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邪祟妖鬼深潛藏（下）

    本體這邊勤修苦練，柳毅分身那邊也沒有閒下來。

    司空徒身死之後，大江盟就直接分裂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跟隨者現任盟主金礪投奔了朝廷。金盟主成了御史臺的行幽御史，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安插到了靖夜司中。而另外一部分則選擇堅守，跟着柳毅分身進入了玄山之中。

    當然，大部分大江盟的修士是心灰意冷，他們放棄了在大江盟的堅持，重新走上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蘇徹相信有不少大江盟的修士都是抱着改變這個世道的目的加入的義軍。

    大江盟這個組織構建之初的目的就是爲了監視滄浪水上下的妖物，能夠參與其中的修士們肯定在道德上都有着相當高的自覺。

    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是理想主義者。

    當金礪帶着一部分人投靠朝廷之後，在柳毅帶着玄山三妖火併司空徒之後，冰冷的現實就擊穿了熾烈的理想，自然也就有許多人選擇了離開。

    畢竟跟着這些蟲豸怎麼能改變得了這個世道呢？

    不過這對蘇徹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司空徒身死之後，蘇徹也就藉着義軍內部形成的真空全面的接管了剩餘的義軍，並且成功的率領着義軍退入了玄山之中。

    如今這支玉宸一手養出來的義軍從此便姓了“柳”，首領從太平真君變成了代天撫民大將軍。

    同樣退入玄山的還有獨山君等三位妖王。

    如今的玄山在經過了黑山老怪與大江盟謀反兩次衝擊之後，倒真的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樂土，原本盤踞在這裏的各路妖怪和山賊都在兩場衝擊中多半消亡。

    玄山三妖自然重新佔山爲王，各自分別佔據一方，而蘇徹也在玄山之中找到了三處豐美膏腴的谷地，分別建起了城寨。有修士們和妖怪們幫忙，再加上玄山之中豐沛的各類資源，不過一個來月的功夫，蘇徹所起的三處城寨也就初具了規模。

    當然除了城寨以外，還有自發而成的許多屯村，已經有百姓開始嘗試開荒，在這玄山之中開闢荒地。

    一切皆是井井有條。

    某座山頭上，柳毅分身將雙手背在身後看着下面正在不斷開墾土地的百姓，而在他一邊站着一個身穿黃衣的虎頭大妖。

    半山坡和下方的谷地上，不知道多少妖怪或者露出本來面目，或者直接扛着繩子，用笨重的石犁開墾着土地。碩大的石犁一個怕不在數百斤左右，若無有這些一身蠻力的妖怪，根本無人能夠御使。

    厚重的犁頭先是被妖怪以蠻力狠狠的砸進土中，然後便拖着繩子開始犁地，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一羣百姓臉上帶着戒懼與好奇看着他們幹活。

    一道道深深的犁痕在妖怪們身後顯現，很快便有年輕的漢子操持這各類農具跟上。

    “今日還是要多謝山君，若沒有山君遣來的衆多弟兄，這些田土也不會開墾的如此之快。”

    獨山君依舊是那副半僧半俗的打扮，手上徐徐轉着念珠。

    “柳兄弟可能不知道，我當初也在玄山之中經營過類似的城寨，只是沒有如今的規模，現在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話的確不假，蘇徹當初跟小狐狸一起在獨山君的那座城寨中還轉悠過一圈。

    “九萬七千四百三十二名百姓，除去老弱婦孺，男丁四萬四千兩百餘人。”

    蘇徹看着下面忙碌的百姓：“終究還是不能與當初全盛之時相比。”

    伴隨着慈州各縣被朝廷奪回，義軍內部也是一場動盪，許多投奔義軍的百姓都認爲大勢已去，紛紛重回家園。

    其實這也是自然之理，畢竟祖業難棄，而且新當朝的蘇太師已經命令寬大處理從賊的百姓，甚至減免了慈州未來三年的各種錢糧。

    比起鑽入深山跟妖怪做鄰居，費力開墾荒地和面對不知道何時到來的大軍征剿，回家過幾年太平日子顯然是更理智的選擇。

    曾經席捲了整個慈州的大軍也因之分崩離析，只有一部分再也不願意投入朝廷治下的百姓跟隨着蘇徹進入了玄山。

    “我也曾讀過聖賢書，知道遠人不來，修文德以來之這句話。”

