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櫃 第197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馬桶上的小孩字數:3927更新時間:24/06/27 06:24:20
    一直不怎麼願意搭理他的憑恕,突然開口道:“上次去的地方,也有這樣一面牆。但那時候的紙條都被撕掉了,而且還是空的。”

    但這裏只空了一半。

    另外一半都還有芯片卡在嵌槽裏。這些芯片上都有着一個吐舌鬼臉的圖案,跟宮理腦袋裏的芯片、還有一些.C.流落在外的芯片一樣。

    這些紙條上,寫的不只有名字,還有後頭的一個百分比,有些人名字後頭只有15%、21%;有的卻是87%、69%。

    平樹手摸着玻璃,一路看過去,忽然腳步一頓:

    “……是不是我看錯了,那裏是宮理的名字。”

    高處有一個空着的嵌槽,下面有一張泛黃的紙片,寫着:

    “宮理 99%”

    什麼意思?

    平樹轉頭看向了注滿紅色凝膠的水槽,宮理赤|裸地躺在其中,像是被沉在血湖裏,她傷口快速恢復,甚至機械臂剖開了她的胸膛,給她的心臟進行整體的修復。

    而宮理眼皮下似乎眼睛在快速動着,像是夢到了什麼。

    第184章

    ……

    破裂的高架橋上, 老舊的路牌早已被鏽蝕得不成樣子,核爆後缺乏生機與風的大地,也讓城市還保留了很多以前的樣子。

    宮理騎着改裝的破爛摩托車, 從雙頭牛商隊走出的土路上疾馳而過,行駛向遠處那座荒野中僅有燈光的城市。

    城市中心有一座白色的柱形高塔,無數三角形的彩色縫合雨布,掛在高塔上撐開, 無數張開的三角形雨布層層疊疊圍成一圈, 像是給城市上空安了巨大的多層的雨傘。

    她駛過高坡的時候, 白塔下半沁入了深重的藍色陰影, 上半還立在金粉色餘暉之中, 燈光與炊煙從“傘”下冒出,宮理一擰油門, 朝城市而去。

    ……

    城內一座破爛教堂爲基礎楔着輪胎鐵皮的“總督府”。宮理坐在桌子前頭, 看着對面大腹便便的“總督”,他西裝有些掉色, 袖子下頭還縫了很多昂貴老舊的羽毛。掛着吊瓶,食補流體管塞在嘴裏, 含混道:“你要找這個人?”

    宮理點頭, 桌子上照片有點模糊了, 外加封塑有點反光。

    總督笑起來:“偷你的貨了?”

    宮理拿着他桌子上的擺件玩, 笑起來:“……對。”

    “那估計你是找不到了,我聽說過他, 去22號避難坑、夕陽沙士車站那一帶了, 氣候變化得很厲害, 也總有人消失。但我聽說那裏有最後一顆舊世界的核彈,當然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宮理低頭不語。

    總督:“你最近還做郵差的工作嗎?要知道這片大地上, 沒有比你更好的郵差了。”

    ……

    天臺上,宮理和總督一起望向遠方。

    總督覺得空氣安靜得讓人窒息,他帶着氧氣面罩,指向遠處米粒大的灰雲與瞬間炸裂開的光:“那是什麼?!”

    宮理將防風面罩扯到護目鏡下,看着風牆緩緩從遠處推來:“……我猜那是我們活着的人都沒見過的,讓我們如今生活的地方變得屎都不如的東西——核爆。”

    ……

    “呼呼——”

    黃綠色的塵埃中遮天蔽日,光照不進來,融化的岩石與歪斜的焦炭狀的斷壁殘垣橫貫着。頭頂時不時閃電劈過,她穿着厚重的防護服,蓋革計數器滴滴作響的聲音連成耳鳴,地面上是一個個黏液狀的湖泊潭池,只是湖面上都是泛着詭異彩色光澤的黏膜,地縫還冒着橙黃色的煙霧。

