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下山

    “已經被用掉了嗎？”李青臺囔囔說道，瞳孔中的光芒散盡，彷彿隨時就要熄滅一樣。

    周星宇站在書桌之前，看着眼前彷彿沒有了生氣的師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爲好，只好默默站立。

    氣氛沉悶，兩人均沒有說話，房間內安靜異常，針落可聞，唯有書桌上的燭火隨着微風輕輕地搖曳，時不時發出啪嗒聲。

    良久之後，李青臺終於回過神來，他頭顱微微低垂，閉目片刻，然後猛然擡起頭來，臉色冰冷，語氣生硬的說道：“爲師沒事了，你先退下吧。”

    目光之中已經沒有了失落，只剩下被抑制的瘋狂，彷彿隨時都要突破腐朽的身軀，肆虐人間。

    聽到師傅的話，周星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來到屋外，周星宇心情沉重，想要做些什麼來排遣心中的煩躁，最後卻只剩下沉默，唯有擡頭看了看黝黑的天空。

    ‘師傅，我獲得了混沌靈臺，它可以複製藥材，你以後可以不那麼辛苦地在外面幫我尋找修煉使用的藥材了。’

    ‘師傅，青木決我已經修煉到了第七層，還有我現在已經能習武了，並且境界到了破百。’

    ‘師傅，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好想你，擔心你出了事情，擔心你再也回不來了。’

    ‘師傅，……’

    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卻一句都沒有說出口，剛纔師傅的眼神好陌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師傅，那雙瞳孔中泛出的冷意是那麼的讓人難受。

    當初收兩人爲徒的時候，師傅看向他，眼光如同看待一個人陌生人，沒有喜歡，也談不上憎恨。

    後來隨着師徒兩人的長期相處，師傅的目光逐漸變得溫和，充滿了長輩看向晚輩的慈愛。

    剛纔，師傅低頭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若不是他五感敏銳，或許就會被忽略了。

    那一刻的師傅，好陌生。

    周星宇默默離開後，房間中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李青臺雙手放在書桌上，目光低垂，手臂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用掉了，居然用掉了，居然被用掉了，……”他囔囔說道，聲音低沉，五指牢牢的抓住桌子邊緣，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堅硬的桌面如同布匹一般，在他手中漸漸變形，最後變成了薄薄的一小張木板，桌子邊緣則留下了兩個手掌空洞。

    “別猶豫了，你已經沒有退路了，配合我，你不僅能夠活下去，還能夠加入我們，難道你不想找龍吟閣報仇了嗎？難道不想陪伴自己的妻女嗎？配合我，想我敞開心扉，和我徹底融合，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李青臺從椅子上站起，臉色扭曲，瞳孔中盡是瘋狂，一股濃濃的黑氣從他胸口爆發，然後籠罩在他整張面龐上，黑氣從李太太眼耳口鼻七竅進入，空氣變得陰冷，沉重，連桌子上的燈光都變得油綠，書房彷彿變成了墳塋一般。良久之後，當最後一點黑氣進入李青臺腦中，周圍一切恢復了平靜，燈光重新變成明黃之色。

    “重新擁有身體的感覺真是奇妙啊！”李青臺握了握手掌，感受體內的血氣，臉上露出了享受之色。

    “很快，很快，只差一點準備，很快一切都會回到原本的軌跡……”

    周星宇神色抑鬱地離開李青臺的住處，走在路上，心事重重。

    不知道爲什麼，師傅這次回來原本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可是他心中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心中彷彿被籠罩了一層陰霾。

    回到屋中，躺在牀上，他仰頭看着屋頂，心中想着一些不爲人所知的愁緒。

    轉眼到了第二天，周星宇洗漱完畢，照例來到了李青臺的房間，向其問候早安，當週星宇來到房間中的時候，李青臺已經不見蹤影，桌子上留下了封書信。

    周星宇將信拿在手中，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將信打開，將信的內容看了一遍後，他來到了屋外，坐在了臺階上。

    ‘阿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師傅已經離開了山門，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師傅李青臺’

    “師傅居然離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周星宇手中拿着信，走出房間坐在臺階上，口中囔囔說道。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周星宇轉過頭，看向來人，然後從新轉頭百無聊賴的看着眼前的竹林。

    “誰離開了？阿星。怎麼看上去，你小子好像沒什麼精神啊？”

    來人正是王燁，見周星宇情緒不佳，他一屁股坐在臺階之上，隨意從身旁扯來了一根狗尾巴草，學着周星宇的樣子，雙腳在臺階下前後搖晃。

    周星宇道：“是我師傅。”

