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373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988更新時間:24/06/27 06:24:20
    眼前的場景再熟悉不過,北國的信徒與民衆們,平日就是這樣祈禱的,在齋日或復生節的日夜,人們就靜靜圍在火堆邊,聆聽主的聲音,內視自己的心。

    這些……代體是看過所以學會了,還是它們的程序中就有這個動作呢?它們也在祈禱嗎?祈禱自己能擁有新的家園,擁有短暫的王國?

    宮理回過頭也有些驚訝,但她顧不得多去猜測代體們的行爲,而是踩過廢墟,靠近白色方尖碑。

    過了片刻,車裏傳來了宮理用通訊儀傳來的說話聲:“方尖碑附近確實是原爆點的圓點、中心,但是平板顯示說……‘由’在地下幾十米深的地方。”

    平樹驚訝:“地下?難道要挖井嗎?雖然車上也有些挖掘工具,但怎麼可能在結界已經崩塌的情況下,挖個井出來!”

    宮理道:“不,這方尖碑附近之所以繁榮,正是因爲地面下方是這座城市以前修建的防空洞與地下設施。一部分被改成了地下的賭場和種植場,還有很大的區域屬於這裏的總督,都沒有對外開放過。我找找入口。”

    平樹立刻道:“我去陪你——”

    宮理還沒來得及拒絕,那邊已經掛斷了。

    平樹最終在方尖碑西邊幾百米的位置找到了宮理,她正在頭疼的吸着電子煙。

    平樹身邊跟着.C.,沒想到這些代體,對.C.也充滿敬畏與避之不及,它們遠遠跟着平樹,卻不敢靠近過來。

    宮理看他揹着各種工具走近了,才擺擺手搖頭道:“你那些工具就別想了。我已經找了幾圈了,就這個出入口的狀況還好一些。”

    平樹看向宮理腳邊那處被碎石、鋼筋與沙土遮擋的完全看不出原貌的斜坡:“這是入口?”

    宮理點頭:“這地下區域比較大的出入口我都知道,但很多都已經被冷卻的岩漿灌進去,還有些地方在嚴重放射污染的水域下方,而且也可能內部不通了。這裏就算是堵塞比較輕的,但我剛剛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最起碼堵了幾十米的碎石鋼筋。”

    平樹:“你不是說這裏是總督主管的嗎?那個總督的住所裏會不會有祕密入口?”

    宮理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我剛剛去找了,總督的建築基本都夷平了,地下完全塌陷堵死,就跟個大沙坑一樣。我在想,咱們如果蠻力挖掘,48小時能不能挖出來?”

    她話音剛落,忽然頭頂再次響起了悶雷聲,仰頭就可以看到……就像是雪崩一樣,一些細小的碎片從天空上再次剝落,宮理和平樹都意識到,或許之前他們誤以爲是雷聲的很多聲響,都是結界在崩塌。

    他們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了。

    宮理和平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倆人交換眼神,齊齊看向了站立在遠處垂着頭的代體們。

    最靠近他們的十幾臺代體,先擡起頭來,它們攝像頭的雙眼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等待一個結果般望着他們。

    平樹忽然開口,用北國語呼喊着,然後指向了身邊成片廢墟。他不知道這些代體會不會聽從北國語,它們曾經枉顧很多慘叫與哀求,彷彿只能聽得到軍方的命令。

    就在平樹看它們一動不動,就要放棄時,它們的集體決策終於結束,代體們幾乎是齊齊朝宮理和平樹的方向,邁出了一步,而後快速接近過來。

    它們站在遮擋入口的碎石廢墟前,先是用轉着頭觀察分析內部的構造,然後突然,分成了三支隊伍,趴行下來,用它們的手指,抓住石塊,開始了分工明確、整齊劃一的搬運與清理!

