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332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378更新時間:24/06/27 06:24:20
    平樹卻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寫下來:“那你忘掉的事情真的夠多的。”

    宮理掌心有點癢, 男人指甲修剪得很乾淨, 指腹有點薄繭卻也圓潤, 手背上有一點點小的舊傷的疤痕,指節明晰, 是一雙很有煙火氣的手。

    他寫下了平樹兩個字,宮理心裏有種恍然:這兩個字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她沒忍住道:“平原上的樹。”

    他握着她的手指緊了一下,嘴脣微微彎起來:“嗯。”

    宮理道:“你跟誰一起來的格羅尼雅?”

    平樹站在她的座椅旁,寫完了名字之後手就垂下來,要很難才能忍住不去摸一摸她臉頰:“……我一個人來的。”

    宮理腦子裏還模糊記得萬城的光怪陸離,總感覺記憶中也很遠隔:“過來很遠吧。”

    平樹臉上出現了有點難看的複雜表情,眉毛皺起來又鬆開,好像好多話變成了幾個字:“……路挺遠的。”

    宮理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水池邊,他一個字都沒跟她說,就只用眼睛瞧她來着。

    而現在餐廳裏,剛剛他嘴裏那些着急上火又罵人的話,不像是這個眼睛跟墨玉似的男人說的。

    只有這幾句的惜字如金才是他的言語。

    話越少,越是讓宮理覺得他們很熟。像是年輕時候熟悉的人到了中年在車站碰見了似的,一邊看掛鐘,一邊吸菸,腦子裏想了太多,眼前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手指在旁邊捏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伸出拇指,在她額頭正中按了按,確認那裏沒有被洞穿的傷疤。宮理感覺自己額頭上要被他按上了指紋似的。

    宮理在他鬆開手之後,沒忍住摸了摸額頭中央,儘量找話,讓自己看起來輕鬆又掌控局面:“……我以爲你是跟老萍一起過來的。”

    他很驚訝:“老萍也來了嗎?!啊,確實,我也沒有完全脫離方體,也聽說他們打算調查被運送來格羅尼雅的大量收容物。你失憶後遇到她了?”

    宮理放下餐叉,拿起桌子上的麪包咬了一口:“嗯,她在姐妹會中。她也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我如果想調查原爆點的事,就順着她的指引出城去。”

    宮理也想透過平樹的態度看老萍是否可信。平樹根本就沒懷疑老萍,只是皺眉道:“如果記憶只到幾天前,那就說明你早就跟老萍接觸了,你們已經在商量什麼了……不會是方體又要……”

    宮理能感覺到這個人是想保護他。

    可他似乎並沒有強大的身體機能,也沒有像林恩那樣殺不死的超能力。

    他一定打不過她。爲什麼還問都不問地想保護她?

    宮理反問道:“什麼?”

    平樹皺緊眉搖搖頭:“你要去原爆點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宮理拒絕了:“不。我需要一個從天上掉下來都死不了的人。”在城市中聽說過的風言風語,讓宮理感覺用礦車深入沙漠絕對不是安全的事。

    平樹抿緊嘴脣,有點生氣似的,又忍不住道:“他就是個劊子手!而且我們曾經很多次一起行動過,我可以——”

    他很生氣但也說話不重,跟剛剛那個罵罵咧咧恨不得坐在桌子上指着鼻子罵他的樣子,彷彿判若兩人。

    宮理卻打斷他的話:“我失憶了。對我來說,你們都是剛認識的人。因爲很多原因,都會讓我暫時更相信他一點,我也更瞭解他的戰鬥能力。”

    平樹看着她,有點難受,他似乎想要耐下心去跟她解釋,話還沒說出口,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嘲諷且尖銳,勾起嘴角:“喲。才睡了幾回,就更信任他了?你識人全靠打|炮是嗎?”

    宮理皺緊眉頭,也忍不住冷笑起來:“說兩句話就會突然變臉,是精神分裂嗎?而且,我說的相信,有很多方面,比如說我能用信息素控制他,能確認把他掐個半死他也不會反擊我。抱歉,平樹先生,對我而言,咱們才是沒見過幾面。”

    憑恕一把揪住她衣領,甚至想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他卻吼道:“平樹會說一句‘路很遠’就含混過去了,但這個‘路很遠’背後是什麼!是我們辦了多少手續經過邊境和天災,是我們進入沙漠之後差點困在沙暴裏!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縫上,別在我面前說你更相信那個林恩——!”

    他壓不住音量,幾乎要破音的從喉嚨裏嘶吼出來,宮理都覺得外面的侍女可能聽到了他的話。

    憑恕越想越憤怒,從桌子上抄起那把餐刀:“你不是死不了嗎?不是多少回都能拍拍屁|股跟打印機似的再造出一個新身體嗎?你怎麼不死透了算了!”

