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246節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805更新時間:24/06/28 16:23:40
他手臂攬着她,裹着她,就像是兩人三足一般順着雪中的小路往上走。宮理看到一些海鷗從雲層下方飛過,白天也能看到淺色的弦月漂浮在空中。
甘燈注意着腳下,也注意着包裹住她,宮理卻總是左顧右盼,他道:“你一會兒可以換一件厚衣服,再跑出來玩。”
宮理:“也不是,就單純好奇,我去北國玩的時候沒少看雪,還摸了雪。”但她還是挺喜歡雪的,忽然在路邊蹲下來,甘燈還以爲她摔倒了,嚇了一跳,就看到宮理兩隻手團了個雪球,在掌心交替捏實。
他張着風衣給她擋風,宮理站起來,凍得發紅的指尖給他顯擺那個捏得只剩一小團的雪球,甘燈迅速看出了她的不懷好意:“你敢扔進我領子裏試試。”
宮理被他看穿:“切。你會怎樣?”
甘燈半晌道:“……我可能會生病。”
宮理大笑:“你這是純粹的撒嬌,毫不掩飾了。”
甘燈抓着她胳膊繼續往前走,宮理手指不斷把玩着雪球,她看着月亮,突然道:“那是什麼?”
甘燈也頓住腳擡頭:“你是說太空先驅號空間站嗎?”
宮理:“不是,就是月亮現在不是只有一小牙發光,剩下的部分是被地球擋住了光的黑色嗎?就在黑色的裏,好像有發光的圖案。”
甘燈笑了:“到夜裏你會看清楚的。是廣告。”
宮理:“啊?太空先驅號投在月球暗面的廣告嗎?靠,我要一擡頭就看到貸款移植大牛子的廣告在月亮上?”
甘燈笑的不行:“不,一般的義體廠商可出不起這樣的廣告費。是瑞億集團如今掌門人的婚禮預告,他們會在太空先驅號上舉辦婚禮。”
宮理一驚。欒芊芊和池昕?在空間站舉辦婚禮?
她依稀能看到,太空先驅號在月球背面投下了成片的玫瑰花,玫瑰花時而會有被吹開露出多國文字的動畫效果,文字內容就是預告池昕和欒芊芊的婚禮。
她咋舌:“太土了。月球要早知今日被造這樣的孽,都希望自己四十五億年前就不存在。”
甘燈笑:“確實有點強迫全人類看廣告的意思。”
他們走到了那獨棟建築前,宮理雪球砸在了門上,從窄窗望進去就能看到甘燈的書房和休息室。
他推開門,微微彎腰:“請。”
宮理拿着他的柺杖,像主人一樣走進去,在玄關的地毯上跺了跺腳,留在地毯上一片髒兮兮的碎雪,地毯太乾淨,她看了甘燈一眼。
甘燈揮了揮手:“沒事,去吧。”
宮理回過頭時卻注意到他們進來的地方,已經沒有門了,只有掛毯和嵌條牆壁。甘燈拽着她的手往裏走:“也不是誰都能從那道門進來的。”
……
宮理腦袋從牀尾垂下去,她穿着睡袍,將腦袋倒着仰掛在那兒看光腦。她從浴袍裏伸長的腿,搭在了甘燈腰腹上,被他用毯子蓋住。甘燈頭髮半乾,坐在那裏看着一本厚重古老的書。
外頭天色已晚,宮理吃的很舒服。但他們沒有再做,只是甘燈在洗澡的時候也還了債。宮理本來並不想在他身邊消磨太久,但她又莫名覺得甘燈極其希望她的陪伴,但他不會主動說。
他怕說出來,又像變成設套中的一環。
反正宮理也懶,甘燈十分安靜,是個很好的陪伴,她就決定要待得晚一些。他抱着她雙腳,手指翻過書頁,時不時會隔着毯子捏她一下,宮理掙扎着踩他一腳,他只是莞爾卻並不把目光從書頁上挪開。
他此刻情緒平穩了很多,蒼白的嘴脣漸漸恢復顏色,雙瞳更黑,思緒在表面上的平靜下深得像海。他頭髮柔軟,也穿着浴袍,洗過澡更顯得像個毛玻璃做的雕像,宮理卻隱隱能感覺到——他深海般的思緒中有瘋狂也有魄力。
宮理乾脆主動問道:“……你在想什麼?”
