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284節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190更新時間:24/06/27 06:24:20
當年,瑪姆的精神世界的羊水強行孕育了他們這些“手下”,他只感覺到溼冷、窺視與血肉相連。此刻更像是某種孕育,是溫柔,是放掉一切欲|望,是尋回童真的眼睛。
他緩緩閉上眼睛,聽到宮理口中唸誦着她聽不懂的言語,讓他昏昏欲睡又由衷虔誠,遠處修道院的鐘聲鳴響,彷彿要精神脫離開軀體,與西澤在這安靜的白色小房間內交融。
他感覺自己在顫抖,他很想轉過身去抱住他,就像是要被領養的孩子緊緊抓着神父的衣衫。而西澤環抱着他肩膀,抓着他祈禱而交握的雙手,直到那喃喃的遙遠的誦唸結束。
西澤開始了長久的沉默。
林恩忍不住睜開眼來,眼前是他牀頭掛着的小十字架,但他更想看到西澤。他仰起頭來,後腦抵在西澤胸膛處,看着他灰藍色的眼睛。
西澤低下頭來,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種親吻,就像是教|徒親吻神父的戒指一樣,像是天主教|徒親吻祝福的孩童一樣,林恩卻覺得自己跪不穩,西澤輕聲道:“阿門。”
林恩:“……啊。”
他恍恍惚惚地,一直到西澤離開他的住所,他還呆呆跪在小十字架前,頭上蓋着白色毛巾。
兩隻手用力交握着,指節失去血色,僵硬的彷彿難以將嚴絲合縫的十指掰開。
宮理一直走出林恩那座石頭小樓的花園,才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她剛剛爲了編那些看起來神祕的經文,甚至從混進霓國語歌詞,到用方言念麥片的廣告詞了。再讓她編,她也編不下去了,覺得也差不多了才說阿門。
林恩一直沒有反應,宮理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注意到血手印被擦掉了,但至少他沒擰斷她的脖子。
宮理走出花園,快步往自己住所走去。
修道院內對她的態度已經徹底分爲了兩派,一派是敬而遠之,連她走近一些都會如同見到瘟神般讓開,更別說跟他說話;另一派則是對他態度狂熱,目光一直追隨着,主動微笑着要與他問禮。
路上甚至還有爲教士熱情道:“西澤主教,您上次騎回來的那輛摩托車,我們已經修理改裝好了,就放在您住所後面的車棚裏。”
宮理:“啊。那是我犯戒偷的。”
對面教士表情一僵:“不不不怎麼會呢,您沒有佔爲己有就放在了修道院,這是借,怎麼能是偷呢!”
宮理一路上經歷着熱臉和冷屁|股的兩種待遇,正好看到了欒芊芊抱着書也從灌木叢之間的鵝卵石路走出。她就跟男性作者中的清純校花似的,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嬌柔明媚的笑容,還時不時嗅着路邊的花朵。
她注意到了宮理,擡起頭來並着腳朝宮理一點頭:“西澤主教。好巧。”
宮理看到她,心裏總覺得有些複雜,但還是扮演着跟她不熟的西澤,微微擡起下巴,疏遠甚至隱隱瞧不上似的道:“嗯。你好。”
欒芊芊心裏也有些複雜,TEC告訴她,計劃的一半可能性都系在這個人身上,但她對西澤一無所知。
而她能做的這半部分,對她自己來說意義不大,TEC卻堅稱說這能幫到西澤。
兩人點了點頭,就擦肩而過,宮理一直到走遠了也沒有回頭,只是在想着那曾經沙啞如今卻動聽的歌喉。
……
希利爾聽說了,西澤有些精神崩潰。
他之前似乎就有在房間內吸菸的習慣,這次更是被人看到喝的醉醺醺坐在陽臺上吸菸,他沒有參加禮拜,甚至都沒怎麼進入深淵。
反而在蒐集一些跟獻天使當年相關的資料。
希利爾明白,是西澤信仰崩塌了,他正在自我懷疑的時刻。
果然,西澤主動請假,說想要離開修道院一天,去萬城內放鬆一下。
希利爾一聽便知道是哪種放鬆。
有趣了。林恩好像真的對西澤有點好感呢,這點甚至可能都不在瑪姆的預料內。
那如果林恩看到西澤的多人派對,會作何想呢?
