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改土歸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夢吳越字數:3900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早在戰國時代,楚國便有開始經營雲貴。
由於多種原因,直到明朝,中央政權對這塊區域還未實現真正管控。
明代在雲南貴州等地採取土司代管,實屬權宜之策。
有明一代,西南,一直處於半獨立狀態。
只要中央王朝稍有動亂,地方土司便蠢蠢欲動,甚至直接造反,楊應龍奢崇明只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明軍始終無法將雲貴作爲跳板,向東南亞拓展。
明初對安南經營的失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未能實現對西南地區的全面掌控。後勤、人員補給,全方位失敗,維繫安南統治,成本遠高於收益。
明中後期,緬甸東籲王朝強勢崛起,周邊土司紛紛歸附,到萬曆朝,明國不僅未能向南拓展尺寸之地,還失去孟養、木邦、蠻暮(蠻莫)等土司。
朱元璋的子孫們在西南竭盡全力,兩百多年,才只消化了貴州和大半個雲南。
到了清朝,幾個皇帝力推改土歸流,終於才將雲貴納入帝國核心統治區。
等消化完西南,十全老人騰出手來,準備對付東南亞小弟。
卻碰到了大麻煩。
乾隆自以爲“南荒小夷”不是天朝上國對手,卻不知緬甸的貢榜王朝,此時已是新興強大帝國。
小老弟橫掃東南亞,消滅暹羅,吞併老撾,兵強馬壯。
清軍在情緬戰爭中的表現,只能說是一言難盡····
回到現實。
奢安之亂被平定後,西南各地並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和平。
王恭廠大爆炸後,張自成領導大西軍流竄蜀地。
在接下來幾年,流賊、明軍、土司兵三方混戰不休。直到張自成被趕出四川,逃回陝西老家。
在陝西,張自成又受到各大兵團蹂·躪,命運多舛。
西南各地的土司老爺們,一直在觀望,在等待機會,幻想能成爲下一個奢崇明。當然,是造反成功的奢崇明。
歷史走到這裏,需要大齊來完成對西南的徹底控制。
於是劉招孫的改土歸流應運而生。
如果能順利佔領西南,以後無論是向東南半島擴張,收復“漢唐故土”,還是翻越喜馬拉雅山脈,進軍南亞大陸,都會比現在順利很多。
以西南數省財力人力,支撐大齊在東南半島上發動一兩場滅國之戰,還是綽綽有餘的。
須知原本歷史上,晉王李定國之所以能兩蹶名王,震動天下,以一隅之地抗拒滿清長達十六年,靠的就是西南充沛的物力人力!
再後來,吳三桂以雲南爲基地北伐,大軍一度打到洞庭,打得韃清幾近崩潰,康麻子痛哭流涕要回赫圖阿拉重做野豬皮,這,也能說明問題。
當然,和征討倭國立馬扶桑一樣,太上皇對西南等地的改土歸流,目前只止步於籌劃,暫時還無力施展。
劉招孫當然明白併入貴州四川等地對的重要意義。
不過,眼下新政在南方剛剛鋪開,與此同時,還要廢除漕運。
若是三線同時開動,必然力不從心。
廣德三年,帝國的重中之重,仍是清丈畝。
廢除漕運,只是新政的點綴。
隨着各地縉紳大戶或死或逃,清丈畝遇到的阻力只會越來越小。
去年,江浙清丈畝順利完成,今年,張允修將開始福建兩廣的清田。
太上皇還給他安排了個新任務,清算廣東福建走私商賈。
有了蘇州太倉經驗,清丈工作變得簡單很多,已有一套標準流程:
一、戰兵入場,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鎖州城城門,以緝拿倭寇奸細爲名,逮拿城中打行、青皮、蝲唬,殺其頭目。
