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夜襲鑲藍旗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夢吳越字數:2905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當我還是帝國太子時,因爲好奇那個瘋狂年代(無數人如飛蛾撲火,參加到東部世界遊戲),於是詢問父皇:
如果一個人從東部世界勝出,他將會得到什麼?
那時,父皇已經病重,偉岸的身軀骨瘦如柴,時日不多,他強撐着病體,回答我說:
“如果你在東部世界贏了,你將贏得一切。”
元老院許諾,只要能將人類從機器與算法的束縛中解救出來,那人便將獲得鉅額資源——主要包括金錢和女色——東部世界對人們的誘惑,如此之強,直到那時,我才知道,父皇的偉大堅韌。
當羣雄竟折腰時,父皇卻能超脫物外,堅守初心,遠離那些陰謀與殺戮。
這種從容與良知,是我從父皇身上得到的最大財富。
——節選自《高宗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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鑲藍旗大營立在山谷中,遠遠望去,營火綽綽,在春夜薄霧中若隱若現,像一頭待宰的羔羊。
章麻子伏在馬背上,目光炯炯:
“千總爺!到了!”
“他們都到了嗎?”
“都來了,那邊。”
齊孟順着章東手指望去,沉煉、張潮各領着三個家丁,騎馬從薄霧中出現。
衆人皆白甲兵裝扮,手持長弓大棒,背插鑲藍旗小旗,只差將髮辮剃成金錢鼠尾模樣。
張潮、章東皆是夜不收出身,兵器長短兼備,弓箭馬刀搭配騎槍大棒,騎術也是嫺熟,只有沉煉原本是浙兵長槍手,此時仍提着把騎槍,騎在馬上一點倒更像騎馬步兵。
“你會騎馬嗎?”
沉煉尷尬一笑:“戚將軍操練時,步軍只練了陣列軍械····”
張潮淫笑道:“沉兄弟不過十幾歲,又沒成親,哪裏騎過馬?”
衆人鬨笑。
齊孟大咧咧道:“不妨不妨,老子十幾歲時也沒騎過,對了,你剛纔說的戚將軍可是戚少保義子戚金?”
沉煉詫異道:“正是!千總爺也認得戚將軍?”
齊孟若有所思道:“也曾有過一面之緣····罷了,先不說這個,開始殺人了!”
衆人收斂笑容,擡頭望向前方,按照夜襲計劃,他們將扮做鑲藍旗甲兵,潛入阿敏營帳,結果二貝勒性命。
說話之間,大家又在脣間粘上了鼠須,這樣看起來更像是韃子。
見衆人都打扮成白甲兵模樣,齊孟滿意點點頭:“贗品是個好東西。”
章東讚許道:“贗品是個好東西!”
齊孟撫須大笑:“既已準備妥當,待會兒不可膽怯,走幾步看看!走出個虎虎生風!”
走出個恍若隔世。
“阿敏這殺才,竟敢如此託大,夜哨都是包衣,也合該他死了。”
章東目視前方,眼中冒火:“待會兒捉幾個狗包衣,讓他們多死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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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鑲藍旗大營外圍,兩個值夜包衣圍攏一起取暖。
天寒地凍,兩人卻不敢生火,只是扯了把烏拉草貓在地窩子裏過活,倒不是因爲這兩個包衣恪盡職守,他們的主子——巡夜的白甲兵——嚴禁舉火,一經發現誰敢偷偷烤火,便要被打個半死,昨晚就有兩個不長眼的包衣點火被打了軍棍。
兩人所在的地窩子距離鑲藍旗大營約有兩裏路,這裏是鑲藍旗的第一道防線。
“聽說了沒?大汗在薩爾滸滅了杜鬆,把杜瘋子腦袋都砍了!漢狗敗了,咱兄弟幾個也要擡旗了。”
“想擡旗想魔怔了?回頭拜拜黃大仙,看把你能的,盡他娘的胡扯!擡他馬的旗,一個鬼影都沒有,天寒地凍的讓咱在這兒守着,守他姥姥的!”
一心擡旗的那個包衣裹緊棉衣,用手哈了口氣,搓了搓快要凍掉的耳朵,指天發誓:
“騙你是犢子!真的,哨馬韓胖子親口說的,他昨日在界凡城下,看到滿地的明軍屍體,幾萬條人命,兩個多時辰,割草一樣就沒了。他還看見杜鬆腦袋了。”
“韓胖子?界凡城,盡扯犢子,離這兒百十裏路呢!進來暖和暖和,凍湖塗了吧。”同伴貓在地窩子裏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見同伴不信,包衣急忙鑽進地窩子:
“我和韓胖子是同鄉。”
“他的老家,就在那個屯兒,我們是那兒土生土長的人····”
“這咋還唱上了呢?”
