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奪藏 第2章殺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沐小婧字數:3437更新時間:24/06/27 06:50:24
    “我是誰?”男人露出溫和的笑容。

    一個月前,他是現代才35歲就評上了副教授的歷史老師,莫名其妙來到了163年前的英國。

    至於身份……

    沒有。

    連囫圇帶棗的穿越,原來什麼樣子穿到這就什麼樣子,連衣服都是現代的。

    落地1860年,且下個月英法侵華破京,火燒圓明園,而接下來的四五十年,歐洲和美國包括俄羅斯都迎來了科技大發展。

    唯獨大清國,進入了一直被打、被搶、被割地賠償的恥辱中。

    至於新中國成立,算算年頭,活不到。

    能在35歲就評上副教授的人,腦子拎得清,明白當下的境況不可能改變歷史,也不可能回到未來。

    來都來了,對吧。

    總要做點什麼的。

    身上的大衣是用勞動換來的,頭上的辮子是假的,兜裏的糖是與死了老公多年的經營輕歌舞館的貴婦調情順走的。

    至於這把槍……

    那就是由幾條人命組成的有趣又有點黑暗的小故事了。

    “約翰勞伯的翻譯。”男人語調慵懶,笑容鬆弛,從衣服裏掏出幾根草煙,丟給這幾名保衛,動作瀟灑。

    幾名保衛伸手接住,用桔梗做的草煙外殼很是少見,價格自然不菲,相互看了眼,舉起的槍往往側了側。

    約翰勞伯,是當地頗有名氣的古董買賣商人,這是男人這段日子打聽出來的。

    可當地頗有名氣的古董買賣商人很多,爲何選約翰勞伯呢?

    歷史書上偏隅一角提過半筆,1900年,在英國有一位古董買賣商人名約翰勞伯,捐贈大量古董給溫莎城堡。

    “哪個約翰勞伯?”保衛有些謹慎,問道。

    男人左右看看,微微側身,手指頭勾了下,那保衛立刻伏頭過來:“與維多利亞女王沾親帶故的那個。”

    保衛臉色大變。

    在現代,溫莎城堡裏的文物足以媲美整個故宮所藏,能在捐贈名單上留下濃墨一筆,那他手裏頭的東西定是極爲精美。

    1900年的大英帝國之霸權並非兒戲,連沙俄的最高領導人也是英國人的親戚:維多利亞女王的外孫女婿,還是德皇威廉二世的表親。

    那麼合理地推斷,1860年的約翰勞伯,定然也與維多利亞女王沾親帶故,才能在四十年後家族鼎盛。

    果然,話音剛落,保衛們槍與那章老爺的腰肢一般,立刻軟了下去。

    “請問,有帖子嗎?”一名保衛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堆起笑容,“先生,見諒,我們的規矩是得有帖子才能帶槍而入的。”

    “沒。”男人撣了撣菸灰。

    ……

    幾名保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了主意。

    這個男人說‘沒’的時候,太理所當然了,鬆弛到讓你不敢去懷疑他的身份。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鐘錶,又掃了眼長長的隊伍,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科登中尉引薦了個姓章的,而劉翻譯官突然病了,所以臨時改派我,畢竟是要獻給館長的東西,馬虎不得。”

    這說的不就是剛剛進去那個豬玀嗎?

    信息對上了。

    但,槍……

    好在這個男人似乎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未等他們再開口,便從肩頭將槍取了下來:“按你們的規矩,槍就不帶了。”

    幾名保衛大鬆口氣,連忙接過。

    他遞過來的時候,槍托對着幾名保衛,上頭“約翰勞伯”這行字刻得極爲清晰。

    當時貴族都配槍,且槍托上會刻下家族名,這是標誌。

    保衛們神情愈發地放鬆。

    男人指了指遠處蒼穹圓頂的閱覽室,“館長起了嗎?”

    雖說大英博物館的歷代館長們都住在博物館內,但知道這件事的豬玀,可不多。

    幾名保衛竊竊私語,所有疑慮盡消,側門打開:“請。”

    男人緊了緊大衣,打着哈欠闊步離開。

    “他叫什麼都沒登記呢。”

    “登記約翰勞伯翻譯官就是。”

    保衛們刷刷幾筆登記上冊,雖然這幾年屢屢有文物被盜,但他們不過是打工的,流程不錯就行。

    “讓讓!”馬道上,一輛馬匹進入,馬伕朝着男人吼了句,“這是馬道!不長眼啊?讓開!”

    男人壓低着帽檐,微笑着回頭,不但沒惱,還從兜裏掏出一根草煙,丟給馬伕。

    “不好意思,第一次來,要搭把手嗎?”他問道。

    馬伕見這人禮貌又敦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接過煙後看了眼,好煙啊!咋了咋舌後用下巴指了指東邊,“閱覽室的門在那,嘍,那邊站着的那人的地方,就那抱着箱子的人。”

    站在閱覽室門口的章老爺,正點頭哈腰地跟門口工作人員說着什麼。

    “東西挺多啊,夠您忙活的。”男人摒了眼,眼底依舊笑着,隨口問道,“怎麼稱呼?”

