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安排

    嗯？

    剛纔不是說這些人可憐嗎？

    怎麼扯到我身上了？

    難道，我被套路了？

    王文不由得看向周星宇和王燁，但見兩人目光和煦地看着自己，眼眸中滿是讚賞。

    這還不是最讓王文頭皮發麻的，不止王燁和周星宇看向自己，就連那些被救出來的孩子也看向了自己，本來麻木的雙瞳中放出絲絲亮光，彷彿獨行於黑夜中，忽然見到不遠處有點點燭光閃耀。

    王文本來想要拒絕，可看到那些雙眼明亮，彷彿黑暗的人生中終於有了一絲象徵希望的光亮，目中充滿期待的孩子，王文心中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半晌之後，他終究心一軟，無奈地對着王燁和周星說道：“行吧，我王家在清潭城也有產業，到時候我會讓那邊的管事安排一下，至少讓她們有個事情做，不會擔心餓死，直到她們有能力自食其力爲止。”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看向了周星宇和王燁，說道：“王兄、周兄，雖然我能安排，但是從靠山村到清潭城這段距離，我是沒有辦法了，你們可不能放手不管。”

    見王文同意安排這些人，對於他的請求，兩人自無不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最後一點首尾安排妥當，這次的靠山村之行也算是善始善終了，王燁和周星宇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給這些孩子和婦女找到下家之後，三人修整了一下，簡單地給這些婦孺做了一點吃的，然後帶着這些人離開了這個讓她們恐懼的地方。

    一行人緩緩前行，因爲帶着二十多人，要照顧這些人的腳程，三人都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徒步。

    直到將靠山村遠遠拋在身後，再也看不到半點蹤影，這些人的臉色才好了一些，只是依舊不怎麼說話。

    一路走得很慢，近百里的路程，要是只有三人最多兩天就到了。可因爲要照顧這些婦孺的腳程，三人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到。

    清潭城，一座玄州內部的小城，整座小城被一堵兩丈高的石牆包圍，和晉陽城這樣大城自然無法相比，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商鋪、客棧、市集、官府衙門一應不缺。

    三人帶着其他人進入城中，直接來到了一處莊園外邊，那裏，早有一個身材矮胖，面容和煦的老者侍立，看見王文等人過來後，他立刻滿臉笑意的走上前迎接道：“少爺，你可算來了。對了，這些是？”

    老人的目光看向了王文身後的穿着破爛的孩童和婦人，目露詢問。

    相較於離開之時，這些被三人救出來的人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健康都好了很多，臉上有了血色，目光也不像之前那麼麻木。

    看見老人投過來的目光，這些孩子本能的躲在了周星宇等人的身後，目光中充滿警惕地打量着對方。

    王文一臉疲憊之色，同時也有解脫之色，看着面前的老人，他恭敬地回答道：“陳叔，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叫我阿文就好了，這些年在我一直在家讀書，清潭城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操勞，麻煩你了。”

    眼前這位老人正是王家在清潭城的管事，因爲晉陽城和清潭城相隔甚遠，王家本家自然不方便事事親力親爲，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眼前這位老人處理的，每月過手的流水不下十萬，可想而知王家對老人的信任。

    老人這些年也沒有辜負王家的信任，將所有的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聽到王文的話，老人面色頓時一肅，鄭重其事地說道：“少爺，規矩就是規矩，不可輕廢。少爺你切不可對待下人如此和氣，王家之所以有如今這番家業，就是因爲王家的規矩一直沒有變更過。”

    老人語氣嚴肅，絲毫不像是下人見到對待主子的樣子，反而像是一位家中長輩對待後輩諄諄教誨。

    看着老人一板一眼的樣子，王文頓時縮了縮頭，求饒道：“陳叔我懂，我懂，我聽你的行了吧。”

    老人心中一嘆氣，知道王文並沒有聽進去，只好再次耐心地說道：“少爺啊，不是老僕要說你，實在是當主人的要是對下人太過親密，難免失去威嚴，時間久了，那些心懷叵測之人，難免會對主人生出輕視之心，你熟讀儒家經典，書上的道理你都懂……”

    老人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王文的目光逐漸變得木然，不斷地點頭，彷彿木偶一般。

    周星宇和王燁相視一眼，這樣的王文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

    足足說了王文小半個時辰，王燁和周星宇等人都要睡着了，老人才停下話語。

    “對了，少爺，你還沒和老僕介紹這些客人呢！”

