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244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235更新時間:24/06/28 16:23:40
    對面似乎又發來了消息, 她仰頭無聲大笑起來, 圈着腿鞋後跟踩在座位邊緣, 腦袋朝後仰在沙發靠背上,她笑了會兒, 似乎想到要怎麼回嘴了, 又快速地回覆消息過去。

    以平樹的敏銳, 從她第一個笑容就感覺到,跟她聊天的肯定不是什麼普通的朋友。而宮理眼睛裏那狡黠又快樂的光, 卻因爲幾行字更加閃耀。

    平樹沉默了許久,忽然輕聲道:“你有幫我跟他道歉嗎?”

    宮理眼睛穿過屏幕朝他看過來:“什麼?”

    平樹道:“上次憑恕跟他對線半天,說了不少難聽的話,你有幫我道歉嗎?”

    宮理看了一眼屏幕,笑起來:“有什麼道歉的必要嘛,早就無所謂了,都是小事。”

    果然。

    平樹睫毛垂下來:“那就好啊。”

    波波吃完飯了,打着嗝正在玩套餐送的兒童玩具,平樹剛要再開口說別的,宮理放下了腿:“我一會兒要有點事,咱們先送波波回去?也差不多到我跟兒童協會的老師約的時間了。”

    平樹一想也知道她之後要有的事是什麼,他道:“沒事,你去忙吧,你接她過來的,就由我送回去吧。晚上打算去趟房屋中介那邊嗎?”

    宮理兩手插兜在外套裏,搖搖頭:“我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有時間。如果有空的話,我再聯繫你。”

    她伸手摸了摸波波的腦袋,又對波波做了個“回頭聯繫”的手勢,波波對她擺擺手,宮理便腳步輕快地走了。平樹從二樓能看到她穿着球鞋,蹦跳着小跑過廣場,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方體內部虛假的陽光照着玻璃,照亮了狼藉的餐桌,他感覺非常……憤怒。

    他不是在生宮理的氣,而是對於那個“甘燈委員長”十分芥蒂。

    宮理在跟他聊天。宮理跟他有了更親密的關係,不過這不是平樹芥蒂的原因。

    不論是春城、還是這次去公聖會,從這位委員長手中交給她的任務,哪個不是極其危險,他純粹就把宮理當成是尖刀。

    平樹也知道,宮理很擅長跟似敵非友的男人玩一些看起來如同曖|昧般的危險遊戲,這其中她都有要達成的目的。她總能得手,這些男人大多也沒有好下場。

    他以爲宮理跟這位委員長的遊戲,也是披着曖|昧的相互利用,但現在宮理的笑容和言語都證明,她跟這位委員長關係更近一步、更親密一步。

    宮理可不是什麼戀愛腦,這個男人如果不表現出誠意或感情、如果不掏出一顆心來,是不可能讓宮理這種人對他另眼相看的。

    但問題就是出在這裏。

    如果宮理跟甘燈根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他把她推出來加入這個“蛻皮計劃”,那再正常不過了,從利益角度來說宮理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作爲委員長,把宮理當一把刀來用也合適不過,宮理如果吃了半點虧,都會把這把刀捅回甘燈身上。

    可現在呢?他如果真的對宮理有感情,怎麼會把她推入“蛻皮計劃”裏?!還是說這是個連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利用的人!

    甘燈他深知宮理富有同理心與好奇心,喜歡單刀直入危險之中,他只要吐露足夠的疑問,只要留下足夠多誘人的線索,宮理會主動摻和進去。

    平樹也聽說過一些傳聞,唯一一位做過收容物的委員長,能爬到這個位置的人,會利用手邊能利用的一切吧。

    他怎麼能……怎麼敢這樣呢?!

    就以爲自己是委員長,就認爲自己有宏圖大略?就把跟宮理之間的親密也當成利用的工具?還是說他不夠瞭解宮理,他以爲宮理是純粹遊戲人間,把之前幾任都當玩物的人嗎?

