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71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5432更新時間:24/06/28 16:23:40
    她手一拽他胳膊,輕輕地,但是有股誘騙似的口氣,柏霽之竟然一瞬間猶豫了,他剛要硬下口氣說不玩,就聽到好多人驚呼道:“這就已經出隧道了!好快啊!”

    馮大巴轉動着方向盤:“膠囊隧道只到了東海岸邊沿,距離春城基地還有段距離。大家還不要開窗,現在已經進入危險地區。而且剛剛信號有波動,似乎有些消息沒收到——”

    宮理看到了隧道出口,外頭是一片濃重的寶藍色,隧道內部似乎莫名有些碎石,車輛越來越顛簸,馮大巴把油門踩到底,車輛瘋狂加速,簡直要把人從座位上掀飛。

    有人問:“隧道裏怎麼會這麼顛簸?出了什麼事嗎?”

    宮理趕緊收牌,平樹看向窗外,瞪大眼睛。

    隧道外是溼冷濃重的水霧,他們的巴士衝出隧道後行駛在崩裂或落滿石柱的海上高架橋,顯然馮大巴之前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她表情不善,卻怕學員們不安,一言不發。

    馮大巴一路避開那些石柱與裂痕,黃色的車燈隨着車輛的顛簸亂甩,忽然前排有位視力超羣的學員尖叫:“橋斷了!”

    馮大巴抓住換擋變速桿,喊道:“別嚷嚷,我看到了!”

    但這高架橋的斷裂,並不是同一高度的橋斷成兩截,而是他們飛速行駛的道路往下垂着快要扎進海里,而斷口處在他們頭頂。

    馮大巴吼道:“還有誰沒有系安全帶!!”

    宮理突然聽到砰一聲響,她從窗戶往外看,車的後輪化作兩條青蛙般的粗壯金屬大腿,而後在斷橋上用力一蹬,直將半截橋樑踩碎,整輛巴士豎直着朝上飛去!

    與此同時老萍擡手,雙手飛速交織,無數毛線在車內穿插,那曾經鋒利到能割碎身體的毛線在此刻柔軟而有彈性,將每個人捆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連想要起身護住宮理腦袋的柏霽之,都以半站起來的姿勢捆在了座位上,只有一條胳膊朝宮理伸了過去,他那隻手化作肉球毛爪,按住宮理的腦袋。

    馮大巴咬牙:“給我跳過去、給我跳過去!”

    左愫胳膊還能動,她從懷中快速抽出一張紙符,貼在了車頂上,宮理看她咬破手指,將血液甩向那紙符,紙符上用熒光筆寫的“輕”字,突然發出金光——

    巴士向上的推力還在,“輕”字符讓重力勢能大爲減弱,瞬間就飛躍過高處斷橋的斷口。

    馮大巴喊道:“謝謝!大家抱好頭!小心落地傷害——”前方有位學員,輕吒一聲,擊碎窗戶,將手中一把種子拋向他們即將落地的水泥斷橋,那片水泥道路忽然化作絨絨草地、柔軟泥土,車輛落地的瞬間緩衝了極大的力量。

    車輛嘎吱嘎吱的在草地上劃出一段凹痕,掀飛了泥土,馮大巴才鬆口氣,轉頭笑道:“你們這一屆挺牛逼的啊,我還以爲又要有幾位撞斷肋骨、頭破血流呢。”

    毛線瞬間縮回去,收攏進老萍的外套之下,所有學員連忙起身,柏霽之也看向宮理,卻發現宮理一隻手也按着平樹的腦袋,指節處有些擦傷,顯然在撞擊的時候,她手墊在他頭上幫忙緩衝了一下。

    柏霽之緩緩收回了爪子。

    宮理身子探出窗外往後看,忽然皺眉道:“馮大巴老師,這橋很有可能是剛斷沒多久的,海風這麼大,斷口的顏色確是淺色的、乾燥的。”

    許多學員聽到宮理的話,也紛紛往外看:“真的哎,這代表着什麼嗎?”