甘燈握着她的腳趾,隔着毯子低頭親了一下:“沒有。”
宮理眯起眼睛:“你好像做了什麼決定。”
甘燈一怔,眼睛挪在她臉上,似乎沒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又像是被剝皮似的能被看清楚,他露出一點笑意,剛要開口,放在牀鋪上的光腦卻忽然亮了起來。
甘燈拿起光腦,那頭傳來了低聲彙報的聲音,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宮理:“怎麼?”
甘燈:“你現在還願意穿上衣服,跟我一起去嗎?”
宮理收回腿,在牀上滾了半圈,坐在牀上:“去哪兒?”
甘燈拄着柺杖從牀鋪上起身,他浴袍下穿着褲子,不到宮理強行要求的時候,他依舊堅決不願意露出那條傷腿來,他對她伸出手:“老萍已經殺了西澤主教,他的屍體被檢查後運了過來。任務馬上就要開始了。”
宮理眯眼看着他,甘燈點墨似的瞳孔看着她,他依舊擡着手,不肯放下,願意承受所有的猜測。
宮理抓住他的手,跳下了牀。
……
宮理跟他穿過了幾道陌生的迴廊,去往行動部與收容部的個別高權限區域的路,總是複雜而有趣的,他們甚至走進了一家電玩店,各種街機老虎機與遊戲機閃耀着霓虹燈光,甘燈穿行在其中像是來找自己逃學的孩子。
終於他站定在一臺跳舞機前,宮理以爲他要踩上去,他卻對宮理偏頭。
宮理聳肩:“我不會玩。”
甘燈:“站上去就行,選最簡單的曲目——對,這一首,然後踩錯五次。”
宮理就跟個掉進浴缸的貓一樣,盯着畫面和全息投影,擰着腰蹦躂了幾下:“是這樣嗎?”
回頭就看到甘燈擡起光腦,攝像頭對準她,嘴脣勾起:“差不多。”
第240章
宮理靠着跳舞機的圍欄:“嘖, 你早說要拍我,那我豈不是要來個——”她說着腿往上一擡,就像跳康康舞似的擺起來。
甘燈笑的要撐着柺杖才能站穩, 但他沒有放下光腦,甚至還推拉着鏡頭去拍她。宮理靠在圍欄上,腰軟的像是能掛在欄杆上,懶聲道:“你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實驗室真的需要從這裏進來?”
她話音剛落, 就看到跳舞機的地臺變了顏色, 周圍街機上的霓虹燈牌也都瞬間滅燈黯淡下去, 像是這裏斷電停業一般。
甘燈收起光腦, 站在宮理旁邊的地臺上,道:“進入一些高權限實驗室的方式有很多, 只是我選了走跳舞機這條路。扶穩了。”
宮理抓住扶手, 地臺緩緩向下沉,變成了電梯平臺, 帶着他們二人向下移動。宮理看到一些光條從面前滑過,窄窄的向下的甬道裏, 甘燈給她看他剛剛拍的照片, 正拍到宮理高擡腿的瞬間, 她動作狂野的像是喪屍跳芭蕾的時候要啃自己的腳。
她擠過來看, 還放大動態照片,嘲笑自己那離譜的表情, 甘燈在她不在意的時候, 伸手輕輕圈住她的腰, 低頭看她側臉。
電梯的甬道窄的像豎立的棺材,甘燈卻不覺得狹窄侷促, 宮理一直很好動,像在他懷裏亂蹭,她剛想把光腦擡起來跟他說話,就感覺到甘燈的下巴放在她頭頂。
宮理:“早知道我不洗頭了,讓你吸個原味的。”
甘燈對她的貧嘴輕笑:“你是對浪漫氣氛過敏是嗎,非要說句這種話。”
但終於是到地方了,他手撐在柺杖上站直身體,先一步走下去,面前是一道看起來有收容部特色的安靜詭異又冷硬的走廊,他跫音一重一輕的響在迴廊中,走在她前面。
道路盡頭的金屬門打開,那是一間周圍有許多機械臂和計算設備的大型實驗室,實驗室內站了大概一二十位幹員,有些是面部有亂碼權限的研究人員,有些則是行動部或收容部的幹員,他們轉過頭來對甘燈微微點頭。
宮理隱約感覺甘燈心裏緊繃着,是因爲蛻皮計劃的事而緊張?還是說剛剛跟她在電梯裏還親密的靠着,這會兒又要像同事一樣面對衆多幹員?
