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摩西會堂

    在凱文那裏瞭解到了基本情況之後，馬曉光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死命地抽着哈德門——這件事可是頗費腦筋。

    凱文所說的特別賬戶的事情頗要費些工夫。

    首先，這些賬戶都有哪些人，準確的情況是怎麼樣子的，每個賬戶具體金額多少，都分別在哪些銀行？

    其次，怎麼才能把這些錢轉出來，或者轉移出來，這可是個大工程，也是整個行動最難的地方。

    要是一個兩個賬戶，馬曉光自然有辦法提現金出來，問題是這是幾十個賬戶，要分別提現難度太大……

    想了不知多久，到了下班時間，整間辦公室弄得煙霧瀰漫，好像發生了火災，又好像臘月間薰臘肉，真的是烏煙瘴氣。

    辦公室門打開的一剎那，可把MISS柳給嚇了一跳，看到馬老闆關心地問長問短，似乎生怕他老人家想不開在辦公室燒炭了。

    “好了，別擔心了，想事情而已，明天洋行的事情你和凱文多費心。”馬老闆有些歉然地說道。

    MISS柳聞言卻嫣然一笑，見怪不怪地道：“不礙事的，你自己在外面多加點小心……”

    聽了這話，馬老闆不知怎麼地，卻好像心裏安穩了不少。

    次日，馬老闆帶着胖子沒有去字林大樓，卻換了一身不那麼出衆的普通西裝外套，跑到華德路一帶去轉悠。

    “我說少爺，這麼瞎轉能有啥搞頭？”胖子不解地問道。

    “唉，哪兒每次都那麼好的運氣？東搞搞，西搞搞，不久有搞頭了嘛，未必你想回字林大樓開會，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

    “千萬別！我們還是逛逛華德路吧。”胖子聞言臉色一變，忙不迭地說道。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邊走邊扯淡，不一會兒來到了摩西會堂附近。

    摩西會堂是一座猶太教堂，位於華德路62號，又稱華德路會堂。是大毛裔猶太人集資興建。

    會堂1927年竣工。佔地面積660平方米，建築面積1074平方米，磚木結構三層，坐南朝北，是一座具有晚清中西結合風格的外廊式建築。

    “少爺，你不是準備進去禱告吧？”

    “唔，可惜我不信猶太教，要不還是應該進去禱告一番的……”

    “那我們來這兒做什麼？”

    “猶太人都信猶太教，你說人萬一沒了是不是得過來報個到？”

    “哦，我明白了！你老人家是想從教堂入手拿到名單，這是個好辦法，但是人沒了又怎麼查銀行賬戶呢？”

    “這個嘛，不着急，先吃早餐。”馬老闆眨了眨眼睛說道。

    話音未落，拉着胖子到了會堂不遠處一個早餐檔坐了下來，點了一屜小籠包兩碗白粥和胖子坐下不慌不忙地吃了起來。

    “老闆，最近生意好伐？”馬老闆邊吃邊和早餐檔老闆聊了起來。

    “阿拉這是小本生意，一般般啦，不過最近會堂附近白皮越來越多，生意也好了一點點……”早餐檔老闆似乎今天心情不錯，給馬老闆攀談得還算愉快。

    “洋鬼子也喜歡吃小籠包？”

    “這位老闆，儂是不知道，有些洋鬼子交關喜歡吃阿拉的小籠包呢……那不，前幾日還有個大高個鬼佬，都說這小籠包不錯。”早餐檔老闆喜滋滋說道。

    “儂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那個鬼佬，金色頭髮，大高個，和會堂的白先生不一樣，他說話很特別，好認。”

    “是不是說話有些大舌頭？高鼻樑……”馬老闆一聽心裏一個激靈，連忙給早餐檔老闆描述了一下漢斯國同行霍夫曼的樣子。

    早餐檔老闆眼力和記性都很好，馬曉光略一描述，便很容易地確認了，前天漢斯國的霍夫曼和費舍已經來過禮拜堂。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馬老闆和胖子幾下扒拉完早餐，離開了早餐檔。

    “走胖子，不去做禮拜了，而且我們去了也太扎眼，我們去禮和洋行。”馬老闆悄聲說道。

    “好嘞。”胖子爽快地答應道。

    胖子因爲不用進教堂去假模假式的做禮拜，心情自然大好，雖然他不信天主，但是他可是個實誠人，也不想欺騙上帝。

    “接下來我們得好好化一下妝，那兩個洋鬼子認識我們。”在去禮和洋行的路上，馬老闆沉吟着對胖子說道。

    “需不需要把鬼手兄他們叫過來？”胖子聽了卻突然問道。

    “對！你這主意不錯！有了他們兩師兄弟，活兒好幹得多，回頭到了禮和洋行你先去發電報……”

