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陳圓圓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夢吳越字數:4101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左良玉中軍大帳。

    影影綽綽的燭火下,左總兵手捧一卷嘉靖年間復刻的《三國志》,搖頭晃腦誦讀:

    “用兵之道,攻心爲上,攻城爲下·····”

    左總兵旁邊站着個婀娜俏麗的女子,十五六歲模樣,分不清是營妓還是他的小妾。

    史書記載左良玉從小沒讀過書,也不好美色(至少不好女色),還有些稗官野史甚至誣衊左大帥發跡前曾和侯詢有一腿,因爲貌比潘安,體型細長(入伍前是這樣),所以後來成了侯詢侯大人的小廝,小廝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小白臉,類似於後世的男公關。

    這些野史當然都是扯淡,雖說晚明之際民風開放,達官貴人們常有龍陽之好(如張居正張岱等),南直隸官員豢養小唱更是常規操作。不過,在這個位面上,總兵官左良玉是識字的,而且非常貪戀女色。可見某些野史是不足信的。

    可能是因爲從小家境貧寒,得勢之後,以前那些沒得到滿足的慾望就被放大了無數倍。

    “芳芳,等攻下臨清城,老爺我送你一車子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你隔天換一身行頭,老爺有了這軍功,皇帝怕是要賞你做誥命夫人!”

    左良玉順手在那女子腿子一捏,芳芳順勢倒在老爺懷裏,把左良玉手裏拿着的《三國志》丟在一旁,嬌聲嬌氣道:

    “老爺,不說啥珠寶首飾,老爺別再納妾就好,這臨清城裏的女人吃的都是黃橙橙的饅頭,大腿比人家胳膊還細,小腳只有兩寸·····”

    左良玉皺了皺眉,有些不悅,這運河碼頭上買來的丫鬟就是糙了些,和那些大家閨秀根本沒法相比,更比不上吳三桂帳中那個揚州瘦馬。

    付芳芳見老爺臉色不悅,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麼,連忙幫總兵老爺寬衣解帶,作勢就要騎到左良玉身上。

    左良玉忽然想起今夜還有別的事情,低頭看時,身上的甲葉已被女人摘下,他連忙推開女人道:

    “老爺還有大事,你先去歇着,晚些再找你。”付芳芳哼了一聲,氣鼓鼓走開,離開時把案几上的《三國志》順手扒到地上。

    左良玉強壓住心頭怒火,若不是這女人頗有幾分姿色,早把她趕出大帳要飯去了。

    付芳芳是他在揚州買的一個丫鬟,買之前那老鴇說此女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連牀笫功夫也是一流,謝絕還價只要三兩銀子,左良玉小妾挺着大肚子不便隨軍北上,他本以爲撿了個便宜,不想花了銀子買回來個村姑,除了牀笫功夫,其他樣樣都不如左總兵心意,讓他在劉澤清黃得功吳三桂等同僚面前很丟面子。

    晚明時期,軍隊行軍打仗會帶有營妓,以供士卒消遣,當然,將官們一般會攜帶自己的小妾,或者本地青樓的頭牌,但凡有點追求的總兵參將老爺們,相互之間除了比試麾下家丁多少,小妾俏麗與否,也是大家比量的重要標準。

    姜弘立如此,劉綎(年輕時)如此,吳三桂如此,左良玉自然也不能免俗。

    此次北伐,當目睹吳三桂帳中陳圓圓美貌後,左良玉便給自己剛剛購買的丫鬟改名爲付芳芳,陳(沉)對付(浮),圓圓對方方,偏要和吳三桂一較高低,這顯示出了左總兵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精氣神。

    付芳芳剛走不久,外面響起家丁頭子馬春的聲音:

    “老爺,小爺已經安歇。”

    左良玉聽了,連忙翻身起來,整理一下身上鎧甲,讓馬春在前面帶路,拽步往吳三桂大營走去。

    家丁頭子口中的小爺便是左良玉長子左夢庚,左夢庚今年才十歲,武定元年初,流賊禍害山東,左良玉當時全家被圍在鄆城,被流賊殺得只剩左夢庚一個,這孩子便跟在父親身邊,這次跟着來北直隸打仗。

    左良玉領着馬春走了幾步,左良玉道:

    “吳三桂的衛兵都安置妥帖沒?”

