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 張大的嘴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空留塵緣嘆字數:3877更新時間:24/06/27 06:27:13
    砰!砰!砰!

    一人好似座行走的山峯。

    一人像是頭自天庭遺落俗世的蠻牛。

    不論是山峯,還是蠻牛,手中均空無一物。

    軀體和四肢已是不錯的武器。

    他們出的是拳。

    拳長在手臂上。

    手臂,是象腿粗細、狀如石柱般的手臂。

    拳頭,自然是要比象腿石柱更加粗壯厚實的,石墩般的拳頭。

    牛軻廉只能轟左拳。

    每出一拳,拳面上都帶着無形氣旋。

    拳過之處,滴滴落雨無一不被撕碎,逆着拳路所向拉長擰爲麻花!

    牛郎則左右雙拳交替着出,或是同雙手。

    牛郎的拳少些巧勁。

    可力道拳勢毫不弱於牛軻廉。

    拳風盡將拳路上的雨滴轟碎成氣沫!

    拳拳相交,壯闊激烈,絕非金鐵擊碰可比。

    雙拳相轟後,餘波四散,足可教旁側之人立足難穩,惹得地動屋顫。

    以致後來連天上落雨都難近二人身前三寸。

    不知是否也因此驚動了天上宮闕,讓雨勢又小了幾分,細如微沫。

    爲免造成誤傷,牛軻廉還特意將牛郎引往人稀之處,畢竟現下是己方人數佔優。

    雙牛之爭,過不多時便現狼狽之狀。

    牛郎那本是赤着的雙臂上,自拳面始至肩頭處,一道道環紋在那糙皮膚上微微隆起。

    越是靠近拳面處,手臂上的環紋便越完整,越密集。

    隆起之處,可見血線隱現。

    至於牛軻廉,他的左臂上已不存寸縷。

    行途中特地修整一新的頭髮和胡虯,竟被都削短了些許。

    當然,比起妝容上的改變,倒是那越發顯得蒼白無色的左臂更教人擔憂。

    與正值壯年的牛郎相較,牛軻廉不得不服老。

    牛郎雖癡傻愚鈍,卻有着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以及足矣匹配江湖頂尖高手身份的一身修爲。

    牛軻廉僅能憑一些暗招和巧勁討些小便宜,再無任何優勢可言。

    久戰之下,身體越趨疲乏。

    對牛軻廉而言,這無疑是一場自損一千方纔能傷敵八百的較量。

    但既已決定走這條路,他便當還如戰場上的將軍。

    每一人都在竭盡所能,他豈能退縮?

    他還得堅持下去,亟待破局之人。

    ……

    ……

    在將雲龍葵這個“包袱”卸去後,姜逸塵這才輕鬆不少。

    背雲龍葵本是汐微語的主意。

    在觀察到姜逸塵雙目確實有恙後,汐微語便將觀裏最需保護的小師妹交給了他。

    如此一來,雲龍葵也能幫他瞻前顧後,可謂一舉兩得。

    姜逸塵同雲龍葵也非初見,便也沒有拒絕。

    短暫配合下來,二人間已有足夠默契。

    然則,在身背一人的情況下,要去阻擊十四惡人之一的顧燁,未免太過託大。

    更何況對方身形矮小,亦是以身法見長。

    揹着雲龍葵,姜逸塵的劍鋒甚至沾不到顧燁衣角。

    當然,顧燁本也未將姜逸塵放在眼中。

    事實上,在場中人能引起顧燁注意的,不過五人。

    說來也巧,這五人同是女子。

    爲首者正是織女。

    對織女這昨日黃花,顧燁倒無甚非分之想。

    只是在場中人,唯其實力最強。

    加之雙方目標有衝突之處,討價還價之事總還是繞不過這女人。

    是以織女的一言一行,顧燁都聽得仔細,瞧得認真。

    其二,是藏在石屋裏的那女娃兒。

    說到底,那女娃兒才是顧燁特意來此走上一遭的目的。

    不過顧燁可未能料知這對牛家父女竟能招惹來如此多人物。

    顧燁不是愛思考之人,但美味在前,他實難視若無睹。

    而且他也從未放棄過混水摸魚的機會。

    他仍想着坐收漁利。

    即便他已答應過織女不動那女娃。

    另三個女子,其中使喚雙刺之人,儘管聞來少經人事,可年歲委實算不得小了。

    以顧燁的經驗來看,大多女子在年逾三十之後,體內精血溫度相較三十歲前都要高出不少。

    並在接下來十載內達到峯值,十載之後才回覆原先水平。

    卻也將隨着年歲老去,持續走低。

    也正是在那十載歲月內,女子精血原有的甜涼可口將會被揮霍殆盡。

    縱然十載之後,那精血之溫已回落,然而,那甘甜之味卻不復存在,只餘一嘴生澀。

    若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顧燁倒也不介意對此女下嘴。

    只是旁側尚有另兩個年輕些的女子,這個使喚雙刺的女子便無足輕重了。

    顧燁所選的第一個獵食目標,是個揹着長琴的女子。

    長琴女子雖也年近三十之數,可興許是長期待在道觀中,服用過不少駐顏健體的丹藥,加之保養得當,且至今仍爲完璧,可謂難得一見的美味。

    至於最後那更爲年輕可人的女子。

    非是其不入顧燁之眼。

    只因其躲在帷帽劍客背上,要動她,還得先處理掉那帷帽劍客才行。

    連日奔波來此,顧燁喝的都是酒囊中存貨,他實在等不及先解解渴了。

    長琴女子的防身劍術在他看來實在拙劣得很。

    先取長琴女子性命,喝飽半個肚子,餘血收入酒囊。

    再殺帷帽劍客,擄走其背上妙齡少女,留待日後享用,豈不美哉?