    王燁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師傅？李谷主回來了嗎？”

    周星宇點頭，口中答道：“我師傅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不僅如此，李同師兄的傷勢也被師傅治療好了，現在正在山下執行任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師傅昨天見了我一面，然後就留下一封信件離開了，說是有事，師兄走了，師傅也走了，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想起師傅的變化，周星宇的心中彷彿被一層陰霾籠罩，只是他雖然和王燁的關係極佳，但並不準備和王燁多說。這些事說不定只能一輩子裝在心底。

    王燁笑道：“李兄既然已經恢復了，這是好事啊，本來我不準備麻煩你的，現在好了，既然李兄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李谷主也回來了，正好你沒事，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人？

    見什麼人？

    周星宇眉頭微皺。

    看見周星宇的神色，王燁氣笑道：“放心吧，你小子不喜歡那些露臉揚名的場面我會不知道，這次帶你去見的是一個熟人。”

    在王燁看來，周星宇什麼都好，就是對名利太淡薄了點，這一點，很不好，一點也不像江湖中人。

    出來混的，誰不想自己名聞天下，大家見到自己的時候左一聲大俠，右一聲前輩。

    周星宇倒好，如果不是必要，他絕對不會將自己暴露在人前，哪怕不得不站在臺前，也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彷彿怕人記住他一樣。

    不過也正是因此，王燁才願意和周星宇親近，兩人正好相反，王燁本就是性格跳脫的性子，只要能夠出風頭，他絕對不會甘於人後。

    和周星宇執行任務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他出面，周星宇則默默的站在他身後，彷彿一個跟班。

    兩人性格各異，彼此互補，或許這也是兩人能夠成爲兄弟的原因吧。

    “那我們走吧。”周星宇站起身，跟在了王燁的身後。

    既然是熟人，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正好心情不好，去散散心也不錯。

    兩人離開回春谷，沿着山路一路前行，因爲用上了內勁，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指玄門山下的小鎮之中，在王燁的帶領下走進了一棟五層高的巨大樓閣之內。

    兩人剛剛出現在門口，一樓正在算賬的掌櫃便看了過來，發現是王燁之後，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算盤和賬本，一臉笑容的來到兩人身前，對着王燁諂媚笑道：“王少，你怎麼親自來了，若是有事，直接傳一聲話就可以了。”

    王燁對着眼前的掌櫃點了點頭，說道：“頂樓的包廂沒有人吧？”

    掌櫃聽着王燁的問話，連忙回答道：“遵照你的吩咐，頂樓的醉月閣一直都留着的。”

    王燁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還在就好，今天會有貴客來找我，到時候，你直接將他們帶到頂樓的包廂就行了。”

    掌櫃連連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親自帶着兩人向着樓上走去。

    打開房門，周星宇打量了一下房中的環境，房間很大，分別由議事廳、賞景臺、臥室及書齋組成，旁邊是一座座由黃梨木做成的博古架，上面擺放着各色的瓷器和玉器擺件。

    王燁點了點頭，轉頭對着掌櫃說道：“好了，你下去忙吧，待會兒吩咐人過來伺候。”

    得到王燁的吩咐，掌櫃的又是一陣點頭哈腰，這才轉身離開。

    王燁帶着周星宇來到議事廳，兩人落座之後，王燁這才說道：“這處產業本來是我父親的，後來我來指玄門參加試煉，父親便送給了我，每月的利潤倒是不高，不過也足夠我吃喝了。”

    周星宇點了點頭，經過王燁的解釋，他算是明白爲什麼掌櫃對他如此殷勤了。

    “燁哥，之前你一直不說，現在能說了吧，我們到底要見什麼人啊？”周星宇疑惑的問道。

    來的路上，周星宇也問過這個問題，可是王燁一臉神神祕祕就是不說，周星宇沒辦法只好保持沉默，現在既然已經到了地點，周星宇就再次問了問。

    王燁這次倒是爽快，開口說道：“本來打算等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不過既然你這麼好奇，我就直接告訴你吧。”

    “我們這次主要見兩個人，一個禿爺，一個是我姨夫。”

    聽到王燁說出兩個名字，周星宇不由得微微皺眉，開口道：“禿爺和李長老要見我？”

    王燁點頭，“阿星，在說出原因之前，我要先和你說聲對不起。”

    王燁歉意的看了看周星宇。

    周星宇更加疑惑了。

    “之前不是爲了煉製黃龍丹我向王文借了十萬兩白銀嗎。”

    周星宇點頭，這件事他自然知道，當時兩人身上都沒有那麼多銀子，最後還是王文將得自於清潭城的分紅拿了出來才不上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