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淺娘的過往

    四喜領着媒婆到正廳的時候宋素雲剛給淺娘整理完讓人在主位上坐下來，自己人都還站在她旁邊。

    但是好在不是剛剛那種兵荒馬亂的場面，宋素雲就已經很滿意了。

    “給夫人問安了，小人乃受永平候府侯夫人所託代表黎家來給您家姑娘提親來的。”媒婆看着這樣也是舒了一口氣，生怕又是剛剛在門口那般的尷尬場面。

    淺娘這時候的齊讀仿若也不是一般人，像極了瞭解各種規矩禮儀還有人情世故的世家，處理起來滴水不漏井井有條的。

    宋素雲就在一旁看着淺娘在那招待媒婆，閒聊，回禮，還有接受帶來的茶葉和糕點等東西同時交換信物庚帖等。熟練，規矩且無差錯。彷彿事先瞭解過後又演練了上千遍一樣。

    待到送走了人之後，淺娘原本打算直接回琉璃院裏看着，以防自己這麼一時半刻的不在會出了什麼差錯。可奈不住宋素雲怪會纏人的，半推半就之下也就被留下來吃飯。

    “你該和我保持距離的，能離開這個地方的又有哪個還願意再扯上關係呢。那會是她們不願提及的陰影過往。”

    看淺娘明明不捨卻又很想和自己撇清關係的樣子，宋素雲心裏像被針細密的扎着。宋素雲心疼的抱着淺娘。

    “我知道你的心意的，其實大家私底下都知道的。琉璃院雖然花名在外，可你從來不會逼我們。雖然讓我學東西的時候很兇，但是沒有這些，我也離開不了......你真的很好，別懷疑自己。”

    看着這個盡力把自己擁進懷裏的人，淺娘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真的都有了些意義。不自覺的就想抱回去，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撫着宋素雲的頭髮。

    “其實我以前，有過一個孩子，她要是能平安長大的話，也該是你這般年歲的。”淺娘死死的抱着宋素雲，讓臉埋在她的發間，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彷彿抱着的是那個沒什麼緣分的孩子。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差不多的年紀，長得小小瘦瘦的，讓我一下子就心裏憐惜。我對你的關注和情感要遠遠高於其他人。在知道你的大婚沒有找回你的父母，而是要我的時候，我又開心又難過。”

    淺娘的喉間哽咽，話音變得無比的輕，像是低訴一般，若非是靠在宋素雲的耳邊，宋素雲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淺娘的思緒這個時候彷彿已經飛的很遠了。此刻只有把埋在心裏這麼些年的事講給一個人聽，只不過此刻，剛好是宋素雲而已。

    “我年幼的時候，也是出身世家，自幼就要學遍琴棋書畫，還有那些個禮儀規矩。我也是武將世家，怎麼會喜歡這些個，我愛的是馬場，想要的是自由啊。”

    淺娘這個時候已經放開了宋素雲，靠着椅背，雙眼沒有焦距的望着外面。

    “可是不管什麼時候，皇家最怕的就是一個功高蓋主了。我自小就要進宮給長公主做伴讀。年紀再大了一些之後呢，又被賜婚給了那時的太子，與皇家結親。從那之後，我很久都沒有感受過騎馬飛奔的感覺了”

    說到這，淺娘的聲音頓住了，再開口竟還有些顫抖。

    “之後我就只騎過一次，那是我駕馬最快的一次。來的是滿門抄斬，一夜之間滿門獲罪，只有我逃了出來。流亡的日子裏，我最後悔的就是之前沒認真學過那些，以至於我根本就掙不到錢。”

    隨後又露出一點點的笑意，淺娘此刻情緒的轉變，讓她人看上去顯得無比的瘮人。宋素雲想上前去拉上她的手安慰她，卻又不敢打斷她這個狀態。

    “後來，就在我以爲要被餓死的時候，我遇到了我後來的夫君。他是一個生意人，雖說士農工商，商是最低的，可是他救了我的命，不計回報的幫助我，隨後我們就結了親。”

    可能這段美好的回憶已經在她的腦海裏過完了，淺娘的神情又低落了下來。

    “後來他說要來京城掙錢，那時候我是不願意的，我從沒和他說過我的過去，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去說，最後只能應了他。”

    淺娘拿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之後才繼續說。

    “回京都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被人認出來，可他生意做的太大了啊，沒有什麼依仗的情況下就會被人欺負。所以我沒辦法啊，我只能自己去找那從前的故人。可還是，還是沒護得住他。”

    淺娘的眼底是滿滿的懷戀，那情緒彷彿是溢了出來，一同淹沒了宋素雲，不然宋素雲無法理解，自己這個時候那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離開的那天，我剛查出來懷孕了。可是我太難過了，孩子在母體有傷，又早產，先天不足，沒活的下來。”

    看着宋素雲被自己所影響到眼眶發紅要哭出來的時候，淺娘擡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又揉了揉她的頭才繼續講着自己的故事。

    “後來那時的肅王府發生了一件事，是一個被買過去的女孩成了妾室被虐待致死。那天我上黑市閒逛，凡是看見長相俊美的女孩子，都想要買下來，可是我，怎麼養的起啊。這個時候，我的那位故人啊，因爲歉疚，幫我開了琉璃院，也算是收納了這些個姑娘了。”

    還不等宋素雲接話來評價自己的這番做法，淺娘就自己先開始自嘲了起來。

    “我知道，琉璃院也不算是什麼好地方，可總比那不把人命當命的深宅後院好吧。所以那些個人要贖走她們的時候我並不願意。妾，很少有什麼好的下場。”

    宋素雲趁着淺娘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飛快的抱住了淺娘。

    “我知道的，我們都知道的，她們會懂的。不管你怎麼想，我是真的把你當成親人的，不然我也不會想讓你，來見證我的未來。”

    淺娘也回手抱着宋素雲低喃着。

    “我也知道，所以我提前了許久就在學這些個注意事項。我好緊張，有一種，送自己親生的寶貝出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