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多了什麼

    煙霧散去也就數秒的時間，在這之後對手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馬曉光只覺左臂一涼，那是日諜殺手肋差劃的一條長長的血口子，所幸深未見骨頭，但卻血流不止，這是剛纔最後關鍵一擊的時候，對方肋差劃的。

    馬曉光暗自慶幸，好在今世自己這副身軀身手不弱，否則，今天就得變成傷殘特工。

    眼前危險暫時解除，這時老李已經很快帶着小站的站長和警察過來，見長官負傷，老李有些着急，急忙拿出隨身藥物、繃帶給馬曉光消毒、止血。

    不幸中的萬幸，這把肋差沒有喂毒，要不然馬曉光就又要重返中央醫院了。

    “我沒大礙，老李，仔細搜查這個守車。另外站長，通知列車上，就說還要停車讓行，組織人手，全部重新檢查列車的剎車，馬上重新找一輛新的守車……”馬曉光一氣說道。

    不多會兒，老李在守車的座椅下雜物櫃中，找到了打暈了捆成糉子的“運轉車長”，待到鬆了綁，取下堵在嘴裏的布，運轉車長見到親人一樣，眼淚奪眶而出，站起來點頭哈腰不斷地向老李致謝。

    “多謝長官，救命……”運轉車長忙不迭地道謝。

    津浦線是大動脈，配備的技術保障設施和人員都很充足，新的守車自然有新的“運轉車長”，上車之前老李仔細在站上詢問了新的車長的情況，確定沒有問題之後，車站工人將新的守車掛上了列車。

    車站工作人員也再次從車頭到車尾，全面檢查了列車的各個機件，確定安全無虞之後遠處的巡道員揮動了放行的綠旗，列車再次低吼着出發了。

    回到了頭等車廂，詢問了衛士們將軍包廂一切無虞，心下稍安，和老李一同來到了列車長室休息。

    “老闆，要不要到了泉城去醫院看看？”老李關心着馬曉光的傷勢。

    “沒事，不用，這劃得不深……”馬曉光一邊抽菸一邊說道。

    “對方身手不弱啊！”老李不由得感嘆道。

    “是的，鬼子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不誇張的說，他們的士兵是一流的……早上在河邊的伏擊只是我們有心算無心，武器也強了他們太多……”馬曉光也嘆道。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三個小時以後火車進入了皖省到了珠城車站。

    這是列車停靠的第一個大站，和後世一樣，站臺上許多小販，賣熟食的、賣白開水的、賣買乾糧的、賣香菸的……甚至還有賣雪茄的，車一靠站，就聽得一片喧譁聲起。

    好多三等車廂飢腸轆轆的乘客下了火車競相和小販們討價還價，月臺上人聲鼎沸，一些下車和上車的乘客擠成一團，維持秩序的乘務員大聲叫喊……

    不過那些都是三等車廂的狀況，二等車廂直到頭等車廂這邊都是一片安靜、有序，不少搬運工還幫着乘客扛着行李，有序地上車下車，和前面一片雜亂涇渭分明。

    馬曉光和老李都認真地審視着人流，萬幸的是一切都很正常。

    在珠城停車約莫二十來分鐘，列車又再次出發。

    車又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快到了晚飯的飯點了，穿着列車員制服的馬曉光和老李，自然不方便跑到餐車用餐，那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錯過了中午飯點的兩人就在列車長辦公室一起享用胖子上午說的“白菜燉牛肉”，今天的白菜燉牛肉是胖子親自操刀，果然比一般廚師強了不少，馬長官雖然不斷吐槽，卻也吃了三碗飯。

    西餐不是他吃不慣，問題是在這略顯雜亂的列車長室和一個大老粗吃牛排喝紅酒，馬長官可沒那麼大的心。

    “兩位見諒，幹我們這行，這吃飯都沒得準時的……”列車長在一旁忙不迭地陪笑，這幾位是上面打了招呼的，惹不起的人，自己自然要客氣一些。

    “不錯了，這提前吃也有好處，飯菜的量就是足。”老李讚道。

    “嗯，不錯，胖子手藝見長啊”馬長官可是對胖子的手藝還是認可的。

    “嘿嘿，過獎，過獎，不過飯點快到了，我得趕緊去廚房間幫忙了……”胖子對自己的職責還是很上心的，說完轉身準備回到餐車。

    這列車長室原本就逼仄，原本是列車長一人辦公休憩所在，一下擠了四個大男人自然是擠得不行，胖子本就身材胖大，一不小心，叮鈴哐啷把列車長的飯盒、水杯、電筒……一應物事撞了一地。

    “對不住,對不住，這裏亂七八糟東西太多了……”列車長沒等胖子說話，連忙先不住賠禮道。

    “車長太多禮了，這裏的東西原本就是在這兒的，是我們多有打擾……”胖子笑着安慰車長道。

    聽到列車長和胖子的對話，馬曉光心裏一個念頭一閃，衝着胖子說道：“好像總覺得多了點什麼……”

    “多了什麼？不就是我們幾個，這裏原本是人家車長的。”胖子一邊幫着車長拾掇散落的東西，一邊說道。

    聽了這句話，馬曉光心裏一驚，說道：“我明白了，多了個車長！”

