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265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4520更新時間:24/06/27 06:24:20
    網絡上的造勢,已經讓很多人都進入了這個其實有點“不夠流行味”的新聞對話直播間。

    他們已經見到了西澤主教的照片,在視頻裏動起來的時候,那股吸引人的感覺更強烈。然而在西澤主教對面,卻沒有坐着古棲派的小少爺,而是僅有一位律師。

    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偏的,從關於傳家之寶的探討,變成了對西澤主教的探討。

    畢竟西澤主教已經吸引了人們,之後不論他是敗類還是善人,都能引發一波波討論的熱潮。

    主持人老辣的問道:“我聽說您當時在現場,是在阻止那位‘林恩騎士’進行屠殺,您當時是怎麼想的?是覺得這些幫派分子也是普通人,也有家庭嗎?”

    西澤主教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不,我在想,再殺下去恐怕要給希利爾增加了工作。他要出來流淚,爲死者獻花,還是給某個剛入幫派的孩子的父母寫一封信呢?”

    主持人一愣:“您、您當時阻攔林恩騎士,跟想救人沒關係?”

    西澤微笑道:“或許也有吧,但並不是最主要的。沒必要的殺人也是一種勞動,而且當時已經有許多飛行器在拍攝我們,更是一件不會帶來益處的勞動。很高興你能把話題帶回那件傳家之寶上,我也免去那些試探或對峙,直接說吧,公聖會不會歸還那件所謂的‘傳家寶’。”

    現場一片譁然,同樣爆炸的還有直播間裏的許多人,直播間裏有很多保守的上了年紀的人,也有很多年輕人,但西澤誰也沒有討好去,各自以各自的方式開始嘴臭西澤了。

    “搞什麼啊?那麼吊的樣子做給誰看?”

    “公聖會不是總說寬恕嗎?總說愛世人嗎?殺人如麻也是宗教嗎?”

    “好討厭啊,我都覺得他沒有那麼帥了!一點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嗎?”

    “哈這哥們瘋了吧,吸了什麼才上臺的吧,笑死了,不會明天跑出來滑跪了吧。”

    對面律師驚道:“可那件青銅缶,根本不屬於公聖會!”

    西澤雙手交織,搭在膝蓋上,道:“世上有許多被奪取的寶物,轉手過多次,最後得到手的人,就應該歸還給原主嗎?不如先去找那位拿走寶物的人。公聖會從未闖入古棲派,更沒有直接從古棲派手中搶走那件東西。更何況,它也算不上傳家之寶吧,我聽說古棲派的柏宗全,常年讓門派內的修真者放血,供他使用,他認爲強大者的血液能夠滋養他的能力——”

    臺下也有很多人交頭接耳起來,大家都是看熱鬧的,都知道古棲派當年倒臺的時候也是醜聞一大堆。

    對面律師也有備而來:“那公聖會要這件東西做什麼?”

    西澤昂起下巴:“存放聖血。其他的不再方便說了。至於林恩騎士殺人,他有自己對主的信條,他有自己的出身與培育者,我做不了他的發言人,也無法迴應。”

    律師咄咄逼人道:“公聖會真夠蠻橫的,市中心殺人奪物,到現在對那些死去的年輕人連一句道歉也沒有?然後就也不想還東西?”

    與此同時看着直播的,也不只是那些在網上被西澤的熱門照片吸引來的普通觀衆。

    平樹坐在收容部小房間中緊盯着直播。

    甘燈在辦公室裏望着投影,將筆豎在嘴脣前眯起眼睛。

    希利爾則在小禮拜堂內緊皺眉頭。

    而在修道院的花園裏,也有許多修女教士,三五成羣的用光腦或摺疊平板,觀看這場直播。

    林恩本來是在花園裏爲刀劍開刃,聽到了幾個修女拿着平板走近的聲音。一般沒人敢隨便靠近他住的地方,那幾個修女似乎也停在了距離他的小樓幾十米遠的地方。

    但林恩卻聽到了西澤的聲音,他知道有些設備,能看到遠處的人和事,能聽到很遠很遠的聲音,他竟然有些感興趣,輕輕放下劍,穿着一條單褲,悄悄跳上了枝繁葉茂的大樹。

    幾個修女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擠着腦袋看西澤,卻不知道身後的大樹上,也有雙碧綠的眼睛緊盯着屏幕。

    西澤冷靜道:“是。但我們可以給古棲派與那些死者付上一筆撫恤金。哪怕是古棲派當時沒有爲放血的修真者做出過表示;哪怕是那些年輕人也在街頭械鬥槍戰中殺死過許多別的年輕人。”

    西澤態度堅決,而且他這樣說來只顯得討厭而不理虧。

    律師剛要開口,忽然聽到直播間斜後方,一個沒有戴麥的清冷乾脆的聲音道:“那麼如果我請求您將這件青銅缶還給我呢?”

