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上帝保佑大明(三更)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夢吳越字數:3805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衆親兵家丁紛紛上前攔截,要攔下那黑塔大漢,林宇兩個鐵錘輪得像風扇一般,呼呼作響。早有十多人腦袋被砸成稀爛。
一隊弓兵們護在監斬臺前用重弓攢射。
林宇宛雙腳跺地,發出震天怒吼,順手抓起刑場旁邊收斂死囚的棺材,頂着黑黢黢的棺材就往前衝去。
“殺!”
“擋住他!不得讓他上前!”
宋應昇早聽說開原中軍衛隊有個高個子衛兵,平日沉默寡言,卻是力能扛鼎,是劉招孫麾下數一數二的勇士。宋應昇在開原時,只在民政工作,很少有機會見到劉招孫衛兵,他也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有那麼大力氣,想到今天竟在這裏讓他碰見了。
棺材被密集的箭簇射成刺蝟,裏面躺着的屍體也被重箭洞穿,幾支重箭射在林宇鐵臂手上,濺起陣陣火花。
林宇吃痛不住,此時距離弓手只有十步,他大吼一聲,顧不上迎面飛來的箭簇,運足力氣朝對面砸去。
陰沉沉的棺槨像炮彈似得被拋飛出去,重重砸在人羣中,對面頓時響起片哭爹喊娘慘叫聲。
伴隨陣陣骨骼斷裂之聲,僥倖活着的弓手紛紛丟下步弓,顧不上背後的宋大人,沒命的朝兩邊逃去。
宋應昇的親兵們怯生生望着眼前這個恐怖巨獸,都發了聲喊,拖拽着宋應昇往後逃去。
周圍戰兵被這強大氣場震懾,一時之間竟忘了攻擊,吳襄和楊起隆好歹是軍戶出身,大聲命令家丁們繼續射箭。
宋應昇大聲喊道:
“不要走了開原賊,殺光他們!”
話剛落音,只聽嗖一聲響,他身邊一個親兵咽喉中箭,應聲倒地。
林宇回頭望去時,金應河站在刑場最高處,取出大箭,從容向監斬官射去。
宋應昇等人不敢停留,在親兵簇擁下,腳不沾地朝城牆退去。
林宇撿起地上一塊圓盾,護住自己朝兩邊躲閃,抽冷子將鐵錘砸向前面弓手。
再擡頭時,四個監斬官已經在家丁簇擁下,登上了校場旁邊的城樓。
林宇還要去追,甕城後面忽然涌出黑壓壓不知幾百上千個登萊戰兵,他們全身披甲,手持長槍,一步步朝刑場逼來。
林宇自知不是對手,連忙掉頭返身營救高臺上的囚犯。
不知什麼時候,金虞姬和她孩子已經消失不見,其他人也都消失不見,高臺上只剩下十幾個光禿禿的大柱子。
林宇還在四處尋找。
忽然,一支長槍斜刺裏偷襲過來,擦着林宇鎖子甲刺向他肋下,林宇大叫一聲,身子閃過槍頭,就勢抓住槍身,猛地一拽,將那長槍兵拽到身前。
“去死!”
他徑直將那士兵舉過頭頂,像扔石頭似得奮力朝刑場那邊扔去。
咔嚓聲響,長槍兵身子重重砸在柱子上,將碗口粗細的木樁齊根砸斷。
林宇蹦上高臺,抱着那根一丈多長的木棒,向四周人羣狂掃砸去。
周圍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木棒勢大力沉,挨着碰着,非死即傷。
遠近周圍明軍都注意到這個巨獸,紛紛聚攏過來,隔着十幾步遠,扔出一波又一波飛斧和鐵骨朵。
“殺了他!殺!”
