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特殊的歷史

    從紅楓村落至白石城的路上，沿途展現的是未加雕琢的自然景觀，地貌以平原及低矮的山丘爲主，偶爾可見成片的小樹林鑲嵌其間。

    黃土小徑時隱時現，路標稀疏，對於方向感不強的人來說易迷失方向，但經驗豐富的徳魯自然不會迷路。

    途中少有停頓，葉休與徳魯憑藉持久的體力，以奔跑的方式快速前進，偶爾還輪流扛着科爾，三人沒過多久便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穿越一片小林，眼前景色豁然開朗，只見一座城池傲立於丘陵之上。

    灰色的城牆環繞四周，石頭砌築的紋理清晰可見，城內一些房屋的高度甚至超過了城牆，房頂參差不齊地探出頭來。

    “那就是白石城了……”葉休遠望而去。

    見多了地球的高樓大廈，這樣的城鎮自然稱不上雄偉，在他眼中不過是個稍大的小鎮罷了，有着簡陋的古老城牆作爲防禦，高度不過四五米左右。

    但對於這個異獸橫行時代的居民而言，這已是規模相當可觀的中型城市。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徳魯輕輕拍了葉休的肩。

    三人來到城門下，此處匯聚了不少人排着隊等待入城，既有農夫、行商，亦不乏肩扛兵器的異獸獵人。

    滿載貨物的牛車絡繹不絕，商販操着濃厚的北方口音交談，嘈雜非凡。

    城門處四位衛兵身着嵌釘皮甲，頭戴歪斜的簡陋圓盔，手持短矛時不時地敲打檢查牛車上的貨品，並盤查進城者。

    泰拉帝國北部有四大要塞城市，而如白石城這樣的城鎮則有數十座，白石城雖位置偏遠，但畢竟是一個城鎮，相較於偏遠的紅楓村，要繁華熱鬧許多。周圍村莊的農民、過往商賈、旅人、傭兵、異獸獵人，皆在此地匯聚中轉。

    很快，輪到了葉休他們三人。

    衛兵見到徳魯一副異獸獵人的裝扮，上前盤問，態度顯得較爲尊敬。

    當徳魯表明自己來自紅楓村的駐守獵人後，衛兵立刻予以放行，三人一同步入城中。

    如同徳魯所述，異獸獵人是備受尊敬的職業，常年與異獸戰鬥，保障人類的生存，確實在民間享有極高的聲望，幾乎沒有城鎮會拒絕異獸獵人的進入。

    穿梭於喧囂的街道中，徳魯向葉休介紹着城市概況。

    “包括我在內，白石城附近活躍的異獸獵人大約有三十多號人，這一帶的異獸威脅，大多是我們解決的。”

    “通常情況下我們分散在不同地區，有的是固定的駐守獵人，有的是自由行動的獵人，通常只有在白石城，大家才能更容易碰頭。”

    “此次帶你來體驗異血強化，也是順便介紹你給其他人認識，讓你明白成爲異獸獵人後該如何行事。”

    葉休點頭，同時觀察着街道兩側具有中世紀風格的建築，隨口問道：“不算獵人，白石城有多少軍隊呢？”

    “常規士兵估計有三四百人，都隸屬於領主波洛·馬裏……哼，當中可能混有幾個異血戰士。”

    談及最後，徳魯不禁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葉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不喜歡這位領主？”

    “倒也不是，馬裏領主其實還算不錯，他是部族血親，這些年一直守護着白石城。城鎮不僅是居住地，還肩負着清除周邊異獸威脅的責任，他從不吝嗇賞金招募獵人，多次派遣自己的部隊協助狩獵……雖然是身爲領主的本分，但至少算是盡職了。”

    稍微解釋過後，徳魯稍作停頓，冷哼一聲道：“我反感的，是那些被領主招攬，成了領主保鏢的異血戰士。”

    “這是爲什麼？他們與你不和？”葉休對此頗感興趣。

    “不是與我個人不和。”徳魯不悅道：“這些人通過了異血強化，卻不利用這份力量對抗異獸，反而爲了權勢或者財富聚集在領主周圍，我們在前線與異獸戰鬥時，他們卻躲於幕後，這算怎麼回事？我們獵人向來看不起這類膽小鬼！”

    葉休即刻恍然大悟。

    ——同樣是接受了異血強化的人，異獸獵人前赴後繼地與異獸搏鬥，而這些擁有同樣力量的傢伙卻選擇留在後方，做領主的護衛，不用上戰場。

    在榮譽的職業傳統背景下，異獸獵人自然看不起這批不願當獵人的異血戰士，這種鄙視鏈恐怕由來已久。

    在部族時代，生存的壓力巨大，異血強化成功的勇士幾乎都會成爲獵人，保護部族。

    而在當前的帝國時代，擁有超凡能力的人開始有了更多的心思……比起在生死線上掙扎的異獸獵人，利用這份力量獲取財富和權勢，顯然更爲安逸、舒適。

    反正有人在當異獸獵人，他們又何必去冒險，好不容易獲得的力量，當然應當用於自身的利益考量……大約是如此吧？

    ‘這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超能者之間存在的分歧了……人們在獲得了超凡力量後，思想不再那麼單純了。’