    左愫:“要不然就是有人故意炸橋的,可不太像爆炸啊,碎塊沒那麼多。要不然就是……”

    柏霽之眯眼接話道:“否則便是恰有巨物剛剛破壞了這座橋。”

    他耳朵向遠處側去,在海風的流淌中,他似乎隱隱聽到了漩渦的涌動、水霧的噴薄,甚至是硬物碰到另一種硬物的聲音……

    柏霽之轉頭道:“咱們能不能快走,我聽到——”

    宮理很敏銳,她似乎也察覺到危險的靠近,而這危險來自高架橋下洶涌的海浪。她幾乎是踩在車窗邊沿,扶着車框妄圖看清海霧下海面裏隱藏的東西,她一開始只看到輪廓,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那應該只是海底的礁石,然後她就意識到那是……一塊嵌在指尖的指甲。

    一根手指。

    幾根手指。

    她似乎在礁石中辨認出了輪廓。

    深灰色的粗糙的大小無法估量的巨手就潛伏在水下緩緩靠近,手指像是在海底摸爬,渾濁的海水、深色的海底礁石與薄霧都給了它最好的僞裝。

    那種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的模糊直覺,讓宮理一時張不開口提醒,只陷在妄圖辨識它的思緒裏,而就在下一秒,柏霽之喊出口的同時——

    “轟!”在高架橋下方的海水,掀起如蕾絲裙襬般的白色浪花,那只手從拍打的高架橋都搖搖欲墜的巨浪中擡起,朝他們拍去!

    馮大巴簡直是尖叫着罵出幾句髒話,學員驚恐到無聲,死死盯着那只灰手——宮理只瞧見巴士四輪此刻化作四隻金屬蹄子,車身離地三四米高,四蹄甩開,如同一隻逃亡的藏羚羊一樣,帶着他們在空蕩蕩的高架橋上狂奔!

    四個蹄子跑起來,一會兒車頭低車尾高,一會兒車尾低車頭昂,只把車裏的學員甩的像筒裏的骰子。

    那只手從也從海水中立起來,海水從它手指縫間涌泄如瀑布,指甲附近的倒刺、關節處的橫紋與常人的手無異,它深灰色的肌膚像是年邁的藍鯨,車上的學員也看清了它的掌心——

    它手掌內部並沒有指紋,而是如同多棘海星!手指內側是五道深紫色的軟肉|溝壑,匯聚在掌心處,溝壑附近全都是海星移動時揮舞的觸足、簇毛與肉瘤,緊密排布着扭動着!

    而那每一個相對它而言細小的肉瘤觸足,都彷彿能碾死無數人。

    若他們這些人類落在那手的表面,便是視汗毛爲叢林的蟎蟲。

    海浪的巨響與眼前的震撼甚至能把人的思緒拍飛出身體之外,宮理聽到幾位學員甚至發出了窒息般的嗬嗬聲……

    有幾位學員已經受不了,作勢要嘔吐,被身邊的人捂住嘴,強逼着咽下去:“你要是吐了就甩的滿車都是了!”

    馮大巴瘋叫道:“誰會用槍!給我射它!它已經發現我們了,咱們沒必要藏了!”

    宮理聽到幾聲放屁般難以言喻的聲音,車體後方像是噴出了幾臺機槍,就架在後窗處。宮理也顧不上這玩意兒出現的原理,衝過去架住機槍把手,擰動機槍身調整角度對準那巨手的方向,按下扳機。

    機槍發出密密麻麻激光彈似的光雨,朝那巨手射去,其餘幾位會用槍的學員也連忙跟上。

    行李早就掉的到處都是,平樹看着幾個學員的行李差點掉出車外,連忙接住,塞進自己身體裏,直把自己塞的胖了幾倍,卡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柏霽之則抓住行李架,腳踩在天花板上,不斷地把從座位上被甩出來的學員按回原處,左愫打開外套,抽出圓珠筆來,從行囊中扯出幾米長絹來,擡筆要寫字。

    老萍喊道:“我都看到了!你衣服裏不是有一張‘疾’字嗎?不能直接用?”

    左愫按了一下圓珠筆:“不,那是從病字裁的字頭寫的疾字,也就是疾病疾苦的疾!”

    與此同時,在後方開槍的宮理發現,機槍射出的光彈雖然射程上遠超過實彈,但水霧對它造成了相當的衰減。濃霧之中,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擊傷了巨手。

    不過幸好,馮大巴的巴士四蹄狂奔,速度也驚人,他們眼見着距離越來越遠。宮理本來以爲它是介於手掌與海星之間的大型單體生物,卻忽然看它似乎高高躍起——

    旁邊學員喃喃道:“它在……跳?它這麼大,怎麼可能跳的動……”

    宮理瞪大眼睛:“不,是它還有手臂的部分,它不是跳起來了而是擡起來了——”

    學員們尖叫一片,誰見過這架勢,拍着椅子哭喊道:“馮大巴!快跑啊!快點跑!它要拍死我們!”

