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舍我之外 可宴高樓(上)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蟹黃雞蛋字數:2278更新時間:24/06/27 06:24:09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道德二字,說來輕飄飄無有一物,但是對於有的人來說,當真是比太山還要沉重,對有的人來說不過是廢紙一張。

    蘇徹走至呂崢身邊。

    孤竹國主、芸娘和獨孤霸、呂惠娘以及甲士們組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

    蘇徹對呂崢教誨道。

    “你知道你爲什麼不快活嗎?”

    “弟子……”

    “明明已經改變了自身的處境,成了長生教首座的半個弟子。明明已經修成了通神境界之法力,武道罡氣進境一日千里。明明今日有師長助陣,但是卻依舊進退兩難。”

    呂崢吐出一口濁氣。

    “因爲你捨不得,而別人卻捨得很。”

    “長老……”

    “你當他們是摯愛親朋,她們心裏根本就沒有你的位置。”

    蘇徹點出了呂崢的誤區。

    “人生在世,不能太過自我,也不能沒有這個自我。在這之中取一個度,便是道德。”

    “度?”

    “所謂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三教之中,各自有各自的解法。”

    不止是呂崢,此刻獨孤霸臉上也是一片肅然。

    因爲他清楚這位陽長老正在解說他本人對修爲的某些體悟。

    “不知道佛門如何?”

    “無人我衆生壽者。”

    蘇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佛者,不敬天地,不孝父母,不奉國君,乃空門歸處。舍法以外,別無他求。所有執着,盡數滅絕。凡阻我者,皆爲外道邪魔,可度之,可滅之。我可菩薩低眉,也可金剛怒目。”

    呂崢聞言一振,他好奇地問道。

    “可是我聽聞佛法普度衆生,與人爲善,要救度衆生出離苦海……”

    “哈哈哈哈。”

    蘇徹長笑一聲,伸手一指眼前的兩人。

    “這二人沉淪肉慾,癡迷權財,早已經是墮入畜生道中,雖然披着一個人的皮囊,不過是圈中肉豬,無知母畜,殺之乃是救度,轉世方可重來。”

    不管是呂惠娘還是芸娘,兩人聞言皆是跪坐在地,臉上冷汗涔涔。

    呂惠娘還想着開口,直接被旁邊的獨孤霸一隻手捂住了嘴巴。

    “住口。”

    “不知道玄門有何妙法。”

    “玄門持道養德,調理陰陽。天有好生之德,地有承載之恩,然我於天地之中,求清靜自在,如此障礙,自當除之。”

    “敢問長老,如何除之?”

    呂崢恭敬跪倒在地。

    “癡兒。”

    蘇徹一指獨孤霸:“此人滅絕人倫,禍亂一方,謀朝篡位,罪在不赦,當斬。”

    又一指孤竹國主:“此人尸位素餐,柄國不謀政,貽害蒼生,罪在不赦,當殺。”

    再一指芸娘:“此人爲妻不忠,不知愛子惜女,失孝悌之意,不堪爲人,當誅。”

    最後一指呂惠娘:“此人自私自利,惡毒食子,貪財好色,借善欺弟,當滅。”

    “斬殺誅滅,”蘇徹橫過手掌輕輕一切:“大道天衍五十,尚遁其一。此母女與你也有血親,當尋一絕地,讓她們布衣蔬食,自耕自織,靜思己過,什麼時候真心悔改,再放她們不遲。”

    還是平日裏吃得太飽,縫紉機踩得太少。

    “若怙惡不悛,不至黃泉不相見。”

    不至黃泉不相見……

    呂崢唸叨着這句話,眼中漸漸清明。

    “敢問長老,若是我聖門又如何?”

    聖門如何?

    蘇徹放聲長笑。

    “情愛乃枷鎖,道德是囚籠,超拔爲道路,自在方爲果。”

    “你今日有如此境遇,皆是因爲你超拔的還不夠。”

    超拔的還不夠?

    “如果你是長生教的首座長老,長生真人,這些人又有誰敢在你面前擺出這等真性情?”

    “他們誰又有膽子敢對你呂家下手?有些人就算是下面幹如沙漠,見了你也要曲意逢迎,你一句話就能將整個孤竹國生靈殺個乾淨,又有誰敢去招惹你的母親?”

    蘇徹一番話語,芸娘與呂惠娘臉上都是悽然。

    她們自然知道,可以隨便拿捏呂崢,但是對這位陽長老,她們連一點嘴臉都不敢放出來。

    因爲這位是真的會一言不合滅人滿門的。

    “他化自在,他化是手段,自在才是追求。”

    蘇徹指尖輕輕一點。

    “若是我聖門,便要殺。而且要殺得講究,殺得有章法,不能濫殺,不可胡殺。”

    “比如他。”

    蘇徹指了指孤竹國主。

    “似這樣的人,就要先讓他吃續命的靈丹,然後讓整個孤竹國的人動手,所有人必須給他一刀,每日都要千刀萬剮,然而靈丹在腹,他想死都不行。”

    孤竹國主看着蘇徹,下身已經溼透。

    “然後留着他千瘡百孔的身子,斷了他的脊髓,讓他下身不能動彈,割去他的舌頭令他有口難言,還要剜去一眼,算他不能識人的懲罰。就是要他不死,看看她還能剩下多少愛意。”

    蘇徹說着一指芸娘。

    “然後就是要她日日夜夜的去照顧咱們的國主。國主不能吃,就要讓她餵飯,國主不能飲,就讓她來喂水,看看守着這麼一個肢體殘疾,似人非人的醜物,她的情也好愛也好,又能剩下多少。”

    蘇徹接着說道。

    “這樣她豈不是要日日夜夜盼着國主死?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話語平淡,但是整個殿內已經是寒意凜冽。

    “過不了幾日,她就會自己動手,殺了曾經的情郎愛人。這個時候,再動手殺了她,讓她做個同命鴛鴦。然而這不能算完。”

    “不能算完?”

    呂崢看着眼前的師長。

    “還要將她炮製爲鬼奴,日後隨時拿出來返觀內照,警醒自己。”

    “至於他,就更簡單了。”

    蘇徹指了指獨孤霸。

    “此人心思百轉,有權謀機變,那就行雷霆手段,給他個痛快。”

    “就讓你姐姐親自動手,我魔門有的是牽線傀儡的手段,直接讓她自己殺了獨孤霸。”

    蘇徹微微一笑。

    “然後將她關入大牢,等她孩子出生,將這孩子養到十六歲,讓這孩子自己去找殺父仇人。”

    潔白的牙齒笑着,呂惠娘不由得想起蘇徹的自我稱呼。

    地府裏走出來的魔頭。

    “到時候再殺了那個弒母的罪人,兩手清清白白,通體清爽自在。”

    蘇徹微笑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棄我去者,不必挽留。亂我心者,當斷則斷。”

    “此即是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