二、派兵把守住主要資產(金銀礦、鈔關、果茶園),防止有人乘亂破壞。
三、訓導官在城中造勢,張貼公文,承諾分地,同時組織被縉紳老爺們盤剝壓榨的年輕佃農,在州城衙門或文廟、藥王廟前召開訴苦大會。
四、清丈田畝,根據縉紳大戶所犯罪行輕重(主要依據對方富裕程度),在州衙衙門大堂進行審判,罪行較輕的罰銀萬兩(起步),爲害一方民憤極大者,則直接斬首棄市,家產抄沒。
五、成立農會。
六、將清丈所得田畝登記造冊,收歸農會所有;將抄沒金封存,運送回國庫;將劣跡斑斑的打行蝲唬,統一押送至松江府碼頭,由此登船,前往遼東做礦工。
清丈畝之餘,才是廢漕之事。
正月初九日,廣德帝一行抵達揚州。
下車伊始,少年天子便立即忙碌起來。
他先是和幾位大臣制定出一份廢漕計劃表,派人連夜送回南京,呈遞給他父皇過目。
太上皇接到奏疏,已是正月十二日。
劉招孫坐在文華殿大殿上,手捧那張佈置詳細的計劃表,忍不住低聲念道:
“逐步裁撤淮安至杭州各州府鈔關、遣散十二萬漕軍(賬面上的數字)、取締羅教漕幫、全面改革運河沿線城市經濟結構(逐步擺脫這些城市對運河商業的病態依賴)、改良番薯玉米等農作物品種,並在運河沿線種植推廣·····”
太上皇將塘報小心翼翼摺好,喃喃自語道:
“一段段小小運河,竟要牽扯出這麼多事情。”
不知一年時間,劉堪會把運河改成什麼樣子。
有一點可以確定,每項措施的推行實施,都需要帝國支付海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絕不是簡單派軍隊就能解決的。
套用後世的說法,帝國處於並長期處於極圈主義初級階段,發展民生經濟乃是第一要務。
錢很重要。
廣德三年正月二十日,太上皇召秦建勳從湖廣返回南京。
二十五日,秦建勳抵達紫禁城。
又是兩年不見,歲月又在白袍將軍身上留下了痕跡。
秦建勳身材微微發福,皺紋爬上了他古銅色的臉頰。
眼前的秦建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他一直在改變。
朝局變換只不過是考驗,他心中信念絲毫未變。
在風雲突變的廣德年間,老秦一直獨善其身,沒受到任何牽連——比他威望更高的金應河、楊通就因此莫名其妙賠上了性命。
無論如何,劉招孫見到這個老部下,高興的合不攏嘴。
當日,太上皇於文華殿設宴,親自爲秦建勳接風洗塵。
一桌精緻川菜擺在秦建勳面前。
太上皇充滿關切道:
“建勳,這些年在武昌都還好吧?你吃得慣武昌魚嗎?那道菜很辣。”
秦建勳連忙道:“陛下,我本是蜀人,怕不辣。”
太上皇點頭笑道:“好好!好一個怕不辣!老秦,你一點沒變!”
秦建勳望向劉招孫,也笑道:“陛下也沒變,好像更年輕了,也顯雄偉威武了。”
劉招孫聽了這話,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老秦你變了,那啥,還記得那年喬一琦袁崇煥去瀋陽求援,喬監軍頂撞童總兵,連累袁崇煥,差點被人打死。那時你也是那性子,嘴巴臭的很。”
秦建勳撫掌大笑:“我記得當時不是提前說好,和浙兵演一齣戲給韃子看?”
劉招孫笑道:“是提前打了招呼,不想丁碧從中作梗,最後假打變真打,坑了袁少保·····”
兩人大笑。
劉招孫笑着笑着,兩行熱淚便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秦建勳揉了揉發紅的眼圈。
“喬監軍、袁都察,康監軍,岳父、王二虎,沈百戶,茅元儀、金應河、楊通····所有英靈,都在天上看着咱們!”
劉招孫端起酒杯,起身望向北方。
“這杯酒,敬給他們!沒有他們,就沒有這錦繡江山,國泰民安!”