    獨山君對蘇徹出言寬慰道：“我相信以柳兄弟的才華，早晚有一天將這裏變成真正的樂土，到時候天下人都要削尖了腦袋往這裏鑽。”

    柳毅分身聞言哈哈一笑。

    “但願如此。”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身披鎧甲，頭戴兜鍪的將領身後插着兩面紅旗，騎着一匹健馬在山道上奔馳而來，他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向着蘇徹抱拳施禮道。

    “搜粟都尉張叄見過大將軍，見過山君。”

    來人正是當初跟着蘇三公子在山陰縣一同起家的衙役張叄，他卻是經過了種種洗禮，在營中留在了最後。

    而在潮水退去之後，張叄更是被蘇徹委以重任，出任了新設的搜粟都尉一職。

    這個官職是蘇徹根據中古之時的舊制設立，主管農業生產，負責推廣各類技術，調配農械和力畜。張叄雖然是衙役出身，不過他經過了這麼久的鍛鍊，倒也歷練出了一些樣子，在這個位置上幹得十分得力。

    “張都尉辛苦了。”

    即便是獨山君這等大妖，對於這段時間以來夙興夜寐的張叄也頗爲尊重。畢竟這頭老虎當年是真的在玄山之中當過一段時間的種田玩家，深知這裏面的辛苦。

    這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可是一旦落到實處就是千頭萬緒，根本不知道從何做起。而獨山君當初所統領的又都是缺乏靈明的妖物，完全可以說是地獄開局。

    “都是分內之事。”

    張叄說着望向一旁的柳毅：“啓稟將軍，大江盟的嶽長老命在下來請將軍，說是有客來訪。”

    “客人？”

    蘇徹微微皺眉，眼下這個光景，能有什麼客人前來。

    “聽說是從東海上來的。”

    張叄解釋道：“是個揹着四柄劍的道人，還有一隻會說話的白貓。”

    揹着四柄劍的道人？

    蘇徹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當初在建康地下見過的那疑似玉景道傳人的還丹高手。

    他們上門來找自己絕不可能有什麼好事。

    “山君，我先走一趟。”

    “柳兄弟請自便。”

    蘇徹同獨山君匆匆告辭，也不等騎着馬的張叄，直接向着一處城寨御風而去。

    如今白巾軍一共有三處城寨，分別以“天寧”“綿豐”“鐵刑”爲名。

    其中最大的是天寧城，已經用包磚的土牆圍了起來，也是如今義軍的核心所在。綿豐城則是安插百姓最多的居城，城中也有大量的工坊和商業區，執行着四門不閉，晝夜無禁的法令，是整個義軍的工商業中樞。鐵刑城則顧名思義，這裏既是義軍中屯兵的軍事要塞，同時也兼顧着監獄等用途，在三座城寨中最小，但是守禦力量也最強。

    嶽巒的居所自然都不在這裏，這位大江盟的長老在距離三城不遠的山中尋了一個僻靜的所在，專門修葺了一座用來安歇的蓬蘆，也算是展現蘇徹對這位的特殊重視。

    畢竟這位可是玉景道的長生真人，雖然他並未展露出自家的身份，可明面上也是大江盟中碩果僅存的耄老，該有的威儀是一定要有的。

    如今的這處蓬蘆之中，嶽巒靜靜地坐在一塊蒲團之上，那身背四劍的蒙面道人與肥大的有些誇張的白貓靜靜地坐在下面。

    “白祖命晚輩向嶽前輩問好。”

    那白貓渾然不見面對曾墨周時的囂張，恭順地趴在地上。

    “白祖說，聽聞前輩將度六九重劫，若是有空，可以去東海之上暫坐幾日，白祖願意爲前輩測算其中的兇厄……”

    “他還是顧好自己吧。”

    嶽巒輕蔑地向下看了一眼：“說好了與我在中土一會，我還道他終於撿起了些膽子，沒想到還是不改本色。”

    那白貓低頭說道：“玄都宮那邊盯得太緊，便是白祖也……”

    “膽子小就膽子小，偏偏說法這麼多。”

    嶽巒一聲冷笑，接着看向那身背四劍的蒙面道人。

    “你師父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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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