    馬春跟在左良玉後面,連忙回道:“都妥帖了,給了他們銀子,幾個不聽話的都殺了,現在帳中只有小娘子在。”

    “那便好,今日收下這女子,明日攻破臨清州城,來他個雙喜臨門,”左良玉邊說,嘴角邊露出一絲淫笑。

    五天前,遼西總兵官吳三桂一聲不響,帶着他的全部精銳家丁跑到京師盜墓去了,只留下美人陳圓圓還在臨清大營。眼下三櫃音訊全無,作爲同袍,左良玉覺得自己有必要替吳總兵照顧他的小妾。

    ~~~~~~

    左良玉在家丁簇擁下走過自家大營,他發現今晚夜巡的兵士明顯比往日少了很多,馬春指了指遠處喧囂的營帳,裏面傳來士卒賭錢喝彩的聲音,好像還有女人,左良玉對這早已見怪不怪,也不去過問。

    這時,遠遠走來一隊夜巡兵,爲首的把總還在打哈欠,口中罵罵咧咧:“他娘的,今晚火氣真背,又輸了······”

    左良玉大吼一聲:火攻!

    對面那個賭錢輸光了把總被嚇一跳,連忙應道:

    臨清!

    左良玉翻着白眼,把拔出的腰刀重新插回去,從懷中摸出一把碎銀,上去塞給那把總,拍拍他肩膀道:

    “老郭,輸了就輸了,明兒個再贏回來!別誤了大事!”

    郭把總半推半就收了銀子,一臉露出感激之狀,拍胸脯保證道:

    “誤不了!誤不了!左爺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有小的在,哪兒的點子都摸不進來!”

    左良玉聽了這話,盯着老郭腰間鬆塌塌的鉦帶,又望了眼老郭臉上的女人脂粉,心裏罵了幾萬遍,對這位剛賭錢嫖·妓回來部下笑道:

    “都機靈點,臨清兵保不齊會狗急跳牆,熬過今晚,咱們好日子就來了,以後有銀子,有女人!”

    老郭將腰帶繫緊,手按腰間雁翎刀,後面跟着的幾個兵士也不自覺挺直了腰桿,像夜貓子似得開始機警打量四周······

    送走老郭,往吳三桂大營走去,沿路又遇上老馬老何,都是剛剛賭錢回來,左良玉帶的銀子已經發完,又問馬春要了些銀錢,一路撒幣到吳三桂大營門口,見營門口的遼西兵早已跑得沒影,更別說夜巡兵,左良玉心中稍稍寬慰,馬春見狀,對老爺笑道:

    “老爺,黃得功手下的馬兵又跑去搶牛家村了,估摸着今夜不回來了,”

    左良玉聽了,得意洋洋道:“一羣**,都是酒囊飯袋!他們昨夜不是去搶了嗎?”

    家丁頭子朝黃得功大營那邊望了眼,黑黢黢的連個篝火都看不見。

    “昨晚去搶銀子糧食,今晚去搶女人。“

    “嗯嗯,黃得功和劉澤清一樣,都是廢物,”

    左良玉心中更覺寬慰,相比之下,北伐的幾支兵馬,還是他麾下這些南直兵打仗堪用。

    馬春領着老爺一路在吳三桂營地中前行,遇到的遼西兵要麼遠遠躲到一邊,要麼上滿臉諂笑上來行禮。

    家丁們簇擁左老爺來到一處大帳前面,馬春露出皮條客才有的諂笑:

    “老爺,人就在裏面,菜餚酒肉都已備好了,小的先守在帳外,”

    左良玉心中大喜,笑吟吟道:“老馬,你辦事,我放心,不過你不能守在外面,不許偷聽····”

    ~~~~~~

    豐盛的菜餚端上了桌,左良玉酒過三巡,擡頭望向對面坐着的陳圓圓。

    陳圓圓今年不過十四五歲,生得柳腰細眉,玉頸修長,蘇·胸如玉,淡雅樸素的月華裙半遮半掩,露出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

    左良玉驚詫於這女子美豔,不覺其神移心蕩。

    “左總兵,我夫君何時歸來?你說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何事?”