林宇前胸後背連連中斧,身上濺起陣陣血花,兀自抱着木棒揮舞不止。
韓超護着楊老爺一路向東,他們躲開沿路盤查的備倭軍。
徐光啓騎在一頭騾子上長吁短嘆,心事重重。
左光斗的瘋女兒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楊鎬想和他聊些左光斗的事蹟,左妙晴答非所問。
韓超牽着騾子走到前面,稍不留意,左妙晴就會自己亂走。
韓超陰沉着臉,他對楊鎬忠心耿耿,不過想起昨天那個姓吳的開原衛兵臨走時對他藐視的眼神,心中覺得有點發毛。
而且,不知道魏超現在跑到哪裏去了。
他們計劃從威海衛麻子港出海,順風只要兩日,便可抵達旅順長生島,到了遼南,他們便有一線生機。
一行人扮做行商,到處給人一種兵荒馬亂的感覺,一隊隊馬兵朝文登縣城方向跑,不用問也知道那邊發生了大事。
看來裴大虎他們在文登鬧出不小動靜,或許逃走的開原兵都藏在文登縣城,馬兵急着要趕過去搶人頭。
有人在拼死戰鬥,有人在忙着逃命。
徐光啓騎在騾子上繼續嘆息:
“哎,金尼閣教士怕是有去無回了!哎!大明的傳教事業就要從此中斷了。”
楊鎬對這個信1教的同科進士素無好感,他和徐光啓走的也不是同一條路。
指望紅毛教和紅衣炮就能拯救大明,未免太過幼稚。
然而徐光啓就一直這樣幼稚。
徐光啓對楊鎬此人也很鄙夷,京師盛傳,當年楊鎬正是因爲攀上了萬貴妃,才得到遼東經略的位置。
本以爲能在薩爾滸之戰一戰成名,不曾想差點丟了性命。
“楊經略此去遼東,投靠平遼侯,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呵呵,老朽之人,早把仕途看得淡了,只是平遼侯少年英雄,老夫怕他被奸人矇蔽。”
楊鎬說罷望向徐光啓,冷冷笑道:
“老夫不堪用了,當年薩爾滸慘敗,沒被朝廷處死,已是萬幸,現在對這些功名利祿,已再無追求了。倒是徐閣老,平遼侯身邊現在都是喬一琦康應乾這些臭魚爛蝦,新近投靠開原的王化貞,在閣老面前,也算是後輩,徐閣老這一去開原,便是如魚得水,正好大展宏圖,將你的火器改制之法,說於平遼侯·····”
徐光啓對楊鎬笑道:
“聽聞楊經略經略遼東之前,曾在山東登萊做過八年海防道,怪不得對這山川風物如此熟悉,果然是輕車熟路,或許也是得了薩爾滸遼鎮用兵真傳,不像劉招孫衛兵們那樣,做困獸之鬥,老朽能安然逃到這裏,還得叩謝楊經略。”
楊鎬早聽說這徐光啓口舌毒辣,兩人雖沒什麼交集,不過他對此人向來沒什麼好感。
“徐閣老說笑了,要說這用兵謀略,老朽當然比不上徐閣老了,也不知是誰前年開始給朝廷上疏,非要裁撤邊軍,編練新軍,一個兵士要花費十多兩銀子,還要重金從澳門購置巨炮,也不知這銀子最後都花到哪裏去了?”
韓超陰沉着臉,策馬走在前面,聽兩個老頭嘮叨沒完。
“楊經略口口聲聲說要幫平遼侯,怎得連手下兩個家丁都不派去文登,老夫遠在天津,從說書人評書裏也知,平遼侯與那朝鮮美姬伉儷情深,舉案齊眉,你這般見死不救,怕不是爲了穩住你女兒正妻之位吧!楊經略府上家丁,就是那位魏壯士,尚有禮義廉恥之心,這主不如奴,實在令人費解啊。”
楊鎬聽了,也不生氣,只是輕撫鬍鬚,搖頭笑說:
“薩爾滸之戰得失成敗,自有後人評說,不是你我兩個老朽能評說的,對了,哪部評書裏說劉招孫與金虞姬伉儷情深?”
徐光啓哼了一聲,見楊鎬明知故問,只好冷冷道:
“《宣武將軍大戰巴牙剌》,楊經略自然不屑這些下里巴人的玩意兒,你這兩年在天津衛當海防道,往來可都是達官顯貴,這評書沒聽過也是自然?”
