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膠捲消失

    玉庭秀樹被帶了下去。

    合上筆錄，胖子以一種景仰又帶有一點點好奇，又一種新奇又帶着一絲絲害怕的小眼神看着馬長官。

    兩人走到了旁邊一間辦公室，隊裏主要人員都在。

    馬長官突然臉色一變，“啪”地一拍桌子，怒道：“胖子，你怎麼什麼都不問？”

    胖子惴惴道：“長官，我讀書少，見識淺，你這神乎其技的……屬下愚笨，參悟不透啊！”

    馬長官聞言，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任他奸似鬼，也得喝本長官的洗腳水……”

    見長官發笑，大家氣氛也活躍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手段都沒上這玉庭秀樹就招了，連範振邦那個漢奸都不如，還趕不上第一個跑路的春草組“杉木”山本裕二呢。

    胖子心思迴轉過來，上前笑道：“長官，你這倒是教教弟兄們，這是什麼一個操作？”

    老李和小陸也跟着急迫地追問。

    吳秋怡這回也笑着說：“組長，你再不說，我們可就都走了……還有好多公務呢，天都快黑了。”

    聞言，馬老闆不敢再裝，連忙坐下給大家詳細分說起來。

    要說他剛開始也並沒有特別懷疑這個化名鍾玉庭的玉庭秀樹，本着裝X的機會，是想藉助張真人的身份接近黃濟明一夥，至於誰是日諜他是準備漫漫地仔細查探一番的。

    不過，通過調取和監聽黃公子一夥人的電話記錄，卻發現這個鐘錶行和六十師憲兵連通話很頻繁，雖然通話監聽記錄的都是些小事，但是馬長官本着寧抓錯不放過的精神，重點跟蹤和監控了這條線。

    剛巧，當時上峯通報方山要劃開展軍事演習的消息，所以才讓老李去洞玄觀加把火，好死不死，這幾位監控對象中，就只有這個鍾老闆在演習消息發佈後四處聯絡，雖說商人電話多一些、到處打聽消息也是常事，但是架不住六十師憲兵連位置太關鍵，所以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當然上面這些都不重要，馬老闆是特務其實根本不需要證據，懷疑誰抓起來就是，關鍵是他所慮甚深，既不想驚動黃濟明和王股長，還想以後繼續藉助張真人的有用身份，這才讓胖子折騰一番，在警察署不知不覺悄悄地將人拿下。

    因爲時間有限，而且馬老闆覺得鍾老闆的利用價值還頗大，捨不得用刑，故此才破天荒地用了神乎其技的現代科技——電影藝術!

    讓鍾玉庭念履歷和他白扯一通，都是爲了給電影錄製提供影像資料，待鍾玉庭撤離憲兵連之後，馬上按事情的大致經過，掐頭去尾語焉不詳地給他度身定做了這麼一段臺詞，至於聲線，馬老闆和他認識多日，而且憋着壞不是一天了，從有了他的電話記錄之後就趕緊根據他的聲線找了電影公司的配音演員，以待備用。

    鍾玉庭被捕的時候爲什麼要胖子用麻醉藥？一是一點也不能讓他有受傷的痕跡，二是用了麻醉藥的人即便醒來判斷力和分析力比清醒的時候要差一點，不需要太多，差一點就夠了，在特務工作中，差一點就會差很遠的。

    拿着那錄好的影片和臺詞找來電影公司的配音演員趕緊配音、剪輯，其實花了這麼長時間，也就搞出五分鐘的有聲影片，這年月磁帶和膠片特別的貴，還要請電影公司的專業人員，馬長官爲了拿下這位“鍾老闆”卻也是下了血本。

    至於簽名筆跡更簡單，處裏有的是高手，分分鐘的事，手印更簡單，他不是被麻暈了嘛，這不要多少有多少？

    聽着馬長官魔幻一般的介紹，各自負責一段的衆人半晌才回過神來，長吁短嘆、此起彼伏地開始拍馬——吳秋怡除外，她只是掩着嘴吃吃地笑着。

    見大家樂得差不多了，接過老李遞上的哈德門，深深地吸了一口道：“這個鍾玉庭，我的計劃是讓他繼續當他的鐘錶行老闆，但是要栓一根線，明天開始，老劉你去那裏任協理，順便監視那個王八蛋。”

    “萬一他給同夥通風報信？”老李有些擔憂的說。

    “他敢嗎？”馬長官又抽了一口煙，說道。

    “不過還是要加一道保險，對了胖子，待會讓他親筆寫下悔過書、認罪書、家庭情況表，寫好親筆簽字、畫押、拍照。明天讓電影公司過來給他錄一段投誠的影片，中國話和日本話兩個版本都要，這會要真的！怕老子弄不死他？”馬老闆用地痞流氓的口氣說道。

    ”讓他上班以後，找機會把情報送出去，看誰來接頭。”這回馬長官的語氣又很鄭重，情緒和語氣轉換有點太快，大家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個黃濟明怎麼辦？”小陸問道。