    平樹還記得之前在北行的路上,房車在寂靜無人的月球小姐工廠的充電站,他們撐開躺椅坐在雪中喝湯聊天,他也問過宮理一些過往的事情。

    她十分隱晦地提過幾句:

    “就因爲被一個人傷害過,就對之後的人視而不見,實在是太幼稚了,我決心以後不再這樣做了。”她吹着湯笑道:“雖然我沒耐性又很容易放棄,但我從那之後就決定,還是要真心待其他愛我的人了。我感覺自己總是在學,學得勇敢一點,學得依賴一點……學得多說一點。哎,但是好難。”

    她努力在愛別人多一點的道路上,遇見甘燈這種人,若是甘燈再憑藉着權勢關鍵時刻給她捅刀……

    平樹越想越覺得憤怒,波波似乎都看出了他的情緒,拽住了他的手指,關切地看向他。

    平樹看向波波,吐出一口氣,拿上她的玩具,笑道:“走吧。”

    平樹結賬走出餐廳大門的時候,忽然叫醒了在他腦袋裏犯懶的憑恕。

    平樹十分平靜:“要跟我聯手嗎?”

    憑恕:“哈?”

    ……

    宮理從接下蛻皮計劃之後,除了向項目組彙報過幾次自己的進度,就沒有再跟甘燈發消息了。

    她懶得跟他發消息,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試探他具體的想法。

    她覺得圖書館裏那一摞宗教相關的書籍中,特別機密及高權限的幾本,或許也是他擺在那裏的。

    宮理也分不清關係是更近或更遠。從甘燈那兒發出的委託與任務,她還會像以前一樣,看心情做或不做。只是以前對他不爽的時候,宮理只能對他冷嘲熱諷,但現在她也可以上他。

    而這期間,甘燈也沒有發消息過來。

    他那時而存在時而不在的自尊心又冒出來了?難道因爲自己自甘下|賤的樣子感覺到難受了?

    宮理有點不爽。但她對任務更感興趣,就沒把這點不爽放在心上。

    但沒想到剛剛吃飯時,甘燈發來了一張照片。他坐在空曠偌大的電影院裏,電影院屏幕上放着《天上再見》,電影院裏似乎沒有別人,只有他,照片裏還能看到他靠在一旁的柺杖。

    “請你看電影。”就這一行字。

    宮理突然感覺從五個字後,又看到了他的擰巴。是笨拙還是精明,他自己都分不清吧。

    她突然就有點想笑了。

    宮理回了一句:“這電影院不知道能不能拖進度條,否則你可以把我光屁|股橋段看個二十遍了。”

    甘燈的“正在輸入中”閃爍了片刻,他回覆的又很短。

    “已設置爲開機動畫。”

    她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了。

    他又發來了消息。

    “來吧。”

    宮理“不去”兩個字都快發出去的時候,那邊又多了幾個字。

    “我想你了。”

    宮理一愣。但消息竟然火速被撤回去了。

    宮理也刪掉了“不去”兩個字,準備好好嘲諷他幾句,比如說自己已經看到了這條消息,比如問他到底是想念她的哪裏。

    但很快,又發來了消息。

    她以爲看錯了,是同樣的文字。

    “我想你了。”他撤回後猶豫許久,又發了一遍。

    宮理突然感覺到黑巧克力融化在口腔中的那種回甘。

    一邊猶豫着吐露,一邊恥於自己的猶豫。

    宮理手指滑動了幾下,將那條“我想你了”往上拽了拽又看它彈回原位,他沒發來更新的消息,過了半天只發來了一個高權限的定位地址。

    宮理也沒回他消息,決定直接去找他。

    她並不知道甘燈手指按在那條消息上,再次停留在撤回上許久,最終放棄,將光腦收回去了。

    甘燈坐在電影院裏,看着屏幕中用着他人面孔的宮理,身披白袍在教會中穿行。

    老式的膠片投影機從背後射出光來,他在黑暗裏坐了好一會兒,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以爲緊接着會聽到她在黑暗中輕輕靠近的腳步聲,卻沒想到宮理被臺階狠狠絆了一下,在銀屏上的宮理砸死主教的瞬間,她差點摔倒,罵了一句:“操!”

    甘燈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跌跌撞撞地從座位之間走過來,手裏還拎着個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她因爲摔倒而一頭亂髮的腦袋,在膠片投影儀的光線下,在銀屏上留下髮絲凌亂的黑色陰影,正好遮擋了畫面上的血腥。

    她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甘燈感覺自己椅子都跟着震了震。

    就聽到她抱怨道:“你這是什麼復古電影院,連夜光引路牌都沒有,你要是想摔死我大可不必在這種地方——”

    甘燈沒說話,只是一直在笑。

    宮理從那個吵鬧的塑料袋裏,掏出了一堆東西,擺在他們倆之間的小小窄桌上,甘燈手搭在那裏,感覺手背一冰,他縮回手去,想要看清她在黑暗中掏出了什麼。

    宮理拿着那冰冷的東西,貼了他臉頰一下,甘燈偏頭讓開,她才道:“冰汽水,你喝嗎?”

