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緣盡靈山寺

    “黑衣蒙面女子？”聖君口中一陣嘀咕。

    宸羽眼神幽幽的望了一眼聖君，輕聲道:“除了她，還有誰！此女陰魂不散，聖君如此猶豫，不如……”

    聖君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輕輕揮手壓住她的話語，站起身來:“黃水晶人，你速去稟報獨步真人，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黑衣蒙面女子，記住，本君只要活口！”

    “是，手下遵旨！”說罷雙手抱拳退去。

    這個黃水晶人，乃是位居練月七星劍之首的黃族後人——黃石，其早年隨妖靈王在巫山拜師學道，略通一些法術，後來夜觀天象，又翻閱了漢代《春秋運鬥樞》關於北斗七星的記載，將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的方位演化爲一種劍法，以一人合七星，百鬼辟易，名曰練月七星劍……

    “聖君，看來木琉璃早有預謀，她救走了林峯的同夥，想必還會去救陸湘，不如派人放出口風，把她引入聖君殿內，再用奪命連環鎖將她捆綁，到那時，她便成了籠中窮鳥，甕中之鱉，她若不肯交出禾株蔓煞的配方和解藥，我們就慢慢的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聖君靜聽許久，低垂的眸光從樓閣處流轉在她臉上，淡墨的眉間未及舒展，嘆道:“美人心思縝密，此計也甚是微妙，不過，本君擔憂的是那木琉璃躡影藏形，狡詐詭譎，不會輕易步入聖君殿……”

    “聖君心急了，好戲還在後頭，聖君只管吩咐，我自有法子讓她自投羅網！”她丹脣輕薄一笑，露出一抹陰冷的面容，像極了荒山中的野玫瑰。

    “好，這次本君就聽美人的！”

    他摟起她宛若柳枝的細腰出了閣樓！

    夜靜，山更幽！

    淡淡的月光從窗櫺的斜欄照進來，落在婉月輕柔的睫毛上，她看起來極美，像一朵盛開在夜裏的丁香花！

    當婉月醒來之時，月光已褪，天色卻依然凝重，她的臉，正如這沉醉的夜晚一樣，光影斑駁，悽然如霜，她並沒有因爲自己還活着而感到愉悅，她悻悻然地擡起頭，望了一眼數步之外的林峯，用盡最後一番力氣，緩緩地向前爬去……

    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對於她來說，卻顯得遙不可及，她中途昏迷了數次，大約花了近一個時辰，終於爬到了他的身旁，她輕弱地喚了一句:“林公子……”也許，能爬到他的身旁，並且還能喚一聲林公子，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然而，她未能喚醒他，自己已然昏厥，等着叫醒她的竟是黑衣女子，一聲“師姐”讓她再次微微睜開了眼:“你……怎麼……又回來了……”

    “師姐，這護心丸，你先服下……”黑衣女子將一顆藥丸放入她嘴裏。

    “沒用的……”她輕輕地搖頭，藥丸從口中脫落，她雙目閉合，微微一笑:“師妹……你終於肯叫我說道:“師妹……你終於肯叫我一聲師姐……我很知足了……”

    “師姐，你永遠都是我一生最親的師姐，是我錯怪了你！”

    “不，這是我命中的劫數……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我馬上帶你去見師父，她一定會救你的！”

    “不用……師妹……”她話未說出，一口鮮血噴向了檀柱！

    “師妹……我死之前，求你最後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師姐，你說吧！”

    “林公子……爲我而死……你把他帶回靈山……好好安葬……也算是對我的一種……釋懷……”

    “嗯，我記住了。”

    一縷微風吹過閣樓，她無力的閉上了雙眼，一雙緊握衣角的手驀地垂落在地……

    “師姐！”

