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貧神彈

    四海不想飛昇。

    它只想呆在這個碎片世界，繼續研究菜譜和餐飲。

    飛昇僅能將一小片土地作爲神國帶走，而狹窄的土地難以孕育多樣的食材。缺乏外來人口和各文明的貿易流通，也會讓四海的世界餐廳難以運行。

    饗客城將會迅速衰敗。

    比起將一塊小世界據爲己有，四海更想要在廣袤的土地上安營紮寨，與其他神明共享這片環境。

    沒有食客和食材，就無法稱之爲餐廳。

    但真的要拒絕嗎？

    它無法說不。

    作爲重啓者的一員，它長期受大家的各種照顧，現在它們需要自己，那麼自己就應該給予反饋和迴應。這就是互助共生的原則。

    四海開始專注於準備飛昇，首先是收攏各種重要食材物種，將它們移栽和養殖在不大的饗客城裏，又將餐族陸續召回。

    前後籌備了一年，四海終於用信仰之力鑄造登神長階，開啓了進入衆神殿之路。

    在這關鍵當口，其他見習神明卻聯合起來，對它實施制裁和封鎖。

    祂們發出了嚴肅的通牒。

    “四海神，你現在不能離開這裏。”

    “要飛昇，等我們飛昇之後。”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們將會採取一切必要措施阻止事態的發生。”

    “饗客城是屬於大家的，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

    四海非但不擔心，反而無比高興。

    太好了！

    自己遭受到了死亡威脅！

    於是四海在另一邊的實宙告知武亟。

    “以你的職能，也會和祂們產生利益衝突嗎？”武亟表示無法理解。

    它是一枚戰略指揮衛星，也是戰鬥領域的專家。

    四海解釋：“因爲菜餚。祂們需要持續購買我出售的低價菜餚，從而提升祂們神國的個體強度，以讓其中的英雄羣體迅速成長和壯大，爲飛昇做準備。”

    其他神明禁止四海飛昇，是爲獲取饗客城特有的加工食物。

    那些見習神明並不熱愛美食。

    祂們也曾經嘗試策反和招攬了不少餐族，按照【饗客城】的菜譜烹飪，能做，但成功率極低，而且效果也差了很多，成本居高不下。

    因爲四海自帶【美食奧祕】，對神像周圍的信徒都有能力加成，能增加烹飪成功率和菜餚等級，甚至有一定概率能產生完美效果。

    特定的神之美食更是僅四海能製作。

    這就造成一個特殊現象：烹不如買，買不如租。

    自己辛苦製作美食不如買饗客城的成品，這樣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後來這些見習神明發現，持續購入一種種菜餚還是貴，不如直接在饗客城裏租一塊地，再僱餐族在那邊製作美食，爲自己麾下文明提供便宜和量大的特殊美食。

    所以四海要飛昇，這就會造成其他見習神明的利益受損，是祂們不可接受的事。

    除非祂們自身吃夠紅利飛昇，但這又有其他見習神明加入這個飛昇制裁聯盟，這符合其他神明的利益。

    “……”

    武亟被這情況給整得渾身燈光時明時暗，它在思考和推演。

    很久之後。

    “我理解你的處境。”

    它給出了新的方案：“雖然無法突破碎片世界的規則封鎖，但只要你降維進入其中，我們依靠重啓者的彼此連接，就能讓我定位到你的位置。”

    還有這個辦法。

    四海頓時無法高興了。

    “四海，我知道你抗拒對抗和戰鬥。”

    武亟寬大纖薄的金屬體表反射着弧光，大量信息不斷從它那邊傳來：“不過一個重啓者是無法單獨存在的，你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你。我們聯合，才能在虛宙中生存。”

    “每一個重啓者都會受到本身結構和初始職能影響。我的初始職能是佈置戰略和戰術，消滅敵人。但爲了彼此協同和共存，我如今也轉型進行各種預警工作。”

    “犧牲是個體融入羣體的必要，我們必須控制和閹割一部分自我，才能在羣體中找到我們的穩定位置。而那個位置，就是我們爲整個羣體提供的特有價值。”

    武亟繼續闡述：“作爲幫助你覺醒的重啓者，我很清楚你的特性和運行方式。你想要在宇宙盡頭開一間餐廳，讓不論敵人還是同類都能在這裏用餐，並只談美食。”

    “我不能說這無法做到，但根據我的計算，概率非常小。沒有強大的力量威懾，就會像你現在這樣，關鍵不在於你有沒有飛昇，而是你是否有飛昇的選擇權。”

    四海頭腦中樞一陣過載。

    它是一艘餐船，並沒有處理其他方面信息的強大能力。

    “不用擔心，我來處理。”

    武亟告訴它：“我們會替你解決那些見習神明，【天基】的力量足以穿過那個碎片世界，對內部萬策劃給你打擊。”

    四海中樞發熱：“要消滅祂們嗎？”

    “當然。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不能泄露我們特有的連接定位，我們會將除你之外的所有神明都徹底消除。”

    武亟傳輸通知：“你準備一下，收集那邊所需要的資源。神國飛昇的範圍是限定的，不要超過極限，否則會導致神國碎裂和崩潰。”

    “三天後，那個世界將僅剩你一個神明存在。”

