我還以爲至少是幾百銀幣的大買賣呢。

    只是這批貨不多，以前一單能賣到五六十銀幣呢……加圖心裏這麼想着，但沒膽量說出口。

    “你怎麼和這傢伙搭上的？”葉休掃視二人，拔出匕首，隨意把玩。

    加圖心中一緊，偷瞄了山羊鬍男子一眼，突然狠下心來，將自己的合作細節全盤托出。

    高階藥劑師才能賺大錢，但他始終只是個技藝平庸的藥劑師。

    幾年前，加圖流落到白石城，希望與當地的藥劑店合作，但因其技術實在太差，推銷藥劑時屢屢遭拒，藥劑根本賣不動，而自己的積蓄也所剩無幾，連購買藥材的錢都快沒了。

    正是那個時候，這個山羊鬍男子悄悄攔下了他，給他指了一條路，建議他去周邊村莊當村醫，於是加圖才來到了紅楓村，並在此紮根。

    在紅楓村度過了數年，這裏獵人隊免費爲他收集材料，製作藥劑成了一本萬利的生意。

    然而，受限於他的技術水平，製作的大多都是劣質品。而這個山羊鬍男子則每次隨着運糧隊伍的掩護一同前來，暗中大批量購買他的劣質藥劑，再帶回白石城。

    至於他拿這些藥劑去做什麼，加圖並不知情，也不關心。

    儘管價格壓得很低，但對加圖來說已經不錯了，畢竟他做的藥劑正常情況下難以賣出。

    因此，這些年來，他以藥劑製作失敗率高爲藉口，幾乎將獵人隊帶來的大部分材料據爲己有，製造出的藥劑，只用一小部分就足夠滿足村莊的需求，其餘的全是自己的額外收益。

    聽完加圖的說明，葉休看向山羊鬍男子，揚眉問道：“你是藥劑店的人吧，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記得嗎？”

    山羊鬍男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剛纔見到葉休，他就覺得有些面熟，一邊蹲着，一邊默默回憶，才隱約想起三個月前與葉休的那次短暫相遇。

    葉休微挑嘴角。

    還好自己早上沒有一看到他就上去搭訕，否則可能會打草驚蛇，讓人家警惕起來，這樣今晚也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

    不是合適的時機就魯莽接觸未必明智，畢竟人家頭上沒有亮着金色驚嘆號，不是隨便一交流就能觸發事件的。

    “那你來說說，不可能就爲了區區三十銀幣的買賣，就要殺人滅口吧？你是如何通過這些劣質藥劑獲利的？賺的絕不止這點小錢吧？”

    葉休擺弄着匕首，直勾勾地看着山羊鬍男子。

    匕首的寒光在山羊鬍眼中閃爍，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是白石城藥劑店的一個小頭目，我收購這些藥劑，是爲了偷偷更換藥劑店裏的存貨……”

    葉休聽了幾句，便明白了。

    這個山羊鬍在附近村莊低價收購村醫製作的劣質藥劑，然後利用自己的職位便利，以次充好，用這些劣質藥劑替換掉藥劑店倉庫中質量上乘的藥劑。

    就這樣，悄無聲息間，一批批藥劑店的存貨就被偷樑換柱。

    既能保證庫存藥劑數量與賬本相符，又能中飽私囊，將優質藥劑私下倒賣。

    拿公家的物資爲自己謀利，慢慢侵蝕藥劑店，用這種方法，山羊鬍已經賺了幾千泰拉銀幣。

    而劣質藥劑混在正規藥劑中，一起擺在貨架上，以正規藥劑的價格出售，藥劑店的收入依舊有保障，最終受損的不過是買家……但在城裏只有一家藥劑店，別無選擇，自然不會有人追究。

    雖然劣質藥劑效果不佳，但也不會致命，最終解釋權始終掌握在他們手裏。

    “呵，舊米換新米啊，沒想到這裏也玩這套。”

    葉休覺得挺有意思。

    看來，不論在哪個世界，專鑽空子的人，其眼光總是超前於時代的。

    在星際大海的人看來，這傢伙或許還是個懂賺錢、經驗豐富、“聰明絕頂”的人物。

    “那你換出來的優質藥劑賣給誰？”

    “私下賣給過往的商人，或者送到其他城鎮去賣……”山羊鬍尷尬地笑了笑。

    “你這麼明目張膽，不怕藥劑店的其他管理層發現？不怕合作的藥劑師檢查？不怕領主察覺？”

    葉休挑眉，用匕首背輕輕擡起山羊鬍的下巴。

    感受到下巴的冰涼，山羊鬍喉頭一滾，連忙說：

    “那些藥劑師很容易擺平，他們怎麼會閒着沒事買回已經賣給我們的東西，即使被發現，我們說這只是少量不合格的就可以了。其他管理層沒人會仔細檢查藥劑的質量，甚至有人也在做同樣的勾當。

    至於領主大人那裏，只要藥劑店的稅收到位，魯特領主是不會注意到異常的，如果領主需要藥劑，我們自然是提供最好的。”

    葉休嘖了嘖嘴。

    這傢伙的小日子過得可真滋潤。

    原本以爲只是普通的倒賣，沒想到無意間揭開白石城藥劑店的祕密，牽扯出一條灰色的產業鏈。

    ……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貪腐，即使在這個較爲原始的世界，也不例外。

    他悄悄打開界面，花費10星際點查看了這個山羊鬍的屬性，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沒什麼特別。

    葉休咂了咂嘴，轉頭又看了看藥劑，問道：“你收購的劣質品主要是哪些類型的藥劑？”

    “治療藥水，各種疾病藥水……其他的就沒有了。”山羊鬍小聲回答。

    此時，加圖補充道：“還有獵人藥水。”

    山羊鬍瞪了加圖一眼。

    加圖不敢與他對視，連忙對着葉休擺手，急切地說：“傑森，這些事情我一點都不知情，要是早知道他們會用我的藥劑做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

    “閉嘴。”

    加圖立刻捂住嘴巴，不再言語。

    葉休懶得理會他，眯眼看向山羊鬍：“獵人藥水也有劣質品？你們真是作死的高手。”

    異獸獵人保護白石城免受異獸威脅，居然有人爲了私利，向異獸獵人提供劣質藥劑……還賣那麼貴！

    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就在這時，藥劑師小屋的門被推開，德魯大踏步走進來，科爾緊跟在後——制服這些人之後，葉休便悄悄安排科爾去把德魯帶來。

    “這是怎麼回事？”

    德魯一臉困惑地看着現場。

    他晚上正睡得好好的，突然驚醒，發現牀邊站着個人影，嚇得魂飛魄散，差點一刀砍過去。

    後來發現是科爾，德魯才鬆了口氣，但又好奇科爾是怎麼無聲無息進來的。

    要是真有夜襲，自己豈不是要倒黴？

    科爾不會說話，無法詳細說明，只能連拖帶拽地讓德魯跟來藥劑師小屋。

    雖然感到意外，德魯還是迅速穿好裝備，一路小跑到這兒，進門就看見了眼前這一幕：葉休大大咧咧地坐在房間唯一的椅子上，巫醫加圖和三個不認識的傢伙蜷縮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