    馮大巴握着方向盤狂叫道:“老孃當了二十三年的大巴車從不扣駕照分,上戰場的時候連保險槓都沒刮花過!就你也想給我給我弄個事故?!”

    第64章

    那巨手朝宮理他們的方向重重拍下, 宮理眼看着那觸足扭動的手指就要拍到他們頭頂,它一根手指就幾乎要跟他們雙向六車道的高架橋一樣寬……

    就在那手落下的一瞬間,大巴車猛地蹬地高高躍起, 馮大巴爆發出一陣幾乎要嘔吐的咳嗽聲,這咳嗽的瞬間,車頂幾根透明的金屬色蜻蜓羽翅展開,飛速且脆弱的震動着, 勉強拖着車體, 低空飛行出一段。

    老萍坐在位置上, 哆嗦着手指給自己點了三根煙全塞嘴裏, 含混道:“吼吼, 沒想到吧,以爲能拍到我們爆漿, 可我們是能長翅膀的!”

    學員幾乎是看着巨手手背的皮褶與指甲邊緣擦過車窗, 重重落入海里!灰色巨手將高聳在海面上的高架橋整個拍碎按進海水,掀起了數十米高的水霧水浪, 撞的大巴車東倒西歪,海水拍灌進大巴車裏, 幾乎把所有人都澆溼了。

    老萍罵了一聲, 攥住自己三根被澆滅的煙, 扔到一邊。

    高架橋就像燒過的線香一樣, 剩餘的部分不斷塌陷,掉入海中。在更加白濃的水霧中, 馮大巴似乎很痛苦才變形出幾對透明翅膀, 但根本拖不動沉重的車體, 眼見着越飛越低,眼見着已經比海岸邊的懸崖要低下去了。

    這樣下去他們會撞在懸崖上或者墜入海中啊!有些哭起來:“馮大巴!你想想辦法——”

    也有學員是自己能飛, 他身後衣服破裂,露出骨翼,在車外拽着車框,咬牙想往上提,卻幾乎沒什麼用。

    左愫顫抖的手幾乎要寫不下那個“疾”字,老萍忽然看到她手指在圓珠筆logo處一抹,筆後出現一小截刀片。宮理記得,她當時很喜歡這筆,不止是因爲無限墨水,更因爲有刀片方便她劃手以血寫字,當然,當時筆內的毒囊已經被她拆掉。她張開常年包滿創可貼的手,刀片在手掌心用力一劃,一串血珠甩在長絹上,她擡手蘸取血液,順暢許多,終於寫下了“疾”字——

    “老萍,幫我貼在車外,會更有效!”

    她抱着鮮血溢出的手掌,老萍手中一根毛線穿過薄絹,帶着薄絹快速飛出車窗,將絹連帶着毛線一起纏在車體上!

    那振翅速度陡然快了數倍不止,將車體緩緩在氣流中帶起,學員們紛紛驚喜道:“有戲有戲!”馮大巴轉頭看了左愫一眼,手中方向盤快速轉動,大巴車堪堪擦過懸崖邊沿,落在了地面上,馮大巴也脫力的伏在方向盤上,喘息不止。

    老萍對左愫道擰眉:“至於把手割成這樣嗎?就是撞上了我也有辦法讓咱們幾個E班的不死。他們沒保護好我們,是作爲幹員的失職,你有必要這麼拼嗎!”

    左愫卻搖了搖頭,她用靈力簡單恢復傷口,將剩餘的血在道袍上“雲浪樓”幾個字附近擦了擦,啞着嗓子道:“我只是覺得我要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也沒必要來這裏。”

    馮大巴回頭:“抱歉……我確實沒想到這種狀況,有位學員說得對,如果沒保護好你們是我的失職。我收到消息,最快的處理小組已經到達了——”

    她話音未落,很多人的光腦已經發出了警報聲:“附近有方體幹員實行消殺任務,請無關人員儘快撤離!儘快撤離!”

    馮大巴撫了撫胸口,有學員給她送上去兩瓶水,她喝了幾口,破破爛爛的大巴車在石崖上崎嶇的野路上繼續緩緩行駛。

    濃霧之中沒人能看清巨手在何處,所有人都被這一掌打懵了,恐懼、茫然又對自己失望的在車裏隨着顛簸搖晃,沉默的瞪大失焦的眼睛,妄圖發現危險或安全的跡象。

    柏霽之還是聽力驚人,他耳朵在車窗外吹的隨風搖擺,指着遠處道:“有飛行器在那邊——”

