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溪城

    靈溪城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城池不大，周圍只有三米高的城牆，說是城牆其實就是用黃土夯實的泥土圍牆而已，小城共有兩個小門，東西各一門。

    城中除了一個供商家販賣貨物的市場之外，大多都是一層高的木質居民房，唯一值得稱道的或許也只有橫穿整個城池、連接東西兩個大門的青石小道了。

    “狗屁靈溪城，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鎮嗎？也就只有附近這些山旮旯裏面的無知村民才靈溪城、靈溪城的這麼叫。”

    看守城門的守衛心中充滿鄙視地想着。

    靈溪城不大，主街道叫靈溪街，靈溪街的街頭矗立着整個靈溪城唯一一座三層建築——靈溪客棧，客棧是磚木結構，可證正面的牆壁很多地下已經破損，依稀能夠看到裏面堆砌着的青磚，看起來已經有好些年頭了。

    靈溪客棧雖然老舊，卻是整個城池中人流最大的地方，外來的商人和遊客如果不想露宿野外，忍凍捱餓，也只有乖乖交錢入住客棧了。

    “張兄弟，最近城裏面有什麼事情發生沒用，我出去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兄弟你給我說道說道。”

    一個淳厚的聲音響起，瞬間驚醒了有些昏昏欲睡的守衛。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一輛牛車已經停留在了城門口，目光轉向說話的男子，姓張的守護瞬間清醒過來，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說道。

    “宋掌櫃您老這是公幹回來了？”說完視線轉向了男子身後有些怕生的孩子，疑惑地問道：“這位是您家的公子哥？”

    來人正是奔波了一路的周星宇和宋青峯。

    周星宇也是在路上才知道宋叔叔的名字叫宋青峯的。

    “老弟說笑了，這是我一個長輩的孫子，他叫周星宇，你叫他阿星就好了。我這次出去也是去看望一下長輩。”宋青峯擺了擺手，對着張姓守衛說道。

    長輩？這麼說起來還是個大人物。

    張姓守衛可是知道宋青峯是指玄門的外門弟子，此刻聽到宋青峯的話，整個人瞬間想偏了，還以爲周星宇是指玄門那個護法長老的後輩。看向周星宇的臉上瞬間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周公子，您好您好。你叫我小張就可以了，以後在靈溪鎮有什麼麻煩您可以直接來找我。”

    周星宇哪裏看過這個陣仗，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當下也只能結結巴巴的回道：“謝謝，張大哥還是叫我阿~阿星吧。”

    對方的年紀看起來就不小，周星宇就算再怎麼無知也不可能真的叫對方小張，平白叫大了自己的歲數不說，自己可不是什麼公子哥，只是一個鄉下來的泥腿子罷了，這聲小張喊下去，等以後對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大人物，惱羞成怒之下還不得被對方記恨，自己剛剛來到靈溪城，可不能給宋叔叔惹事。

    周星宇的這一聲張大哥很顯然符合張姓守衛的胃口。

    在對方的熱情招呼下，兩人緩緩離開了城門。

    牛車順着靈溪街一路向前，路過靈溪客棧卻沒有任何停留，一直向前，直到來到一棟兩層的酒樓前面。

    周星宇擡頭看了看酒樓門頭的匾額，只依稀看到四個字，至於是什麼意思，周星宇不認識它，它也不認識周星宇。

    “到了，以後一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了，這是玄風客棧，你宋叔叔我就是客棧的掌櫃，這裏暫時由我幫助門裏經營。”

    宋青峯對着一旁的周星宇說道，說完拉着他的手向酒樓走去，酒樓裏眼尖的小二瞬間迎了上來。

    “掌櫃你回來了，路上可還順利？這位是？”

    宋青峯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出門小半個月，一切還算順利，這位是我侄子，你帶他去後面休息，順便給他準備一些吃的。”

    聽到宋青峯的話，小二點頭領着周星宇向酒樓後面走去，宋青峯則徑直走向了櫃檯，這次出去的時間不算短，身爲酒樓的掌櫃自然要瞭解酒樓這陣子的經營情況。

    看着宋青峯從門外走進來，瞬間有和其相熟的客人打趣道：“呦，老宋你速度可真快啊，才出去這麼幾天，居然孩子都這麼大了。”

    他們可都清楚，宋青峯一直是孤家寡人。

    周星宇和宋青峯一起進門的，客棧中衆人自然看到了。

    見二人神情親密，不免浮想聯翩起來。

    “吃你們的吧，這是我的故人之後，這次外出也是去拜訪故人。”宋青峯隨意說道。

    “咋樣，我說對了吧，就老宋這幅尊榮，能生出這麼清秀的小夥子，來來來老李，趁着老宋在，你麻利的去把賬給我結了，對了老宋，再來一個招牌菜，老規矩。”

    被人打趣，宋青峯也沒有生氣，都是老熟人了，開幾句玩笑也正常，不過自己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體重了，免得這幫牲口老是拿自己的體重說笑。

    心中這般想着，宋青峯轉頭對着小二吩咐了一番，小二自去吩咐後廚準備好對方要的酒菜。

    周星宇跟着小二來到一間偏僻的院子，在對方的帶領下進入了一間小巧的臥房，十來天的奔波，周星宇雖然經常勞作，但畢竟年幼，體力自然強不到哪裏去，匆匆吃光了小二拿過來的食物，頭剛粘上枕頭，整個人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黑了。

    “醒了，過來和宋叔叔聊幾句。”

    周星宇的動靜雖然不大，但此時本就是晚上，萬籟俱寂，自然驚動了一旁正在算賬的宋青峯。

    “宋叔叔。”