兩人把杯酒灑在地上。
兩人這才開始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建勳又問起康監軍、喬監軍、茅元儀子嗣現在如何了。
劉招孫將康應乾的兒子康光緒,侄子康敬修所任官職細細給他說了。
“喬監軍茅元儀皆沒有子嗣,喬監軍還有個侄子叫喬星瀚,這孩子不善言辭好,朕讓他做個尚寶司監,這輩子也算衣食無憂了。”
秦建勳小聲道:“許是喬監軍生前口無遮攔,說得話太多了,這後代就·····”
旁邊侍立的宮女琥珀聽了忍不住笑,劉招孫連忙指着一桌子珍饈佳餚。
“建勳,別光喝酒,吃菜,吃菜。”
君臣兩人又閒聊幾句,一桌子酒菜吃得七七八八,太上皇忽然道:
“現在有盤硬菜,要你們第四兵團去吃,老秦,你敢嗎?”
秦建勳在來的路上就聽到一些關於改土歸流的消息,心中早有準備,連忙放下筷箸,霍然起立,神色嚴峻道:
“第四兵團在武昌枕戈待旦,但憑陛下差遣!要我們打四川就打四川,要打貴州就打貴州!”
劉招孫連忙擺手,拍着秦建勳肩膀,讓他坐下,又端起酒壺,斟滿一杯:
“老秦,不是讓你們打仗,大齊雖強,不過還做不到同時在四個戰場開戰。”
“四個戰場?”秦建勳一臉疑惑。
“對,漕運一個戰場,新政一個戰場,山西一個戰場,加上西南,不就是四個戰場了嗎?”
劉招孫將空酒杯遞過去,示意給他斟滿,繼續道:
“第四兵團,擇日向西挺進,將駐地往西移,定在三峽或是巴東,武昌交給新兵駐守,你們先去巴東適應適應地形,最遲明年年底,朕就要和土司老爺們攤牌了。”
秦建勳一邊給太上皇斟酒,一邊仔細聽,酒杯早已溢出。
“陛下,您是說,老鄧他們在山西開打了?”
“第二兵團月初便渡過黃河了,正在橫掃陝北,鄧長雄與十二兵團東西夾擊,張自成要完了,陝西甘肅要收歸大齊了。”
見秦建勳摩拳擦掌雙眼放光,心思已經飛到了千里之外,劉招孫指指灑在桌上的酒:
“老秦,這可是二十年的茅臺酒!除夕家宴我都沒舍得拿出來喝,還剩多少·····”
廣德三年正月初二日,駐守晉西北的齊軍第二兵團發動突襲,在佔有絕對優勢的炮火掩護下,八千戰兵由河曲強渡黃河,進入陝北。
在接下來的十五天時間裏,鄧長雄指揮第二兵團,沿清水鎮、孤山鎮等地一路南下,多次擊潰陝北流賊。
大軍於正月十七日,抵達延安府城,立即在城周紮營,做好長期圍城準備。
第二兵團橫掃陝北的同時,帝國第十二兵團(蒙古兵團)位於毛烏素沙地綠洲的無定河進兵,猛攻大西軍側翼。
張自成和他的老兄弟們被困陝西,已有八年之久。
八年來,這位鐵匠出身的大西皇帝,親眼目睹自己地盤從最開始橫跨山陝四川甘肅四省之地,到現在龜縮到陝西一隅。即便退回陝西也不能太平,齊軍十一大兵團(除海軍兵團),把他當成刷戰績的工具。
八年輪戰下來,齊軍戰力一年一個臺階,颼颼往上升,反觀大西國,早已元氣大傷,兵缺糧少,到了崩潰邊緣。
若不是這幾年陝西乾旱稍減,張自成得以喘息,不用齊軍攻打,流賊就要自己崩潰了。
正月二十日,第十二兵團與第二兵團會師米脂。
腹背受敵的張自成放棄陝北,退回西安府,收攏殘兵,做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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