    他一向是在宮理面前比劃刀槍,這會兒也沒多想,就是氣急了。卻沒想到宮理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捉住他手腕猛地用力反擰過去,猛地將他頂在餐桌邊沿。

    宮理另一只腳踹向憑恕的小腿,他腿打彎卻硬挺着沒跪倒下去,跟她雙目平視,腿擠在一起,眼裏怒火快噴出來了:“哈,你是覺得我會捅你是嗎?怎麼只是擰着我手啊!不把我胳膊掰斷嗎?怎麼不給我抹一刀呢?!來來來,我反正就一條命,你不是能把刀搶過去嗎,來往這兒捅啊!!”

    他掙扎不已,桌布都皺起來,紅酒杯砰的一聲倒下,酒液順着桌子流淌在地上。

    宮理有點惱火地看着他:“你是雙重人格嗎?怎麼說變就變,還動刀想殺人!”

    這個黑髮男人應該不是剛剛給她寫名字的平樹,他說話的腔調與重音都不一樣。而且他已經發瘋了,甚至想去用牙咬她的手,雙眼泛紅:“是!我就是這個又信賴你又從來不會傷害你的身體裏的毒瘤!是你最想剔除掉的那部分!但是沒有老子一路打點,想盡辦法,他也來不了格羅尼雅!我把一切都掏出來給你看過,北國、我老家、我|幹過的事兒、我也救過你多少回啊!你|他|媽就一句記不得了就去相信別人!操!操啊啊!”

    宮理也氣了:“別鬼叫了,你想讓外面都聽見嗎?”

    他罵着,猛地腦袋朝她磕過來,額頭重重撞在一起,下一秒宮理忽然感覺到嘴脣上一疼。

    她一驚。

    他不是在親她,而是報復她,宮理立刻就感覺嘴脣被他咬出了血,他牙尖在用力到發抖,嘴脣卻因爲咬她而貼在一起,像是柔軟裏包着刀片,像是在吮吸她的血——

    明明是憑恕在掌控身體,平樹卻也隱隱感覺到她脣的柔軟,心臟悸動,他太想在此刻鬆開牙齒去親吻她,太想把這段時間來,在心裏醞釀無數次的話說出來。

    但憑恕或許同樣醞釀太久的情緒,隨着憤怒爆發出來,壓着他難以奪走控制權。

    宮理惱火起來,她“血液”的那股味道瀰漫在二人齒間,倆人睫毛都快掃在一起,宮理直視着憑恕魚死網破般的眼睛。

    她猛地用力擰住他手腕,餐刀脫手,他腕骨都有些錯位,卻根本不在乎,宮理將刀掃到一邊去,正要去捏住他下巴逼他鬆開牙關。

    忽然聽到外頭急急的腳步聲,侍女推開了門,憑恕也鬆開了口。

    他咬的真夠狠的,雖然宮理的咬傷迅速癒合了,但他嘴脣上都是鮮紅的血,甚至已經流到了下巴上,他還在咧嘴笑,肩膀聳動。

    侍女就要衝上來,對憑恕擡手,桌子上餐盤都朝着侍女的方向滑動過去。宮理卻抹了一下嘴脣,擡起手阻止了:“沒事,就是他做飯太難吃了,他不肯承認,吵起來了而已。”

    侍女看着宮理嘴角的血跡,有些擔憂道:“陛下……”

    宮理不耐煩道:“出去!我說了沒事!”

    憑恕笑出了聲,舔着嘴脣上的鮮血,捲進口中咂了一下:“真難吃的味道。”

    她踢開他壓着重心的腳,憑恕腿一軟朝下摔落下去,宮理在他膝蓋即將重重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之前,抓住他的衣領,拎住了他。

    侍女察覺到氣氛似乎不像是暗殺,連忙退出去關上了門。

    門合攏,宮理手才鬆開,他腿落在地上,宮理也坐回了椅子上,她拿起餐巾擦着嘴脣上還沒幹的血跡,越琢磨越不對勁了。

    他坐在她椅子旁邊,靠着餐桌,手撐在淌在地上的紅酒中,還在低頭笑。

    宮理摸着嘴脣,雙腿交疊,忽然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這麼生氣,難道是因爲他們倆有什麼親密關係?他認爲她跟林恩在一起是背叛?

    低着頭的憑恕愣住,他瞬間理解到宮理這個疑問背後的懷疑,惱火之中也心裏一喜。

    她失憶了啊。

    平樹心裏有不太好的預感,從憑恕剛剛去咬宮理,他就感覺這個行爲……已經有點越過邊界了……

    憑恕冷笑道:“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宮理手指豎在嘴脣上,皺緊眉頭:“我們睡過?”