    能被列入十四惡人,除了爲非作歹,武力超羣外,也都懂得個理。

    ——所謂貪多嚼不爛,見好便收。

    如此才有繼續四處爲惡的可能。

    在出手之際,顧燁已做好了大致打算。

    若在他殺了帷帽劍客後,此間局面仍無多大改觀,便不在此多作逗留。

    那女娃兒的血或將很甜美,可這兒人實在多了些,他不善算計,可不想爲此把命搭這。

    然而他心底裏的計劃才在實行之初便受到了阻礙。

    有一柄劍和一對匕首擋在了他面前。

    是那個帷帽劍客,還有個貓着腰的樑上客。

    起初顧燁並沒將二人當回事。

    可當二人像塊狗皮膏藥,一時殺不死又甩不掉後,顧燁這才慢慢正視起兩個對手來。

    總貓着腰的那人,功夫不過二流水準,腳底下卻溜得快。

    而且口袋裏的傢伙事兒卻不少,時不時拋把散、撒把灰,總教人猝不及防。

    散是迷煙,尋常江湖人修爲再高吃了這暗虧,還真扛不住太久。

    當年還未入萬毒冢修煉千蛛萬毒功的姜逸塵,便也曾倒在這迷煙下。

    也許顧燁本便不能算是尋常江湖中人,也許常吸食人血的異類有特殊解毒手段。

    儘管失算被迷煙糊了一臉,顧燁仍能做到來去自若。

    只是後來那貓腰之人撒的灰,擲的泥,都讓顧燁草木皆兵,貽誤戰機。

    顧燁倒沒因此着惱置氣,畢竟一個手持匕首卻始終用些下三濫手段之人對他而言不值一提。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帷帽劍客身上。

    帷帽劍客把背後的妙齡女子給送到了石屋中。

    顧燁感受到了來自對方深深的惡意!

    再顧不得什麼美味,他發現不將這帷帽劍客先殺去,他今晚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顧燁有對武器,藏於袖中,緊貼着兩隻小臂。

    那是對鏈子鐮。

    長可當絆馬索,切斷三丈之外快馬雙腿。

    短爲雙鐮,不及一尺,仍可卸人首級。

    帷帽劍客身法輕功極佳,顧燁嘗試了近二十回,堪堪用鏈子鐮纏住其腳。

    面罩之下,顧燁脣齒微張,似有常人聽不見的聲波朝帷帽劍客發散而出。

    那聲波爲顧燁行走黑暗間所用的聽聲辨位之法,常人聽之難覺有恙,卻能讓瞎子短暫失聰。

    纏鬥如此之久,他自然早已發現對方是個瞎子。

    而且對方全仗着丹藥之力步步緊逼,才讓自己少有應對之法。

    他欠缺的只是個必殺之機。

    譬如現在,那丹藥之效已當揮霍過半。

    對方身位被他鎖定,同時喪失了僅剩的感知能力。

    唯有思路一條!

    轟!

    顧燁身形一動,卻非是揮鐮朝帷帽劍客劈去,而是閃避開摔倒在他腳邊的一個碩大身軀。

    他看清了地上之人應是那位牛將軍,也便是石屋中那女娃的養父。

    他心中有一絲猶疑,要否拿這牛將軍的性命做些文章。

    下一瞬,他還是選擇先了斷了那帷帽劍客的性命。

    況且牛郎也騰躍在空,一腳向牛將軍踩了下來!

    電光石火間,顧燁身形再動,卻驚覺自己的左腳腳腕被一隻手牢牢鉗住!

    嘩啦!

    牛郎落地,帶起泥水一片,不知掩去了多少其餘聲響。

    那一腳狠狠踩在牛軻廉胸膛上,若是換作旁人,這一腳足令人心肺聚損,轉瞬斃命!

    只見牛軻廉整個身軀往下陷了陷,咳出了好幾口血,尚有呼吸。

    “阿郎!”

    此處動靜之大,任誰都不會注意不到,織女忙喝止了牛郎進一步動作,她只稍稍擡眼一看,便知牛軻廉雖逃過一死,可這傷卻是一點不輕。

    不過,她的目光很快便轉移到了牛軻廉旁側一個矮瘦男子身上。

    實際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了過去。

    那矮瘦男子屈腿跪地,手捂心口,仰着頭,似已斷了聲息。

    其臉上的遮擋不見影蹤。

    那雙眼睛瞪得幾乎要奪眶而出。

    而那常年躲在陰影之下的櫻桃小嘴則張得很大。

    想來是其生平唯一一次將嘴張得如此之大。

    大得足矣一口吃下一顆成熟的紫柰。

    也終是像個正常人。

    顧燁死了。

    至死其左腳腳踝都被牛軻廉死死扣住。

    至死其恐怕都沒想通自己今夜緣何遭此死劫。

    顧燁想不通,故而死難瞑目。

    殺死顧燁的姜逸塵卻心中瞭然。

    變故起始一瞬,他也未能理解牛軻廉的作爲,但鏈子鐮另一頭的異動卻向他指明了方向。

    ——取顧燁性命的方向!

    顧燁本便很少說話,今夜他也只說了兩句說。

    其中一句,短短五個字,估摸着也只有他聽見了。

    因爲那句“處子的芳香”,姜逸塵先是將雲龍葵給藏到了相對安全之地。

    並很自覺地守在了汐微語身邊,以期惹惱對方。

    另一句話。

    也不過八個字。

    卻讓那個身爲父親之人,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給他製造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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