有許多幹員在看到宮理的第一眼就猜出來了,有些狂熱地看着她。卻也有些研究人員,像是要把宮理現場解剖了似的緊盯着她。
宮理走向了實驗室中央,甘燈則走到實驗室一側並坐下。老萍穿着一身修女的衣袍,坐在一個注滿石油般黑色液體的池子旁,而西澤神父的屍體就浮在其中。
宮理看過他的資料,但看到他本人的模樣還是微微一愣。
不得不說,西澤神父確實十分英俊,他可能在三十歲上下,頭髮偏短,臉頰瘦長,眉心幾道憂思的細細豎紋,有種正派克己且意志堅定的俊朗,如果這種人是神父,世人恐怕都會在他佈道時一邊篤信一邊走神。
宮理也很快注意到,他四肢截斷,在大腿根處與上臂處,斷口沒有外傷癒合的痕跡,就像是他生來就沒有雙手雙腿一樣,只是斷肢處鑲嵌了幾個接口,用來接續義肢。
他的義肢擺放在旁邊的金屬臺子上,是象牙白色的,介於樹脂與牙齒之間的質感,沉甸甸的十分精緻,上頭鏤刻着十字架與天堂圖景,還有細密的荊棘紋路。
而他脖頸處胸口處,有許多幾不可見的肉色的傷口,宮理湊近看,才發現是極其細密的肉色的絲線,將那些傷口裏裏外外縫了數層縫的密不透風。這顯然是出自老萍的手段,宮理看了她一眼,她像個獵人顯擺戰利品似的對宮理比了個大拇指。
宮理從上到下掃視了一下他的身軀,老萍也跟介紹藏品一樣,說他手指上的痕跡是戴主教戒指、他左手會有一塊老式手錶。她看來真是摸透了這位主教的生活習慣,宮理心裏剛寬慰一點,覺得這次至少不是一個人行動。
與此同時,老萍竟然伸手到池子裏去彈這位西澤神父的……
旁邊幾個研究人員差點叫出聲來。
老萍哼哼笑起來。
西澤主教的頭骨被打開,其中插|入很多電極,正順着細細的電纜連接到遠處的位置。
遠處坐着一個男性幹員,他只有兩鬢有幾根稀疏的頭髮,頭部腫脹如同燈泡,頭顱最大的地方直徑幾乎跟肩寬差不多。他碩大的頭頂也是半透明的,其中閃爍着一些細碎的彩色光芒,那些細細的電極也連接在他的頭顱上,旁邊還有兩個研究人員觸摸着他透明的顱頂——他頭骨竟然柔軟的像是菌菇傘蓋一樣。
甘燈坐在實驗室的牆邊,輕聲道:“他是人事部幹員[索引頁],可以將自己的意識跟死者的大腦完全連接,幾乎像是使用自己的大腦一般,快速搜索到信息。向他提問試試。”
宮理覺得微妙的地方在於,這個[索引頁]竟然隸屬人事部,她想了想:“……呃,昨天早晨,西澤吃了什麼?”