希利爾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對林恩道:“你去保護他吧,他似乎精神壓力很大想要放鬆一下,但他那張臉太容易惹出事來了。你願意去嗎?”
穿着鎧甲的林恩站在禮拜堂的另一端,點點頭。
希利爾看着西澤穿着黑色風衣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修道院,道:“快去吧。”
……
宮理坐在智能出租車上,打開太陽穴中的聯絡器的時候,就聽到那邊蛻皮計劃的幹員彙報道:“如您之前預料的,自從您出來之後就有人跟蹤着您。”
宮理也不驚訝:“跟吧,不要緊。我要的東西能準備好嗎?”
那頭幹員說着稍等,似乎被轉接給了甘燈,他輕聲道:“你要的東西級別太高了,準備起來需要時間。你需要等我片刻。”
宮理笑起來:“是嗎,原來級別這麼高嗎?我可是以前也接觸過的。”
甘燈似乎意識到宮理有些情報沒有共享,但沒有說出口:“……等見面再說吧。”
萬城內別墅內。
樓上演着狂歡派對,幾個對外關系部的男幹員甚至毫不在乎全|裸出鏡,在虛假的銀趴投影裏玩各種花活。
宮理則在安靜的地下,坐在水池邊,將自己原裝的手臂安在了身上。
班主任一邊幫她擦着肩膀,一邊道:“爲什麼非要自己換回自己的原裝義體?真的很怕運來的時候給你弄丟了。”
宮理伸了伸手指:“啊。因爲憋壞了,我想出去玩。玩的時候還是換自己的胳膊腿比較不顯眼吧。”
班主任:“可我聽說委員長會帶重要的東西來找你,只是還要一段時間……”
宮理站起來,踮起腳尖伸了個懶腰,更顯得腰窄腿長,薄薄肌肉藏在白皙肌膚下,她道:“我可不想等他。等我玩完回來吧,讓他等我。”
班主任:……我哪敢說話。
宮理看着西澤的左手放在激光蝕刻機下面,正在以超精度的細激光,在左手食指上雕刻着指紋。義手爲了方便抓取東西,本來就有紋路,現在似乎是對照她的指紋在重新雕刻。
宮理道:“所以我要的東西,現在是打算用食指指紋作爲啓動了?”
班主任:“因爲芯片類或者是方體幹員身份驗證類的,都會成爲修道院發現你身份的破綻。義手上的指紋因爲沒有皮脂,是不容易留下痕跡的,而且也不顯眼。”
宮理拿着旁邊的衣服和自己的光腦,到夜間萬城又開始突兀地降溫了。她將銀色頭髮紮起馬尾,戴起衛衣兜帽,穿着健身褲與運動鞋,斜挎着包就要往外走。
宮理甚至還從地下的小房間裏順了幾包零食,她注意到甘燈還放了一些她上次從平樹那兒拿到的咖喱味果乾。
宮理都給塞進了包裏,拎着離開前,班主任不放心道:“有個傢伙,從你離開修道院的時候就跟着你了,一直躲在對面的天台看着這裏,他非常敏銳,甚至連攝像頭轉向都注意到了。但是卻一直沒有動作。”
宮理看向班主任光腦顯示的畫面,對面天臺上,一看那套暗色的鎧甲她就知道是誰。外頭還裹着有些泥濘的披風,宮理都懷疑他是一路跑着跟出租車的。
他就像對面天台擺放的展品一樣,單膝跪地在那裏盯着這邊別墅。宮理都能想象到林恩目不轉睛的樣子。
……在這兒公費看簧片呢?
宮理有些頭疼,她在修道院是白裝聖潔了,本來都是跟他祈禱的時候都快把他忽悠瘸了,他現在怎麼會有空來跟蹤西澤啊!
宮理清了清嗓子:“西澤的虛擬投影,能不能換點……不那麼少兒不宜的。”
班主任有些疑惑:“少兒?誰是少兒?”
宮理:“呃。算了。當我沒說,就這樣吧。讓他繼續看吧。”
班主任:“我更擔心他會不會突然闖進來!”
宮理卻笑道:“只要你們之前做好的虛擬投影裏,別有把西澤綁在牀上伺候的暴力戲碼,讓他誤以爲西澤要被人謀害了的話——估計他會一動不動的。啊,我從西側通道離開的話,地面出口是在兩條街之外嗎?”
