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365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431更新時間:24/06/28 16:23:40
    憑恕這個年紀哪裏有心機,完全被宮理對他的瞭若指掌嚇到了,有點呆若木雞。

    宮理拿起了旁邊被扔着沒管的蓋革計數器:“首先,外面輻射濃度很高,除非我要求,你不要輕易下車。其次,絕對不要摘下你脖子上的項鍊,它是防輻射的保命玩意兒,摘下來幾個小時內你就會嘔血潰爛而死。”

    憑恕表情慢慢切換成了平樹,他坐姿更乖,兩腿緊緊並着,迷茫卻聽話地點點頭:“……老闆,我們這是在哪兒?”

    “我叫宮理。我們在一個很危險的‘天災’內部。”宮理對平樹更放心一點,打開了旁邊的櫃子:“你先換一下衣服,別撓後背。”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後腦勺鼓脹的地方:“還疼嗎?”

    平樹沒想到宮理會離他這麼近,屏息緊張道:“……不疼了。”

    宮理走到廚房中去倒水,其實餘光在偷偷觀察他,平樹光着腳走出來,房車內雖然有些混亂,但電器、裝飾都非常頂端,他小心翼翼地摸着皮質的防撞內牆,木製的櫃門與洗碗機,也打開了衣櫃。

    那個衣櫃掛的都是平樹自己的衣服,但他帶的衣服不多,都是簡單的衛衣或短袖。靈魂只有十一二歲的平樹,仍然是驚喜地觸摸着那些面料很普通的衣服。

    衣櫃裏有彈出式的鏡子,他拿起一件衣服轉臉看向鏡子,顯然被鏡子中二十多歲的自己嚇了一跳,驚愕地仔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宮理感覺到平樹好奇的目光朝她看過來,宮理連忙轉過頭想要裝作很平常的樣子。很難說明現在的情況,宮理覺得平樹看到鏡子裏二十多歲的自己,肯定能給自己找到自洽的解釋。

    平樹輕聲道:“這些,我可以穿?還是說只有哪件是給我的?”

    宮理將手上的血跡洗淨,靠在櫥櫃邊:“都是你的,你隨便選一件就行。”

    平樹挑了一件藍色的T恤,套在頭上穿了,看他穿衣服時候那伸着胳膊的樣子,一看就還是小孩。他還不知道穿拖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平樹拎着衣領,聞了聞衣服上的香氣,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但注意到宮理的目光後,他收起了笑意。

    宮理一直覺得平樹比憑恕更敏銳一些,他察覺到T恤正正好好,更是有些迷茫,而且他習慣性地抱着胳膊,護着自己的肚子,像是怕被人突然把貨物塞進身體裏。

    平樹擡起眼小心翼翼望着她:“那個……老闆,需要我做什麼嗎?”

    宮理透過他,彷彿看到了遍體鱗傷的小平樹。她之前連接塔科夫的系統時,窺見過他的童年,忍不住想起他坐在木箱上小口啃麪包的樣子,他被又打又踹抱着腦袋蜷在地上的樣子,他被塞了好多貨物疼得受不了哭起來的樣子。

    那時候她心裏就翻涌不已,想着如果她在場,一定要帶他走。

    宮理對他揮手道:“你過來。”

    平樹走過來,但跟她還有一臂多距離,緊繃着還是有些害怕。

    宮理:“再過來一點。”

    但他也只是挪了一小步。

    宮理拽着他T恤,猛地將他拖過來,然後伸手抱住了平樹。

    平樹渾身僵硬,驚訝地叫了一聲,動也不敢動。她還不敢用手去撫摸他後背,只是將腦袋放在他肩膀上,鬆鬆地環抱着他。

    她確實想抱抱小時候的平樹。雖然這不是他真正的小時候,過去的事情也終究是過去了,當年並沒有人能擁抱過他……

    在宮理平靜的呼吸聲中,他身子慢慢才軟下來,畢竟是這個年紀,他還是容易輕信人。平樹想要也碰碰她肩膀,但有點不敢,連呼吸都放的輕輕的,宮理感覺他身體裏靈魂也像是輕輕的羽毛一樣。

    平樹半晌道:“您、嗯……您跟我很熟悉的嗎?”

    宮理笑了笑沒回答他,她鬆開懷抱,但仍然距離很近,轉頭看着他:“想喝熱牛奶嗎?”

    第366章

    ……

    “你竟然還真的就這麼待下來了!你是不是瘋了!”

    平樹乖乖坐在沙發上的時候, 憑恕一直瘋狂在他腦子裏喊叫:“這女的太危險了,太危險了!我故意摔個杯子,她動作快得我不眨眼都看不清, 就把那個杯子接起來了!”

