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後金末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夢吳越字數:3511更新時間:24/06/27 06:50:34
    南岸後金大陣升起上百點紅色火星,鐵樹銀花傾斜而下,如瀑布般澆在兩個長牌手身上。

    長牌手被燃起的大火吞沒,變成兩個火球。

    火箭落下的位置,前後五步竄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火苗藉着河風,如遊蛇般朝浮橋兩邊擴散。

    重箭如一道密不透風的牆,越過火海,朝橋上的戰兵們砸來。

    秦建勳立即倒在地上,翻起一具巴牙剌屍體擋住前面。

    重箭射中屍體噗嗤作響,身後一名白甲兵躲閃不及,被射中脖頸,悶哼倒地。身體在橋面扭動幾下,滑落掉進渾河。

    白甲兵旁一個鏜鈀手跟着倒下。

    一個高個子長牌手頂了上來,跑到火海旁才停住。

    旗隊長王全在後面使勁吹動口哨,催促前面的人趕緊走。

    秦建勳正要爬起,又是一波重箭射來。

    三十步內,重箭破甲率極高,一羣人都擠在橋頭,是完美的靶子。

    剛剛踏上浮橋的戰兵們,像突然被斬去腦袋的長蛇,僵持在橋面上,進退兩難。

    聽到前進哨聲,衝在最前面的長牌手,回頭望了眼同伴,咬了咬牙,大叫一聲,一頭扎進前面火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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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門甕城之上,後金大汗嘴角微微上揚,望着前方正在燃燒的浮橋。

    他身邊站着五六個貼身戈士哈,頭頂上的織金龍纛已經消失不見。

    就在剛纔,一支神火飛鴉跨越渾河,呼嘯着從甕城上空掠過,貼着努爾哈赤的頭頂,在戈士哈的一片驚叫聲中,將大汗的龍纛大旗撞下城牆,在半空爆炸燒成碎片。

    加上上次毛雲龍的炮擊,三日之內,努爾哈赤二次大難不死,充分證明了後金汗真龍天子的屬性。

    想到這些,努爾哈赤狂躁的情緒稍稍平復。

    大汗命貼身戈士哈巴彥將師婆帶到北門。

    等再過一會兒,他這條真龍就要將劉招孫這羣烏合之衆滅於渾河,師婆需要給及時給他們鎮魂。

    昨晚開原騎兵衝擊浮橋時,後金兵便將南岸浮橋灑上了桐油硫磺,劉招孫兵力有限,無法衝到南岸,家沒有哨馬哨探,所以不知道南岸浮橋情況。

    浮橋南端很快被火海吞沒,剛纔還士氣如虹的開原戰兵,紛紛在火海前停住,後面戰兵涌上來,在橋面引起擁堵。

    “哈哈哈,不是說劉招孫的兵都是悍不畏死嗎?”

    努爾哈赤冷冷一笑,他剛剛得到哨馬稟報,黃臺吉率正白旗三千五百精銳,距離瀋陽只剩十里路程,半個時辰後就能趕到劉招孫身後,抄他的後路。

    後金汗之所以沒有下令斷掉浮橋,就是爲了讓開原兵全部渡河,然後選擇最合適的時機,對他們半渡而擊。

    如今半渡而擊的效果達成,開原兵銳氣已失,只能退後北岸,坐視浙兵覆滅。

    當然,等浙兵覆沒,他們這支孤軍也是死路。

    “大汗,南岸船隻已經準備停當,隨時可以渡河追擊明軍!”

    范文程在大聲向大汗彙報,他擡頭望向渾河上燃燒升騰的濃煙,頗有些心痛,這樣好的一條橋燒了真是可惜。

    “好,等正白旗快趕到,便讓勇士們渡河,數萬人馬南北夾擊北岸明軍,劉招孫便是天神,也抵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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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橋上燃起的滾滾濃煙順着河風飄到南岸,巴牙剌大聲呼喊,召集弓手,繼續對橋上混亂的明軍拋射。

    由於兩黃旗的弓手們紛紛潰散,剩餘可以徵調的只有鑲白旗和正藍旗。

    牛錄額真們又抽調來上千名弓手,對着火焰後面的停滯的開原戰兵,用輕箭拋射。

    橋面上戰兵紛紛用長牌遮擋,不過還是有人被箭射中,翻滾着跌入渾河。

    在後金弓手正前方二十步,一條一丈多寬的火龍盤在橋面上,將橋面與南岸隔斷。

    雅克山望着翻騰的火焰,他相信,不會有任何活人從那片火苗中衝出來。

    因爲他剛纔看到一名試圖衝過來的長槍兵,在距離岸還有幾步的地方,被火活活燒死。

    這位來自正藍旗的巴牙剌拎着長斧,身邊幾名巴牙剌一起,監督這些臨時拼湊的後金弓手。

    弓手們大都沒有披甲,爲了讓輕箭射的更遠,他們努力靠近浮橋。

    雅克山等着橋面木頭燒斷,然後等着看上面的尼堪相互踐踏,到時候不知劉招孫要死掉多少人。

    “燒死你們這些南蠻子!”