……
林恩確實在盯着看。
他感覺自己腦子裏有些放空。
以前去謀殺其他地區的神父時,他也見到過那些自詡正派的人,跟信徒和信徒的妻子苟且在一起。
他倒是對一切宗教的犯戒都沒有實感,只是看着看着,就在對方最意識不清醒的時候下手了。
現在看着西澤,他總覺得有些……奇妙。
抱着他肩膀祈禱的時候算是親密,還是說他跟別人嘴對嘴的時候算是親密?
林恩一動不動的看着,一方面像是被蠱住挪不開眼,一方面又覺得那個西澤好像很陌生,他的手指不應該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做這種事的,而應該是撫過十字架,點過他的眉心,哪怕是夾着香菸……
但林恩總覺得自己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他只感覺自己頭盔中呼出的熱氣格外滾燙,幾乎遮掩了他的視線。
第278章
宮理拿回自己的光腦, 開始搜索着自己腦中記憶的.C.留下的地址。
大概十幾公裏遠,她發揮傳統藝能,又從路邊偷了一輛拉養殖水產的摩托車, 潑灑着一路海水往目的地駕駛而去。
澗西北街31號猶大旅館。
這地方在大坪洲附近,夜裏霧霾與霧水降下來,把道路上顏色亮度各不相同的路燈照得毛茸茸一團光亮,猶大旅館在諸多廠房之中, 是個有停車場的無人自助汽車旅館。
宮理看到街上有些人拖着半淘汰的義體一瘸一拐地走着;有些人則蹲在角落裏抽着熒光電子煙刷小視頻, 時不時傻笑着。宮理甚至還看到了西澤的海報, 皺皺巴巴地貼在沿街店鋪的捲簾門上, 充電樁的收費欄上——
海報上是西澤在黑壓壓的人潮中, 站在教堂廣場上的講臺上,整個人被聚光燈照得如披雪沐日, 他偏頭不看鏡頭的方向, 顯得聖潔又漠不關心。
“軟弱,才是主聽不到你聲音的原因!”
“以自己的耳朵聆聽主的聲音, 讓我們一起做世界的搖槳人吧——”
很多海報上的話語更激進,甚至硬是把西澤說過的激進話語套在社會議題上。
宮理停下那輛海鮮味的摩托車, 點了根菸。
再這樣下去, 西澤真要成邪|教的遮羞布了。
宮理在旁邊的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個欒芊芊代言的樹脂一次性手|槍, 在欒芊芊甜美的“biu!用手|槍天使保護你的摯愛吧!biubiubiu!”廣告詞中, 宮理檢查了一下槍支裏附贈的子彈,朝對面的猶大旅館走去。
這種旅館都是直接在進門處用自助機挑選房間, 不檢查任何身份證明, 宮理看着點選房間界面左右兩個大跳熱舞的全息投影男女, 身上還寫着“公司高官、門派仙師、修女神父、方體幹員應有盡有,展露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快來猛點鏈接吧——”
宮理在界面上找到了“B9-003”房間,果然是被人預約的,輸入密碼才能拿到鑰匙。宮理記憶力還不錯,將密碼一次輸對,門卡就從機器下方的窗口掉出來。同時掉下來的還有一堆印着廣告的劣質避孕套。
宮理只拿了門卡,往汽車旅館的建築走過去。
房間在二層迴廊的盡頭,宮理並沒有着急刷開門卡,她先順着排水管攀向了汽車旅館另一邊,窗戶沒有打開,但也能看到裏面就像無數表面過得去但實際藏污納垢的汽車旅館一樣。
她的光腦突然閃爍了一下,出現了一行沒有來源的文字:
“別表演雜技了,沒有別人。進去吧。”
她嗤了一聲:“盯着我就多說幾句啊。”
她腰一擡,跳回走廊上,用門卡打開了門。
屋裏一股發黴的氣味,牀單上明顯還有別人吃的膨化食品的殘渣。
宮理鎖上了門,拿着槍還是檢查了一下洗手間和牀墊,才道:“說吧,叫我來幹什麼?你甚至是主動將那支鉛筆給希利爾的,對吧。”
房間裏劣質的投影儀打開,本來冗長的廣告剛播了幾秒鐘就被.C.一鍵跳過,電子音也從投影儀中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