    甘燈說不喝,腿上被她扔來了一袋膨化食品。她這才注意到小桌上本來擺了一個玻璃杯,杯中就是清水,她就像看見老幹|部拿瓷缸子喝茶葉似的,嗤笑了一聲。

    甘燈把那袋膨化食品還給她:“我不吃。”

    宮理:“看電影就是要吃這種東西的。不過也是,誰他媽看着意味不明的小衆文藝片吃薯片啊。”

    甘燈沒說話了,他繼續看電影,她也沒拆膨化食品,扔回了袋子裏,只是在喝汽水。宮理不太愛看這部電影,也坐不住,她在座位上換了好幾次姿勢,偏頭看了他一眼,甘燈的面容正被銀屏裏的日光照亮,她完全不在意打斷片中自己的臺詞,探頭對甘燈道:“撤回還又發一遍?”

    甘燈手指搭在腿上,輕輕攥住手指,眼睛沒挪開銀屏:“嗯。”

    宮理有點不爽,這算什麼回答啊,叫她來也不說話。

    宮理目光在他嘴脣上停留了一下,又垂頭看他的腿,最後才把目光落回銀屏上。她目光太有凝視他人的意味,甘燈想忽略也沒辦法,從她坐到旁邊來,甘燈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電影的聲音不小,遮掩了他心不在焉的呼吸聲。

    他腦子紛亂一團,在宮理喝完了汽水,要喝他玻璃杯中的水時,他終於在電影的風聲裏扣住了她手腕。

    宮理剛偏過頭去看他,就感覺甘燈的胳膊圈住了她肩膀,幾乎是要將她從她的位置拽到他那邊去,兩瓣脣落在她脣上。他手臂非常用力,這個吻甚至比之前還要徹底,他將微涼的舌尖頂開她嘴脣,宮理用檸檬汽水味道的嘴脣與他交融在一起。

    宮理覺得他沉默憋了半天突然又來吻她,讓她心重重地跳起來,也讓她有些想笑。

    她的迴應讓他好似痙攣,兩個手臂都跨過他們之間的扶手與小桌,緊緊握住她後背與胳膊,杯子被他碰掉,從小桌上滾下去,滾到下層的座位下面。

    宮理甚至能從電影的聲音裏聽到他喉嚨的吞嚥聲,他鼻息也重得像個失溫的動物在霜霧中瑟瑟發抖。

    她對他的情緒有些不明所以。

    甘燈鬆開了她的嘴脣,電影中在爆炸與尖叫,撞車與開槍,他手指用力按着她臉頰,他啞着嗓子聲音似懊惱似冷淡,低聲道:“不要去了。”

    宮理呼呼喘息:“……什麼?”

    甘燈手指按在她嘴角,額頭抵在她額頭上,喃喃道:“管什麼蛻皮計劃,我收回,與你沒關係了。”

    宮理並沒有說話,連呼吸都屏住了,甘燈沉溺在自我折磨的情緒裏,他甚至沒注意到她的變化,想要再次去親吻她。宮理的手指卻一把攥住了他的襯衫衣領,嘴脣幾乎是貼在他嘴脣上,卻不是親吻,而是在輕笑:“這招都用上了嗎?鴨子上帝。”

    甘燈一怔,擡眼看她。宮理銀白色的瞳孔裏有笑意,他分辨不出來是嘲諷還是有趣的表情。

    宮理鬆開了他的衣領,將他推回了座位,翹着腳道:“我會去的,你放心,跟你也關系不大,是我自己的好奇心。而且我也知道你們準備了多久,聽說爲了一些前期的資料,爲了讓老萍能頂替西澤神父的位置,都有幹員犧牲了,那我怎麼能放任如此重要的計劃,就因爲我的任性而付諸東流。不過是準備一週多就闖進去罷了,雖然紅毯計劃的時候我都準備了將近半個月。我識大局的,你又這麼體諒我——”

    甘燈許久沒聽過她這麼陰陽怪氣的話。

    他胸口起伏:“宮理!不要再說了。”

    宮理笑嘻嘻地看着他。

    蛻皮計劃,對他而言確實很重要,早在宮理來到方體之前,他就盯上了公聖會的“收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