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王側妃

    聽到下人回稟，蘇寧筠母女總算順利出了城，蘇幼筠這才真正舒了口氣，看來大皇子只是有所猜忌，還未真將自己瞧在眼裏。

    心中略鬆，腿上的傷處就開始隱隱作痛。婭茹扶着她緩緩挪回院子，拿出藥酒打算替她揉揉。蘇幼筠平素怕痛得緊，婭茹還沒使力她就痛得呲牙裂嘴。

    婭茹見她這副樣子，不由笑嗔道：“二小姐平素看着膽大，但是又怕苦又怕痛，其實內裏還是個小姑娘。”

    蘇幼筠瞪了她一眼，見她豆芽似的細長身板，嘴硬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着沒二兩肉，可手上力氣怎地這麼大？”

    兩人說笑着扯了一番閒話，婭茹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二小姐，前兩日我陪幺娘去給長公主府裏送繡品。那日正巧大皇子妃也在，我聽到大皇子妃給長公主抱怨王側妃來着。”

    “哦？她們說了什麼？”

    長公主雖生母不顯，但畢竟是當今聖上的第一個孩子，向來頗得聖上疼惜。她性格也好，與下頭的皇弟和皇妹們關係都不錯。如今大皇子妃來找她抱怨，想來是真拿那王側妃沒了辦法。

    “我沒敢過多逗留，具體也不太清楚，只聽說那王側妃臨盆在即，卻不放心她給找的穩婆，非要自個兒重新挑人。”婭茹細細回憶道。

    “挑選穩婆......”蘇幼筠小聲嘟囔了句，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忽地興奮地說：“婭茹，你上次說你乳母那根王夫人給她的髮簪還在不在呢？”

    當初婭茹乳母離開王縣丞一家回明州之時，王縣丞一家手頭也不太寬裕，但王夫人想着她要是去尋找婭茹免不了要到處打點，於是硬是擠出了一點銀錢給她，並且將自己壓箱底的一根鎏金簪子也一併給了她。後來婭茹乳母在明州一待就是多年，那點銀兩早就花光了，但她卻一直留着那簪子捨不得當。

    “你能否跟你乳母商量一下，讓她將簪子借於我，我自有用處。”

    “嗯。”婭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子去找乳母。

    兩日後，大皇子府......

    一排婦人站在明華苑中，她們對面坐着一個女子，她雙眼蒙着白色絲帶，挺着肚子，卻依然難掩清冷的氣質和絕色的容顏。

    “側妃娘娘，這些便是今日王妃送來的穩婆，不知可有您瞧得中的？”一個身着體面的婆子看似恭敬地說着，但她亂飛的眼神卻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那女子伸出一隻手，旁邊的大丫鬟立馬過來接住。她順着丫鬟的力道吃力地站了起來，走近那排穩婆。自從失去雙眼之後，她的嗅覺和觸覺變得異常靈敏，她輕輕嗅了嗅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又挨個摸了摸她們的手，從中間推出去了幾個人。

    “這幾個不要，其他幾個帶去墨郎中那裏。”她的聲音與外表的冷冽不同，有着南方人特有的軟糯，便是說着冷硬的話語，也讓人感覺是在撒嬌。

    那婆子臉色一僵，她是王妃房裏得臉的嬤嬤，這次也是得了王妃的授意在這羣穩婆中安插了幾個自己人。這王側妃不是眼睛瞧不見嗎，怎麼這一會兒就將這些人悉數給挑了出來？

    她與那幾個被挑出去的穩婆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還想再開口勸說兩句，不料王側妃打了個哈欠，直接越過她朝屋內走去。

    那婆子氣急，卻也沒有辦法，誰叫這王側妃手段了得，哄得大皇子如今就寵着她。前些日子因着她的那些伎倆，大皇子與自家王妃離了心，都許久不進王妃院子了。她暗暗咬了咬牙，轉身帶着這些穩婆退了出去。

    其實她並不知，王側妃並沒什麼火眼金睛，剛纔不過是聞到那幾個穩婆身上有同她一樣的薰香味道，想來都是在王妃房中待過所沾染上的。王側妃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宅子裏能安然活到現在，這點警惕性是必然要有的。

    剩下的幾個穩婆被丫鬟帶到了墨竹那邊，由她進行考較。此時墨竹正在廂房前的空地上晾曬藥材，如今王側妃生產在即，她要多備些能用得上的藥材以防萬一。

    一旁的小徒弟見丫鬟領了一羣婆子進來，忙迎上去說道：“小枝姐姐，這是又領穩婆來了啊？”

    叫小枝的丫鬟笑着答道：“可不。上次王妃給挑的那些我們家側妃一個都沒瞧上，這不今日又送了一批過來。這些是側妃娘娘留下的，勞煩墨郎中給長長眼，看看有沒有合用的。”

    墨竹將手在一旁的盆中洗了洗，走過來打量了幾人一番說道：“好，你們跟我過來吧。”

    爲了防止有人濫竽充數，墨竹將人一個一個叫進屋中，細細地詢問她們以往的接生經驗和一些接生知識。

    當叫到最後一人時，那個婆子一進來就一臉緊張地環伺了一下四周，見只有自己和墨竹兩人，快速地從鞋底的夾縫裏抽出一張紙條塞進墨竹的手中，小聲說道：“這是幼筠小姐讓我轉交姑娘的。她讓我轉告姑娘，老規矩，悄悄看完就毀掉。對了，還有這個。”

    說罷，她從髮髻上拔下一根粗木簪，也不知撥動了哪裏，竟然從中間抽出一支鎏金的髮簪。墨竹被她一系列的動作驚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將東西藏好，又假模假樣地朗聲問了她一些接生的問題。

    晚上，墨竹照例過來給王側妃請平安脈。明華苑中外緊內鬆，外頭的東西很難進來，但因着墨竹一直住在明華苑不曾出去，所以也不會有人想到要盤查於她。

    寢室內，王側妃靠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頭烏髮垂順在肩上，臉上未施半點脂粉，顯出幾分與白日不同的憔悴。一旁的香爐裏香菸嫋嫋，燃的是清冷的沉香。

    墨竹走近幾步，將香爐拿遠了一些說道：“側妃娘娘，您有孕在身，這薰香用多了不好。”

    聽到動靜，王側妃微微轉過身，摸索着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微笑道：“墨郎中來啦。這香我聞慣了，若是離了，晚上要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