    宮理和平樹倒退幾步,站在旁邊有些恍惚的看着這羣代體在飛速挖掘。許多損壞的代體也加入行動,用上了自己所有能用的肢體,有的負責挖掘,有的搬運石料,還有些正在用金屬棍棒對大型石板進行打孔敲碎——

    宮理低頭道:“照這麼下去,兩三個小時它們就能清理出道路,平樹,咱們帶好可能需要的物品,準備下去了。”

    平樹心裏也明白,自己好多反應沒藏好,也不應該藏——宮理已經明白,他恢復了記憶。

    她沒有戳破,他也沒有解釋。

    他心裏有滿腔的話,竟然在如此緊急的時刻不知道該怎麼說,也彷彿缺乏開口的時機,只能沉默的點點頭,跟宮理返回房車上,做最後的準備。

    第375章

    這羣代體開挖的速度很快, 宮理沒有背很重的包,只拿了一把左輪、一把激光槍,一些多功能工兵鏟之類的東西, 也背了一點點乾糧。基本就是1-2日單兵作戰需要的東西。

    畢竟剩下的大件物品,有平樹在。

    他簡直是在車上掃貨,從房車後備廂走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有了點嬰兒肥, 宮理跑過去看了一眼, 忍不住笑:“地下只有上百米, 你帶了多少個罐頭和速食包!”

    平樹的資源不足恐懼症也不是一天就能治好的, 宮理甚至發現兩桶高純度汽油和一個中型發電機都沒了……

    好傢伙, 裝了這麼多東西,才只是胖了一點點。最早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他去夜城給自己塞成了大胖子, 是不是肚子裏把沙發電視行軍牀都帶進去了?

    宮理在末世也有輕裝上陣的經驗,她給自己裝兩瓶清水, 回過頭就看到平樹正在把火箭炮往身體裏rua。他還不太好意思被她看到他往體內收容東西,慌慌張張道:“你先喝水, 別看我。”

    直到外頭響起更大的悶雷聲, 宮理看着斑駁的天空, 覺得再等下去說不定在裏面都能收到外頭的網絡信號了——

    宮理轉頭看着.C., 道:“你留在車上吧,我總害怕那些代體在發現我修復好結界之後, 就會搶車或者是對我們出手, 你都已經將代碼傳進它們‘腦子’裏, 是對付它們的專業戶。不過,如果裏面還有嚴重塌陷的區域, 你也可以叫它們來幫幫忙。”

    .C.的機械臂點了點,它將自己和整個車的系統連接在一起,將攝像頭對準天空:“我會隨時告訴你結界崩塌的情況,如果你有無法分析的情況,也可以通過光腦傳輸給我。”

    平樹將她放在駕駛艙沒喝完的汽水,都給揣進懷裏,這才戴着帽子走下車,代體已經把通道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裏頭已經有一條能由一個人側身通過的通道,能看到甬道深處還有很多垃圾袋、積水和破舊衣物,證明地下沒有受到核爆高溫的影響。

    宮理穿着防水的衣褲靴子,將胸口的雲臺手電筒打開,先一步走了下去。有一些代體還在搬運出口處的碎石廢料的,更多的是站在了橙紅色的天空下,靜靜的看着宮理和平樹進入那條甬道。

    直到平樹的身影都消失在一人寬的入口處,在入口深處,才傳來宮理的聲音:“喂——謝謝你們!”

    宮理說完之後,就嘟囔了一句:“嘖,估計也聽不懂。”

    平樹笑了一下,轉過頭用北國語也喊了兩聲謝謝,只是他腳下沒注意,腳一滑,差點從滿是碎石的坡道上滑下來。

    宮理連忙拽住他的手,用腿擋住他下滑的趨勢:“小心。”

    平樹站穩了,才鬆口氣,宮理道:“這邊有積水,還有很多黏糊糊的東西。”