    車正巧也往那個方向轉動,學員們終於在霧中略微看清執行消殺的組。

    他們乘坐着一架烈焰紅脣飛行器,說是紅脣,因爲整座飛行器的形狀就是美人的下巴與微微輕啓的紅脣,只是脣中探出一根長舌,那長舌就是飛行器的甲板,舌尖的位置上站了個粉色頭髮的女性幹員。

    她戴着防毒面具,脫掉了身上的風衣外套,抓住舌尖甲板上的欄杆。宮理看到她只穿着內衣與短裙,從胸口到肚臍的位置是一道裂縫。

    她兩手在自己腹部的裂縫處一扯,身體中央竟然出現了杏核形狀的裂口,風與霧從她腹部穿過去。

    飛行器的雙脣之間突然吹出極其強烈的風,吹的她粉色長髮狂舞,而她背後出現了一個透明彩光的巨大泡泡,越吹越大。

    宮理忽然想到自己看過的名冊記錄:“她的代號是【粉紅泡泡】,腹部裂口處有黏液,在風口處就能以身體爲泡泡機,製作出非常堅韌有彈性的超大泡泡。”

    粉發女人身前,也出現了一位脖子長到畸形的男人,身材纖細的像竹節蟲一般,一米多長脖子無力擡起,腦袋像蔫了的鬱金香一樣,垂在膝蓋附近。

    他孱弱的身子被風吹的差點要飄起來,一路扶着欄杆才走過去。然後他就用葦條一樣的細長脖子將腦袋微微擡起,嘴巴靠到粉發女人腹部的裂口處,然後開始嘔吐——

    老萍快吐了:“我|操他大爺的方體幹員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不如讓那大灰手拍死我得了!”

    但畸形長脖男人吐出的卻不是液體,而是一股股綠色的氣體,粉發女人身後的泡泡大小幾乎要超過他們的飛行器了,泡泡內部瞬間飄滿了這種綠色的水霧。

    然後粉發女人一把推開了畸形長脖男人的腦袋,合攏自己腹部的裂口,此時,泡泡也脫離她的身體,飄飄搖搖往霧的深處而去。

    宮理他們光腦上的方體A彈出更大的紅字警告,一時間車內全是寫紅光:“請儘快向北遠離1.1公里!”

    宮理:“草,這他媽誰知道哪裏是北!”

    馮大巴卻不敢小瞧這提醒,連忙轉動方向盤,在石頭路上瘋狂行駛,喊道:“所有人抱頭壓低身體,躲到座位之間,不要管行李,所有人低頭!”

    宮理抱着腦袋轉頭,她看到了濃霧有一處正被風吹的有些稀薄,也看到了那灰手從海水中擡起,食指微微伸出,手型如同創世紀時上帝與亞當對指的手指——只是在它指尖處,是那看起來脆弱的漂浮泡泡。

    在他們頭頂不遠處,忽然爆發出幾下光亮,緊接着是聲音才傳來,紅脣號飛行器雙脣之間露出炮筒,發射出幾枚炮彈,帶着滾滾白煙與火光,直直飛向那灰色巨手與泡泡的方向。

    炮彈穿透擠破了泡泡。

    泡泡中的綠色水霧噴淋了灰手滿手,它食指與中指前半段幾乎全成了綠色,而就緊接着不到一眨眼的瞬間,炮彈炸裂,其中的某種燃火的粉末觸碰到綠色水霧,立刻引發了極其劇烈的爆炸!

    車上的學員先看到了球狀膨脹的發光爆炸,甚至那蘑菇雲與圈狀雲都緩緩升起來時,他們耳邊還是被堵住般的死寂。

    爆炸的聲音遲緩了太久才來,也遠比他們想象的震耳欲聾!宮理幾乎覺得自己要被這巨響衝擊的眼前發黑,胸口悶痛!

    伴隨着巨響的還有幾乎蕩開霧的氣浪,馮大巴將四個車輪化作樹根,牢牢扒住石頭縫隙,大巴車在風暴般的氣浪中沒有被拍飛。

    宮理想要去捂耳朵,一個沒站穩的學員卻撞在她身上,只把她撞的要從車尾滾到車頭拍在前擋風玻璃上,忽然柏霽之擡手跳過去,摟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巴士地板上。宮理擡頭瞧見好幾個學員跟人在滾筒洗衣機裏似的亂撞,而柏霽之伏低身體壓着她,爪子抓地,穩穩當當。

    宮理仰面看着天花板,她感覺他是挺認真的保護她,但奈何頭髮在她頸窩裏太癢了。

    爆炸的聲浪終於過去,馮大巴立刻變回四輪,繼續往前開車,連話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