    “不着急，是狐狸遲早露出尾巴，而且黃濟明這條線要放更長的線，我們這次是運氣好抓住了鍾玉庭……他主要是潛伏得太舒服，有點忘乎所以了。”馬曉光冷靜地說道

    “長官，他說他是獨立情報員？我覺得不像，這個鐘錶行就不是一般人能開起來的。”胖子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對，胖子說的沒錯！不過，他就算是獨立情報員也要把情報送出去啊，要不他家裏人吃什麼？”馬長官的話很肯定。

    “老李，小陸你們明天一早到科裏拿手續去六十師憲兵連把郝副連長請過來談談，理由是發現六十師軍械方面的問題……”馬曉光繼續調配各自工作。

    “小吳明天去相關的部門繼續調取資料，主要是和鍾玉庭來往密切的人，再讓童股長給洞玄觀說一聲，張真人雲遊去了……”馬曉光得把工作做細，把漏洞儘可能的補上。

    金陵中華門外的米行大街馬祥興餐館。

    這裏的美餚融和了北方清真風味、江南食材口味爲一爐，恬淡清雅、口齒流香，是金陵獨一號的老店。

    桌上滿滿擺了一桌，鹽水鴨、鳳尾蝦、鬆鼠魚……還有這裏的最有名的——美人肝。

    對這裏慕名已久的老幾位自然大快朵頤，當然我們的MISS柳除外，她可一刻也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第三隊重建以來就忙於工作，還沒有真正一起聚一下，上一次就被攪和了，所以這一次改地方了。

    馬長官心情不錯，這不，正被兄弟們敬酒呢……

    老李勸酒道：“長官，把這杯喝了，和我們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劉也諂笑道：“長官神乎其技，我們不能及萬一，您還是先喝了這杯，再作指示……”

    馬長官見X也裝得差不多了，環顧了一下，卻說道：“首先宣佈一條紀律，凡我們隊的弟兄以後在飯店、茶館……總之外面的地方不得談論工作，即使是萬不得已也必須使用暗語！”

    大家全都痛快地齊聲答應。

    喝了一口杯中的花雕酒，馬曉光鄭重地說道：“今天說說生意，做生意我不在行，我就不嗆行瞎指揮，但是有一條，所有生意不準沾煙土，軍火不準賣漢奸和鬼子!另外所有營業收入留夠流動資金，結餘以後全部都要換成美金，實在不行英鎊也可以，黃金和大洋次之，最後才是法幣，尤其是法幣，諸位存的那些法幣留些夠用就行，其他最好全部都兌換了！”

    衆人聽馬長官語出驚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靜聽下文。

    “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有特殊的消息渠道，經過分析中日不免一場大戰，至於具體時間當然還不清楚……戰端一啓，很多東西都不保值了，黃金和大洋保值卻不好攜帶，而且招賊惦記，這金陵、滬市的產業不用置辦，把天馬洋行經營好就行，對了現在還有一個鐘錶行，其他用不着。”馬長官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要擱一個多月以前他說這番話，大家是不會信的，就連絕對信任他的吳秋怡可能都會認爲馬長官被炸壞了腦子，病還沒好，但是近段時間他給大家太多的驚喜，讓衆人越來越信服，心裏雖然仍有疑問，卻也要按要求去辦。

    “對了小吳，你最近注意一下渝都和蓉城的消息，儘量系統地蒐集一下，過段時間我們彙總，今後我們有很多精力要放在這兩個地方，當然不是現在，但是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馬長官開始透露一些計劃了。

    剩下的時間大家自然是興盡而歸。

    第二天一大早，鐘錶行老闆鍾玉庭準時到了店裏上班，向店裏的夥計們介紹了劉協理之後，他去了《金陵日報》發了一則廣告：“本商行有瑞士進口鐘錶一批，今日起八五折優惠，欲購從速”——這是聯繫暗號，明天第三號傳遞方案，有重要情報投遞在死信箱。

    鍾玉庭（玉庭秀樹）不得不照馬曉光的話去做，這個人是個魔鬼，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給自己錄了影，還有聲音……現在自己簽了悔過書，錄了口供，只能硬着頭皮跟着他們幹了，好在現在一切似乎一點也沒改變，反而多了一份收入，你說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次日，鍾玉庭把微縮膠捲裝到了一個特製的精鋼盒子裏，這份情報太重要了，必須使用這個盒子來裝，要不遇到什麼意外膠捲損毀，他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死信箱是成賢街後面巷子轉角的一堵牆，那裏有塊鬆動的磚頭，拿出磚頭把盒子放進去，再小心地把磚頭復位。

    一切都很順利。

    胖子在巷口擺攤賣水果，老李和老劉扮作乞丐在巷子裏蹲守，巷尾是馬長官扮作修自行車的親自鎮守。

    一整天時間過去了，沒有人來。

    “胖子，晚上大家輪流蹲守，正好利生洋行整修得差不多了，就去那裏。”馬曉光吩咐道，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又過了一晚上，頂着熊貓眼的兄弟幾個精神都很差，大家可以一宿沒閤眼，就遠遠地盯着這個牆角，都快盯出花兒來了。

    輪到老李的班了，扮作乞丐的他假裝跌倒，正好倒在這個牆角，悄悄從背後伸出手取下磚頭，伸手進去一摸。

    老李頓時臉色大變，他發現——膠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