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夢中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是水意鴨字數:2217更新時間:24/06/27 06:48:43
    整個廂竹館內安靜的可怕。

    所有的下人都跪在地上,裝作沒有聽見這些話。

    門外有微風劃過院子裏成片的湘妃竹,斑駁的竹影落在地上,不斷地搖晃着。

    曉雲站在程隱殊的身側,安靜的看着這一幕,並沒有阻止。

    這是夫人賦予小姐的權利,馴服一樣東西,總要恩威並施才好。

    程如漫覺得,程隱殊那些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了她的心口處。

    她是庶女不假,可是庶女生來就該死嗎?

    “白姨娘還跪着做什麼?曉雲,去把人扶起來。”程隱殊淡淡道。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看過沉默不語的程如漫,按照自己庶妹的性子,想必是受不了這些話的。

    如果她能主動去攀附哪位皇子,那就省力許多,如果她不去,自己也會想辦法幫一幫她的。

    曉雲上前去把人扶了起來,也不算扶,其實就是直接拎了起來。

    白青怡面色慘白,皺眉忍耐着,她轉頭去看自己的女兒,眼裏滿是擔憂。

    程如漫站在那裏,眼中蓄滿了淚水。

    也是,十幾歲的女孩,又是被寵着長大的,沒受過什麼委屈,沒直接哭出來全憑那點尊嚴骨氣強撐着。

    “我後日還要去參加詩會,衣裳首飾這些事,就請白姨娘多多費心了。”程隱殊說道。

    “是。”白青怡應道。

    “好了,我也累了,你們都退出去吧。”程隱殊垂着眼皮,好似真的有一些睏意。

    “如漫,多謝嫡姐教誨。”程如漫咬着牙說完了這句話,轉身走了出去,竟是連白姨娘都沒顧上。

    程隱殊等人都走了之後,躺在了新換的被褥上。

    她早就已經累了,重生回來的情緒起伏、手腕上的傷口、不斷地做戲······

    程隱殊很少做夢,可這次的夢又長又深,好似一個幻境,困住了她的一生。

    八歲時最喜歡的那只鳥雀飛向了天空,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上輩子生的第一個孩子,開心的圍在別人的身邊叫別人母親。

    永平侯府在一場大火中化爲灰燼。

    她的母親獨坐高臺,冷眼看着被囚禁在牢獄中的她。

    夢境的最後,居然是江疏影遞給她一杯茶,她接過,不冷不熱。

    她猛然驚醒。

    窗外太陽已經落了,明月在空中高懸,竹子的清香順着風鑽進了屋內,滿屋的竹香,夾雜着透進來的月光有些冷冽。

    程隱殊在黑暗中坐了半晌,起身走到了桌旁,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壺中的茶水早就冷掉了。

    “爲什麼不替我把窗子關上?”程隱殊問道。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回答。

    只聽見啪嗒一聲,支撐着窗戶的木棍就掉在了地上,窗戶一下子就關上了。

    屋內僅剩的月光也被隔在了窗外。

    “你這樣我怎麼喝茶?”夢裏那杯溫熱的茶水總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程隱殊有點羞惱,一杯茶有什麼好惦記的?

    沒過一會,江疏影手持一盞燭燈,走到程隱殊面前,把手裏的燭燈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輕點,那個侍女可是個暗衛,發現你了可怎麼辦?”程隱殊單手撐着自己的臉,另一手還拿着冷掉的茶水。

    江疏影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祖父沒什麼指示嗎?”程隱殊問道。

    “他希望你在明日的詩會上,可以搭上三皇子這條線。”江疏影沉聲說道。

    程隱殊看着晃動的燭火,果然,這老東西想的和自己一樣。

    從龍之功固然誘人,可風險極大。

    如柏樹長青,才是正途。

    “我不問,你是不是就不告訴我了?”程隱殊擡眼看着江疏影。

    江疏影皺眉,他明日總會想辦法告訴她的,一時間竟然想不通程隱殊到底爲什麼要問這句話。

    “你不提前告訴我,我怎麼想辦法?你當三皇子是大白菜嗎?我撿起來就能扔鍋裏炒一盤菜?”程隱殊問道。

    江疏影沉默了半晌:“我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你這樣我祖父知道嗎?”程隱殊小聲驚呼了一下,一句話音調拐了八個彎。

    她故意的。

    江疏影不說話,程隱殊也不急,兩人沉默了好一會。

    站着的那人才從腰側取出一個荷包,沉默的坐在了程隱殊的對面。

    程隱殊看了他好一會,看得人面上表情有些不自在,才慢悠悠的把受傷的手腕伸了過去。

    藥一換好,程隱殊就開始攆人:“大半夜的,你還想在女子閨房待多久?”

    江疏影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迅速轉身離去。

    走之前還把屋內唯一一盞亮着的燭燈帶走了。

    程隱殊氣的差一點喊出來,可終究是顧及着外面的那個暗衛,自己小心翼翼的摸到了牀邊,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才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睡,再起來就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程隱殊趴在牀上,曉雲剛進來,就被她拿着枕頭扔了出去。

    過了一會,曉雲再次返回,還領了四個侍女。

    她們手裏捧着首飾胭脂,還有新的衣裙,低頭等着主子起牀。

    程隱殊起來之後,挑剔的看着那些首飾衣裙。

    這次倒是沒再出什麼錯。

    “小姐,那本詩集,你看了嗎?”曉雲問道。

    “看了一些,有些字我不認識,你認字嗎?”程隱殊坐在梳妝檯前,任由曉雲替自己梳妝。

    “奴婢認得一些。”曉雲遮住眼中的輕蔑。

    “那換個人來替我梳妝,你去把那本詩集拿過來,念給我聽。”程隱殊當然沒有錯過曉雲眼中的輕蔑。

    這一念,就是從早到晚。

    程隱殊拿着一本遊記悠哉的看着,曉雲站在門外,聲音嘶啞,一遍又一遍的讀着那本詩集。

    一個侍女上前來給程隱殊換新的茶水,見程隱殊轉頭來看自己,嚇得手一軟,摔碎了一個茶杯。

    她慌忙跪在地上,小聲地認着錯。

    “收拾乾淨了就出去。”程隱殊倒是沒對她作什麼。

    到了晚上,曉雲咳出了血,程隱殊這才把人放了回去。

    “她都這樣了,明日就不能和我去詩會了,你,明日和我一起去。”程隱殊指着今日摔碎茶杯的那個侍女說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