    聽到老人的話，王文心中淚流滿面，您老人家可算想起正事了。

    實在是害怕被老人再說教一頓，王文立刻指着王燁和周星宇向着老人介紹起來，然後又大致說了一番一路上的情況。

    王文：“陳叔，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了，這些人還需要麻煩你安排一下，無論是安排到本家工坊裏面做工，還是什麼，多少要給她們安排一個出路，當然如果能讓她們學得一門手藝就更好了，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聽完王文的話，老人嘆了一口氣，然後苦口婆心的說道：“少爺，你也知道玄州大旱，最近整個玄州年景都不好，今年的糧食減產的厲害，店鋪裏面維持基本的開支已經很難了。如果再加上這二十來口人……”

    說到這裏，老人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王燁等人身後的那些小孩不由得都露出了忐忑之色。

    就連王燁和周星宇也露出緊張的神色。

    聽到老人的話，王文急忙咬牙說道：“陳叔，你就想想辦法吧！這些都是可憐人，如果我們不收留她們，這些人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如果錢財方面有問題，大不了從我那一份裏面扣總行了吧。”

    王家嫡系雖然只有王文一人，但是偏房和其他族人不少，所以王家的生意不只是他家一家的，同時還包括王家家族裏面其他的人。

    就算是王文這個名義上的王家家主，對於家族生意也不能一言而決，只是按照所佔的份額發表意見，然後按期分紅罷了。

    聽到王文的話，老人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然後咬牙說道：“好吧！既然少爺你已經發話了，老僕自然不能不聽，這些人我就幫忙安排了。不過少爺以後可不能再做這種給自家添麻煩的事情了。”

    老人說完，對着身後的莊園大喊了一聲，頓時有六七個身材壯碩的健婦從莊園中走出，按照老人的吩咐，就要將這些人帶走安排。

    看見老人的動作，無論是王文還是周星宇兩人，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鬆。

    正在婦人們想要領着孩子離去之時，一個小女孩忽然從人羣中跑了過來，直接來到了三人的面前，哭着說道：“三位大哥哥，謝謝你們！”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齊齊看向了三人，目光中蘊含着感激。

    不等三人回過神來，小女孩已經跑遠，再次回到了隊伍中。

    看着已經走遠的孩子們，三人遲遲沒有說出話，有一股難言的悸動在三人心中迴盪，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孩子們的身影消失，王文等人在老人的安排住進了莊園之中。

    在莊子中修整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三人便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了行裝，重新踏上了通往州城的路途。

    之前在路上的時候，三人爲了照顧其他人的腳程，速度放慢了不少，導致行程也被耽擱了，如果不抓緊時間，估計能不能按時到達州城都是一個問題。

    “少爺，這些東西你帶上。”

    站在莊園門前，老人將一個紅木小匣子交給了王文。

    “這是？”王文心中疑惑，將老人手中的木盒接了過來，在場只有四人，無論是王燁還是周星宇亦或者是老人，王文都相信他們，所有當場打開了匣子，看着匣子，王文不由得露出疑惑。

    “陳叔，你這是？”

    老人理所當然的說道：“所謂錢是男人膽，出門在外，沒有錢怎麼行，這是今年清潭城的受益，雖然還有幾個月，但是目前王家在清潭城的生意很穩定，提前支出來拿給少爺不是什麼大問題。”

    聽到老人的話，王文將匣子關上，遞給了老人。

    “王叔，之前不是說了嗎，你安排那些孩子，不夠的錢從我這裏出，這錢你拿回去。”

    老人一笑，手撫弄頜下鬍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我就知道少爺會這麼說，那些話不過是說給那些孩子聽的罷了，之所以這麼說是要她們明白她們能有現在的生活，全靠少爺你慷慨解囊，好心好意，不惜犧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幫她們，讓她們知道王家的不容易，學會感恩，不至於覺得王家有錢，對她們再好都是理所當然的。其實以我王家的財力，照顧二十來人有什麼難的？”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世界從來不缺少那些自以爲是的人，他們總會將別人的付出認爲是理所當然的，認爲別人有義務爲他們做任何事。

    其實他們也不想想，別人又不是他們的父母，憑什麼要照顧他，憑什麼做任何事都要將就他們，他們以爲自己是誰，是奴隸主嗎？其他人都是他們他們的奴隸？

    就算是他們父母，難道不應該是做子女的孝順父母，爲父母盡孝，付出嗎？

    老人顯然看得很透徹，所以才有了昨天的那番話，不求那些孩子長大以後對王家感恩戴德，只求以後少幾個白眼狼就行。

    能做到這一步，不得不說一聲老人用心良苦。

    最後三人在老人溫煦的目光中，離開了那棟莊園。不過臨走前，王文留下了一萬兩銀票。

    雖然老人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想要幫助那些孩子的心是真的，一萬兩銀子如果省着點用，足夠那些孩子長大成人，擁有足夠的能力自己生活了。

    至於之後，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世間漫漫，別人能夠陪你走一段，但是大多數的路程還是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