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洪州來信

    一晃又過去了大半個月，半個月前燕肅來信說他已與蘇成碰頭，兩人查到王縣丞的一些蹤跡，正順着追查，還說無論如何都會趕在燕瑤成親前回來。現在算算過不了幾日也該回來了。

    這日，蘇幼筠正和蘇寧筠與荃叔商議着重建蘇宅的事宜，如今天氣逐漸轉暖，城外聚集的流民也被大皇子派人驅散，也是時候可以重建蘇宅了。

    忽然門房來報，說是樑記雜貨的掌櫃有要事求見。荃叔出去見了人，帶回一封信。信是夾在洪州樑記的貨物中送來的，算是他們傳信的暗線。

    蘇幼筠接過信，信很厚，封口處用火漆仔細密封了起來，看來這封信很是重要。

    屋內只有他們三人，蘇幼筠也沒什麼可避諱的，直接打開了信，匆匆打量了信上的內容，卻越看越心驚。

    記得一年半前蘇幼筠祕密找過溫庭君，託他幫忙查詢流入西夏的那批物資，可這麼久過去了遲遲沒有消息。她本對此已不報什麼指望了，沒想到此時卻接到了溫伯父的信。

    溫庭君信上說他一直在暗查與西夏那一戰前往來於洪州與西夏的商隊，但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收穫，唯一奇怪的是在大戰前幾個月有幾支規模不小的西夏商隊曾經進入過洪州。他在洪州爲官多年，對經常往來兩地的大型商隊多少都有些耳聞，但這幾支商隊卻是從未聽說過。不過當時這些商隊並未在洪州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建安府，所以並未引起他太多關注。但回頭想來，這些商隊入關時文書上寫的他們並未攜帶什麼貨物，而出關時卻是滿載而歸。

    一般說來西夏人生活苦寒，一般人手頭上並沒有多少銀錢，所以大多商隊都是帶着西夏的皮毛、藥材之類的特產出來直接以物易物或者換取銀錢之後再購買所需，極少帶着現銀出來大肆購買。

    溫庭君起了疑，想去架閣庫查找他們出城時的稅單，這樣就能知道他們出城時到底運了些什麼出去。可就在他去的前一晚，架閣庫忽然失火，將近一半的卷宗被焚燒殆盡，他要找的稅單也在其列。

    另外還有一事也很奇怪，一次溫庭君與女婿劉統領喝酒，兩人隨意聊到了邊軍的撫卹銀子。

    雖說這場大戰並不慘烈，西夏的出兵算是雷聲大雨點小，但邊軍還是有幾千人傷亡。按例，邊軍陣亡每人有十五兩撫卹銀子，若是傷殘，待傷勢穩定則發回原籍，也會給十兩安家銀子。這筆錢都會有兵部撥給。

    當時大皇子任大將軍，統率整個大營，錢糧都是由他的人進行調配。那時就鬧出過他以邊軍有自己的屯田爲由剋扣邊軍的糧草，但因着戰事結束得很快，所以並未鬧出亂子。

    那時，他撥給邊軍所有的錢糧加上物資總共還不足五十萬兩，邊軍實在沒錢付這筆撫卹銀子，可兵部那邊卻說這筆錢早就給了邊軍。戍守邊軍的顧將軍爲這筆錢愁得頭都要大了，摳了又摳至今還沒完全補齊。

    看完信，蘇幼筠感覺很是訝異，三皇子可是說過這一仗花了將近五百萬兩白銀，駐守洪州的邊軍有三萬多人，佔了總兵卒的三成。當時父親還感慨過，邊軍的將士才是真男兒，對戰西夏的幾場大仗都是他們衝在前頭。可如今，撥給他們的錢糧才佔了一成，那剩下的四百多萬兩若是都給了禁軍，那他們是天天山珍海味加綾羅綢緞嗎？

    蘇寧筠在一旁看蘇幼筠一直眉頭緊鎖，她有些不解地問：“這些事與我們有何關係？”

    荃叔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他看向蘇幼筠：“二小姐是覺得三皇子挪用了部分的軍資，而這部分物資難道是流入了西夏？”

    蘇幼筠點點頭，說道：“這場仗根本用不了五百萬兩，朝廷不知道，可我們當時就在洪州。雖然軍隊都駐紮在城外，我們接觸不到，但當時我們可攬下了採購冬衣的差使，三萬兩白銀要買十萬件冬衣，裏頭夾的都是蘆花，壓根就不保暖。連冬衣都這般儉省，可見其他方面也好不到哪裏去。那這麼大筆的錢財去了哪裏？聯繫西夏突然出現的商隊和運走的物資，我真的很難不將兩件事聯繫起來。”

    荃叔思索片刻，又將信細細看了一遍，也覺得蘇幼筠說得有道理，但他想不明白，大皇子爲何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說得重一點，這就是通敵賣國，若是被人揭發出來，莫說是太子之位了，便是身家性命都難保全。

    “若真是這樣，那父親手中的賬冊只怕就是大皇子貪腐軍餉的罪證，大皇子對我們一家如此趕盡殺絕也不難理解了。”蘇幼筠恨聲說道。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蘇寧筠有些害怕，在她看來挪用軍餉已經是天大的禍事，大皇子怎麼還敢將這些物資送去西夏，他是不要命了嗎？況且他堂堂一個皇子，未來還很有可能繼承皇位，實在沒有必要出賣自己的國家啊。

    蘇幼筠搖搖頭，她也想不通，她對朝堂上這些你來我往的爭鬥也看不明白，一切怕是要等燕肅回來與他商量一下才能知曉。不過有一點她倒是忽然想了起來：“荃叔，你還記得之前阿成說過白家運了很多生鐵到延安府嗎？這個時間和地點你不覺得過於巧合了嗎？”

    荃叔凝眉算了算，確實，白家商隊到達延安府的時間與信中所說西夏商隊入關的時間十分接近。他說：“難道白家也參與進這件事中了？”

    蘇寧筠聞言心中猛地揪了起來，有些緊張地看向妹妹。只聽蘇幼筠道：“這個白家看來與大皇子間的牽扯比我們想象的要深。荃叔，最近阿成不在，只能麻煩你找人悄悄查一查這個白家在那段時間還有沒有其他去往西邊的商隊。”

    荃叔一聽就明白蘇幼筠的意思，立馬答應了下來。

    說完洪州的事情，荃叔又提起剛剛說到的翻建蘇宅的事情，他問道：“那兩位小姐，還是打算按照原先的樣子重建老宅嗎？”

    蘇幼筠想了想說道：“過兩日我與姐姐去老宅看一看再最後確定吧。”

    “好，那我先下去忙了。”荃叔邊說邊收拾了桌上的堪輿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