    這一聲呼喚，終是陰陽兩隔！

    靈山，位於㳖天閣至西二百裏，這裏山色空濛，泉水潺潺，草木極盛，白日顥氣清英，日光從峯谷一瀉千里，晴颸白雲，春山如笑，夜晚霜風漸起，天凝地閉，讓人縷縷生寒！

    靈山腳下，有一座紅磚青瓦的莊院掩映在蒼松之中，碧落扶光，鍾靈毓秀，好似神仙幽居之所，院中正南，釋迦牟尼佛像慈顏微笑，高聳矗立在蓮花寶座之上廣視衆生，右手“施無畏印”，即除卻痛苦，左手“施與願印”，即給予快樂。

    佛前，一黑衣女子點燃三炷香，三跪三拜後，對着身後兩具冰寒的屍體唸叨:“師姐，你說你最喜歡靈山的夏秋之交，喜歡看靈山的一草一木，今天，我就帶你來了，你知道嗎？寺院的蓮花爲你而盛開，慈悲的佛祖因你而微笑，以後，靈山便是你的家，溫馨，靜謐，神聖……沒有仇恨，沒有痛苦，沒有殺戮……你的朋友，我也一遍帶了回來，我會好好的把他葬於靈山腳下！”

    “哈哈哈，葬於靈山腳下？小賤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從外面帶男人回來，芙蓉山莊怎會有你這樣的無恥之徒？”

    “你……”黑衣女子回頭看時，一道青影從佛前悠然飄過，不用多猜，聽聲音也能辨別，此人，正是“右耳”——聾天涯，雖說他僅有一隻耳朵，聽力卻是好的驚人！

    “你……怎麼會來靈山？”待青影在眼前落定，黑衣女子問道。

    “嘿嘿，我怎麼會來？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吧，若不是你在前面帶路，我會來嗎？哦，我明白了，你來靈山，一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祈求佛祖的原諒！”

    他嬉笑兩聲，瞬間露出了兇惡的本相:“木琉璃，廢話不說，快點交出禾株蔓煞的解藥，乖乖的受死！”

    “聾天涯，原來，你一直在跟蹤我！”

    “木琉璃，你大逆不道，欺師滅祖，今日我們便替天行道，爲師父報仇！”

    院外傳來颯颯之聲，像是下雨，數十名青衣弟子闖入佛門，開口說話的正是“歪嘴”！

    “震八方，你誣陷好人，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人是你才對！”

    “哈哈哈哈，你還想狡辯不成？爲了救月國賊人，你偷走解藥，殺死了師父，打傷了師弟，你問問芙蓉山莊的弟子，誰人不清楚！”

    “那還需要問嗎？師兄說的一點也沒錯……”

    “對，我們一起上，殺了小賤人，爲師父報仇……”

    “你們……”木琉璃舉起的右手忽又放下，此刻她已氣的三魂冒火，肝腸寸斷！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她不再多說，看來，自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衆弟子聽令，緝拿妖女，手刃仇人！”

    震八方雖然五指斷裂，那銅錘卻系着鐵鏈拴在手腕上，力度似乎增加了幾倍，他殺氣凜凜的喊道:“先吃我一錘！”但聽“嗖”的風起，千斤銅錘橫飛而來，彷彿要把佛祖震碎……

    木琉璃飛身一閃，悄然避之，“轟……”銅錘砸在佛像上，沙石散落一地，佛腳竟然砸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此處佛門聖地，你等卻大開殺戒，佛法難容！”木琉璃說道。

    “嘿嘿，佛門聖地，正好送你去見如來！”

    聾天涯手中的鐵扇瞬息一展，一片銀針如芊芊細雨飛出！

    如風蕭蕭，如雨飄飄，天涯老兄好逍遙……

    這看似細小的銀針打在佛像上，竟會碰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又一隻銅錘劃過半個圓圈，用力揮向了佛柱，不巧的是，銅錘上的鐵鏈被一道飛來的白光攔腰截斷，重重的鐵鏈反彈回來，聾天涯一步躍出數丈，誰也沒能看的清楚，只是在聾天涯轉身回眸之際，他彷彿看見地上的一具屍體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