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野火已起 溫寧將陷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蟹黃雞蛋字數:2517更新時間:24/06/27 06:24:09
    野火在一開始的時候,並不足以焚滅一切。

    起初不過是些無人關注的火星,逸散在空氣中不過是一閃即逝的赤色光點。

    一旦遇見了枯草,久旱之下的空氣,那便會化爲一團火焰,當這火焰開始在草原上滾動,便會成爲焚滅一切的野火。

    即便是天降甘霖,恐怕也無濟於事。

    張叄和老牛被送進了溫寧縣的囚牢之中。

    “兩位,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牢頭笑眯眯地:“之所以落到兄弟手上,皆是別人抓了你們。咱們這都是按照朝廷的規矩來辦。”

    “省得,我們都省得。”

    老牛這邊嘻嘻哈哈,張叄卻是沒有說話。

    他本來就是山陰縣的衙役出身,牢裏面這點事他是十分清楚。

    上來二話不說,先打二十棍,這叫“暖身棍”。

    打完了這二十棍算是熱了身子,牢頭便會要錢,這錢也有個彩頭叫“買路財”。若是應下,那便沒有後話。

    若是不給,還有二十棍叫做“規矩棍”。

    答應了回頭沒有把錢送來,則有三十棍等着,叫做“記性棍”。

    牢裏的水火棍上圓下扁,打人的扁頭抱着鐵,若是用心打,二十棍能要去半條命去。

    這前後二十棍打完,便算是入了監,往後的日子牢頭還有無窮的花樣。

    總而言之一句話,有錢,你在這裏是活神仙,沒錢,沒多久就能讓你見神仙。

    張叄當初當衙役的時候只是旁觀,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被這一套用在自己身上,卻是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一發覺得噁心。

    更覺當初的自己面目可憎,形容猥瑣。

    “兩位見怪,照着規矩,犯人入監要先打二十規矩棍。”

    那牢頭說着舉起雙手向建康的方向一舉:“這都是皇上的規矩,列位莫要怪我,來人,給兩位兄弟鬆快鬆快。”

    二十棍便二十棍。

    張叄幽幽想着,自家當初怎麼收拾別人,現在人家就怎麼收拾自己,聽說這叫什麼自業自得,也算是合理。

    “且慢。”

    老牛一擡手:“敢問大哥,這二十棍是非打不可?”

    “那是自然要打的。”

    “能不能這樣,我這兄弟身子骨弱,”老牛說着指了指張叄:“我老孃生他的時候傷了胎氣,他先天便落下了個氣血虛弱的病根,能不能把他的那二十也放到我身上來打。”

    那牢頭定睛看了看老牛與張叄,這兩個一個是肩膀上跑馬,胸口內乘船的昂藏大漢,一個相比之下也就比小雞子看着強些。

    “你們二人是兄弟?”

    老牛吭哧吭哧兩聲說道:“不瞞大哥,我們是異父同母的親兄弟。”

    那牢頭又看了他們半天這才又搖了搖頭:“這是朝廷的規矩,不是我的規矩。若是違背了,可要被上官責罰。”

    老牛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一番:“啊呀,若是肯用些銀錢,不知能否通融?”

    “你們有錢?”

    “看老兄說得,我這弟弟乃是有度牒在身的道人,這幾年行走下來也是薄有家資。”

    “真金白銀?”

    “決不能欺瞞老兄,沒有鐵做的制錢,都是十足金銀。”

    “好,好。”

    那牢頭微微一笑:“只是你們二位讓誰送來?你們不是本鄉本土的……”

    “唉,金銀都在我這兄弟的姘頭那裏。”老牛嘿嘿一笑:“老兄可聽說過城東火神廟的劉寡婦?那可是個嬌俏的人物。”

    還有姘頭,還是個寡婦,真是妙極。

    那牢頭心底一喜,今日怕不是要財色兼收。

    “這,恐怕是不好,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肯信我呢?總要有個信物。”

    牢頭自以爲得意。

    只要從這兩個憨貨手裏拿出什麼信物,去城東找那個劉寡婦,坐實她失貞偷人之事,那小娘皮還不是要讓自己隨便挫扁捏圓?

    到時候什麼金銀寡婦,都是咱家的。

    他說着看着眼前的兩個“妖人”,到時候想辦法送這二位上路就是。

    反正牢裏每個月都會“病死”幾個。

    張叄反正就在旁邊看着老牛表演,什麼火神廟,什麼劉寡婦,都是子虛烏有。

    有老牛這樣的大妖在,高低都不會讓自己吃了虧。

    “信物?”

    老牛看了看張叄,兩人現在已經差不多被扒光,衣服啥的都被剝去,上身赤條條的。

    眼睛最終定在了手腕上,腳腕上那厚重生鏽的手銬腳鐐。

    老牛一用力,喀拉,那手銬應聲而斷,他伸出手指將那鐵質的手銬擰巴擰巴撕下一塊,直接攥成了一個鐵球。

    “喏,不如你把這個送給她。”

    那牢頭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似被嚇破了苦膽,臉色登時就泛成青色。

    對啊,這倆是“妖人”,還以爲是往日裏抓住的那些肥羊,這可是真的妖人。

    千日打雁,今日讓雁啄瞎了眼,牢頭牙齒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

    這樣狠辣的妖人不該是緹騎靖夜司來抓嗎,怎麼就送到了自家的大牢裏。

    城隍呢?

    牢頭好似是嚇傻了一般,睜着眼睛不說話。

    張叄看着老牛舉起自己的手銬。

    “牛兄,現在如何是好?”

    老牛也沒有多說話,直接從牢頭腰間摸下鑰匙,隨便翻了翻發現它也確定不了哪個是哪個,於是直接伸手將張叄身上的鐐銬盡數以蠻力掰開。

    “出去再說。”

    老牛說着伸出一雙蒲扇大的手掌在牢頭身上摸過,掏出一小吊銅錢,幾塊散碎銀兩,他想也沒想就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對了。”

    老牛說着一腳將那牢頭放倒在地。

    “你想打老子二十棍,老子送你個便宜,只打你兩棍。”

    他拎起旁邊的水火棍,照着牢頭就是一下,那棍子帶着呼嘯的風聲,還未及牢頭身子,這位就兩眼一翻,昏死過去了。

    沒卵的貨色。

    老牛意猶未盡的將水火棍扔到一邊,帶着張叄就往外走。

    這一路行來,卻發現牢中並無有什麼衙役,一直走到院門口,這才發現街面上一片寥落,皓月當頭,幾朵烏雲隨風而走。

    “人都去哪了?”

    張叄咕噥着,他看着街面。

    這裏好像是被狗舔過一樣乾淨。

    老牛將手指放在嘴邊。

    “噓,你聽。”

    張叄側耳聽着風聲。

    似乎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鼓聲。

    “禮敬蒼天。”

    老牛看着外面:“他們在唱禮敬蒼天的歌謠。”

    無數野火在溫寧縣的城牆外閃耀着,一面面嶄新的戰鼓被鼓槌敲響,頭綁白巾的人們在宣教師的引領下唱着古老的歌謠。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有何德與我焉?”

    “貪官污吏,重重賦稅。錦衣玉食,敲骨吸髓,帝有何德與我焉?”

    “好大喜功,剛愎自用。取盡錙銖,用如泥沙,帝有何德與我焉?”

    張叄看着天上的陰雲。

    野火已起,溫寧縣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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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感冒了,狀態不好,明日恢復每日三更,爭取每週有兩三天日更萬字,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真的萬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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