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孔二公子

    “是啊，現在最關鍵是查到鬆村是以什麼人的名字或者身份開的這個保險櫃。”馬曉光嘆道。

    這事可不太容易，今天實地體驗了一番銀行開立保險櫃的流程，確實非常嚴密，除非客戶本人或者熟識的受託人，其他人根本沒有可能打開銀行的保險櫃。

    不過這事情可沒有難倒馬長官，前幾天鬆村不是和死人臉史主編在丹鳳樓碰過頭嗎，女特務黎夢芸的跟蹤應該有所發現，不過想到要見女特務馬長官又有些頭疼。

    現在和女特務聯繫倒是方便了，河濱大樓的安全屋交給了女特務在滬市的時候使用，老是住旅館太不划算，以後用錢的地方且多着呢，還是要精打細算。

    河濱大樓是現代化的公寓，電話自然是有的，聯繫好之後，雙方約定在租界先施百貨旁邊的一間咖啡廳碰頭。

    “這幾天怎麼樣？去了哪裏？”見面之後黎夢芸好像特別開心地樣子，見到馬長官不斷地問長問短。

    “好着呢，對了上次跟蹤那個鬆村有什麼收穫？”馬曉光問道，卻沒有告訴黎夢芸自己去了哪兒。

    “他住在虹口新亞大酒店，用的是片岡英男的名字，不是用的真名……”黎夢芸有些掃興的樣子，似乎對馬長官老是說工作有點不滿。

    “這是他的身份信息……”黎夢芸拿出一張紙，上面是抄錄的新亞大酒店的住客登記底單。

    底單登記得很詳細，身份信息一應俱全，除了沒有照片——不過馬長官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照片，尤其是鬆村的，而且他書房裏正好有他自己的自拍，這種好素材馬長官是不會放過的。

    至於印鑑更不存在問題，保險櫃裏正好有個正金銀行的存單，上面就是用的這個名字和印鑑——統統地都有。

    想到這裏馬長官滿意地笑了，看來機遇果然青睞有準備的頭腦。

    正笑着，突然一個問題犯了難，自己和羅掌櫃師兄弟都露了臉，MISS柳在杭城扮大少奶奶主持一大家的事務，胖子在上山……而且執行任務的人最好還要精通日語。

    看來這個重任得落到女特務身上了。

    想着這個問題馬老闆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弄得對面的黎夢芸有些滿腹狐疑——自己又不是豺狼虎豹、妖魔鬼怪，這馬長官見着自己怎麼一會兒都換了幾種表情了？虧得自己出門還認真打扮一番。

    “咳咳，這裏有個其他任務交給你……”馬長官乾咳一聲說道。

    “什麼任務？老闆您就吩咐吧。”黎夢芸語氣有些慵懶地說道。

    “過兩天我給你一套委託書、印鑑和證件，你去正金銀行開一個保險櫃。”馬長官悄聲說道。

    “曉得了。”黎夢芸還是懶懶地答應道。

    正事說完，馬長官原本準備告辭，卻被女特務拉着非要一起逛逛先施百貨，沒辦法，馬長官爲了黨國只能勉爲其難的同去了。

    因爲有人陪同，女特務精神振奮，拉着馬長官就開始逛着遠東首屈一指的先施公司。

    先施公司七層大樓，是滬市率先開辦的一家大型環球百貨公司，除了日用百貨，其他商品也一應俱全，樓上還有上海最早的屋頂花園和遊藝場。

    黎夢芸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但是越是見過世面的女子，對逛百貨商場越有興致，這可苦了馬長官——笑面虎的特訓可沒有逛商場這個科目啊。

    好不容易終於逛到了七樓屋頂花園，馬長官呼吸一暢，終於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黎夢芸似乎也有些疲累了，找了一處地方坐下，拿出手帕扇着風，不過臉上卻是心滿意足的神情。

    “怎麼樣？還好吧？”馬曉光自己喝着一瓶汽水，也遞給了黎夢芸一瓶——就是後世有名的肥宅快樂水。

    “不錯，比爬山好玩。”黎夢芸笑靨如花讚道，就是不知道是稱讚先施公司呢，還是稱讚馬長官的紳士風度。

    “啊呀，馬老闆，果然豔福不淺，走到哪裏都有佳人相伴。”這時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轉身一看卻是陸京石。

    陸京石臉上是曖昧的笑容，也拿着一瓶汽水，一副閒適打扮。

    馬老闆知道解釋就是掩飾，也沒多說，連忙給站起身來的黎夢芸介紹了陸先生……

    大家都是場面人，偶遇之後自然要禮貌寒暄，互致問候。

    三人正說着話，這時遊樂場中卻衝出一個一個半大小子，此人一身訂製西裝，留大背頭，歪戴禮帽，儼然是賭神出場的做派，後面跟着一票小弟好不拉轟，可惜沒有BGM，差了一點意思。