    平樹將掛在胸口的照明摘下來,手一擡,它下方的小型扇葉旋轉,懸停在空中。他才發現,地面上竟然有拼接出的腈綸地毯,牆壁甚至還有彩色的油漆,牆根處有跌落的畫框。

    宮理道:“這裏以前是對外開放直通賭場的路,牆上掛着的都是賭場裏的男女荷官,嗯,確實是穿的很客氣的那種荷官。”

    但油漆之下是非常軍工風格的粗糙水泥牆壁,顯然在被原爆點的居民改成賭場之前,這裏是防空洞或者是軍事基地。

    宮理跟他繼續往深處走,他才注意到,宮理剛剛開始就握着他的手沒鬆開,他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宮理背對着他在前面半步走着,她似乎以爲他要鬆手,也就手指鬆了鬆,卻沒想到她剛要鬆開手,平樹卻用力握住她的手,將手指跟她交叉在一起。

    他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動作無比自然。

    宮理感覺那隻手因爲緊張有些微微發涼,但她也什麼都沒說。

    倆人之間只剩下腳步聲在長而死寂的通道上迴盪。

    很快,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金屬大門,是賭場前搜身的大門。以前彩虹城的總督總說賭場大門是純金的,但只能騙一騙沒有見識的廢土人,這會兒,大門破碎摔落在地上,只是那種廉價塑料玩具的鍍金,上頭還滿是灰塵,甚至看樣子是被人爲砸壞的——

    平樹:“這裏會有你的照片嗎?”

    他指着賭場入口處還在牆上掛着的照片,是一些廢土裏的人物的合影,他們戴着昂貴的防毒面具,西服裏有塑料膜襯衫,甚至還有人掛着比黃金還貴的吊瓶注射液。

    都是她熟悉的那個貧瘠畸形的廢土世界的審美。

    這些人們也大多有適應輻射後古銅色的肌膚。

    她笑着搖了搖頭:“我沒有留下過什麼照片,我當時有摩托車,那是我郵差的標誌。在那時候,送貨是最麻煩的事,要穿過很多重輻射或火併地區,但我可以把貨送到原爆點的任何地方。”

    平樹:“但我記得,你皮膚黑黑的,個子也高,會穿低腰牛仔褲——”

    宮理驚訝:“你怎麼可能見過我!”

    平樹清了清嗓子,震動從牽着的手傳過來:“之前在北國的研究中心時候,我們戴着那個記憶提取器,會不小心看到對方的記憶。我看到了一點點。還有你騎得特別拉風的摩托車。”

    宮理瞪大眼睛,覺得自己曾生活的世界都已經消亡了,但平樹竟然像通感一樣見過她一眼,實在是奇妙。

    她饒有興趣道:“你還見到了什麼?”

    平樹跟着她穿過內部已經塌陷,落滿灰塵,甚至是發生過槍戰的破舊賭場,甚至見到了幾張賭桌上的累累白骨和籌碼躺在一起。就像是音樂大廳一樣的賭場,幾乎大半都被掩埋,用錫罐雕刻製成的大吊燈也掩埋在磚石中。

    平樹:“見到了一個男人,跟在你旁邊,應該是和你一起送貨跑差的。”

    宮理立刻皺眉道:“不可能。我從來沒帶着人跟我同行——”她結舌,似乎想起來一點。

    “可能也有那麼一兩次吧。”宮理表情微微變化。

    平樹大概想也知道,在廢土這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地方,她有安身立命的能力,身邊不會缺少人。而她剛到萬城的時候,還不願意跟任何人太親近,脾氣也更惡劣一些……

    他正想着,卻覺得宮理拽着他的手更緊了緊,明明他們是要來完成最重要的任務,卻像是在人類百年後的廢墟裏漫步,宮理認得大部分的路,她看着光腦,引他往深處走。

    這裏恐怕是廢土最奢靡也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穿過各個時代的炮彈堆積的武器室,還有很多槍架已經空了,幾具碎裂的白骨就躺在槍架旁,槍戰早已結束,只剩下他們的腳步掀起煙塵。