    看着將手中的算盤放在桌上的宋青峯，周星宇麻利地從牀上起身，坐到了宋青峯對面。

    “怎麼樣，還習慣嗎？今天飯菜合胃口不？”

    “嗯，很好吃，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家了。”周星宇拍了拍肚子不好意思的說道。以前一年到頭都吃不到幾頓油腥，今天看着一桌子葷菜確實有點管不住嘴了。

    “習慣就好，至於想家了，也正常，畢竟你才不到十歲。”宋青峯點了點頭，口中鄭重說道：“阿星啊，接下來宋叔叔和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清楚了。”

    聽到宋青峯的語氣，周星宇瞬間坐正了身體。

    “宋叔叔，你說吧，我一定記住。”

    “七玄門是江湖門派，江湖離不開打打殺殺，既然你選擇了參加這次的入門測試，就要有相應的心理準備。宋叔叔和你說三點。第一，以後要少聯繫家人，這是在保護他們也是在保護你，或許你不明白宋叔叔說的意思，但是也只要記住這句話就可以了。你記住了嗎？”

    看着宋青峯嚴厲的眼神，周星宇瞬間打了一個激靈，點了點頭。

    周星宇的想法很簡單，宋叔叔人這麼好，對自己的家人也好，肯定不會騙自己，聽他的話肯定沒錯。

    “第二點，要謹言慎行，世間上的人形形色色，有的人很大度，並不會因爲我們說的話就對我們心生惡意，但是我們不能強求我們遇到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人，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很多時候我們自己都不清楚，哪一句話對別人來說是良言，哪一句是惡語，一句無心之語或許就可能讓人記恨你一輩子，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成長爲參天大樹。”

    “第三點，財不露白，有錢不是壞事，相反，某種程度上是衡量一個人成功的尺子，但是世間富人固然不少，但更多的還是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普通老百姓，很多東西，你有他沒有，他就會嫉妒你，想方設法從你這裏獲得，到時候你給還是不給，你給了別人會想你還有很多，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感謝。你不給，別人會更加的仇視你。”

    “以上三點，你記住了嗎？”宋青峯對着周星宇問道。

    “我記住了宋叔叔。”周星宇鄭重的點頭說道。

    “好，你複述一遍。”

    周星宇扳着手指一句句重複了起來。

    “第一、要少聯繫家人；第二、要少說話；第三點、有錢不要讓人看到。”

    眼見周星宇將自己的話記住了，宋青峯欣慰地點了點頭，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很多。

    “好孩子，江湖兇險，宋叔也不知道讓你參加指玄門的選拔是對是錯，但願你以後能平平安安，這樣我也算是對得起周叔的救命之恩了。哎，記住宋叔的話，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上牀休息吧。”

    說完，宋青峯拿起桌上的算盤和賬本向着門外走去。

    之後的幾天，只要有時間，宋青峯就會找時間和周星宇聊聊，有些是他知曉的江湖事，有些則是自己的人生經驗。他也不管周星宇小小的腦瓜中能否記住自己說的話，只是一股腦將這些知識和經驗傳授給周星宇，至於周星宇能夠記住多少，就看他自己的了。

    時光匆匆，轉眼小半個月過去了。

    這天，一輛馬車駛進了靈溪鎮，徑直來到了玄風酒樓門口。

    馬車上一杆黑色的小幡迎風而動，上面是一個大大的玄字。

    當玄風客棧的所有人到齊，一個中年男子從車中走了出來。

    宋青峯瞬間迎了上去，口中恭敬的說道：“李長老，想不到這次居然是你親自來接人。”

    “哎，別提了，最近赤煉門那幫瘋狗又到處咬人，襲擊了我們不少地盤，搞得門主都要發瘋了，連我這個正在閉關的人都被喊了出來。”李長老滿臉疲憊的說道，顯然這一路行來沒有少和對方交手。

    “局勢已經這麼嚴重了嗎？”聽到對方的話，宋青峯一臉的擔憂。

    “你怕什麼，只要你在城裏，少外出，赤煉門就算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襲擊城池，六扇門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對了，你叫宋青峯是吧，趕緊將你推薦的小家夥帶過來，我還要抓緊趕往下一處。”李長老不耐煩的對着宋青峯說道。

    “是是是，阿星，快過來，這位是本門李長老。”

    宋青峯將身後的周星宇拉到身前，對着周星宇說道。

    “長老好！”周星宇對着李長老恭敬行禮道。

    “嗯，好了，我們這就起程。”李長老淡淡地應了一聲。

    “長老，這一路上還要麻煩您多擔待一下。”宋青峯一步走到了李長老的身邊，不動聲色地遞上了一個袋子。

    “放心，小事一樁！”暗自掂了掂手中的袋子，李長老語氣瞬間好了一點。

    “阿星，你這一路一定要聽李長老的話知道嗎？”宋青峯轉頭對着周星宇教導道。

    “宋叔叔，我一定會聽話的。”想起宋青峯這段時間對自己的教導，周星宇的聲音中不禁帶上了一絲哭腔。

    “莫要做小兒女姿態，記住，從你走出家門開始，你就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大人了，以後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宋青峯說道，心中也不免有些傷感，他孑然一身，所謂愛屋及烏，是真的將周星宇看作了自己的晚輩。

    “好了好了，時間緊迫，我們馬上起程。”

    說完，李長老一手輕提周星宇的後衣領，將他扔進了馬車，坐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馬車沿着靈溪街緩緩而行，很快就消失在衆人的眼中。

    宋青峯和周星宇不知道的是，這一別，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多年以後周星宇重回故地，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