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十年歸來換茫然

    洛陽城內。

    馬彪和一羣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起閒逛着。

    看着高大壯麗的洛陽街道，看着嶄新的房屋，心中滿是震驚與羨慕。

    雖是冬天，但是街道上的人羣卻比自己印象中的人要多了不少。

    或許因爲這裏是洛陽，是大漢都城的原因？

    回到洛陽之後，馬彪這些斥候們被安排到了一座酒樓內。

    這是禮部用來招待外賓的地方，但是現在，整整一座酒樓都被他們給包了下來。

    吃穿用度，全部由朝廷買單，甚至每個人還發放了不少的零花錢。

    但是他們已經習慣了匈奴的生活，習慣了不花錢的日子。

    所以這走在洛陽街道上，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手中拿着錢，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去花了。

    “帝國的變化可真大……”逛了許久，馬彪忍不住的感嘆道。

    “是啊，離開的時候，大漢剛剛立國，陛下還沒稱王呢！”身旁的人也跟着點頭附和道。

    每一個人都有着很深的感觸，而且心中還有一種很另類的感覺。

    他們覺得自己很不適應這裏。

    甚至覺得洛陽跟自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就好像一個鄉下人來了城裏面一樣，舉手無措，四目無親。

    在外的時候一心想着要回來，可真的回來了卻又發現，自己可能已經與這個時代脫節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馬彪又一次感慨道。

    從離開，到回來。

    整整十年的時間了。

    十年來，大漢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記憶中的戰亂沒有了，到處都是避難的人羣，沒有了。

    田間到處都是莊稼，地頭到處都是用於引水的水渠。

    他們甚至連科學院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漢軍的裝備，百姓的農具，工業上的設備，都是出自這裏的。

    突然之間，猛的發現自己所會的東西，回來以後好像沒有什麼用處了。

    太平盛世，周圍沒有敵人，繼續臥底？

    沒有人想在過這樣的生活了，也沒有人再去想着那些煎熬的日子了。

    出去的時候好幾百人，回來的卻不足百人。

    出去的時候家庭和睦，父母妻兒期待着丈夫能夠早日凱旋。

    回來的時候，有些人父母已經不在了。

    有些人喪偶了，有些人竟然連孩子都成親，自己都當上了祖父。

    離開的時候妻子還是一頭的青絲，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不少的白髮。

    不論他們走了多久，朝廷始終爲他們發放着俸祿。

    也正是因爲這份俸祿，才讓他們的家庭能夠堅持下去，能夠堅持到他們平安歸來。

    可是，等不到親人的，是更多的家庭。

    從斥候本部傳出來的消息，滿打滿算，派往匈奴的斥候，回來的不足二成。

    在此之前，這些斥候本身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多少人的。

    在草原上偶然的碰見了漢人，也不敢上前去詢問身份，最多就是交流幾句，甚至不敢有太過於親密的接觸。

    以防止萬一哪天自己，或者對方被發現了，會牽扯到其他人。

    這些年來，埋藏在他們心中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連他們自己都想不起來每一件的事情。

    “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有人突然問道。

    “等朝廷安排唄，實在不行就回家種地，好好過日子得了。”有人迴應道。

    “不說這輩子爲國做出了多少的貢獻與犧牲，就憑咱們做的這些事情，起碼這輩子是對得起漢人這個身份了……”

    “我不想回家種地，朝廷能讓我當個屯長就行了，能給個百將就更好了……”

    衆人開始說着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仗打完了，世界和平了，國家不需要養活那麼多的軍隊了。

    所以裁軍是大勢所趨，周圍沒有什麼值得大漢再去全力應對的敵人了。

    同理，他們這些幹臥底的斥候，自然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而他們這些斥候屬於高級斥候，根本不是國內基層的那些斥候能比的。

    但是因爲這十年來他們都在執行任務，加上是在草原上，無法與朝廷有密切的聯繫，所以不論是誰，他們的級別都是很低的。

    而差點成了匈奴大單于的馬彪，現在也不過是個什長的身份而已，十年前他就是個什長了。

    其他人也差不太多，反正現在回來的這羣人中，級別最高的也就是個屯長。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接下來咱們去哪，朝廷自由安排，這不是咱們頭疼的事情，接下來還是認真的想一想，該怎麼跟家裏面交代吧……”馬彪突然給衆人破了盆冷水。

    “……”

    “……”

    馬彪的話瞬間引起了大家的沉默，這倒的確是個要命的問題。

    在外十年，不說別的，就說在匈奴混了十年，不娶個匈奴女人你能混下去？

    肯定是不能的，所以，這幫人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或者兩個匈奴女人，多的孩子都有四五個了，少的也有兩個。

    家中妻兒還在苦苦的等着自己回去呢，結果人倒是回去了，可同時還給妻子帶回去了個妹子？給自己的孩子帶回去了一羣弟弟妹妹？

    但是這個事兒吧，咋說呢？

    這也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局面，可是不這麼做實在是不行啊。

    而回到家中以後，因爲自己又領回去了一羣，這面子上肯定是掛不住的。

    而最能說明問題的，還是馬彪。

    當初因爲塔娜帶着孩子回去，村子裏誰不在暗地裏說閒話？

    要不是因爲上有老下有小，馬彪的妻子甚至都想直接結果了自己呢。

    每一天對於她來說都是極其煎熬的，都是滿心痛苦的。

    孃家甚至勸她和離改嫁算了，反正馬彪外面有人了，連孩子都有了，你還待在這幹啥？

    但諮詢過後才知道，就連和離都做不到，因爲馬彪屬於現役，且服役地在邊境，年限又高，兵部有令，這種情況不準和離，除非軍人自己寫信回來要求和離，妻子並且同意的才允許辦理手續。

    要不是後來王不餓親自登門勸說，讓馬彪一家人解開了這個心結，也讓村子裏的人知道了馬彪的苦衷，這才改變了對他們一家的看法，這個事兒當時會怎麼樣還真不好說呢。

    然而現在這個問題依舊困擾着馬彪，回倒是回來了，這次倒是沒領個匈奴女人。

    可是卻領回來了個烏孫女人以及一兒一女兩個孩子……

    “要不咱們聯合起來跟上面說說，讓上面幫咱們想想辦法吧，不然這家裏一旦鬧了起來，往後這日子也沒法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