    陳圓圓冰冷的質問讓他回到現實,左良玉夾起桌上一塊鮮紅的鹿***笑道:

    “他,回不來了,我家丁在阜城撞見了劉招孫,左總兵已被那暴君殺害,”

    陳圓圓頓時花容失色,雙手捂住心口,眼睛死死盯着左良玉。

    “你,不如從了我,我會替你夫君報仇,殺了劉招孫,然後出兵遼東,掃平···”

    左良玉說着,已將沾滿酒氣的大手朝陳圓圓前面伸去。

    陳圓圓連忙躲開,“左總兵請自重,我與三桂指腹爲婚,生是他的人,死……”

    左良玉撲了個空,惱羞成怒道:“什麼指腹爲婚,你不過他帳下一小妾,”

    說着一把攥住美人玉臂,扯動月華裙,露出底下內腰。陳圓圓尖叫一聲,掄起酒瓶砸在左良玉頭上,趁着對方鬆開手,連忙退到大賬後面,抓起案頭放着的匕首。

    “你,你這淫賊,再,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左良玉一腳踹開桌椅,笑道:“好啊,好啊,敢刺殺朝廷命官,看老爺今晚好好收你····”

    陳圓圓攥緊匕首猛刺過來,左良玉掄起鐵臂手直接將匕首打飛,如老鷹捉小雞般撲上去寬帶解衣···

    忽聽見外面有人喊:

    “左爺,左爺!”

    “媽的,老子還沒完事兒!”

    “老爺,不好了!”

    回頭看時,是馬春在門口扯着嗓子鬼號。

    “號什麼,臨清兵打出來了?”

    馬春顧不得老爺還沒完事,推門衝進來,對牀上衣衫不整的陳圓圓熟視無睹,大聲道:

    “東邊起火了!紅彤彤的,照亮半邊天,臨清州城亂起來了,到處都喊着救火,黃得功劉澤清他們的兵都去攻城了,”

    左良玉聽了勃然大怒,一把推開瑟瑟發抖的陳圓圓,罵罵咧咧:

    “媽的!這羣狗崽子,老子和東方大官人設好的計謀,他們想撿便宜!”

    “不是說明天才能放火嗎,怎麼提前了!”

    馬春顧不得回答老爺問題,連忙催促道:

    “左爺,咱們趕緊上吧,機不可失,底下兄弟們都等不及了。”

    左良玉思索片刻,盯着牀上衣衫不整的陳圓圓,自言自語道:“老子有種不好的感覺,劉招孫就在周圍,”

    馬春勸道:“劉招孫百十號人,他想幹什麼?他能幹什麼?”

    左良玉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趕緊挑些能夜戰的戰兵,湊夠三千人馬,不要讓劉澤清他們搶先進城。從東門進去,”

    按照和東方祝約定的計劃,鎮守東門的以爲把總會讓開城防,放左良玉軍進城。

    左良玉對東方祝並不懷疑,他知道這些商人德行,爲了賺錢不擇手段,這個東方祝就是典型。

    “小娘子,等我回來。”

    左良玉對美人回眸一笑,立即開始披戴鎧甲,然後在家丁親兵的簇擁下走出大帳。

    外面亂糟糟的,輔兵和民夫到處亂跑,騎兵正越過浮橋,朝城牆衝擊。

    “這是怎麼回事?盾車雲梯還沒上,他們跑什麼?”

    左良玉拎起馬鞭,指着眼前嘈雜的人羣,大聲吼道。

    馬春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喧囂出城的明軍,他抓住個正在亂跑的士卒,那人扯着嗓子罵道:

    “死鬼,放手,別耽誤老子發財,老子·····”

    士卒滿臉狂熱,唾星飛濺,手中腰刀胡亂揮舞。

    左良玉掄起馬鞭,狠狠抽打那士兵幾下,直到對方恢復理智,怒道:“急着投胎啊,楯車呢?”

    士兵捂着臉,痛的滿地打滾,站起來怯怯道:“臨清要破了,去晚了,搶不到銀子女人····”

    左良玉還要再罵,亂兵已衝過浮橋,動作嫺熟的翻越城前壕溝,搶劫回來的黃得功騎兵們馬不停蹄,立即加入這場新的搶劫任務。

    他們衝到城牆底下,捨棄馬匹,揮舞撓鉤抓住垛口,嘴裏咬着馬刀向上攀爬。

    “媽的,前些時日讓黃矮子攻城,像個瘟神,不是手痛就是腳痛,現在都像關二爺附體,比霸王還厲害!”

    馬春低聲道:“雲梯和楯車還沒跟上····”

    左良玉揮手道:“罷了,士氣可用,先攻城吧,臨清是大城,咱們才一萬多人,還得靠這總兵參將。”

    劉督師去了趟京師,現在還沒回來,估摸着已經殉國,北伐大軍失去這個名義上的領袖,底下幾位總兵參將都不對付,更顯得一盤散沙。

    左良玉也不再廢話,在親兵簇擁下親自來到護城河前,對着衝過壕溝的手下兄弟大聲喊叫。

    “進城,不要讓黃得功、劉澤清的人搶了先!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