[索引頁]的半透明頭顱像是服務器一樣閃爍微光,迅速道:“吃了摻有毒|藥的小半碗燕麥粥和一些烤蔬菜。”
老萍聳肩:“下毒也是沒辦法啦,他真的很難對付的。”
旁邊的幹員將一枚螺旋狀釘子的透明按鈕,遞給宮理,宮理覺得有些眼熟,在她跟甘燈還不熟的時候,似乎在行動中見到他將這東西刺入過自己的太陽穴。
實驗室裏十分安靜,只有一些機械電流的嗡嗡作響,甘燈聲音很輕:“聯絡器,可以無視任何信號干擾,是以某種規則將你的大腦和[索引頁]的大腦連接起來。但這不會造成你和他的通感,只會讓他的話語快速傳入你的大腦,而不被他人攔截且發現。”
宮理沒見過在其他任務中大範圍使用過這種置入型聯絡器,她猜測它成本必然很高。
宮理將它放在太陽穴附近,那螺旋的部分扭動起來,就像是石沉入泥一般,鑽入了她的右側太陽穴,她不覺得痛苦,只是右側眼睛有輕微的脹痛。
研究人員道:“也可能會有一些副作用,比如頭痛或者眼前發花等等,到那時候可以暫時摘下來緩解,具體情況我們可以晚一些再跟您交代。”
正說着,實驗室的另一邊的門打開,班主任領着一位幹員走過來,她擡眼看到宮理,微微一愣。
班主任扶了扶她臉上的紅色鏡框,緊繃着一張臉將那位幹員領到池子旁,也對甘燈點頭鞠躬。她似乎有些忌憚甘燈,因爲他在場而沉默拘謹。
宮理卻坐在放着西澤主教屍體的池子旁,對她揮手道:“班主任!你也在這個項目呀,我都好一陣子沒瞧見你啦。”
班主任掃了甘燈一眼。她和這裏大部分研究人員一樣,沒有看清甘燈五官的權限,在他們眼中,甘燈像是胸口往上都落着炫目的藍白色光輝,光輝融化了他的五官和輪廓,因爲刺眼而不適合直視,一般人也都會垂眼盯着他的皮鞋與柺杖。
甘燈恰到好處的偏過頭去與另一位研究人員說話,班主任才對她露出笑容,走過來也對老萍打招呼。
宮理:“你最近還在帶學員嗎?”
班主任笑着看她:“也帶,主要是不怎麼做一線任務了,現在轉去做一些帶隊或者管理的工作。只能說是多用用自己的經驗,少用點自己的能力——”
老萍也戳她,說班主任好像最近胖了之類的,其他的研究員或幹員本來都有些情緒緊張,看到這三個年齡各異的女人晃着腳像村口碰面一樣七嘴八舌聊着天,整個實驗室氛圍都變了。
直到甘燈跟研究人員說話的聲音,已經完全被宮理哈哈大笑的嗓門蓋住,他才轉過頭去,清了清嗓子。
宮理沒聽見。班主任餘光瞥見甘燈柺杖在地面上輕輕敲了一下,她連忙戳戳宮理。
甘燈咳了咳,道:“既然[鏡水]到了,那麼就開始吧。”
班主任領進來的女幹員很年輕,雙眼內沒有瞳仁,眼睛像個純白色的球體。她雙手撐在池子旁邊,低頭觀察這西澤的屍體,宮理意識到,她就是那個“鏡水”。
機械臂探入池子中,將西澤主教的屍體先按入黑色的液體中,然後又將他從黑油中撈出,黑油從他皮膚上流淌下去,沒有留下絲毫顏色污跡。
甘燈道:“如何?”
鏡水點頭:“補足了更多的細節,不會有問題。”
鏡水沒有瞳仁的眼睛,看向宮理:“脫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