    宮理覺得自己就生在核爆後的地獄,沒想到地獄裏還有地獄。

    她再也走不動了,坐在一個坑裏喘着粗氣,防護服防不了這樣離譜的輻射,她最後一針抗輻藥也早就扎完了。宮理感覺自己的內臟肌膚都在化作稀爛,忍不住悶笑起來躺在一塊被融化的像躺椅一樣的石頭上,而後就看到了一個先進的就像是核前人類才會製造出的銀色機器人,懸浮着飄了過來。

    它好奇的偏一偏銀色外殼的腦袋,雲中的磁暴好像無法影響它。

    宮理笑了:“是我幻覺了嗎?小東西,你在這裏做什麼……”

    它竟然會回答,音響中的字節乾脆:“我在注視人類。到處的人類。各種的人類。你是嗎?據我所知人類無法生存在原爆點附近。”

    宮理笑的時候,感覺內臟都快變成粥了:“……哦。其實我是蜥蜴人。”

    它顯然具備一定的檢測能力,並沒被她的胡說八道給誆了:“你是人類。你要死了。”

    宮理笑:“謝謝,你不跟我說我還不知道。”

    它繞着她轉了半天,突然道:“能把你的意識給我嗎?你很有意思,我還沒有看夠。”

    宮理:“什麼?”

    “你還想活嗎?當然也不知道算不算活。你有意思,我在收集貝殼、菸頭、書、瓶蓋、人類、胎盤和前保險槓。你要作爲我的收集品嗎?”

    宮理覺得自己意識在緩緩彌散,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了一片掃描的白光,照射向了她的眼睛——

    ……

    “啊!”

    宮理猛地彈身坐了起來。

    紅色凝膠從身上像碎了的果凍一樣滑落,她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機械臂,看着自己的雙手。

    她還記得,平樹抱着她來了TEC指示的地方……

    “你醒了,真的……全都恢復了,而且、而且——”

    平樹站在水槽邊,手裏還拿着一條寬大的毛巾,錯愕地看向宮理的額頭。

    宮理愣了半天,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額頭——

    額頭中間的洞,消失了。

    她笑起來,也伸手捂向自己的胸口,心臟有力地跳動着,之前因爲氾濫使用心臟紅裙造成的心臟傷害也已經修復了。她甚至感覺自己的肢體更加有力,好像是TEC製造與修復的技術更上一層樓。

    宮理摸着自己左胸的動作讓平樹瞥到,他忍不住偏過頭去,展開浴巾也擋住了自己泛紅的臉:“你要出來了嗎?恢復力氣了?”

    宮理起身,抓住浴巾裹上身子,爬過水槽,那些凝膠迅速在她恢復溫度的身體上融化,完全沒有停留在肌膚上流淌下去。

    她裹着浴巾,看到旁邊有幾個紙袋,平樹從裏面拿出一沓新衣服,一雙短靴,都是些舒適柔軟的運動褲和衛衣,還有些那種無痕面料的內衣褲。

    他道:“你在這邊換,我去隔壁。”

    宮理夾着衣服,光腳走向隔壁:“不要緊。”

    隔壁房間更像是某個人的臥室,但窄窄的牀鋪上鋪着的也是無紡布的白色牀單,裏頭似乎有很多擺放物品的架子,但都被人扔掉或收拾走了。

    就像搬走後的宿舍房間。

    這裏很明顯是TEC的工作間,是它許多機械與祕密運轉的地方,但牀鋪和生活用品又明顯是給人類準備的……

    這裏曾經住過人?

    平樹給買的衣服都很合身,宮理套上薄款的舒適內衣,這疊衣服裏夾着繆星的光腦和一些首飾。

    她還沒有拿回自己的光腦,而繆星的光腦也該毀掉了。

    繆星這個身份,可以就此消失了,至於她是真人還是仿生人,是死是活,就要成爲人們心中的謎團,才能讓整個世界一直有討論性,一直在網絡上時不時被人提起。

    只可惜了,她本來可以差點拿個什麼“影后”的。

    宮理套上衛衣外套,另一只手打開繆星的光腦,準備看兩眼將它踩碎或者燒燬。

    上頭是數不盡數的消息,有無數加了這個號碼的娛樂圈人士,發來不知真假的關切與質問、辱罵與憧憬。

    甚至欒芊芊都給她發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其中就數盧導發的信息最多,宮理點開跟他的對話框,眼睛都快被滿屏的感嘆號給炸了:

    “啊啊啊啊!!!!!繆星!!!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的事!你明明是仿生人,卻拍着講仿生人悲劇的電影!天吶你的內心到底有多麼悽苦複雜!你會不會對我態度不好也是在嘲笑我電影的膚淺!!!是啊!我真的好膚淺!!我拍不出你人生精彩的萬分之一啊啊啊!”

