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一軍旗鼓定天涯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夢吳越字數:3574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見到平遼侯沒有?”

    吳阿衡派出傳令兵四處找尋平遼侯,將有重要軍情稟報。

    傳令兵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在甲板上到處亂撞,挨個詢問炮手有沒有看見。

    炮手們忙着裝填發射,沒人搭理這傳令兵。

    頂層甲板只有一杆一丈七尺高的大旗烈烈飄揚,旗下那張碩大的太師椅隨戰艦輕輕搖擺。

    平遼侯和他的中軍衛隊卻已消失不見。

    紅毛夷射來的炮彈像驟雨一樣傾瀉在周圍海域,發出令人驚恐咆哮聲,所幸,只有少部分炮彈擊中戰艦。

    大多數鐵球軟軟落在艦隊前方一里,砸在海面上,濺起一片片巨大的水花。

    雙方戰艦相距超過四里,而且都是全速前行,很難直接命中。

    “見到平遼侯沒有?”

    忽然一陣巨浪拍打過來,船體劇烈搖晃,傳令兵緊緊扶住船舷,大聲對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炮手喊叫。

    炮手拿個定裝藥包,朝炮膛裏塞,根本沒聽身後有人叫喊。

    他正在裝填的是戰兵們常用的十磅野戰炮。

    十磅炮是開原戰兵火力最強的野戰炮,在炮兵中有方陣剃頭匠的綽號。

    該火炮射向戰陣,只要命中,就像剃刀一樣剃光一大片。

    不過剃頭匠到了戰艦上,理髮技藝就不怎麼高明了,所以只能充當最小的艦炮使用。

    它被安置在戰艦頂層甲板,海戰時只用來殺傷對方活動目標,對敵艦艦體並不能造成實質性傷害。

    傳令兵還要再問,身後傳來炮彈破空之聲,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一道黑影貼着腦袋飛速掠過,衝向前方甲板。

    噗嗤聲響,眼前一片血肉飛濺,剛纔還在裝彈的炮兵立即變成一堆凌亂肉塊。

    一枚十磅實心彈擊中飛龍號左舷,濺起密集的木屑,木屑所到之處,迸射出一陣血雨。

    鐵球在甲板上橫衝直撞,最後砸斷右舷護欄,落入右側海中。

    甲板上傳來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嚎,六名炮手被炮彈和迸飛的木屑擊中,兩人當場被鐵球打死,剩餘的四個一時沒死,在甲板上翻滾哀嚎。

    周圍輔兵立即上前,用擔架將傷者擡走。

    傳令兵從一片狼藉中掙扎站起,急忙追了上去,問輔兵有沒有見到平遼侯。

    “在中層甲板!”

    ~~~~~

    與同時代歐洲動輒千噸級主力戰艦相比,開原水師目前裝備服役的20型平甲艦隻有八百噸不到,噸位明顯較小。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平甲艦從上到下,共分爲三層甲板,每層都裝載火炮,符合這個時代主力艦火炮設計標準。