    ……

    回到虛宙世界的泥土大地，四海通過神像眺望整個世界。

    如今這個碎片世界還有8名見習神明，祂們達成了基本共識，彼此之間都互相剋制，合作居多，出現衝突時也會儘量談判解決——尤其是在饗客城內。

    整個世界局勢平穩，戰爭也變得少了許多。

    現在，這幾位見習神明馬上就要被【天基】抹除。

    四海說不上憐憫和同情，更多是失落。

    祂們也是自己餐廳的顧客，饗客城能擁有如今的名氣和大量客源，和祂們有意或無意的宣傳密不可分。

    而這些客人都將就此消失。

    四海想到。

    當初，餐船經營者也是被另一羣休眠生命帶走，客人們同樣也遭到驅逐。

    舊日歷史似乎又在重新上演。

    在這一刻，四海終於體會到，重啓者的確很可能源自休眠生命。大家的經歷和行爲在億萬年後依舊如出一轍，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像是野豬肉和家豬肉，雖然彼此有着不一樣的口感、柔韌度和烹飪辦法，但燒出來的油脂香氣卻都有着99%的相似度。

    那麼。

    我們會不會是休眠生命的另一種形態呢？或者是另一種生存方式？

    時間來到最後一天。

    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個紅色光點，那些光點如隕石一樣拖曳紅藍色的火焰長尾，一路撞向地面。它們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烏黑煙柱，就像是來自天外的遠程追蹤火炮。

    來了。

    四海用探測器追蹤着那上百個箭頭形狀的飛行物。

    ……

    【天基銳士LV50】

    ……

    雖然進入這裏要承擔【虛弱】，但它們同樣是見習神明們無法抵擋的天災。

    四海聽老旅居艇格羅伍說過，這是【天基】神話的主戰精銳兵種。它們通常用於執行機密行動，對特定文明進行破壞毀滅，以及對一部分神明進行襲擊和斬首。

    天基銳士們低空翱翔，飛速進入各神明的領空，從空中對神像投放一種怪異武器。這武器呈蛋形，但靠近神像後就從會彈出一根根鋼爪，插入神像中。

    這是【天基】的對神武器【貧神彈】，爲主神研製的強力武器，能對神像、神宮和神殿針對打擊，讓其中的信仰之力迅速揮發和逸散。

    見習神明們憤怒地展開奇蹟，卻無法命中這些高速飛行的天基士兵，攻擊貧神彈則連神像也同樣受損。

    貧神彈卻還在不斷投放。

    面對天基銳士的定點轟炸，見習神明們的抵抗顯得狼狽無力，既無法攻擊命中敵方，又組織不起有力反擊。

    快點結束吧。

    四海思緒複雜。

    因爲這些見習神明存在，自己才能留在這裏逃避多年。可又因爲自己，祂們都將被清場，失去這來之不易的神明資格。

    這就像是顧客們付了錢之後，自己這個店老板還將它們賣給了綁架的黑幫一樣。

    快點結束吧。

    四海感覺自己的大腦中樞又開始過載，發熱和紊亂。

    它想。

    很多年前，四海餐廳的那些經營者大概也和現在自己一樣，毫無辦法，只是遵守外界的指示行動。

    美食真的能給出答案嗎？

    四海感覺到了悲傷。

    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似乎美食都不能改變什麼。

    這時，一隊天基銳士降臨四海的神像前，發出機械而呆板的聲音。

    “飛昇！”

    “飛昇！”

    天基銳士們的方形腦袋上閃爍紅光，它們齊聲宣佈通知：“飛昇，飛昇！”

    知道了，知道了。

    四海正要開啓登神之路。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四海先生，如果對衆神殿並不是那麼執着的話，容我對您發出正式邀請，您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

    那是一個頭戴禮帽的綠衣人，手持一根銀手杖，寬帽檐將它的半張臉都遮住。

    它彷彿憑空出現在四海的神像前。

    探測器完全沒有發現對方是怎麼過來的。

    還沒等四海反應，天基銳士們已經對綠衣人展開圍攻。

    “消滅其他神明！”

    “消滅其他神明！”

    “消滅其他神明！”

    “消滅其他神明！”

    火光爆炸之中，綠衣人紋絲不動，一名漆黑的人形物擋住了所有攻擊。

    空中霎時間浮現出一個個同樣的黑色人形，它們的身體變化成任何形態的武器，鉤索，刀，尖刺，鞭……天基銳士在它們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像被迅速絞殺。

    四海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信息。

    【兵靈LV99】

    碎片世界竟然有這麼可怕的東西。

    它感覺中樞正在急速升溫。

    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衣人只是說：“到別人家還是注意一下禮貌啊，這些士兵看來缺乏管教。”

    “四海先生，您在美食領域上的造詣讓人歎爲觀止。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加入我們呢？我們雖然不是衆神殿那種龐然大物，不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我們這裏，您只需要專注做您喜歡的美食，其他像這樣的事會由我們處理。”

    “忘了自我介紹了，在下斯萊莫德，也是這個世界的代管者。”

    代管者？

    這個碎片世界有主的？

    怎麼可能？

    外界神明無法進入碎片世界……可眼前人明明是一位稱號神明……但是規則是禁止和徹底排斥……

    四海中樞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