地窩子外傳來凌亂的馬蹄聲,包衣伸手摸向洞口的兵刃,手剛碰到長槍,兩三把長刀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月光朦朧,看不清來人模樣,包衣嚇得冷汗直冒,地窩子裏的同伴問道:“誰啊,咋了這是?”
“咋了,兩個狗奴才!”
“二貝勒讓你們哨探,你們就是這樣哨探的?主子們都在巡夜,你們倒好,躲在地窩子裏快活!”
貓在地窩子的包衣這時已經爬出來,還沒弄清楚是怎樣回事,一個大嘴巴子就扇了過來。
】
“abka de deyere gasha bi!usa arambi!”
包衣被大嘴巴子扇得眼冒金星,此刻哪裏還記得質問來人夜號。
努爾哈赤曾寄於李成樑門下,爲奴十二年,明軍各種道道,野豬皮自然瞭如指掌,後來建州八旗的操練,充分汲取了各支明軍優點,戚家軍夜號制度(1),在八旗軍中也有得到執行。
夜色昏沉,齊孟一行都是白甲兵裝扮,加之氣勢洶洶,所以兩個包衣只把他們看做是哨探回營的“白甲兵”,正要詢問是哪個牛錄的主子,爲首哪個身材高大的白甲兵掄起弓梢便砸在包衣臉上。
“abka de deyere gasha bi!usa arambi!”
那包衣雖聽不懂這句女真語是什麼意思,不過好歹撿回條命,只是被主子教訓一番。
旁邊上來個麻子白甲兵用蹩腳的遼東方言,將主子剛纔的話翻譯一遍:
“主子們剛纔說,他從劉綎軍營回來,人累馬乏,兩日沒喝酒,渾身難受····先去給二貝勒彙報軍情,狗奴才閃開!”
兩個包衣唯唯諾諾,連忙閃開道路,麻子白甲兵怒氣衝衝,走出去幾步,尤不解恨,返身回來,對着那個渴望擡旗的包衣,一頓拳打腳踢。
遠遠聽到一陣骨頭斷裂聲。
迎面走來隊巡夜的包衣,約有五六人,他們注意到這邊動靜,正要湊到地窩子前盤問,見麻子主子正在瘋狂毆打包衣,身後十幾個白甲兵手持重刀,披掛鎧甲,殺氣騰騰。
巡夜的包衣知道自己惹不起這羣主子,連忙裝作沒看見,繞道而行。
豈料剛走出幾步,被那麻子白甲兵一把揪住,大聲吼道:
“前面帶路,你們幾個癟犢子辦事還算得力,不像那兩個懶狗!只知道貓在洞裏睡覺!等會兒去二貝勒面前,老子給你們請功,二貝勒一高興,或許就給你們擡旗了!”
聽見說會擡旗,這邊幾個包衣雙眼冒光,爭先恐後要來帶路。
麻子主子喜怒無常,一拳打在一個包衣臉上,那包衣鼻樑骨頓時斷裂。
“西巴拉,腦子進水啦!欠削的癟犢子玩意兒,一個人帶老子去就夠了,剩下的人原地警戒!擅離職守者,殺!”
麻子胡亂一指,確定了一個大怨種:“那什麼,就你了!”
被挑中的是個身材粗壯、滿臉橫肉的壯漢,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起初以爲自己聽錯了,直到見麻子主子不耐煩催促,才知道自己是要擡旗了。
一邊對主子點頭哈腰,一邊回頭朝幾個同伴露出得意之色。
“走吧,去見二貝勒!你叫什麼名字?”
“回主子,奴才····小的叫曹忠清,原是鐵嶺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白甲兵頭目聽到這個名字,忽然停住腳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擊左勾拳打在曹忠清臉上:
“abka de deyere gasha bi!usa arambi!”
曹忠清挨了一下,身體踉蹌,強撐着沒有摔倒,臉上勉強擠出卑微的笑容。
麻子白甲兵上前一步,大聲翻譯道:
“我們牛錄額真剛纔說,你這漢狗,說話太囉嗦了,老子剛纔只問你叫什麼,你說你做打行做什麼?還說你殺了東家投靠大金,我們牛錄額真最討厭說話囉嗦的人了·····”
齊孟轉身狠狠瞪章麻子一眼,章東立即閉嘴。
麻子轉身望向曹忠清,推推搡搡道:
“走,去見二貝勒,我們牛錄額真,剛在劉綎老狗那裏刺探到重要軍情,咱們要給二貝勒一個驚喜!”
注:
1、《績效新書》卷九剳野營篇第九·重夜令:與賊對壘之時,更鋪失候,夜巡失號,止宿他火者,斬。無故叫呼奔走,妄言賊至及驚營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