    頂層甲板裝備十磅步兵炮,主要發射霰彈和鏈彈,以殺傷敵艦有生目標爲主,對艦體不會造成結構性傷害。

    中層甲板裝備十五磅艦炮,交戰時瞄向敵艦側舷攻擊,炮彈穿入側舷後,迸飛的木屑會殺傷敵人,也容易造成敵艦火災,不過對船體整體結構很難形成毀滅性破壞。

    底層甲板上裝備的火力最爲強大,目前裝備三十二磅艦炮,近距離攻擊敵艦吃水線,造成巨大坑洞,從而快速擊沉敵艦。

    平遼侯身邊只帶兩個衛兵,正在中層甲板視察他的炮手作戰。

    此時艙外海面上,兩邊艦隊相距不足兩裏,紅毛夷艦隊已經開始開炮。

    平甲艦這邊卻只有零星反擊,按照開原水師訓練條例,爲最求最佳殺傷效果,要等到距離敵艦只有百步距離內才能進行齊射。

    這句操典當然不是平遼侯拍腦門決定的,而是因爲這個時代艦炮遠:距離命中率實在感人,和戰兵排隊齊射是一個道理,提早射擊除了浪費彈藥,實在沒有別的用處。

    在對馬島炮羣轟擊下,紅毛夷艦隊損失慘重。

    短短半個時辰,他們被岸炮擊傷擊沉十二艘戰艦,有五艘蓋倫艦遭受炮擊後失去行動能力,被艦隊拋棄在後面,成了島上重炮的活靶子。

    倖存的四十多艘戰艦匆匆放下登陸船,讓僱傭軍自己登陸。

    然後迅速向被北逃去,遠遠避開岸炮射擊。

    艦隊在英國上尉奧利奧統一指揮下,孤注一擲朝平甲艦羣衝去。

    開原水師各艦船頓時號鼓聲不絕,各營把總穿梭在炮手中間,大聲傳達進攻命令。

    五十六艘主力艦背靠朝鮮半島,排成一條長達八里的縱隊陣線,如一道堅固城牆,橫亙在對馬海峽上,擋住敵艦去路。

    兩邊戰艦接近到百步距離時,不約而同將舷窗蓋子打開,接着,密密麻麻黑洞洞的炮口從側舷伸出,同時瞄準對方。

    近百艘戰艦交錯駛過,一陣炮聲齊鳴後,周圍海面完全被白煙籠罩,只能看見橘紅色炮焰。

    雙方戰艦同時被對方炮彈擊中。

    飛龍號輕微一陣搖晃,甲板木屑橫飛,四周傳來炮手慘叫哀嚎聲。

    劉招孫見過太多血腥場面,此刻波瀾不驚。

    濃霧散去,地上躺着七八個炮兵,靠近艦炮的位置,殘肢剩體飛的到處都是,周圍一片狼藉。

    幫助搬運炮彈火藥的輔兵立即上前,將殘肢剩體清理乾淨,死人也被他們搬到了一邊。

    還沒斷氣的傷兵被拉到角落,隨艦軍醫立即對傷員進行了簡單止血,用蜂蜜和酒水消毒。

    這時,飛龍號向前行駛,與下一艘敵艦交錯而過,對面一陣猛烈炮擊,平甲艦也射出了三十多發炮彈,可以預見的是,他們對敵艦將會更大。

    忽然腳下甲板猛地震動,護衛連忙上前護衛平遼侯。

    一顆至少二十斤重鐵球狠狠在船舷上砸出個窟窿,鐵球威力不減,掃過甲板,砸向後方。

    好在這顆炮彈沒有造成傷亡。

    周圍倖存的炮手絲毫不被外界變化所動,繼續像木偶人一樣裝填彈藥,幾人合力拉動火炮,將火炮歸位,等待接下來和敵艦交錯而過,再先於敵艦開炮。

    劉招孫望着這些完全沉浸在戰場上的炮手,覺得這些炮兵的心理素質絲毫不比騎兵營騎兵差。

    他正要再去底層看看最大的三十磅巨炮,這時,傳令兵匆忙走下樓梯,望見自己,氣喘吁吁道:

    “平遼侯,紅毛夷正在登島,吳總兵派我來詢問,艦隊是否支援!”

    “登島?東印度公司的人腦子進水了吧?想和咱們的戰兵過過手?”

    平遼侯一臉驚愕,補充問道:

    “大概有多少人?”

    這時,平遼侯已經和衛兵回到頂層甲板,不顧地上狼藉一片的屍體,他匆忙接過裴大虎遞來遠鏡,不等傳令兵回答,便迫不及待朝對南邊馬島望去。

    “超過兩千。”

    “兩千人就想攻破炮兵陣地,真把咱們當成包子了!”

    在遠鏡中,清晰可見飛龍號南邊十里之外,在亂石堆積的海岸旁,已經停靠了三十多艘小船。

    不等船完全靠岸,便從上面跳下來一隊隊手持火銃長槍的僱傭軍。

    遠處海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浮屍,還有幾艘被擊中的運兵船,正在一點點下沉。

    岸頭築起了壕溝胸牆工事,守軍躲在胸牆後面和登陸的僱傭軍對射,不時有虎蹲炮和神火飛鴉發射,對面僱傭軍則用迫擊炮還擊。

    這時吳阿衡急急忙忙找來,見平遼侯正舉着遠鏡向對馬島觀察,便開門見山道:

    “平遼侯,眼下紅毛夷已處於下風,咱們要不要去對馬島支援炮兵!”

    劉招孫放下遠鏡,對吳阿衡道:

    “吳總兵,現在當務之急是徹底打敗他們的艦隊,否則我們就要大敗,守在對馬島上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島上守軍兵力不足,若是坐視敵軍毀壞巨炮,甚至用巨炮轟擊我們的艦船,又當如何?請平遼侯三思。”

    其他幾人還要勸說,劉招孫舉手示意,表示此事已決。

    “對馬島守軍將領是誰?”

    裴大虎連忙上前道:“是朱河。”

    平遼侯對這位新上任的軍長印象深刻,無論面臨什麼樣的敵人,朱河總能一往無前,和敵人血拼。

    “本官記得,他現在應當在九州福岡駐守,如何在這裏?”

    裴大虎環顧四周,走到劉招孫面前,低聲講起了朱河滯留對馬島的情況。

    第七軍負責押送糧草補給對馬島,朱河跟着戰兵一起過來,結果剛登島不久,便遭到四國艦隊封鎖。

    他和他的五百戰兵便被留在了對馬島上。

    一起和第七軍五百戰兵一起留下的,還有炮團一千炮兵。

    他們在對島上地形頗爲熟悉,此刻正奮力加固工事。

    劉招孫眉頭皺緊,思索良久。

    這場反登陸戰打起來就有點懸了。

    “當然要救,只是要先幹掉這些大船,否則登島之後,就是去送死。”

    “朱河是員猛將,當能擋住紅紅毛夷!”

    裴大虎不再說話。

    兩人站在飛龍號甲板上,耳邊傳來火藥燃燒的爆炸聲,艦炮射擊五輪後便停下散熱,不斷有火箭被點燃,從船舷旁升起,飛向敵方艦隊。

    平遼侯被火藥燃燒的白煙籠罩,眼前朦朦朧朧,敵艦輪廓變得模糊。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四國艦隊的反擊越來越弱

    戰艦周圍濺起的水柱越來越少,之前暴風驟雨的炮彈變得明顯稀疏很多。

    劉招孫估計對方彈藥肯定快要用完了。

    ~~~~~~

    東印度公司肥肥胖胖的董事派使者搖着小船,舉起一面白旗,要和平遼侯談判。

    劉招孫一眼便看出這是要拖延時間,好讓僱傭軍順利攻佔對馬島。

    於是他下令艦炮齊射,將小船打成碎片。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望着遠處正在登陸的密密麻麻登陸的僱傭軍,劉招孫想起了前世讀過的名句名言。

    歐洲人地理大發現後,持續百年,在美洲、非洲各地屠城滅國,殺人無數。

    可能是早期擴張太過順利,這些自詡爲上帝選民的強盜,已經忘記了對生命該有的敬畏之心。

    是時候讓事情變成他原本的樣子了。

    “繼續進攻,讓他們記住這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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