    “這遊樂場都是小孩的玩意，沒有意思……”小子一邊走一邊抱怨，後面跟着一個點頭哈腰的人，似乎是遊樂場的經理。

    “老陸，我正到處尋你，你卻在這裏和閒雜人等瞎白話？”半大小子屌炸天地對陸京石喊道。

    “我說怎麼不待見我呢，原來有美人啊。”半大小子帶着黑眼鏡，卻已經將眼前一切盡收眼底。

    黎夢芸見了這半大小子，卻臉上有些變色，鵪鶉似的躲在了馬老闆身後，和平時女特務的做派完全是兩個人。

    見了此人，陸京石也是臉上有些變色，雖然不像老鼠見了家貓，但是也是有些惴惴的樣子。

    “公子，這位女士不是和我同行的……”陸京石態度分外恭謹地解釋道，解釋完畢隨即馬上鄭重向馬老闆二位介紹道：“二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孔二公子。”

    “這位是天馬洋行馬老闆，這位是黎小姐……”陸京石恭聲道。

    “嗯？你就是那個誰……傑克•馬？”孔二公子聞言，臉上變色取下了黑眼鏡。

    “二公子好，蒙公子錯愛，居然知道在下的名字。”馬曉光笑道，看到黎夢芸的神情，陸京石的臉色，半大小子的做派，他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這位孔二公子可不是真正的公子，他或者說她，可不是一般的所謂公子、少爺能夠相提並論，她老人家在現在和後來可都是一個大大的名人，她就是傳說中的：孔二小姐！

    這位孔二小姐可是民國的一個奇葩，不愛紅妝愛男裝，老是喜歡做男子打扮，對外也自稱孔二公子，此人從小便撒野成性，在學校最喜歡挑起同學打架鬥毆，自己則作壁上觀。十歲出頭，她就學會射擊，十三歲即會開車，不但無證駕駛還經常交通肇事。

    委員長夫人非常鍾愛她視若己出，還誇讚她：“天生豪放，女生男相，很像我。”

    此人愛槍愛車，就是不愛讀書，而且脾氣怪異，喜歡爲非作歹，後來金陵流行一句話：“你不要神氣，小心出門叫你碰上孔二小姐”。

    現在馬長官就相信自己肯定是被詛咒了，華夏這麼大，金陵離着滬市好幾百裏地，居然自己能在先施百貨樓頂花園這麼屁大的地方碰上了這位奇葩，會不會是女特務妨的自己？

    “怎麼？見到本公子，還不請安？”孔二公子找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孔二公子看着馬曉光若有所思，沒有對自己納頭便拜，有些不豫之色，加上前段時間的一件事情，自己原本就有點不爽，現在新賬老賬正好和這廝一起算算，得讓這人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二公子，在下是大漂亮國天馬洋行的高管，可不是公子的屬下。”馬曉光不卑不亢地說道。

    “哼，你別以爲除了漂亮國這身皮，我不知道你是那裏的……”二公子一副一切盡在掌控的神色。

    “那個身份也是國府的，可不是公子家的。”馬曉光有些傲然道。

    “嗯？你這傢伙，有性格，不過嘛你自覺本事很大，是不是什麼都能說得準？”二公子神情中露出古怪之色，卻也並未像傳聞中的一點就炸，反而玩味地看着馬曉光。

    馬曉光看了一眼陸京石，卻見陸京石臉色略有些古怪，悄悄地衝自己打着眼色，心念電轉一下想到了，多半是因爲外匯市場的事情，自己利用大預言術幫助老杜和陸京石解決了一個麻煩——還不止是解決了麻煩，順帶還賺了一筆，也幫孔部長和宋家大姐解決了一個隱患。

    沒承想卻還有孔二公子（或者說小姐）這個奇葩，這可是自己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按理說自己這次也是幫大家解決問題，創建和諧民國，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位孔二公子不按套路出牌，因爲炒外匯的事情沒按原來的路數操作，現在直接過來和自己開懟。

    “二公子，在下那次是僥倖言中，當不得真。”馬曉光低調說道，他也不想得罪這個煞神。

    這位和黃公子不同，真的要得罪了，雖然說自己不至於在國府混不下去，但是卻要多很多的麻煩。

    陸京石和老杜雖然也不怕這些，但是這種雞毛蒜皮，小孩子過家家的事情，也犯不上讓兩位大佬出手。

    要是真的今天認慫，這樣自己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手下的兄弟還怎麼帶？

    “二公子見諒，在下當時可是一番好意，沒有攪和夫人和杜先生生意的意思，最後的結果，不也是皆大歡喜嗎？”馬曉光悠然說道。

    “本公子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專業人士，一個個人模狗樣，都到處特麼裝大尾巴狼。”二公子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來勁，似乎今天憋着勁要和馬老闆較量一下。

    “看來二公子今天興致很高，怎麼辦？就請二公子劃下道來吧。”馬曉光也一點沒客氣說道，說完拉着黎夢芸在二公子面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