    平樹低頭吃着桌子上的速食燕麥粥,忍不住眯起眼睛,心裏偷偷道:“你要不要出來嚐嚐,這個真的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憑恕:“……沒骨氣的東西!我他媽絕對不吃!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嗎?她說不定會在裏面下毒!”

    平樹卻不這麼想。

    他一無所有, 命也不值錢, 爲什麼要毒死他?

    而且他明明從來沒見過她, 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是跟她已經認識很久了。是他突然來到了十幾年後嗎?是他忘記了她嗎?

    平樹偷偷看着宮理開車的身影, 她穿了條牛仔短褲配了有做舊邊的灰色無袖上衣,手扶着方向盤, 似乎也在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他。

    一開始倆人對視上, 平樹就覺得很心虛躲開眼,但他又忍不住看她, 就接收到了她帶着笑意的眼神:“吃完了就坐副駕駛座上來。”

    平樹連忙拿起碗狼吞虎嚥:“馬上、馬上。”

    已經距離他醒過來十幾個小時了,那個小機器人正從沙發旁邊開過去, 手裏端着托盤, 托盤上放着飲料正要去送給宮理。

    這小機器人在之前還幫着宮理換了車胎, 她似乎不敢隨便停車, 正一路往某個方向奔馳。平樹連忙抹抹嘴,他把碗放在水池裏, 手很快地把杯子和碗都洗刷乾淨, 才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去。

    宮理餘光裏看到平樹兩手放在膝蓋上, 乖乖坐着,就像是等她批評教育一樣, 忍不住笑道:“你幫我打開平板,然後看一下我們行進的里程數和方位。”

    平樹打開,盯着平板,發現這個活壓根不算是“工作”,只是宮理給他找個事兒幹。

    外頭天色已經暗了,前方的道路看不清楚,寶藍色的夜景中兩道車燈彗尾一樣,連續開車不敢停的宮理似乎有些疲憊了,她揉了揉眼睛,平樹忍不住看向她:“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畢竟、我吃了燕麥粥,還借了衣服,還有藥……”

    宮理笑了起來:“你會做什麼?會開車嗎?”

    平樹擡起頭看着方向盤,嘴脣動了動,搖頭道:“……不、不會。”

    他似乎也有點害怕被扔下去,連忙道:“我會數錢、會填裝子彈,會一點點做賬,也會……嗯,會一點點槍法。”

    宮理搖搖頭:“還是跟我聊聊天吧,我打算去找一個之前的舊隧道,如果那裏沒完全塌陷的話,我們就在隧道裏停靠休整。啊對,你剛剛說什麼老大,那個老大是什麼人?”

    平樹似乎也驚訝宮理完全不認識老大卻認識他,輕聲道:“是帶着我|幹活的老大,他上面還有老大。”

    宮理:“那你平常給他做什麼?運貨?”

    平樹:“對,很多時候運膠囊和藥。但也有時候,會把我借出去。運槍。或者是別的武器。”

    他看了宮理一眼,看到宮理探究的眼神,才緩緩道:“……有時候,讓我當刺殺幫手。去當門童、唱詩班或者賣煙的,能把武器帶到一些沒人注意的地方。”

    比如說他可以扮演教會裏的孩子,將幾十把機|槍帶入搜身嚴密的教堂,而後拿出槍分發給進來祈禱的□□人員,看着他們拿着槍掃射屠殺整個教堂。

    他長得本來就看起來人畜無害,又會說兩國語言,人也算得上機靈,應該被掌控他的老大借出去,做過很多可怕的事。

    宮理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笑着岔開話題:“北國是不是下雪很多?”

    他點點頭:“喜歡下雪。但也不喜歡。太冷了,腳會凍壞。”

    平樹這個年紀是寄人籬下最會察言觀色的時候,看到宮理表情不太好,連忙又說開心的事:“但是可以喝到紅菜湯!而且,如果燒火的話,睡覺會熱得流汗。而且還有那種、白白的軟軟的糖,可以放在火邊烤着吃——”雖然他只吃過一次,但這對他來說是特別開心的事,說這些的話,宮理也會高興吧。

    果然宮理表情鬆動了一些,從側面的儲物櫃裏拿出一袋東西,扔給他,竟然是滿滿一大袋那個白白的軟軟的棉花糖!

    平樹忍不住道:“哇——好多呀!”