    雅克山待在後面壓陣覺得有些不過癮,他取了把步弓,走到弓手附近。

    先將弓弦調好,然而昂起頭朝橋上明軍望去,他很快鎖定目標,五十步外,一個沒有披甲的火銃手還在望着燃燒的橋面發呆。

    他將洋洋得意,剛要張開弓,忽然感覺到那片剛剛燃起橋面,火苗竟然變小了。

    明軍好像用什麼東西蓋住了火焰。

    沙子?可是光禿禿的橋面上哪裏會有這麼多沙子。

    正當雅克山感到疑惑不解時,一陣河風吹散了橋面燃燒形成的白霧。

    接着,這名百戰餘生的正藍旗巴牙喇,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稍稍停滯的明軍像一條甦醒的巨蛇,又開始向前移動。

    走在最前面的明軍,如同不怕火燒的屍體,一個接着一個,前赴後繼像撲倒燃燒的橋面上。

    第一排衝上前的明軍共計十三人,是一個鴛鴦戰陣的編制,長牌手在前,頂着長牌一步步走向燃燒的橋頭。

    他們身上紅色的鴛鴦戰襖很快和火光融爲一體,不過橋面上的明火明顯較少了很多。

    接着是第二排戰兵,也是長牌手在前,如同屍體一樣倒在殘餘的明火上。

    二十六名戰兵,用自己身體壓滅可橋面亂竄的火苗,明火熄滅後,頓時濃煙滾滾,四周散發着屍體被烤糊的惡臭味。

    雅克山呆呆的望向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他跟隨大汗打了十幾年仗,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對手。

    眼前這支開原戰兵身上展現出來的,已經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

    雅克山懷疑這二十多個戰兵到底是不是血肉之軀,也或是被劉招孫施了魔咒?所以才不知道疼?

    他忽然感覺一陣徹骨的寒意,脊背像是被人突然澆下一盆冰水。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要離這些戰兵遠一些。

    阿敏上次在開原差點被這些人滅旗。

    難道今日正藍旗也要遭遇同樣的命運?

    雅克山呆了好久,直到橋面上響起尖銳的竹哨,接着一隊長牌手踩着地上還在燃燒的屍體,衝破黑煙,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後面緊跟着一排長槍手和钂鈀手。

    雅克山感覺自己突然被放在了一片紅色荒原上,對面千軍萬馬朝他踏來。

    他轉身望向周圍,剛纔還射箭很歡的弓手們,早已停下張弓,呆呆的望向橋面燃燒的戰兵屍體。

    “射箭!快射箭!”

    雅克山如夢方醒,大聲叫道。

    “守住浮橋,別讓他們過來!千萬不要·······”

    雅克山話還沒落音,一個身材壯碩的長牌手已經已經衝到了橋頭,不顧亂飛的箭雨,用漢語大聲喊了句什麼,從橋上一躍而下,砸在一羣後金弓手。

    一個體型瘦小的後金兵直接被這個長牌手砸倒,長牌手掄起長牌,像在揮舞大錘一樣,狠狠砸向四周後金兵,一邊砸,一邊還發出令人膽寒的大叫聲。

    周圍弓手早被這人氣勢嚇住,十幾個人竟然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殺了他!”

    雅克山掄起重刀朝長牌手砍去,對方連忙用長牌遮擋,旁邊的弓手們這時才反應過來,拔出順刀,上來砍這個膽大包天的明軍。

    一羣人費力將這個長牌手殺死,剛剛擡頭,又從橋上一下子跳下來四個戰兵,雅克山望着他們身上的鎖子甲,手中上的钂鈀長槍火銃,忽然牙根有些發酸。

    “殺光他們!快上!”

    雅克山邊說,邊從一羣沒有披甲手持順刀的弓手身邊穿過,頭也不回往後陣逃去。

    剛走了十幾步,彭一聲響,一個茶壺模樣石頭從天而降,滾到這位巴牙剌腳下,呲呲還在冒着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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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甕城城頭,真龍努爾哈赤,望着浮橋上升起的火龍被前赴後繼的開原戰兵撲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大汗身後幾名戈士哈,擡頭望向浮橋上還在燃燒的戰兵屍體,都在嘖嘖嘆息。

    這些平素兇殘的女真勇士,此刻眼中竟露出了一絲恐懼。

    “竟能如此悍不畏死?非人哉?”

    知道自己爲何而死和不怕死,是兩種決然不同的境界。

    “劉招孫如何把一羣螻蟻變成這樣?”

    三千多名開原戰兵組成浩浩蕩蕩的兵潮,呼嘯着撞向後金大陣。

    毛文龍帶着遼鎮人馬,跟在葉赫精騎後面,從北岸趕來增援戰兵。

    更遠的地方,從廣寧、山海關、寧遠等地趕來的遼鎮各軍,都已踏上征程,它們如無數溪流,彙集到劉招孫腳下的渾河。

    努爾哈赤望着這些蹈死不顧戰兵,感到來自地獄的寒意。

    他忽然想到:若是這一仗打敗了,被渾河鎮魂的,就不是劉招孫,而是後金大汗本人了。

    後金末日?

    貼身戈士哈終於回來了。

    “師婆人呢?”

    努爾哈赤盯着突入南岸陣地的開原戰兵,心中隱隱有些慌亂。

    “大汗,師婆死了。”

    努爾哈赤回頭冷冷望向巴彥。

    “大汗,小貝勒說師婆是騙子,蠱惑人心,騙了大汗,鎮魂瓶是假的,根本沒鎮住惡靈。把她一刀斬了。”

    努爾哈赤呆了片刻,耳邊又響起熟悉的嗡嗡聲。

    “杜度現在在哪裏?”

    身材魁梧的巴彥縮着脖子,小聲道:

    “回大汗,小貝勒率兵進城了,他說佟養性和丁碧是大金禍害,他要去幫大汗斬殺這兩個狗奴才。”

    “杜度想謀反,他想給他阿瑪報仇,朕,不能留他了。”

    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