    葉休搖了搖頭，不禁憶起徳魯偶爾提及如今的獵人不再純真。

    他倒不覺得有何不妥，這是人性使然，外部壓力減小，人心自然就會變得更加複雜。

    只是當這種思想逐漸滲透整個社會，能夠堅守異獸獵人榮耀傳統，承擔起抵禦異獸重任的正宗異獸獵人，可能會越來越少……

    ‘所以這三個月，徳魯才會頻繁強調異獸獵人的榮耀，灌輸給我的思想……是怕我將來不當異獸獵人？’葉休心中暗想。

    他理解徳魯的憂慮，但這個星際界使徒，他的【人生目標】基本上和異獸獵人緊密相連。

    爲了儘快收集到足夠的信息態粒子以完成關卡任務，他不僅要做獵人，還得在這個行業幹出些成績。

    提及異獸獵人不再純粹的話題，德魯便感慨萬千，顯然對此現象深感不滿。

    葉休忽然眼神一閃，“話說回來，領主招募異獸獵人到底爲何，若是爲了充當私人守衛，那豈不是表明他在防範什麼？”

    “誰知道呢。”德魯抓了抓頭，隨即神色一正：“你可別打主意去應徵領主的招攬，要是你僅因些許財物就被收買，我也同樣瞧不起你。”

    “我不會那麼做。”

    葉休擺手否認，內心默默思索起來。

    領主招募超凡者作爲護衛，絕非單純收集人才這麼簡單。

    原因無外乎幾種，警惕異獸獵人的反叛、提防其他領主的野心、預防刺殺事件發生、增強自身武力等等……

    他很懷疑，是不是某位領主首開先河，招募了異獸獵人，其他領主見狀——哎呀，無緣無故招攬超凡者，你究竟意欲何爲，莫不是想對咱們不利？

    隨後，各地領主紛紛效法，開展起了異獸獵人的“軍備競賽”，就這麼卷起來了！

    ‘這個世界大環境雖顯團結，但泰拉建國四十載，內鬥的苗頭也應該出現了。’

    葉休心中暗自推測。

    他曾打聽得知，泰拉帝國的領主通常只管轄一個城鎮及其周邊村莊，但領主的出身分爲兩類……若是城鎮源自部落聚居地改建，那領主多半是該部落的家族血脈；若城鎮是帝國成立後新設的，領主則多由帝國直接指派的官員擔任。

    既有封建分封的痕跡，又含郡縣制的影子，初聞時他覺得頗爲奇異，如今思量，這背後似隱藏着某種權力的遊戲。

    泰拉帝國初創時，本就是各部落聯盟的形態，並非真正統一。因此，部落的影響力仍在帝國疆域內留存，變爲享有一定自治權的區域，僅遵從“皇室”的號令。

    白石城的領主波洛·馬裏，就是一個部族血親，而白石城的前身，恰是一個部落的聚居之所——從某種程度上講，這座城及其周圍鄉村，先是屬於波洛所屬部落，之後才歸屬帝國管轄。

    至於部族血親的意義，葉休近來也已有所瞭解。

    遠古時期人類以部落形式繁衍，長此以往，部分族人分支繁盛，在部落內部形成了顯赫的家族，遂採用姓氏延續，便於彼此辨識——部族血親由此而來。

    每一姓氏代表了部落中的大家族，人多勢衆，在部落內往往佔據高位，猶如部落內的派系分支。但在蠻荒時期，生存環境惡劣，衆人傾向於抱團生存，部族血親與普通部落成員差異不大。

    然而泰拉立國後，各部落聯合融入國家體系，生存環境逐漸平穩，一些部族血親後裔開始在政治、商業、軍事等各界嶄露頭角。

    依靠家族人丁興旺、人際網支持及對部落資源的掌控等優勢，逐步積累權勢與財富，漸漸與普通人拉開了距離……在葉休看來，這恰是這個世界貴族階層的雛形階段。

    德魯對政治不甚感冒，僅知曉皮毛，但葉休依據現有信息推斷，這些逐步成爲貴族利益團體的部族血親成員，極有可能成爲泰拉帝國統治難題之一。

    ‘如此，這種封建與郡縣制度結合的混合領主權模式，恐怕是泰拉帝國執政者刻意安排，試圖進行的一種抗衡手段吧……’葉休胡亂猜想。

    儘管異獸是這個世界人類的主要威脅，大環境下需一致對外……但他不信多個部落構建的國家能完全免於內訌，那不符合歷史規律。

    ‘暫且放下這些思緒……’葉休搖頭，他習慣性地分析一切，但也感到這些似乎離自己太遠，目前只想獲取超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