    憑恕突然道:“我們有個孩子,都這麼高了,叫波波。”

    宮理悚然:“咱倆?!……誰生的?”

    憑恕:“……”他幸好臉皮夠厚,面不改色道:“孩子很想你。不過咱們也沒結婚。”

    宮理咽了一下口水:“我們是情侶?”

    憑恕內心狂喜,卻故意翻了她一個白眼,露出“說什麼廢話”般的表情偏過頭去。

    平樹在腦子裏急道:“你瘋了吧!她如果恢復記憶了怎麼辦?而且你真覺得能騙過他!你撒謊哪次不是被她戳穿!”

    宮理蹙緊眉頭:“呃、我失憶了,情熱期也是……抱歉、我並不知道。對不起……所以你這麼生氣?”宮理並沒有全信,但這傢伙剛剛發瘋是因爲傷心,這點毋庸置疑。以防萬一她還是先開口道歉了。

    平樹更難受了。憑恕騙人也就算了,還騙的宮理爲了莫須有的事情道歉!

    平樹聽到憑恕在腦子裏得意的笑,氣得奪過身體控制權,立刻開口道:“呃、但是我們之前分手了!對,現在沒有在一起,是前任——”

    宮理心裏更懷疑了:“啊……哦。”

    憑恕更覺得平樹太沒膽色沒出息了,這時候不忽悠那要等什麼時候!

    憑恕在腦內跟平樹瘋狂搶話筒,這會兒佔據了控制權又立刻道:“但你明明說了要爲了孩子複合的!我以爲你要改過自新了,還要給你一個機會,結果你現在就這樣做事!”

    宮理:“……”

    她徹底看出來了,不單是這些屁話很讓人懷疑,這兩個人格性格更是天差地別。

    她伸出手,到他面前:“另一個人的名字,怎麼寫?”

    憑恕擡眼看她,忽然勾起嘴脣探過頭去,臉貼到她掌心去。

    宮理眯眼:“你要敢在我手裏吐口水,我就抹到你臉上去。”

    他從頭髮下面看了她一眼,快速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掌心,然後擡起頭挑釁笑道:“老子不告訴你。”

    宮理手裏一小塊溼熱,她攥緊手指:“行,以後我就用孫子代指你,跟平樹說起你的時候,就叫‘那孫子’。”

    他瞪起眼:“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我複合!”

    宮理笑起來,這會兒已經徹底不信這個滿嘴謊話的傢伙:“考慮考慮。”

    這頓飯吃不了太久,宮理也聽到了門外教廷騎士趕來,在外廳嚴陣以待的聲音。

    她也壓低頭,輕聲道:“你去聯繫老萍吧,在姐妹會內我沒法與她有太多交流,我想要知道之前發生的事。”

    宮理看到那雙眼睛重新變得平和清澈,他點了點頭。

    第328章

    夜色深重, 宮理裹着亞麻色的袍子,將自己銀白色的頭髮用頭巾包裹住,戴着一副變色墨鏡, 她捏着煙桿迎着風站在一座收集灰燼的“玻璃瓶”房頂旁,如煙囪般高聳的玻璃瓶像洗衣機一樣震顫着,裏頭快速旋轉收集着灰燼。

    煙桿上的金件都讓她卸掉了,她穿了雙防沙的靴子和長褲, 衣袍隨着夜風鼓動, 看着下方的民居, 這裏夜晚一向熱鬧, 反倒是酷熱的白日大多人都在睡覺休息。

    她很快就看到了林恩的身影。他身上揹着沉重的行李, 手裏還拎着包裹,似乎嗅到了宮理的信息素, 但沒有找清楚方向, 綠眼睛到處亂看。

    宮理覺得他找她的時候,那種隱隱着急卻又強壓着的沉默很有意思。

    正在林恩左顧右盼的時候, 就聽到上方樓梯傳來腳步聲,有什麼東西朝他腦袋敲過來。

    他迅速後撤步讓開擡頭, 一隻白皙的手拿着煙桿本來要敲他腦袋, 看到他的反應頓在空中, 被兜帽遮擋半張臉的人笑了笑:“這麼警惕。”

    林恩看着她勾起的嘴脣, 乾巴巴道:“都,買回來了。”

    宮理:“沉嗎?”

    林恩搖頭, 宮理拎了一下試試, 對她的力氣來說也算不了沉。

    宮理順手接過幾個包裹, 從金屬板建築之間的樓梯往下方走去。

    路過卻有不少人側目看來,那種驚訝離譜的目光並不完全衝着她, 更多是在看林恩。宮理有些不明所以,也很快就發現——她路上遇到的Alpha基本沒有拿重物的,反倒都是身邊的男性Beta與Omega在揹負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