    四十多分鍾以後，馬老闆獨自一人來到了江西路，這裏屬於公共租界的核心區域，工部局大樓和禮和洋行都在此不遠。

    按說要查猶太人的名單，其實工部局也是可以的，不過猶太人大多是難民，有些可不一定在工部局有備案，而且工部局一驚動，這事就不保密了！

    馬曉光腦子一邊想着各種預案，一邊不緊不慢地來到了禮和洋行大樓對面。

    這棟大樓高四層，安妮女王復興風格，外牆以清水紅磚兼石雕構建砌築，頂部點綴巴洛克式山花，整棟樓十分的大氣漂亮，是滬市洋行大樓中最大的建築。

    馬曉光在大樓對面一個報攤上，不緊不慢地翻看着當天的報紙，眼睛的餘光卻盯着大樓。

    現在兜兜轉轉一圈，馬曉光算是想清楚了。

    既然漢斯國同行已經動手多時，他們多半已經掌握了準確信息，自己沒必要大動干戈地再去做重複的工作。

    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盯住漢斯國的兩位同行，然後在合適的時間出手，這是最優解！

    當然，這個辦法也有個最大的風險，漢斯國這兩位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可是職業特工，想跟在他們後面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有些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是一樣到，這些海量的金錢要是跑到法西斯甚至鬼子手裏，馬曉光又忍不住地告訴自己，必須想辦法弄到這筆錢，打鬼子同樣也是拼經濟啊！

    現在的每一塊錢，將來都有可能是射向敵人的子彈！

    想到這裏，馬曉光平復好了心情，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掏出幾個銅子，買了幾張報紙，轉身離開。

    轉到洋行的後面，在街角呆了沒多久，卻見到似曾相識的奔馳170出現在了眼前。

    車上有三個人，前排兩人自然是霍夫曼和費舍，後排卻是一個東方人的面孔。

    奔馳170的速度不緊不慢，出門便左轉往北朝虹口方向駛去。

    眼看着奔馳170就要消失在視線之中，馬曉光眼見路邊一輛黑色出租車漸行漸近，未等車子停下，便一下拉開後車門鑽了上去。

    “時間剛剛好！”開車的是胖子，他卻已經換了一身裝束，一臉大鬍子，還帶了一個司機的便帽，一副標準司機打扮。

    “不錯，你要是再晚點過來，我就只有扒車了。”馬老闆一邊對胖子的默契點贊，一邊拿着後座的道具開始改裝。

    這還得多虧查理•曹的事先佈局，到了祥生公司之後，由於雙方的理解和信任，老周也是對馬老闆和老曹的工作大力支持，以天馬洋行的名義給車行簽署了租車協議。

    這個租車協議可以類比後世，隨借隨還的互聯網租車模式，即是在滬市有祥生公司分行的地方，都以天馬洋行的名義做了報備，用車隨到隨取，以應對隨時可能的用車狀況。

    這可是三十年代，出租汽車也是奢侈消費，不會像神劇裏一樣招手即來，用車多半需要事先預約，可特務工作不像其他，誰也保不齊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事，這番操作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別跟太緊，首先注意不要暴露，他們車上還有其他人！”馬老闆換好裝，沉聲吩咐道。

    奔馳170行駛半個小時後，來到了北四川路一間霓虹國洋行——吉田洋行。

    車上下來的除了兩名漢斯國特工，還有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西裝中年男子，看霓虹國洋行職員衝他行禮鞠躬的樣子，身份應當不一般。

    “看來，小鬼子和漢斯佬的動作比我們預料的要快！”馬老闆悄聲對胖子說道。

    “但是，沒法查探這幫人說什麼啊？最關鍵是他們到了哪一步了？”胖子有些擔心地說道。

    “不要緊，沒那麼快！這可不是小錢，不會是三五兩天就弄好的，我們且盯着這三個傢伙，多半有貓兒膩。”

    在洋行外面等了約一個鐘頭，兩名漢斯國特工，開車出來，霓虹國中年男子卻未跟隨他們上車，倒是一輛黑色漂亮國克萊斯勒“氣流”轎車跟着開了出來。

    二十分鍾以後，兩輛車到了平涼路泰成裏的一棟石庫門房子前停下。

    未等車停穩，兩名漢斯國大漢和後面車上四名霓虹國人便急急忙忙地跳下轎車，往石庫門房子衝進去。

    只聽得房子裏面一陣翻箱倒櫃的雜亂之聲，過了不久，一幫人一臉失望地又衝了出來。

    爲首的矮壯霓虹國男子向霍夫曼問道：“霍夫曼先生，什麼都沒找到，怎麼辦？”

    “去華德路摩西會堂，把那個白思檀給抓起來！”霍夫曼恨恨地說道。

    一幫人得令，躥上汽車，飛快地遠去了。

    看着兩輛車消失，馬老闆笑着對胖子說道：“差不多了，胖子，我們進去看看。”

    “不跟上去了？”胖子有些不解。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看看這裏，說不定這裏會有線索，相信哥，沒錯的！”馬老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