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向哨] 第184節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龔心文字數:2115更新時間:24/06/27 06:22:42
“晚上睡得着嗎?那些死掉的人都還在看着你呢。”
陰陽怪氣的古怪腔調中, 倪霽的情緒沒有波動。
手臂撐直, 強大的核心力維持着身體和地面平行, 雙腿穩穩不動,“你不會懂的。”
匕首被激怒了, 語調一下拔高,
“什麼叫我不懂,我比你多活了幾百年。你不就是喜歡上了那個嚮導嗎?整天忙着開屏。很久沒給我血了, 我的血呢?快給我血!”
“從前。我其實不是想報仇,我只是不想活了。”倪霽持續訓練, 汗水落下來,一滴滴洇溼地面,“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真正想爲他們復仇,想去做一點事。”
他沒說他要做的事。但妖刀的語調降了下來, 嘴裏小聲嘀咕着,“誰信啊。”
其實它信了,它雖爲妖物,卻貼身跟在倪霽身邊許久,喝了倪霽無數的熱血,看着倪霽每天東奔西跑,是最知道他要做什麼,最能明白倪霽內心的生物。
這傢伙變了,變得惜命,變得更爲忙碌。心裏有着更深更遠的計劃,內心也堅定起來。他每天早上趕去陪那位嚮導訓練,下午收集琢磨資料,晚上和白塔裏的一些哨兵悄悄混在一起。忙得打轉,充實得很。
只是這樣,自己能喝到血的機會就變少了。
“那我的血呢,不管,你還是得給我血。我想要很多很多,大量的,要你鮮血淋漓的模樣。”
倪霽沉默了一會,“馬上就去無瞳之地了。”
“哼,和那個嚮導一起去,那個克拉肯,有趣,其實我一直想嚐嚐她的血。”
“你碰她一次,我就折斷你。”倪霽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平,手上的動作穩定。
但匕首瑟縮了一下。它知道這個傢伙內核有點瘋,平時說幾句倒也沒事,唯獨用這種語調說話是最恐怖的時候。
匕首慫了,不再敢說這個話題,屋子裏安靜下來。只聽見哨兵訓練時的鼻息聲,還有視頻裏那位美食主播甜美動人的聲響。
“把砂糖熬成漂亮的金黃色哦~~,這樣的糖會甜進你的心裏。”
片刻之後,飢餓的匕首又開始小聲犯賤,
“你這樣的人也敢喜歡別人。就你想幹的那些事,明天也許就掉腦袋了,你還以爲自己能活到天長地久呢。”
倪霽:“……”
“我知道你想什麼。你想着你只是自己喜歡,不讓她知道就好。”
倪霽:“……”
“陪她訓練,陪她去最危險的地方,陪她成長。等將來哪天你無了,她還會有大把的哨兵。”
倪霽:“……”
“桀桀,這樣想想我還挺期待那一天的。你悲慘死去的那一天,我可以喝光你全身的血。順便幫你看看那只克拉肯又會挑選誰做她的專屬哨兵。嘻嘻嘻嘻。”
倪霽皺着眉頭,以單手支撐着地面,咬掉另一只手的手套,一把握住了那把蒼白的刀刃,薄薄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指,舔到了一點紅色的血,咕嚕咕嚕地喝着,終於滿意,不再胡言亂語了。
屋子裏再度安靜下來,虛擬屏幕中美食主播甜美的聲音響起。
“下面,就教大家怎麼做美味的糖醋魚哦~~~。”
樓下的街道傳來一些吵鬧聲。
距離其實有些遠,但以哨兵敏銳的聽力能清楚地聽到發生了什麼事。
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響,雜亂的軍靴踩出來的腳步聲,和一個小女孩的尖叫。
倪霽走到陽臺看了一眼,穿上鞋,握上他的刀,翻身從高樓一躍而下。
一輛軍車停在街角,車門開着,幾個穿着治安廳軍服的哨兵站在車邊,其中一人正在拉送煤球的那個小女孩上車。
“我不是嚮導,我不是嚮導。我不要去白塔。”滿臉煤灰的小女孩連踢帶打,掙扎打滾,死活不肯上車。
“隱瞞新轉化的哨兵和嚮導可是重罪。你上一次替換自己的血液,已經是違法了,要不是你是嚮導,早該蹲大牢去了。別鬧,快跟我們上車。”
“我不去,我爺爺病了,一個人躺在家裏,沒人照顧他。我不去,不去。”女孩一臉眼淚鼻涕,滿身煤灰,往哨兵身上蹭。
“髒死了,你們誰來幫個忙。”拉她的哨兵嫌棄得很,口裏不耐煩地勸說,“去了白塔,從此好吃好喝養着你,漂亮的衣服穿着,長大嫁給貴族,日子不要過得太美。還惦記你那個乞丐爺爺幹什麼。”
其他幾位哨兵只嘻嘻笑着圍觀,“你既沾了手,就你搞定吧,煤炭一樣黑,誰也不想碰。”
“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只想和爺爺在一起。”煤炭一樣黑的小姑娘牙口鋒利,在抓她的哨兵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趁哨兵吃痛鬆手的當口一出溜往外跑。
可惜她只是一個年幼的孩子,剛剛分化的嚮導,怎麼可能從一個哨兵的手中逃脫。
那哨兵伸手一撈,扯着她的頭髮把她抓過來,掄起胳膊一巴掌將六七歲的小女孩扇在地上。
“小兔崽子敢咬人?送你去享福,還不知好歹。白塔是你想去就去,不去就能不去的地方嗎?你要是跑了,你僅是你和你爺爺,連累我們幾個都沒好果子吃。”
他擡起腳往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小身體上踹。
腳被另外一隻軍靴絆住。那只靴子利落地一絆一踩,空氣中響起骨裂的聲音。
哨兵齜牙咧嘴地慘叫起來。
車邊看熱鬧的幾個哨兵跳起來,怒氣衝衝圍住了從樓上下來的倪霽。
倪霽腳上穿着靴子和軍褲,上身只有一條被汗水洇溼了的黑色工字背心,手上握着一柄不太起眼的短刀。
瘦瘦高高的個子,沒有任何身份標識的臂章。
但很快有人把他認了出來。
“倪霽。以前也在我們治安廳的人,現在升去皇家警衛隊了。”那人低聲和身邊的同伴說,“很強,不好惹。”
皇家警衛隊的頭銜讓幾個治安廳的低階哨兵有些忌諱。從天而降,一言不發斷人手腳的狠辣身手更讓他們覺得眼前的人不好惹。
倪霽把地上的小姑娘拉起來,
送煤球的女孩半邊臉腫了,也不哭嚎,含着淚,咬着嘴脣,站在了倪霽身後。
“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回家告別一聲。”倪霽說。