楊鎬啞然失笑,這段評書當年在天津衛爆火,可謂是一票難求,個個茶館裏的說書人嗓子都喊啞了。他雖然不解這些勾欄瓦肆風趣,不過與天津衛各路人物應酬時,也被迫聽過幾十遍,對劉招孫大戰巴牙剌的情節耳熟能詳,最後說書先生一張口,他便知道他女婿今日穿的是鎖子甲騎的是烏騅蓋雪馬。
“這便是徐閣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山東可比不上天津衛,鐵板一塊,山東二州五府十七縣,魚龍混雜,貿然闖到文登,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那你就見死不救?”
楊鎬把頭扭到一邊,放緩馬速,遂不再說話。
一行人又往北走了幾裏,已經能望見威海衛百尺所,距離鷹嘴港也不遠了。
官道上人馬稀疏,已經看不到大隊人馬朝文登奔走的身影。
忽然,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官道上咚咚咚咚,像是悶雷響動。
衆人急忙回頭,遠遠望見一騎急速朝他們奔來。
韓超連忙上前,從懷中取出把燧發短銃,擋在楊鎬、徐光啓、左妙晴身前,警惕注視着來人。
楊鎬與徐光啓都是膽戰心驚,若是東廠番子追殺過來,他們怕是插翅難逃。
“徐閣老,何人能拯救天下蒼生,等回到遼東我們再一爭高低,眼下先逃出生天再說。”
徐光啓陰沉着臉不說話,枯瘦的老手攥緊袍服下一把腰刀。
片刻之後,魏昭騎馬出現在衆人視野中。
三人都是長出口氣,楊鎬小聲嘟嚕道:
“終於回來了。”
家丁頭子很快策馬來到衆人近前,翻身下馬,不顧擦拭額頭汗珠,徑直跑到楊鎬身前,站在楊經略胯下那頭騾子前。
楊鎬一手拉住繮繩,微微俯身,神情專注聽家丁頭子彙報。
等魏昭說完,他才微微點頭,猶疑不決道:
“你確定是個女兒?”
“老爺!千真萬確!小的假扮成兵部的塘馬,藉口勘察軍功,一路打聽過去,文登縣城四門的守軍都說是她生得是女兒。”
“好。”
楊鎬枯樹皮似得老臉上擠出一絲得意笑容,伸手在魏昭肩膀上拍了拍,對他勉勵一番,最後他在家丁頭子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從騾子身上爬下來。
“既然如此,老夫便救她一命。”
“你到七星山見到通天樑沒有,他是怎麼說的?”
魏昭迅速朝四周望了望,徐光啓見他們主僕兩人鬼鬼祟祟,知道兩個人肚子裏都是壞水,像他這樣的正人君子當然是不屑於和這兩個小人爲伍的。
徐光啓把頭扭到一邊,盯着那個瘋丫頭發呆。
魏昭掩飾不住臉上喜悅,笑着對楊經略道:
“大櫃說,他記得老爺對他的好,既然是平遼侯的忙,他肯定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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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裴大虎率金應河、吳霄、沈煉、趙遠之四人突出大校場重圍。
連同朝鮮兵、開原戰兵以及商鋪,裹挾部分投降的開原兵,他們共有兩百多人,分爲四路,往文登東、西、南、北兩個方向奪門而逃。
金應河、沈煉護着金虞姬母女向北門突圍,其他三路皆爲疑兵,只爲是吸引追兵。
北門守兵都是原先開原戰兵,見裴大虎等人衝來,紛紛讓開道路,也不硬拼。
“天主,你的聖子耶穌基督,懇求你因童貞聖母瑪利亞的轉求,賜我們分享永生的喜樂。原諒這些瘋狂的異教徒吧,阿們!”
文登北門甕城,傳教士金尼閣口中唸唸有詞,舉起燧發槍射向身後追來的一個明軍家丁。
轟!
楊起隆的家丁頭子應聲倒下。
望着身後倒下的一片明軍屍體,傳教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願上帝保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