    “佐羅。”馬伕將草煙放到腰間的包裏,指了指高高隆起的油皮,“好多書呢,光今年我就拉了上百趟,這得馬上卸完。”

    “回見,佐羅。”男人揮了揮手。

    “回見。”馬伕嘀咕着,“大清國的人禮數真周全,回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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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隱在閱覽室門口。

    鋼磚結構構建的閱覽室,如同蒼穹的圓頂無比恢宏,四百多張桌子很有秩序地沿着窗戶擺開。

    章老爺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到其中一張桌子上,整了整自己黑色的馬甲,又拂了拂裏頭的長袍。

    “真大啊,這怎麼建的啊?”章老爺昂起頭,感嘆不已後,目光落到了桌子上。

    每張桌子上都有放置墨水的架子,凳子上的掛鉤則方便讀者掛帽子。

    又彎下腰看了底下,有一些管道有序地蔓延,伸出手摸了摸,“呦,熱的,這幹嘛使的?”

    這是冬日裏,爲了讓前來閱讀的人不凍腳而設置的,採取的熱水內循環系統。

    現代,管這叫暖氣。

    此時的閱覽室還沒電燈這種物件,濃霧之下,不亮,但章老爺的黑馬褂油光水亮的,可見其奢華。

    只是在那放置了上百萬書籍的如同蛟龍的書架前,穿着再華麗的衣服,章老爺的身子也是團縮着,像探出頭的烏龜,難掩自卑。

    可下一秒,他咋了咋嘴。

    “這麼多書,居然讓賤民隨隨便便就能進來借閱,還弄得這麼舒服,都分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真是沒規矩。”

    頭又抻了抻,雙手背於身後,露出主子的神色來。

    外頭,隱隱約約能聽到人聲,大門快開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章老爺回頭一看,見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男人打着哈欠走過來。

    “你就是那個來獻寶的,姓章那個?”男人似乎剛醒,有點不耐煩。

    “是,正是在下。”章老爺並未過多懷疑,畢竟大門未開,想來是工作人員,背於身後的手立刻拱到胸前,“請問您是……”

    “館長翻譯。”男人惜字如金,指了指箱子,“打開。”

    眼前這個男人一副小鬼難纏的樣子,章老爺是個老道人,不多問,立刻打開了箱子。

    滿滿當當一箱子的檔案,記錄着圓明園幾大院內每間房裏陳列的珍品是什麼、從何而來、放在何處,並非用紙書寫,而是通過繡娘將字繡在絹帛上,用的細如髮的金絲,哪怕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流光溢彩。

    男人臉部肌肉控制不住抽了抽,呼吸急促了起來。

    章老爺見狀,眼底閃過得意,“這裏頭,是圓明園裏所有歷代珍寶的所有檔案。”

    “所有?”

    “對,所有。圓明園三個園裏收藏的歷朝歷代的珍品記錄,全在這了。”

    章老爺嘿嘿笑着,摸着下巴須搖頭晃腦,哐哐,手輕輕地在這紫檀木的箱子邊敲了敲,“這可是好東西。”

    的確是好東西。

    英法一把火燒了圓明園,連個原始地圖都沒留下,而這箱子裏,居然有完整到每一件物品都在冊的檔案。

    這何止是國家級文物,這是世界級文物,是英法擄走和破壞的整整150萬件文物的鐵證。

    章老爺抖了抖袖子,聳着肩靠近男人。

    “這不快打仗了嗎,有這箱子檔案,洋大人們先在檔案裏挑選好,這樣,進入圓明園後不至於摸瞎嘛,能趕緊着搶到最中意的東西。”

    這賣國賊,還挺會賣。

    遠處,人聲越發鼎沸,聽着,大門已經開了。

    “館長剛起,跟我來。”男人轉身領路。

    章老爺連忙合上箱子跟在後頭,沿着長長的書架往後院大門走去。

    出了大門,左右有10米寬的狹長空隙。

    “這……這通往……”章老爺抱着箱子站住,內心不安了起來。

    爲了預防讓閱覽室上百萬本藏書免於有可能的火劫,建築設計師在閱覽室高牆與院子之間留了10米寬的空隙,圍繞一圈。

    這黑漆漆的空隙長廊,冷颼颼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待客之所的通道,

    遠遠地,傳來了民衆朝着閱覽室奔跑的鼎沸,400張桌子,得佔座。

    男人聽到了章老爺的疑慮,卻不回答,而是止步轉頭問道,“你姓什麼來着?”

    “姓章。”

    “吃糖嗎?”

    “糖?呃,鄙人牙口不好。”章老爺雖這麼說,但畢恭畢敬接過了糖,長廊的陰風吹得人發毛,心想着,這出門的時候,街角的白貓朝着自己叫喚了幾聲,不吉利。

    “您、您、您貴姓?”冷風中,章老爺打了個顫,問道。

    男人停下腳步,將糖帶着糖紙丟進了嘴裏,扭過頭時,臉上微笑着,“我也姓章。”

    “哎呦,咱倆本家呀。”不對勁,章老爺隱隱覺得不對勁,邊說着邊下意識往後退。

    可已經晚了。

    一根捆書的麻繩,不長,伴隨着男人的猛然靠近,瞬間勒住了章老爺的脖子。

    砰的一聲。

    箱子落到了地上,灰塵撲了起來。

    下個月,圓明園就將被燒,燒了整整三天三夜,而殺死一個人就不需要那麼久了。

    勒暈,只需要30秒。

    勒死,死得透透的,3分鐘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