    也見到了各種的名酒被放在酒櫃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玻璃碎片和地面上的深色污跡,還有些乾癟的蟲屍趴在酒痕上,彷彿也醉生夢死地喝了甜酒。

    他們從滿是箱子與纜線的樓梯往下,進入了不知道從哪裏湊齊金屬島臺與櫥櫃的廚房裏。所有的食材都已經變成黑渣,平樹好奇的拉開儲藏間,竟然在貨架上看到了一排排人的腿骨,嚇得恨不得擠着宮理走。

    無盡的黑暗中,只有燈光照亮的一小部分被他們驚鴻瞥過,看到了曾經末世人們最後狂歡的瞬間。

    甚至沒有蟲子、沒有植物、沒有蜘蛛網,連灰塵都沒落在這地底深處太多,一切都只是萎縮着死亡罷了。

    他們還穿過了狹窄的豎井,掛着繩梯往下,低頭看下去彷彿見不到底。他們走過內部細長的送貨的甬道,呼喊一聲,就有迴音跌宕着再撞回來。

    爬在隱祕甬道裏的時候,平樹忍不住道:“你也對這裏太熟了吧。”

    宮理清了清嗓子:“我接過活,來這裏偷過總督私藏的寶貝,你猜我偷的是什麼?”

    平樹跟她彎腰在滿是灰塵的通道裏爬行,腦袋差點頂到她大腿,他連忙緩了緩速度,問道;“珠寶?”

    宮理笑:“不,是酸黃瓜!我才知道,是原爆點範圍內最大的酸黃瓜廠商和倉庫是一開始就被核彈毀了,所以整個原爆點內流通的酸黃瓜少得可憐——”

    平樹也想笑:“那你出來之後有沒有吃到爽?”

    宮理爬到出口,她在通道盡頭站直身體,朝他伸出手,道:“吃了兩回,後來發現還是爆汁腸好吃。”

    平樹拽着她的手爬出來:“我差點就猜是爆汁腸了。”

    他站直,也在懸浮的燈光下,看清眼前粗糙的地下室,這裏有些行軍牀,牆面上貼着一些紙張或文件,也有些武器和罐頭還在角落裏。

    這裏倒是沒有屍體,甚至連灰塵都不多,就像是凝固在了百年之前。

    平樹問道:“這是哪裏?”

    宮理走到角落裏,翻找了片刻,找到了柴油發電機,但是已經壞掉了。平樹連忙把自己體內的發電機拿出來,他們的發電機顯然比原爆點內的先進不少,宮理改了一下線路,打開了發電機,整個地下房間陸陸續續閃爍着燈亮起來。

    這裏大概有五六百平米,被一些木箱分隔開,看起來像是某個團伙的聚集地,牆面上還有不少的塗鴉和老舊海報。

    這裏大多數的照明設施都是工業射燈,把房間裏照得刺眼。

    宮理道:“這是反抗當時總督的根據地,總督也沒想到,跟他敵對的人就在他的賭場下方深處。我以前給他們送過零件和武器,跟他們是朋友,所以來過這裏。這是我知道的最深處的建築了,但你看,平板上顯示,我們距離‘由’還有將近二十米。”

    平樹:“你是說要往地下挖?”

    宮理將包放在了行軍牀上:“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挖地二十米也不算太困難吧,你不是帶了簡易的掘地機嗎?”

    平樹摸了摸周圍的牆壁,卻搖搖頭:“這裏都是按照超級防空洞來建設的,往下挖可能根本不是土,還是高強度的混凝土,二十多米絕對需要很長時間。”

    他繞着一圈走:“還有別的出入口嗎?”

    宮理也到處走走看看,她來過這裏,但終究不算是特別熟悉,她還在好奇地看着某些罐頭,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平樹:“你看,這裏牆壁有滲水的痕跡,明顯是說牆中是有水管的。這裏角落上也有積水和一些畸形的菌類,明顯比其他地方要潮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