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紛紛禍福難斷解（中）

    真正讓這位第八代掌門立下不朽功勳的是他幾十年如一日的恆心。

    在成爲太上長老之後，邁入步虛之域的第八代掌門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用來考證，他走訪多家玄門大宗，仔細的勘驗門內的記錄，甚至不惜挖墳掘墓，終於在玄都宮的幫助下恢復了當年祖師開創玉陽山的背景。

    當初在天都峯上下棋的兩位，一位是域外虛空之中赫赫有名的末法主，鈞天廣樂天魔王，據說他同當年上古天庭隕滅有着脫不開的關係。他在域外虛空之中勢力廣佈，被認爲是整個宇宙之中最危險的末法主之一。

    作爲末法主，他自然不能將真身送入中土，而當時出現在天都峯絕頂的是曾經大日宗的掌門，後來被其魔染的天青上人。而當時跟末法主對弈的人身份更加奇特，是玉景道的掌門，一個名爲千幻的奇妙存在。

    玉景道不立山門，在世間隱隱傳承，追求無上大道，行太上忘情之法。彼此之間師徒相傳，然而其內並沒有掌門、宗主這類概念，執掌門內最高權柄的是一個被稱爲千幻的奇人。此人每次在人間現身，不僅樣貌不同，就是具備的神通手段也完全不同。

    不過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位居地仙巔峯的強大修爲，以及那每一次都變幻莫測的性格。

    上一次露面的他可能是仁慈的，寬仁到了近乎懦弱的地方，你如果當着他的面斥責他，他只會選擇默默承受。你如果因爲某些理由向他出手，他也唯有默默地抵擋，根本不敢還擊。

    然而有的時候他是狠辣的，哪怕你多看了他一眼，他都會讓伱形神俱滅。他曾經樂善好施，幫着無數前頭無路的修行人點出一條未來。他也曾睚眥必報，用了千年時光將一個小小得罪過他的莫大宗門化爲廢墟。

    沒有人能看穿他，沒有人能猜透他。

    甚至還有人說千幻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羣體。也有人說玉景道早已經被天魔染化，現身的千幻不過是背後的末法主故弄玄虛。

    然而不管是哪種說法，都能夠充分自己的合理性。而當這些說法匯聚在一起的時候，也從側面描繪出了千幻的恐怖。

    不管是鈞天廣樂天魔王亦或是玉景道的千幻，他們都不是樂善好施喜歡提攜後進的前輩。

    當初接受了他們二人指點的玉陽山祖師到底得到的是玄門前輩的賜福，還是來自末法主的詛咒？

    沒有人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第八代掌門的考證已經足夠讓門內自然分化，立志走修行正路的門人聲量巨大，終於第七代掌門宣佈傳位給他，自此之後退隱山林，而第八代掌門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個選擇的正確。

    第八代掌門證道長生之後登臨玄都宮，費勁百般努力終於請得玄都宮出手，代爲修正了門內經典之中暗含入魔誘惑的部分，更是將《五兵劍蠱》等等幾乎通向魔門的絕學盡數廢除。終於去腐存精，爲後來人修行開闢了一條乾淨的道途。

    如果一切不出意外，那麼玉陽山或許將走向一個更好的未來。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退位的第七代掌門主動入魔，並且勾結了大量的長老與門人弟子一同發難，以正本清源的名義直指第八代掌門。

    當時面對已經入魔之後度過天劫的第七代掌門，不過是長生真人的第八代掌門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不過第八代掌門還是戰勝了那位入魔的前掌門。

    而勝利的來源則是當年他在天下行走時結下的善緣。

    當年五方五帝之一的西方白帝的玄瑛劍並未在上古天庭隕滅之時一同消亡，而是流落在了人間，第八代掌門因緣際會之下獲得了玄瑛劍的認可，將這蘊化了劍靈的神兵請回了宗門之內。

    當入魔之後的第七代掌門裏應外合殺上天都峯的時候，面對的便是手持玄瑛劍的第八代掌門。

    那是一場讓玉陽山幾乎滅亡的戰鬥。

    同樣的劍氣縱橫，同樣的出身師承，同樣堅信自己才是正確一方的同門在一起做着生死搏殺。

    最終，第八代掌門贏了，贏得慘烈無比。

    門內長生真人幾乎盡數覆滅，剩下的也唯有苟延殘喘，而活着的門人弟子更是十不存一。

    在那個時候，玉陽山等同於覆滅。

    不過第八代掌門還是堅持了下來，篳路藍縷，再啓山林。

    本來已經身受重傷的第八代掌門不用一絲法力，親手用一磚一瓦搭起了現在的祖師堂。他放棄了自己的修行，放棄了可能更進一步度過天劫的可能，用盡自己所有的能量去教訓門人，培育弟子，爲玉陽山積攢寶貴的元氣。

    玉陽山倖存了，他卻永遠走了。

    不過在他走向終點之前，他爲玉陽山規劃好了未來的前路。

    玉陽山的傳承從根本上便有問題，實在是不足以應對搬遷到東海之上的競爭。門中搬去東海的日子，恐怕就是滅亡的日子。而中土雖然有着種種限制，但是這裏是玄都宮控扼下的核心，門內在這裏最爲安全。

    而至於後來的弟子們則要想方設法補足門內典籍的不足，只有等到玉陽山再出一位劫法宗師，同時門內的經典體系重新完備，才可以做下一步的打算。

    “或許是禍福相依，經過這一場大難之後，玄都宮認可了我玉陽山護持正道的決心，對我們多有扶持。此番上古地府現世，玄都宮更是送來了一個關鍵的信息。那裏有一門可以補足我門內缺陷，將之奉爲根本的上古傳承。”

    蒼元真人看着薛白芷道：“本門的《迴風枯雪劍氣》傳自玉景道，而這門傳承則是太古之時玉景道等玄門宗門共尊的《太初無形元真始化真訣》。《迴風枯雪劍氣》也可以說是自此真訣推演而出。若是能補足根本，本門便是要出一個地仙也並非絕不可能。”

    “因此三年之後決定上古地府出入歸屬的大會對於本門十分重要，我已經請示過守湖前輩，一旦盛會開啓，便由白芷你借玄瑛前輩的神威，爲本門拿下一道資格，爲後來門人開闢一條通天之路。而我也會前往東海一試天劫，若是能夠僥倖成功，也會大大增加本門的勝算。”

    古長老這邊聲音之中卻是帶着一絲憂慮。

    “不過上一次的事情，卻是讓我們頗有隱憂。那左冷禪能夠繞過本門的種種禁法，就是守湖前輩也留他不住，實在是讓人擔心……或許當年那些入魔的同門不僅沒有滅亡，而且還在暗地裏傳承不絕，一旦到了關鍵時刻，恐怕他們重新惹出一場風波。本門這麼多年來積攢下的家業，又是如今這個關鍵的當口，實在是不容有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