    車長聞言，有些尷尬，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馬曉光看了一眼車長，歉然道：“抱歉，車長，我不是說你，真的，你說一輛車有幾個車長？”

    車長不解地說道：“一個列車長，一個運轉車長……”

    “對，那我們現在車上有幾個車長？”馬曉光問道。

    “我明白了……”胖子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一下打開門往廚房間方向奔去。

    “老闆，這……”老李卻仍有些怔怔地，立在當下，有些不解。

    “大家都忘了還有一個——運轉車長！老李，快重新搜查，你去車頭……”馬曉光說道。

    這一下，老李也明白了過來，原來，馬曉光說的是三個小時前被搭救“運轉車長”，當時大家都忙着檢查列車的狀況，加上看着穿着鐵路制服捆成一團的“運轉車長”，都忽略了再次對他的身份進行覈驗，作爲原本就是這輛車的人，儘管新掛了一輛守車，運轉車長要跟車也是理所應當的。

    現在列車正快速的行進着，馬曉光不敢輕易拉下應急閘門讓列車緊急停車，這樣整個津浦線將會亂套，就算要採取措施，也得等到和車站調度聯繫上。

    現在還在車上的老運轉車長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以出手的地方也很多，想到這裏馬曉光不由得全身出了一通冷汗。

    馬曉光三腳並作兩步飛快地來到了車尾新掛的守車，見這裏的正是從小站上車的新“運轉車長”。

    “原來的車長呢？”馬曉光問道。

    “過了珠城就沒見到了。”運轉車長見馬曉光火急火燎，趕緊答道。

    “剎車有沒問題？”馬曉光忙問運轉車長。

    “沒問題，在珠城我檢查過……”運轉車長沒有多話，又起身再次起身，檢查了剎車——沒問題。

    “好好守在這裏，把門關上，除了我任何人不要放進來……”馬曉光命令道。

    說完，關上守車的門，往前搜尋。

    從守車、行李車、頭等車廂一直到餐車，馬曉光仔細地搜索，沒有發現異常，也沒有發現剛纔那個“運轉車長”。

    這時，他正站在餐車一角，仔細地打量着餐車裏的每一個人。

    飯點到了，餐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這列車上果然是西餐居多，味道不一定好，價格卻一定是貴，但就餐的人卻還是不少。

    馬曉光進到了廚房間，只見滿頭大汗的胖子正在裏面剛剛做完檢查，胖子衝他搖了搖頭——示意餐食暫無可疑。

    三等和二等車廂是老李負責，馬曉光略一沉吟，決定守在餐車和頭等車廂的連接處，衝胖子打了個手勢——餐車交給他了。

    火車頭拉響了汽笛，呼嘯着在路上飛馳。

    飯點已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像一座小城市，列車逐漸恢復了平靜……

    馬曉光已經問過守衛，將軍的包廂一切正常。

    夜幕已經降臨，列車已經穿過了皖省，進入了齊魯省境內，現在開始是丘陵地區了，從不時有刺耳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傳來，就可以知道現在是高低起伏，剎車的頻率開始大了

    進入齊魯省以後運轉車長就更加認真地看着制動氣閘，兩隻眼睛都快把氣閘盯出花了，上車時站長特別交代此次行車責任不同以往，責任特別重大，要是出了問題吃瓜落是小事，說不定要掉腦袋！

    這時已經是一段長下坡，需要一起採取制動的，就在他的手剛剛碰到氣閘的一瞬，“嘣”的一聲，後腦被重重地擊中了，接着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原來車上的老“運轉車長”不知何時，用的什麼方法，鬼魅似的，出現在了守車裏，守車裏昏暗的燈光映着他的半邊臉，陰森而可怖。

    他從工具箱裏拿出工具，開始準備拆掉氣閘……

    這時，突然眼前一黑，守車裏原本昏暗的燈光徹底熄滅了，他耳邊想起了一個說話聲：“拆了多麻煩，直接砸了多好？”

    老“運轉車長”見形狀敗露，也並未着慌，也不擡頭，只一揮手，手中的扳手，朝聲音來處扔去。

    這一扔卻一擊未中，老“運轉車長”卻很快從腰間也是抽出一把肋差，他將肋差舞得輪轉，水潑不進，耳邊只聽得肋差劃過木頭的嗤嗤聲。

    不過沒有舞幾下，他的手臂一麻，肋差被重重地一擊，幾乎脫手，不過他沒有心情和對方糾纏，接着金鐵相交的微光，他看到了氣閘，本能一般從腰間抽出手槍，對着氣閘方向“呯呯呯……”一口氣射出了槍裏的子彈。

    剛纔那個聲音又在耳邊大喊道：“快，他要同歸於盡！”

    終於一擊得手，沒有理會對方大喊，沒有理會突然加速的火車，也沒有在意會同歸於盡，他得意的笑了。

    他的腦海裏已經浮現出整列火車衝出軌道的畫面，列車出軌了，在齊魯丘陵地區原野上翻滾，車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無數無辜的生命就這樣被終結，最重要的目標人物，同伴拿着利斧，破開了頭等車廂的門，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