    柏霽之的聲音。

    但比之前似乎成熟了一點。

    連忙有導播給他遞上麥克風,似乎沒想到他會開口,一道光也斜斜打過去,將他的身影映在半透的直播間屏風上。

    宮理一愣。

    因爲她看到那對耳朵……立起來了。

    柏霽之的聲音聽起來就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雖然有些冷淡,但很容易讓人有好感,已經有不少觀衆探着頭想看他的樣子,更別提直播間內爆炸刷屏的樣子了。

    “靠靠靠是小少爺!聲音好好聽啊!”

    “那是獸耳嗎?柏家人都長得不賴,他什麼樣子呀!”

    而柏霽之也很有辦法,如果強硬不行,他就故意讓姿態擺的特別低,讓人們更討厭公聖會。對於厭惡的人,在網絡時代人們總有一萬種方法去扒他、罵他甚至是擴大羣體,從一個人的問題,變成一類人的問題。

    柏霽之又輕聲道:“我正是知曉,古棲派有許多法器與物件上有髒污不堪的歷史,才不願意讓它們流出去被他人利用。此刻哪怕不問公聖會想用這件青銅缶做什麼,我只求您收回撫恤金,而將這件東西還回來,哪怕被人使用過,有了破損都無所謂。”

    他說話又恢復了幾分文縐縐的樣子。

    宮理突然很想站起來,去看看屏風後的他。

    但她雙腿交疊坐在原地一動沒動。

    宮理垂下眼,許多觀衆都屏息盯着西澤主教的睫毛,覺得:這要是再不同意就太不是東西了吧!人家可是在求你了!

    卻沒料到西澤半晌後,緩緩搖了搖頭:“不行。我是爲了我主才這樣做,我不能爲了向人羣獻媚而背叛我主。”

    “我主?”柏霽之反問道。

    西澤的眼睛朝上看去,穿過頭頂的射燈與金屬框架、水泥天花板,似乎在望向……上帝。

    他灰藍色的瞳孔像是落雨後的水窪,但他表情虔誠到在這個人人嬉笑怒罵的地方太過少見。

    連主持人都露出不適的表情來。

    有觀衆直接笑出了聲。

    甚至演化成了鬨堂大笑。

    西澤聽到了笑聲,也跟着露出了微笑:“如果是希利爾在這裏,一定會同意,一定會向您道歉。但我不會,我們不屬於同樣的教派。我是主忠實的奴僕。”

    律師哈哈大笑:“難不成你能聽到主的聲音?”

    西澤看向他,似乎在看着荒唐的小丑:“主爲何要與我說話?主爲什麼要會說話。我們是被懲罰、被放逐、被驅趕的抱頭落荒而逃的螻蟻。近兩百年前,萬城外千里的曠野,曾經有着密佈的公路,有着大小的城市,有着燈火通明與農田。而現在只有黑暗,我們就身處水淹的螞蟻洞裏爲數不多的可以落腳的地方上,你還要問主會不會與我們說話——”

    他灰藍色的眼睛如同利劍般,掃過主播間內的觀衆們。

    “主或許曾經與我們說過話,或許在第一枚核彈落在原爆點之前,在那個即將按下按鈕的人羣耳邊,吐露過慫恿或勸阻,但再也不會了,還渴望主的話語的人,是否從未見過我們的地圖,那一個個爛瘡一樣的天災,就是主的一切真言!而主以命運的洪流指引我,而不是以世人的眼光指引我!”

    希利爾呆呆的望着光腦。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傢伙到底是真的狂熱信徒、是見過主的人,還只是一個演技十足的同性戀?

    被這種茫然與怒喝震懾的,不止是現場的觀衆,整個直播間的彈幕區都稀稀落落起來。

    林恩立在樹幹上,直直的看着遠處屏幕裏的西澤,只感覺嘴裏發麻,那些話語就像是“有毒”的汽水在他口中。

    主持人真的覺得有點離譜了:“呃、公聖會有些教派認爲神不愛世人,但人們也應該對彼此抱有善意……西澤主教卻覺得、爲了你都不確定能揣摩清楚的主,就背棄人們……”