    宮理:“我不愛吃這個。你吃吧。但是喝點水,否則粘牙。”

    平樹想拆,但又有點害怕,還是把包裝袋放在了旁邊,明明都咽口水了,還是說:“我、我一會兒再吃。”

    宮理明白,他覺得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就吃了棉花糖,他怕自己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宮理想了想,道:“一會兒我佈置營地的時候,需要你幫我搬東西。而且洗完澡可能浴室裏會有碎頭髮,你幫我擦一下吧。”

    平樹點頭:“好。”

    宮理:“所以,只能吃四顆。”

    他眼睛亮起來,很快速地笑了一下,拆開了包裝,拿了四顆棉花糖放在膝蓋上,然後又把包裝袋給收好。宮理努力讓車子開得平穩一些,別因爲顛簸把那幾顆棉花糖給晃掉下去。

    他一隻手捏着棉花糖,慢慢地小口吃,另一只手攏着另外三個,像是保護着它們。

    宮理感覺到他體態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她猜測,應該是平樹覺得很好吃,所以把憑恕換出來,也讓他嚐嚐甜味。果然,憑恕一會兒就把兩三個棉花糖全都塞進了嘴裏,然後鼓着腮幫子在旁邊悶不做聲的品味着。

    真是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這倆人是相依爲命過來的,相互分享,相互承擔……

    那之前,平樹對於憑恕對她表白情感的事,到底會怎麼想呢?

    宮理走神,房車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憑恕也被棉花糖噎到,捶着胸口臉都泛紅了,捂着嘴不想吐出來,宮理以爲他要噎死了,連忙把水遞給他:“不至於!趕緊喝口水,喝口水——”

    水灑在身上他也顧不上,喝了一大口水,宮理乾脆踩了剎車,伸出手去用力拍了拍他後背。

    她手勁有點大,可能把他給拍疼了,兩腮鼓鼓像松鼠一樣的憑恕明顯吃痛,但又要臉,不肯這麼狼狽的樣子開口說話,把臉轉過去,費力半天終於咽下去了。

    他想若無其事轉過臉,才發現車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窘迫樣子,以及宮理憋笑的表情,他一下子就炸毛了:“你、你也不怎麼會開車啊!”

    這會兒的憑恕,說話做事殺傷力還都很一般啊。

    宮理並不跟他計較,只是道:“把杯子裏的水都喝掉吧。”

    宮理早發現,平樹喜歡兩個手拿杯子,但憑恕只會單手拿杯子,現在一條胳膊搭在扶手上喝水的,一定是憑恕。

    憑恕喝着喝着水,一會兒又變成了兩個手拿杯子,他走到後面去把杯子洗乾淨,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給宮理,才再坐下來。

    他看了一會兒窗外,手指扣了扣扶手的接縫,終於沒忍住,輕聲道:“……我們是不是很熟?”

    宮理笑:“你覺得呢?跟你現在正好合身的衣服就掛在這輛車的衣櫃裏,你還覺得是被我劫持來的嗎?”

    平樹還是有些不安:“可我都不記得。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在這裏。我是跟着過來的僕從嗎?”

    宮理又好氣又好笑,平樹是十一二歲的時候從來不敢想自己會有出人頭地,不再受制於人的時候嗎?

    宮理:“誰開房車往這種鬼地方鑽,還帶個僕從?”

    平樹:“那……”

    宮理感覺這個失去記憶問對方他們是什麼關係的場景,實在是似曾相識,她忽然想到憑恕當時說的話,忍着笑故意比劃了一下:“我們有個孩子,都這麼高了。”

    平樹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宮理。

    ……所以,不是老闆是老婆?!

    連憑恕都倒抽了一口氣。

    平樹一下子都結巴起來:“不不不、你不要騙我玩,我、我還是別坐在這裏了——”

    宮理故意裝作生氣道:“爲什麼不相信。”

    平樹連忙擺手:“你、你這麼漂亮,就跟電視裏的明星一樣!而且看起來就很厲害,還很有錢!就是那種……那種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怎麼會跟你是……是那種、爸爸媽媽之間的關係呢?”

    宮理歪頭:“原來,你是覺得我好看的啊。從來沒聽你說過。”

    平樹覺得更不可思議了,她就像是鐳射的光一樣會刺在人眼裏的鮮亮,他第一眼看到她都覺得恍神,彷彿在灰暗髒污的邊境線附近從來見不到這樣的人。誰會不覺得她漂亮呢!

    憑恕震驚完了,又開始得意:“哈!我就說呢,剛剛我都分析了,咱們之前拿T恤的衣櫃,旁邊就是她的衣服,而且拖鞋都是同款不同色!而且,房車上只有一張牀!哇,真的是我一下子到十幾年後了嗎?不愧是我,夠牛逼的啊,找了個這麼好看的——”

    平樹還是窘迫得不行。但宮理也看得出來,十一二歲的平樹顯然沒開竅,那種窘迫更像是被人逗着開了玩笑似的。

    她笑着沒解釋,平樹紅着臉又不可置信,又忍不住瞎想的樣子,實在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