    “嗚嗚嗚如果你沒有死求求你見見我吧,聯繫我吧!把你的故事告訴我,我想聽!!讓我拍成電影吧!!!!我想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沒有死,連你模糊自己的生死都是爲了給自己的故事增加討論度的手段吧!這是電影常用的開放式結局不是嗎!!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的嗚嗚嗚!!”

    “你不要死!我一定會拼盡一切人脈讓我這部不入流的《天上再見》上映的!!這是你的作品,這裏有你絕妙的演技,我要讓世人從這個故事窺到一絲你的經歷也好!!”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所謂的壞女人,因爲你的雙眼見過太多的悲傷與炎涼!!!繆星,我永遠支持你,不論你是誰,不論你爲了什麼!是這個世界對不起你啊啊啊啊!!!”

    宮理:“……”

    ……靠,盧導這他媽哪有一點世界級名導的樣子?

    甚至他的藍鳥還發了一張淚流滿面的將槍對準自己額頭的照片,配文:“這個髒污的世界終究配不上繆星。”

    下頭一堆粉絲以爲盧導也要隨她而去,趕緊勸他不要自|殺,還有人說要聯繫警|察去救盧導。

    然後盧導下一張圖,是撐着額頭眼眶通紅地咬掉了翻糖做的手|槍的槍|口,在嘴裏嚼着:“懂了嗎?這才是繆星的風格。操,真難吃。”

    宮理:“……”這麼傻缺不是繆星的風格,是你盧導的風格還差不多!

    連着她沒紅的時候,跟她有過接觸、或者捲進漩渦裏的明星或導演,都開始轉發R..,但也有些繆星的新舊粉絲怒罵,說繆星不可能死等等,說他們這時候跑出來蹭熱度了。

    宮理不在意地翻了翻,她只要一擊爆炸,後頭餘響迴音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事態能變得更好或更壞?

    但她能做到的也就這樣了。

    在繆星的光腦中無數可以接收的信息,有酸糖作爲“經紀人”身份發來的,說要她藏好,不要露面等等。

    但她翻了翻,竟然看到了澤田昴發來的消息:

    “謝謝你。我猜你不會再用這個名字了吧。無數想法在心頭,卻發現只有一點遺憾。我所有的衣服都是爲繆星量身定製,卻從來沒有爲你做過一身衣服。”

    “你們一定身材個頭也有不同吧,如果有機會,請你裝作不認識我也好,再來我的店裏一趟,讓我爲你做身衣服吧。這是我能表達感謝的唯一方式了。”

    宮理垂眼笑了笑。

    而後,她聽到了不知何處的音響中,傳出有些卡殼的電子音:

    “滋滋……最後、結果會怎麼樣呢?我在、看新聞、好多新聞。好多話語。好多人類都很激動。”

    宮理伸了個懶腰:“我不知道。都說了,這個決定是我做的,這一切由我承擔。你不是說只想當個工具嗎?怎麼又開始思考了?”

    TEC卻依舊喃喃自語:“人類又好像很冷漠,卻又好像真的會對你共情。這像是感同身受,又像是某種信息素與情緒的傳染罷了。到底如何呢?”

    宮理:“你是好奇寶寶嗎?看了這麼多年也沒看出個好歹啊,你不如說說你是如何撿到我的。”

    TEC突然卡殼了,它開始蹦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語:“咔咔、大雨轉大大雨、咔、猶豫的毛拖鞋、咔、輕軌線的上方揹着線粒體,觸角摩擦牛津鞋後腳跟,湖中島的衰老左腦有蜂蜜的味道——”

    宮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它竟然在裝傻裝系統錯亂,她忍不住笑了,它到底有多像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