    西澤放下雙腿,豎起食指,那象牙白的手掌對着攝像機:“公聖會做出過多少次寬容、慈善與博愛的樣子,在過去吸引了多少人會在廉價酒店裏高|潮時喊着主的名字。公聖會的廣場上已經擠了太多想被愛的人,但普世主義不過是公聖會過往擴大影響力的手段罷了。主不需要濫情而臨時的信徒,我們也不需要;主寧願被釘在十字架上也不妥協,我們也不妥協;主爲了世人而不濫情世人,我們也不濫情。”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兩腳分立,背着手直視着鏡頭,面無表情中暗藏着幾分嘲諷:

    “要記得主的信徒是什麼人。我們是在洪水即將來臨的時候,在別人的嗤笑聲裏頂着暴風雨製造船隻的人。而到洪水真正來臨的時候,那船太小,那槳太重,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登船搖槳,不是人人都能抱着對主的憤怒與渴望、狂熱與篤信,穿過洪水的浪潮!”

    希利爾忽然手一滑,光腦跌在桌子上。

    這傢伙天生是做教宗的命,他以極端與苛刻爲底色,以天選之人、孤高反抗爲誘餌,將吸引在這個世界絕望與迷茫的人,成爲爲他匍匐的信徒。

    他太懂宗教,也太懂人們心裏所想了。他早就扯偏了話題,將這場演播,變爲自己的開場秀,人們卻只被他的極端吸引了目光,而早就忽視了他的跑題。

    而且……他說得對。

    在傳教方面,博愛與寬恕已經是這個瘋狂時代裏過時的玩意兒了。

    第258章

    “他瘋了吧, 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他什麼意思?就說我們不配唄。這是覺得人就不該人相互關愛了?”

    “操,你們可真夠博愛的,我可從小沒被人‘友善’的對待過。而且說的有什麼錯, 他們公聖會目標不是救世嗎?救世不是說救所有人啊。”

    “傻叉,他是不是接下來要賣課,要讓人買贖罪券了?”

    “說得對,這個世界已經爛透了!人類一直沒有變過, 再去討好、獻媚普通人, 世界也不會變好!他至少有自己的目標,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個, 我想問一下, 是人人都可以信教嗎?”

    整個直播間的彈幕區幾乎立刻分成了兩派,一羣人認爲西澤就是邪|教頭子、利己主義者與混蛋;另一羣人卻覺得這世界太混蛋了, 西澤的純粹與狂熱就像是劃開亂象的一把利劍。

    這兩種人都覺得對方才是社會問題的源頭, 甚至在西澤主教說完剛剛坐下,彈幕區就雙方對罵起來。主持人看到觀衆區也躁動不安, 開口道:“這樣,休息十分鐘, 直播馬上繼續!”

    趁着這十分鐘, 趕緊買熱度!買營銷!

    不管有多少人極其討厭西澤, 或者是被他深深吸引, 西澤必然會成爲下一個話題熱點!

    西澤聽到主持人說直播暫停,直播間內的監視器也可以看到畫面切換爲了下一時段繼續的預告, 掛起一絲冷笑, 轉身就往臺下走去。

    只是在離開之前, 宮理轉過頭看向了屏風後面,卻沒見到柏霽之的身影。

    他走了?

    導播本來想要攔他, 再跟他商量下半個時段的主題,卻沒想到西澤背着手大步走過,長及鞋面的法袍飄逸的掀起來一角,他只冷淡的看了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一眼,那工作人員就忍不住後退半步。

    西澤獨自往自己休息室的方向走回去了。

    宮理心知肚明,自己發表了爆炸言論,就不必出現在下半場了,再露臉去詳細解釋自己所說的話,就失去了神祕與狂熱。

    她也不會給這個節目組吸流量蹭熱度的時間,露面越少,越會一丁點片段被人們拿來解讀,翻來覆去的分析。

    宮理沒有想到一推開門,一個身影背對着她站在西澤主教的休息室內。

    是柏霽之。

    蓬鬆的尾巴向下垂着,爲了出席新聞對談節目而穿了西裝,西裝修身反而顯得他既年輕又嚴肅,西服半蓋着西裝褲上的尾巴洞,宮理注意到那裏甚至有固定尾巴根的絆扣,兩端有細緻的金屬釦子。

    更重要的是耳朵。

    宮理將眼睛挪到了他耳朵上。

    柏霽之的耳朵不像大部分立耳犬科那樣軟骨厚重而挺立,他耳朵手感軟軟的,現在立起來了也感覺不是特別穩的樣子。

    果然,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來,耳朵尖柔軟的晃了晃,配着他冷淡的表情和凌厲的眼神,那對兒還在兀自晃動的耳朵尖怎麼看怎麼可愛。

    她沒忍住,笑了起來。

    柏霽之擰起眉頭,覺得臺上那個狂熱主教,一臉高傲的批判世人,怎麼這會兒又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