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舊日腥血污玉陽（中）

    這等門派之爭在蘇徹看來完全就是託詞。

    的確，就算是當初玉陽山上真的有過這樣一場慘烈的內鬥，那剩下的人也沒有必要就這樣銷聲匿跡，直接重新掛個牌子，舉個什麼“玉陽正宗”“玉陽真宗”的旗號另立山頭就好了，這樣歸於隱匿，玩什麼忍辱負重的把戲，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這些對於蘇三公子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咱也不是沒有跟玉陽山上的人打過交道，其中既有楚原那樣的僞君子，也有薛白芷這樣的硬派女修，當然也有熊綬熊御史這樣官場上打熬多年的人精。

    一個組織，不管成立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人數一多內部一定是千奇百怪。

    嶽巒所說的這些，蘇三公子最多信個七成，反正自家身邊還有陰陽法王這樣的真正老鬼。那可是從太古上古之時一直活到現在的包打聽，玉陽山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問問這位多半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不過嶽巒話說這麼多，蘇徹聽明白了他話語之中的重點。

    玄都宮的上古地府之會三年後便會召開，而其中進入上古地府的資格，他們玉景道勢在必得。

    而他們謀奪這資格的手段想來就是要冒充玉陽山當初另外一脈人馬直接玩上一手火中取栗，而自家這“柳毅”恐怕就是他們推到前臺的棋子。

    蘇徹望向另外一邊似乎還在感慨的嶽巒。

    玉景道內當然是有高人，不過能夠提前掌握到玄都宮盛會召開的時間，並且摸準了那幾道資格如何分配……

    當初在黃天道宗門之內，自己是親耳聽着玄都宮的地仙跟自家師祖在那裏商量如何打假賽，如何分豬肉，想不到玉景道很快就摸清了這裏面的因果，還選擇好了最容易下手的那一方。

    玉陽山。

    跟黃天、神霄、天師三家相比，玉陽山這個“中土第一玄門”的成色真的就跟蒙古國海軍司令差不多。

    “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蘇徹調整一下狀態直接跟嶽長老對戲道：“弟子……”

    “過幾日，靈真師兄會帶你前往萬鬼地窟，那裏是玉陽山的禁地，封禁着衆多妖鬼，你正好以那些妖鬼淬鍊五兵劍蠱，哼哼，等三年之期一到，便是我重振宗門聲威之時。”

    嶽巒說着指了指另外一旁臉上不見任何表情的靈真子。

    萬鬼地窟，那還真是久違了。

    當初陰陽法王帶着自己也算闖過那玉陽山的禁地一次，當初還在那裏蒐羅了八百名軍魂厲鬼，鑄就了日後煉成陰山洞冥寶籙的根基，想不到這一次居然是被玉景道的人給算計上了。

    蘇徹點了點頭向上拜道：“一切都聽前輩吩咐。”

    那白貓裂開嘴巴用沙啞的嗓音跟着說道：“那在下就提前恭祝嶽長老重奪玉陽山正宗了。”

    嶽巒莫測高深的笑了笑，讓人猜不透這位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玉陽山雖名爲山，實際上卻是一片連亙綿延的山脈，因爲其宗門分列在十二座山峯之上，峯頂高絕處分別設立道場，故而又有“十二玉陽還真洞天”的稱謂。玉陽山的主峯名爲都天鋒，這裏摩天凌雲，峯頂之上常年寒意徹骨，若非有修行在身，在這峯頂待上片刻便要凍僵。

    門中故老相傳，當年創派祖師就是在都天鋒的萬仞絕頂之上夜觀天象，領悟了《迴風枯雪劍氣》與《少陽陵光劍氣》兩大絕學，因此玉陽山也就將宗門根本設在了都天鋒上。

    然而這裏雖然名爲玉陽山的根本，但是設在這裏的大多是“祖師堂”“聞香院”“凝真樓”等等禮儀性的場所，平日裏極少有弟子在這天都峯上行走。

    即便偶爾見到一兩個修士，也都是玉陽山中的耄老，名列長老之位的高人。

    不過今天，一向清冷的祖師堂內終於見到了一絲煙火味道，香爐之中插着三根拇指粗細的檀香，點點香菸融入到寒氣之中轉瞬便消散無蹤。高大的供桌之上密密麻麻的列着玉陽山歷代掌門以及有貢獻的長老的牌位，那一位位用金漆寫就的姓名早已不見曾經的仙風道骨，倒是有一種凡塵之中世家大族的厚重感。

    玉陽山當代掌門蒼元真人穿着一件雪白的鶴氅，內裏的錦絲道袍上流動着宛如水光一般的光澤，他面目貌似少年，只是一頭鶴髮卻是點名了他身上的厚重。

    這位曾經也曾同鬱離子一道持劍前往北荒劍試羣魔的玄門英傑此刻臉上已經不見了銳氣，更多的是執掌這等大宗許久所養成的圓融與威儀。

    在他身邊是一位形貌拙樸的老人，他身形略微佝僂，不過雙目之中難掩劍氣，赫然竟是一位長生真人。他雖然鬚髮皆是雪白，不過面頰之上卻是極爲紅潤，這位老人背手站在蒼元真人身側，眼睛卻是不斷望向外面。

    “問心路上，不測修行，只看道心。也不知道白芷能不能走下來。”

    這位長生真人提起薛白芷，話語之中卻是略微帶着一絲緊張。

    “白芷是本門年輕一代中最有可能證道長生的，她此番更是在紅塵之中打磨道心，道心更進一步，已經到了‘圓融無礙’的道境，假以時日必然能夠練就五氣朝元，道基穩固。”

    兩人正說話間，就看見一個美貌女冠身穿一件質樸的道袍，腳踩麻鞋，自山下緩緩走來，她腦後升起一輪圓光，宛如中天明月，面上略微帶着一絲寒霜，不過卻是轉瞬即逝，很快便被一種飽滿的氣機所取代。

    “弟子薛白芷拜見太上長老古真人，拜見掌門師尊。”

    蒼元子看着這位自山腳下經行問心路一路走上來的弟子，心中登時十分感慨。

    這道問心路乃是玉陽山請玄都宮出手代爲佈置而成，行走此間不看法力只看道心。若是道心之中稍有缺憾，便不能登上此間，只會被困在問心路上。

    自從這條路建成以來，玉陽山中能夠完整走下來的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古長老與蒼元子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欣喜。

    薛白芷既然有如此道心，那麼有些事情也就可以跟她交代一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